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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卷

书名:水经注 作者:郦道元 本章字数:11420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29日 19:24


第二十三卷

第二十三卷·阴沟水水获水二十三卷·阴沟水水获水

  水获水阴沟水、汳水、获水为淮河的支流。阴沟水源自河南原阳县蒗荡渠,东南流,经沛县,称作水,即现在的河。汳水源自浚仪县北的阴沟水,为阴沟水的一条支流。获水,上流在河南商丘北承接汳水,东流经虞城、安徽砀山、萧县,自江苏徐州北注入泗水。晋以后,获水被认为是汴水的下游,便不再沿用获水的名称,通称汴水。

阴沟水的发源地在河南郡阳武县蒗荡渠,

  阴沟水的上游水源来自流经卷县的大河,其旧渠流向东南,经卷县旧城南,又向东经蒙城北。《史记》说:秦庄襄王元年(公元前249年),蒙骛攻取成皋、荥阳,首先设立三川郡,而荥阳东北的蒙城大概是蒙骛所筑,这不是很清楚。阴沟水旧渠东流,分为两条支渠,世人称为阴沟水。京相璠认为阴沟水是河水分出的济水,也没有进行仔细地研究。阴沟水的两条支渠向东穿过济隧,右渠流向东南,经阳武城北,从东南方越过长城,经安亭以北,又流向东北,与左渠汇合。左渠则向东流,越过长城,经垣雍城南。昔年晋文公在城濮战胜楚国,周襄王亲往慰劳晋军的地方就在这里。因此《春秋》载:甲午年,晋文公至衡雍,于践土建王宫。《吕氏春秋》说:晋文公在衡雍尊奉周天子。《郡国志》说:卷县的垣雍城,即是《史记》所载的韩国将垣雍献给秦国的城。左渠又东流,经开光亭南,又东经清阳亭南,又向东流,与右渠汇合。阴沟水又流向东南,经封丘县横越济渎,再流向东南,至大梁汇合了蒗荡渠。自秦将王贲开掘梁沟后,蒗荡渠旧渠又兼称阴沟水和浚仪水,因此《水经》说:阴沟水源出阳武县。阴沟水流向东南,经大梁城北,向左转弯,汇合了梁沟。二水都流向东南,同时也兼称鸿沟与沙水。其中一条向东流,与左渠汇合,名为汳水,是支流源头部分的别称。所以《水经》说:阴沟水的发源地在蒗荡渠。

流向东南,至沛县分出水,

  阴沟水始于蒗荡渠,后由沙水分出成为水,水的水源来自流经扶沟县的沙水。许慎又说:水的上游水源来自淮阳扶沟县的蒗荡渠,没有到沛县才形成水的可能性。《尔雅》说:水就是洵水。郭景纯说:就是大水溢出形成的小水。吕忱说:洵水即水。水经大扶城西,大扶城东北都是袁氏旧墓,这些墓室大多塌陷,墓碑也倾倒了,墓前的石羊、石虎也都碎折,除司徒袁滂、蜀郡太守袁腾、博平县令袁光的墓碑外,余下的不知是谁的墓。水又流向东南,经阳夏县西,又东经邈城北。邈城的城墙高大坚实,城西有城郭。水又东流,经大棘城南。大棘城就是过去鄢县的大棘乡。《春秋》说:宣公二年(公元前607年),宋国的华元与郑国的公子归生会战大棘,华元被俘。《左传》说:

  华元出阵前,华元杀羊犒劳士兵,他的马夫羊斟没有分到羊肉。作战时,羊斟对华元说:从前杀羊分肉时,你说了算;今天的事,我说了算。就把华元载入郑国军队中,华元因而被俘。后来此地为楚庄王兼并。因而圈称说:大棘是楚地,有楚太子建之墓及伍员的钓台、池塘,现今仍在。水又东流,经安平县旧城北。《陈留风俗传》说:大棘乡即旧日的安平县,当地百姓憨厚愚昧,容易统治。水又东流,经鹿邑城北,世人称为虎乡城,是错的,鹿邑城其实是《春秋》时的鸣鹿。杜预说:陈国武平西南的鹿邑亭,就指这里。鹿邑城以南十里处,有元康八年(公元298年)所立的晋中散大夫胡均碑。水北面则有延熹年间(公元158 —167年)所立的汉温令许续碑。许续,字嗣公,陈国人,最初被举为贤良,授官议郎,后任温县县令。水又东流,经武平县旧城北,距城西约七里处,有汉尚书令虞诩碑,碑上的铭文刻着:虞君之碑。虞君名诩,字安定,虞仲之后,曾任朝歌令及武都太守。碑上文字甚多残缺,现已辨认不清了。

