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肩膀似遭人轻摇，“晚照，醒醒。”

“嗯……”我困酣地睁开眼。

“醒了？”低沉的嗓音让我遂渐回神，就见得轩辕墨正坐在床沿，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双眼睛灿若星辰。

我揉着眼坐起身，“怎——”才说出一个字，他食指轻按上我的唇瓣，然后抬眼看了下屋顶，示意我别出声。

顺着他的指点，我也朝房顶望去，只见——黑漆漆的一片，看什么？

我困惑地把视线拉回他脸上，才想问个究竟，就被他一把抱起，一同闪身至床帘后。

感觉到他屏住的呼吸，我已明白——又是另一批莫名的拦路人。

只是被他紧紧搂住腰身，我有些不适，才微微移动了下，又马上被他按回怀中。

忍不住嗔了他一眼，这人，当真是一点男女之防也没有，好在我有和衣而睡，否则岂是‘尴尬’二字了得？

“来了。”他低声喃道，似带笑，也似嘲弄。

然后，我就看见两扇门扉之间插进了一把大刀，刀身映着隔窗而入的些许银华泛着冷咧的光，我睁大了好奇的眼，认真见证着它一点一点地将门闸移动。

哦，原来小偷就是这样当的，在内上锁的门也可以是这样开启的。

开了眼界之余，我也不免好笑，这些人也太没有新意了，总是挑这种夜阑时分来行凶，难不成果真是‘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天’？

“笑什么？”正感有趣间，耳畔一阵温热。

我蓦地脸皮发烫，这才想起整个人等于窝在他怀中，忙结结巴巴开口，“没……没什么。”身高的差距让我恰恰可以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安心的感觉是那么明显，竟忘了那正在进行开门大业的已是第三批追击我们的人马。

“奇怪的姑娘。”他又低低的笑了，胸膛微微震动，放在我腰背上的手也更用力了些，我不自觉又脸红了几分。

很快，门被撬开，几条人影当下闪了进来，然后老马识途地向床的方向摸去，一道冷光闪过——“砰！”，似刀锋斩上了什么硬物，紧接着，一道诧异响起，“咦？没人？”

闻言，我打了个冷颤，感激地看着轩辕墨，好在他警觉，否则难保我此时已成了一具两截的尸体了。

他轻笑，然后嚓地拉开床帘，有礼道：“各位，找我吗？”

不曾料想我们就藏在屋里，那几人明显僵了一下，半晌才有一把声音厉声喝道，“上！”

我暗自咕哝，“又是这句。”为何这江湖人都只会一成不变。

“哈哈哈……”开怀的笑声随即扬起，感觉轩辕墨左手微动，然后一阵木材的碎裂声响彻了小小的房间，他笑声未绝，“你居然在埋怨这个？！”

我没好气地瞪着他，大敌当前呢，他竟还有闲情取笑我这用词？

好在他笑归笑，手边的动作也未曾停下，又是一声巨响，半开的窗户立刻被他的长鞭打成了个与门大小的洞口，躲闪不及下场就是被鞭风扫中，痛呼声立时响了一片。

夜风从那大门的洞口窜入，直直又吹皱我近来经常相见欢的眉头：这下子又要赔钱了。思及前几个客栈老板心痛的眼神，我叹道，“子烨，我们到外头去打吧。”

“听你的！”猛烈的鞭风迅速向那几人扑去，趁他们忙着保命的当口，轩辕墨搂着我向那被打开的窗口掠去，没有任何提气的动作，纵身直扑而下。

被他紧紧环住腰际，我想他又忘了我懂轻功这回事。

近半个月的相处，我就只是当个寻常人家的女子，毋须担心安全，也不用自力自救，不管任何时刻，任何时事，都有他在身前挡着，风雨再大，我都不用去切身体会。

在他的宠溺下，我只是一个平静生活的小女人，就如同空灵的日子，而较于空灵，则少了一丝闲愁，多了一分甜蜜，我想，如果有所选择，可以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留在身边一辈子，给他笑容，收藏他的每一个人性化的表情。我喜欢他的笑，如孩提般纯真的笑，即使他会顽劣的捉弄，即使让我又羞又气。

一阵御风而行，我们很快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

“不怕吗？”稳住身形，他松开怀抱，含笑地以指刮过我的脸颊。

我侧首轻笑，“不怕。”沐浴在月色中，他的笑明朗如昔，也温暖如昔，有他在身边，我找不到让我害怕的理由。

“他们来了。”远远看到数个黑点疾扑而来，他轻推着我的肩，温声吩咐，“去那边等一下，我马上就搞定。”

“好。”没有异议，我很有经验地走向左后方一棵大树，半靠着树桩，静静看着天边月儿。

我没有去看战场，我知道他的武功已达到了所谓高手的境界，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御剑的堂堂阁主。我也知道他很没有耐性，至少对追着我们一路跑的这些人很没有耐性，总是三两下就把来人摆平在地，也不管那样会不会让别人不甘心。这也算是武功过于悬殊的下场吧。想着想着，思绪又不觉转到了这些人身上，他们是奉命行事，这毋庸置疑，只是奉谁人的命，却又是针对谁，轩辕墨从没有告诉过我，而我猜，他是心里有数的。只是，他不说，我便不问了。

有些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偷，在那个朦胧的月夜，我伸手向上天偷摘了一朵梦花，那就是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我珍惜与他并肩前行的每一分一秒，不去想何时是终点，也不去考虑待在一起的记忆有多少，我隐隐明白，他并不只是我的子烨。我没有去问过他，我们要如何做到在一起，如何才叫在一起，是心灵的碰撞，还是朝夕相对？我想，他是不会做得到后者的，至少现在不会，所以，那就是凭着一腔化不去的思念来回馈月老的仁慈吗？抑还是用少得可怜的回忆来慰藉令人销魂的相思？不管是哪一个，他做得到，我当也做得到。我喜欢他，不知从何时起，这种心情已经深刻到思念如呼吸般自然。唉，这般的不由自主似已违了我追求淡然的心性，不过，无妨，人生总不免有几个例外。

“走吧。”一只大手牵起我，替我拍去身上的草屑，我无言地越过他的肩头，明亮的月色下，那几条黑色的人影躺了一地，我不觉眉头轻皱，明早不要吓到行人才好。

轻拍我脸颊，他道：“放心，他们没事，只是被我点了穴。”

“我知道。”

他颇为不信地挑眉，“你知道。”

我甜甜一笑，举步就行，“我就是知道。”虽不知他行事作风如何，但我知道他不是残忍无情的人，至少我从未见过他杀人。

他轻笑，然后跟上我的脚步，并着肩，继续跟我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你怎么知道？你看得出来？”他揶揄地挑起一眉，“你不是连花拳绣脚都不懂的吗？”

听到这等熟悉的言辞，我侧过脸，瞪了他一眼，“你才不会呢。”又说这事，我已经会了一些拳脚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