更新时间:2009年12月15日 10:45
禁试忆起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习惯,是自入白庄?还是去月鸣山采药的那天?真真记不起转变的日期了,我只知道,在不知不觉间,我已习惯了他的笑,他霸道下的宠溺,他令人安心的怀抱,他的掌心握着我纤纤小手的微妙温馨……
习惯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倘若有一天,这一切倏然消失,又如何去过回一个人的时光?
我甩去失落,不让自已去乱想,含笑搭上他的掌心,便步出房门。
走在青石板铺砌而成的街道上,两旁的商铺已陆陆续续亮起烛火,纷纷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或大或小,甚是美丽。
艳阳的余晖早已淹没在西方的云层后,徒留下白日的余热以供世人浮想它的大驾人间的狂放舞姿,轮值的月娘迫不及待地挂上天边,羞怯得犹抱琵琶半遮面,就等着夜色的淹没以期一展光华,君临天下。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向着东边缓步而行,似乎在以着优闲的姿态去追赶那一轮永远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弯月。
四周不复人声,取而代之的是活泼的吱吱声和淙淙的流水声。
原来,我们已离远了街道,身下之处是镇外的一处树林,说是树林,却并不太大,稀稀落落的树木年岁并未够长,树冠青涩而斯文得无法挡下更多的月色。树林外是一弯小河,淡淡的月色下,缓缓的流淌带起了些许的鱼鳞般的白光。
没有再向前走,我们停了下来,席地而坐,看着流水,领受着夜色独有的微凉。这种宁静,真的很享受得想赞叹。
静坐了一会,他轻声唤道,“晚照。”
“嗯?”我侧首,懒懒地张开眼。
他轻笑,“你出来多久了?”
我捏指算了下,“两个多月吧。”
他伸手理了理我发鬓,“等回到扑蝶庄,拿了东西,我们一道走,我帮你找星儿。”
自从知道了是他后,我已不再隐瞒任何。
闻言,我很想答应,但我不能太自私,“不了,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我此行只是走一走,并没有太多刻意的行程,至于星儿,她玩腻了自然会回去。”
“你不知江湖险恶,我不放心。”他又皱眉了,那深切的痕迹只须一个轻皱便又再次出现。
克制住想抚上其中的手指,我叹道,“你又忘了我有绝佳的轻功了。”
他嗤之以鼻的微哼,“就拿中午的事来说,那白庄主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你没看他那一脸迫切吗?肯定是有问题。”
他不说还好,一提及此我又想起了临走前他那记赤裸裸的打量目光,不自觉泛起了一身冷意,下意识地向他偎近了些。
“怎么了?”他马上察觉我的异样,忙低首问道。
“没什么。”我悄悄喘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他看人的眼神有些怪。”
他安抚地揽我入怀,“我也注意到了,他似乎对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注重。”“应该说是防备。”
我颇为不解地闷道,“我又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莫名奇妙。”
“或许真像他所言,令尊与他有过交集未定。”柔柔抚着我发丝,他猜测道。
“不可能,”我想也不想回道,“我爹他们从未——”突然,脑中闪过一个片段,瞬间,我不敢置信地白了一张脸。
“想起什么了?”他松开臂弯,急忙道。
蓦地,一股寒意猛然袭上心头,倏地忆起母亲的那双泪恨交织的眼,我颤声道,“子……烨,那……那白庄主叫什么?”
“他?”他很诧异地张着眼。
我很困难地点了下头,然后屏息地等着他的告知。
“他是这一带有名的富商,也曾与我们旗下的商行有生意来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白胜回’。”
轰!如天雷一样的三个字狠狠刺上我心头!
浑身发冷,没由来的恐惧牢牢抓紧了我的心,我难心忍受地伏回他怀中,紧紧抱住他,在心底拼命叫自己镇定,却怎么也止不住那无孔不入的战栗。
“怎么了?”恍惚间,轩辕墨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意识到他温暖的大掌徐徐抚拍着我的背,无尽的暖意自他身上传递过来,如冬日里的晨光,自厚厚的云层探出,驱走蚕食着人间的恶寒。是啊,我怕什么,有他在身边,我不应该害怕。
我抬起脸,试着扯出一抹笑容去抚平他如切痕的皱眉。
“怎么了?”一只手急急攀上我脸颊,伴随着他盛满关心和急切的眼眸。
“子烨,”我深吸一口气,“他是我娘的仇人,害我娘家破人亡的凶手。”我永远也忘不了娘亲的眼泪,忘不了娘亲眼中明显的恨意,而我,没有承接娘亲的恨,没有想过为她出口气不说,竟还阴差阳错地救了他的侄女。唉!这是天意弄人吗?
震惊过后,他怜惜地划过我眼眉,温声道,“晚照,你不适合仇恨。”
我又一怔,他真的了解我如厮。
我点头,又摇头,“我恨不起来。”从未有过交集,我只能把他当成普通人,就算今天娘亲说要让我报仇,我也下不了手,冤冤相报无时了,离开的人也不会因此而回来。
“但是,”他牢牢的看着我,似要把每一个字都敲入我脑中,“并不是你不恨,事情便会烟消,由今天来看,他必是认出了你,在有所怀疑的情况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他移开眼睛,脸上露出深切的冷意,“做了亏心事的人,想的只是如何去为他们的罪行再造杀戮。”
那一刻,他身上流窜着一种嗜血的阴冷,没有笑意的脸如索魂的夜叉,让人不寒而栗。
“子烨。”我用力环紧了他的腰际,我不愿他为心中的痛楚吞没,我心痛自己无法为他分担一分痛楚,我没有忘记过那夜的箫声,也牢记了他悲凉的笑声。但我只能等,等他亲口告诉我他的痛、他的恨,我深深希望,他能走出那座回忆的牢笼,不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收回了飘远的目光,再落到我脸上时,又回复了那个我熟悉的轩辕墨。
他轻笑,“别再掂着这事了,既然你无意要他付出代价,我们便当没发生过,只要他不犯上来,就算了。”
“嗯。”也许,这样是最好的,毕竟,与世无争的生活爹娘已过惯,再勾起她心中的痛,我不忍心,娘亲好不容易才忘掉,才下了决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那么就让它这般下去吧。
他轻握我冰凉的手,然后眉头轻皱,“夜了,露重,回栈吧。”
摇摇头,我仰起脸,“不要,我还不想回去,再坐一会好不好?”
“好。”他宠溺地轻点我额头,“怪姑娘。”然后将我更抱紧了些。
背靠着他胸膛,我舒服地闭上眼睛,隔去了一切尘嚣凡根,没有害怕,没有迷茫,只因,一切有他,我身后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