  据范晔《汉书》载:虞诩字升卿,陈国武平人,祖父任县中狱吏时,心存宽恕。

  他曾说:东海于公是县里的狱吏,但其子却官至丞相。我虽不及于公,可我的子孙将来未必不为九卿,所以虞诩名升卿,小名定安。魏武王初封于此,最终以武力平定华夏之乱。水又东流,经广乡城北。圈称说:襄邑的蛇丘亭,即为旧日的广乡,后改称广世。后汉顺帝阳嘉四年(公元135年),将广乡封给侍中挚填,立为广乡侯。水又东流,经苦县西南分为二水,其中的支流流向东北,从赖城流入山谷,称为死。水又转弯流向东南,经苦县旧城南。《郡国志》说:这是春秋时的相,王莽时改称赖陵。苦县旧城四门,各修筑了宽阔的驰道,驰道东起赖乡,南自南门横越水,直通故台,故台西面与南门遥遥相对,此间另有一条大路直通广乡道西门驰道,而西边则有通往武平北门的驰道,直抵北台。水又转弯流向东北,经赖乡西,谷水注入。谷水的上游水源来自流经襄邑县东的涣水,再向东流,经承匡城东。《春秋经》载:仲夏时节,叔仲、彭生与晋国的郤缺在承匡会晤。《左传》说:商讨对付依附楚国的诸侯的办法。京相璠说:旧承匡城在现今陈留襄邑西三十里处。谷水又流向东南,经巳吾县旧城西。《陈留风俗传》说:巳吾县旧为宋国所属,并且兼有陈、楚的部分领地,是旧日梁国宁陵县种龙乡。成、哀二帝时,此地的居民增至八九千户,当地缙绅请求置县。永元十一年(公元99年),陈王钧的封地被削减,十二年(公元100年),朝廷从鄢县划出大敕乡、直阳乡隶属该县,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巳吾,这里至今还保留着陈、楚两地的旧俗。谷水又东流,经柘县旧城东。据《地理志》载,柘县隶属淮阳郡。城内有县令许君撰写的《清德颂》碑,虽然石碑破碎,碑文模糊,但还看得出碑刻。距城西南约一里处,有光和年间(公元178—184年)所立的汉阳台令许叔种碑,以及建宁元年(公元167年)所立的汉故乐成陵令太尉掾许婴碑。许婴字虞卿,司隶校尉之子。这里还有其他的石碑,不过文字剥蚀,无法辨认,但大致与司隶等碑相似。

  谷水又东流,经苦县旧城中。每逢谷水泛滥,城周的护城河都被流水灌满,而水小时,则仅有一水独流。谷水又东流,经赖乡城南。赖乡城坚固异常,城的东北隅有高台,世人认为此台位于谷水之北,因此称赖乡城为死谷阳台,这是错的。谷水在此向东流,注入水。水又北流,经老子庙东,庙前立有二石碑,位于南门外。汉桓帝为祭祀老子,曾遣宦官管霸前往老子庙,又令陈国丞相边韶撰写碑文。碑北有两座十分齐整的石阙,其南侧的文字,是黄初三年(公元222年),魏文帝经谯县时所刻。石阙北面东边,有孔子庙,庙前有一块陈国丞相,鲁国人孔畴于建和三年(公元149年)所立的,面向西方的石碑。老君庙就位于石碑北面,庙东的院子里有九口井。再往北行,在水一侧,老君庙以北,又有李母庙,庙前有李母墓,墓东的石碑是谯县令——长沙人王阜于永兴元年(公元153年)所立,其上的碑文说:老子在曲水、水之间诞生。水又转弯向东流,经相县旧城南。相县城小,但很坚固,边韶作《老子碑》说:老子,楚国相县人。相县虚荒,今属苦县,而旧城至今仍在赖乡以东,城南有水流过。所指或许就是此城,只是现在城郭已不在了。水又东流,经谯县旧城北。《春秋左传》说:

  僖公二十二年(公元前638年),楚国的成得臣率军伐陈,夺攻了陈国的谯后,就在顿国筑城,再班师而还之处指的就是此地。王莽时,改谯县为延成亭,魏时在此设立谯郡,作为沇州的治所。沙水从南分出一条支流,向北流,经谯城南,再向北流入水。水绕谯城四面环流,城南有曹嵩墓,墓北有碑,碑北有遗迹尚存的庙堂,石柱和石基至今可见。庙北有两座高一丈六尺,相互对峙的石阙,石阙的顶椽、斗拱及立柱都雕刻着云纹,不过上面的围屏已然碎裂,石阙以北的圭碑,立于延熹三年(公元160年),其上镌刻着:汉故中常侍长乐太仆特进费亭侯曹君之碑。石碑背面又刻有诏书,两面的碑文相同。在石碑的东西两边,有高八尺五寸的两匹石马相对而立,但雕凿技法粗劣,远远不能与光武帝墓道上的石像石马相比。附近有曹嵩养父曹腾兄长之墓,墓东有石碑,上题:汉故颍川太守曹君墓,延熹九年(公元166年)卒。上面未刻立碑的年月。

  墓北有其长子曹炽墓,墓东的石碑题着:汉故长水校尉曹君之碑。曹君历任大中大夫、司马、长史、侍中,后调任长水,三十九岁卒,熹平六年(公元177年)立。这里还有曹炽弟曹胤之墓,墓东的石碑刻着:汉谒者曹君之墓,熹平六年(公元177年)立。曹太祖故居就在谯县以东。故居背依城墙,面对民居,侧枕城壕,濒临流水。《魏书》说:太祖在议郎任上告病还乡后,于谯城外筑室而居,春夏研习诗书经传,秋冬则至郊外走马射猎,以为娱乐。汉中平四年(公元187年),文帝亦出生在此。是时如青云般的车盖笼罩天际,至晚方散,所指就是这里。后延康元年(公元220年),文帝驾临谯县,大摆筵席款待乡中父老,又立祭坛于故居,坛前立碑,名为大飨之碑。在碑东北,水的南面,有谯定王司马士会墓,墓前的石碑立于晋永嘉三年(公元309年),距碑南二百余步处,有两根高一丈余的石柱,石柱下半部雕刻着拢成束状的竹子相互交叉而成的花纹,做工极为精巧。石碑上刻着:晋故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扬州、江州诸军事,安东大将军,谯定王,河内郡温县司马公墓之神道。水又东流,经朱龟墓北,再流向东南。朱龟墓南面靠近大路的地方有块石碑,刻着:汉故幽州刺史朱君之碑。朱龟字伯灵,光和六年(公元183年)卒于任上,故吏别驾从事史、右北平无终县人年化。中平二年(185)立。石碑背面刻着的朱龟故吏姓名,悉为蓟、涿及上谷、北平等人。水流向东南,经层丘北面。层丘的岗阜独特秀美,巍然耸立,此前曾是防御堡垒。水又流向东南,经城父县旧城北,从沙水分出的支流就在这里注入水。

  因支流的上游水源来自流经思善县的沙水,所以世人称其为章水,章头一名,由此而来。章水流向东北,经城父县旧城西,沿城边流向东北,注入水。水又东流,经下城父北。

  《郡国志》说:山桑县有下城父聚。水在此转弯,经下城父聚以东的郎山西,又转向东南,流经郎山南。郎山的东面有垂惠聚,世人称之为礼城。袁山松的《郡国志》说:垂惠聚在山桑县。所指即是礼城。水又流向东南,经阳城北。阳城濒临水,在魏太和年间(公元477 —499年)是州治所,州刺史为盖表。后废州立郡,以水作为天险屏障。水又流向东南,经龙亢县旧城南。汉建武十三年(公元37年),光武帝将龙亢县封给傅昌,立为龙亢侯。因此俗语云:沛国龙亢至山桑。水又转弯南流,从石桥下流出,石桥今已塌毁,两岸堆积着高达二丈的石块,水从石块中间穿过,又流向东南,经荆山北,东流而去。

又流向东南,至下邳郡淮陵县入淮水。

  水又东流,水左汇合了北肥水。北肥水源出山桑县西北大泽,在流向东南的途中,数条小溪从左右两边注入,这些水流源出各异,但涓涓细流最终注成一水。北肥水流向东南,经山桑邑南。山桑邑,俗称北平城。昔日文钦受封山桑侯,山桑邑或许就是他的食邑。城东南有碑,上面的文字已然剥蚀得无法辨认,唯能看清的是背面所刻的属吏姓名:熹平元年(公元172年)义士门生沛国萧县刘定兴立。北肥水又东流,经俗称都亭的山桑县旧城南面,其实这是错的。现今在城内东面的山冈上,有亭台高高矗立,山冈巍然高峻,非一般的高台所能比拟。《十三州志》说:城内有山,其上的亭台旁种植着桑树,所以得名山桑县。山桑县外城东面有文穆墓碑,碑上的铭文说:文穆祖上三世都任二千石的高官。文穆初任郡户曹史,后征试为博士、太常丞,因了解气候的变化,故擢拜为侍中、右中郎将,调任九江、彭城、陈留三郡太守,光和年间(公元178—184年)卒。旧属涿郡太守彭城吕虔等立碑。北肥水又东流,聚成一陂,名为瑕陂。陂水又从东南流经瑕城南。《春秋左传》说:成公十六年(公元前575年),楚师还瑕。所指就是瑕城。因此京相璠说:瑕属楚地。北肥水又流向东南,经向县旧城南。《地理志》说:向县是旧日的向国。《世本》说:许、州、向、申,同为姜姓,是炎帝后裔。京相璠说:向县属沛国,现今划归了谯国龙亢县。杜预说:向城在龙亢县东面,汉世祖建武十三年(公元37年),向城被380改封给富波侯王霸,立为向侯。说的即是此城,世人称为圆城,是错的。北肥水又东流,注入水,水又东流,注入淮水。《水经》说水至下邳淮陵县注入淮水,是错的。

  水自浚仪县北面的阴沟流出,阴沟就是蒗荡渠,有人说汳水的水源来自旃然水,又有人说丹水、沁水乱流,在武德穿过河水,向南流入荥阳汇合汳水,所以汳水兼有丹水之称。后河水、济水断流,汳水就接纳旃然水继续东流。自王贲掘梁沟,引水淹大梁城后,汳水就改经县南,而不经县北流出。并且每当夏季洪水泛滥,梁沟就与旧渠相通,旧渠即是阴沟,因流经大梁北,又名浚水。圈称在《陈留风俗传》中说:

  浚水经大梁城北。浚水东流,汳水从中流出。因此《水经》说:汳水源出浚仪县以北的阴沟。汳水向东流,经仓坦城南,即浚仪县的仓垣亭。仓坦城濒临汳水,是陈留丞相毕邈的治所。当时,征东将军荀曦西行,毕邈逃回京城,荀曦令司马、东莱人王赞代为驻守仓垣,断绝陈留漕运。汳水又东流,经陈留县乡亭北。《陈留风俗传》说:陈留县有乡亭。就是指里。汳水又经小黄县旧城南面。《神仙传》说:扶风人灵寿光,卒于江陵胡罔家,胡罔将其安葬。百余日后,有人在小黄县见到灵寿光,连忙写信告诉胡罔。胡罔掘开坟墓,却只见留下的一双鞋子。汳水又东流,经鸣雁亭南。《春秋左传》说:成公十六年(公元前575年),卫侯伐郑,至鸣雁。杜预《释地》说:雍丘县西北的鸣雁亭,现被称为白雁亭。汳水又东流,经雍丘县旧城北,再流经阳乐城南。《西征记》

  说:汳水以北一里处有阳乐城,城周长五里,位于雍丘县县界。汳水又向东流,从这里分出了一条南通睢水的旧渠道,名为董生决。有人说,当年董氏作乱,引汳水南流,使之直通睢水,旧渠因此得名,但今天已经没有无水了。汳水又向东流,又有一条支流分出,分水口被称为落架口。《西征记》说:落架是水名。

  《续述征记》说:落架口位于董生决下游二里处。汳水又东流,经外黄县南,又东流,经莠仓城北。《续述征记》说:莠仓城距大游墓二十里。汳水又东流,经大齐城南。《陈留风俗传》说:外黄县有大齐亭。又东流,经科城北。《陈留风俗传》说:县内有科禀亭。如此看来,这就是科禀亭。汳水又东流,经小齐城南,又南流,经利望亭南。《风俗传》说:这是旧日的成安。《地理志》说:

成安是陈留的一个县名,汉武帝将这里封给韩延年,立为成安侯。汳水又东流,龙门旧河道从此间流出,河道从前通于睢水。因此《西征记》说:龙门,是水名。

  龙门北面有个高三丈余的土台,台上长宽约数十步。汳水又东流,经济阳考城县旧城南,这段水流名菑获渠。考城旧为周之采邑,《左传》

  春秋时改名为戴国。

  说:隐公十年(公元前713年)秋,宋、卫、蔡三国在这里讨伐蔡国。汉高帝十一年秋(公元前196年),此地被封给彭祖,立为戴侯。《陈留风俗传》说:

  考城原是秦时的谷县。后来汉兵起事,县因兵燹而灾荒年年,所以改名菑县。王莽时,又改为嘉谷。章帝东巡经此,下诏说:陈留菑县的县名不好。高祖厌恶柏人县这称呼,世宗为纪念吉庆的喜事,方将县名改为闻喜、获嘉。现为感念先皇在天之灵的眷顾,使历代先皇显赫的武功得以保存,特将菑县改为考城。

  菑获渠或许就是因菑县而得名。汳水又东流,经宁陵县沙阳亭北。昔年的沙随国就位于此处。《春秋左传》说:成公十六年(公元前575年)秋,晋文公与诸侯在沙随会晤,商讨征伐郑国。杜预《释地》说:沙阳亭在梁国宁陵县北面。世人称之为堂城,是错的。汳水又东流,经黄蒿坞北。《续述征记》说:堂城距黄蒿二十里。汳水又东流,经斜城下。《续述征记》说:黄蒿距斜城五里。《陈留风俗传》说:考城县有科亭。汳水又东流,经周坞旁。《续述征记》说:斜城东边三里处有周坞。晋朝义熙年间(公元405—418年),刘裕遣周超之自彭城沿汳水旧渠砍树开道七百余里,从而使水道畅通,船泊也能留,所以称为周坞。

  汳水又东流,经葛城北。葛城从前是葛伯的封国。孟子说:葛伯不祭祀。汤问:

  为什么呢?葛伯回答道:没有祭品啊。于是汤将祭品送给了葛伯,葛伯还是祭祀。汤又问他。葛伯回答说:没有用作祭祀的牛羊。汤又将牛羊送给葛伯,葛伯仍不祭祀。汤又问。葛伯回答说:没有用作祭祀的谷物。汤便派亳地的民众前去助他耕种,老弱的则负责送饭。葛伯又率葛地民众夺取饭食,将不肯给他的人杀掉。汤这才出兵伐葛。六国时,葛属魏国。魏安厘王将葛封给公子无忌,号信陵君,信陵君的封地葛乡,就是此城,在宁陵县西四十里处。汳水又东流,经神坑坞,又东流,经夏侯长坞。《续述征记》说:夏侯坞到周坞相距五里。汳水又东流,经梁国睢阳县旧城北,再东流,经襄乡坞南。

  《续述征记》说:襄乡坞的西面就是夏侯坞,二者相距二十里。另外,在襄乡坞东面一里处,有襄乡塔,汳水从塔南流过。襄乡塔为汉熹平年间(公元172—178年)某君所建。他死后葬在这里,其弟刻石立碑,以表彰其功德。墓前有狮子和天鹿,还用砖砌成表示身份的华表八处。如今大多荒废颓毁,崩塌得差不多了。

又东流,至梁郡蒙县分出获水,主流向南流入睢阳城。

  汳水又东流,经贳城南。贳城被世人称做城,是错的。阚骃的《十三州志》

  认为贳城就是贯城,在蒙县西北。《春秋》说:僖公二年(公元前658年),齐侯、宋公、江、黄会盟于贯。杜预却认为会盟在贳,他说:贳、贯二字,字形相似,极易混淆。贯在齐,是指贯泽。他是对的,贯不在这里。现在这一带除贳城外,没有其他的城池,蒙县西北也只有贳城。根据文献的记载来核对实地,可见诸侯之会盟确在贳邑,而非亳城。汳水又东流,经蒙县旧城北面,这里俗称小蒙城。据《西征记》载,汳水以南十五六里处的蒙城,是曾任蒙的漆园吏庄周的故乡。郭景纯《游仙诗》中的漆园有傲吏就是指他。因感念惠施之死,庄周在城中闭门谢客。汳水从蒙城南面流出,现今已无水了。只有睢阳城南面的一条小水南流,注入睢水。在城南二里处,有汉太傅掾桥载墓碑。桥载字元宾,梁国睢阳人。睢阳公子立于熹平五年(公元176年)。距城东百余步有一座石室,门上刻着:汉鸿胪桥仁祠。城北五里有石虎、石柱,但无碑,不知建于何时。汳水又东流,经大蒙城北。从古至今,还未曾听闻蒙城有两个,这或许是蒙亳,而所谓的景薄则大概是北亳。椒举说:商汤在景亳曾颁布过诏令。阚骃说:

  商之都城就是景亳。亳,本为帝喾故都,位于《禹贡》所载的流经豫州境内的河水与洛水之间,也就是如今的距河南偃师城西面二十里处的尸乡亭。皇甫谧认为,学者在考证史实时,往往弄错。如孟子所说:葛毗邻与汤的居住地亳,如此则亳、葛相邻。如今亳位于梁国境内,且有两个,南亳在谷熟,北亳在蒙,而非偃师。古文《仲虺之诰》说:因葛伯杀人夺食,故征伐自葛始,这是孟子之言。崔骃说:商汤墓在济阴薄县北。《皇览》说:商汤之墓在薄城北面以东三里的平地上,呈四方形,每边各长十步,高七尺,墓顶是平的。汉哀帝建平元年(公元前6年),大司空史郤长卿巡查水患,也拜谒了汤墓。这里汉时属扶风,现今征县回渠亭的汤池,就是征陌。只是没亲眼所见,所以难知详情。据《秦宁公本纪》载,二年(公元前714年)伐汤,三年(公元前713年)征亳,亳君远遁戎国,汤遂灭。如此看来,周桓王时也有名叫汤的亳王,为秦所灭。周朝的汤是西戎小国中的一个,死后葬在征,而不是殷汤。刘向说:不知殷汤归葬何处,这使人生疑。杜预说:在梁国蒙县北面的薄伐城中,有成汤墓,成汤墓西边是箕子墓。现城内的一座方形古墓,很有可能是杜元凯所说的汤墓,不过当地人称其为王子乔墓。在墓旁有一块石碑,上刻:仙人王子乔。碑上的铭文说:王子乔是上古时代的真人,据说他成了仙,但不知生于何朝何代。问过道家的许多博学之士,或说颍川,或说蒙。初建此城时,这座坟墓就已存在,而据故老相传,这是王子乔的墓。永和元年(公元345年)冬十二月祭祖日,有人在夜里听见坟上有很哀切的哭声,居住在附近的王伯很觉奇怪,就于第二日祭祀时仔细察看。当时天降大雪,无人行走,可王伯却在祭祀处见到大鸟的足迹,邻近的人都认为是神迹。再之后,又有一人,戴大帽,着红袍,持竹杖于墓前,对砍柴的孩子伊水昌说:我名王子乔,切勿砍我坟上的树呀。说完消失不见。当时的县令,泰山人万熹,感故老之言,又见神灵显现出吉兆,就修建了灵庙,以使神灵能在此栖息。于是好道之辈,纷纷自远方会集而来,或弹琴颂太一,或沉思冥想,神游仙境,知道在这神圣的墓地中,埋葬的确实是真人的祖先。延熹八年(公元165年)秋八月,皇帝遣使者来奉牛羊献祭,祭礼非常恭敬肃穆。宰相,东莱人王璋,字伯仪,认为凡有神灵和圣人出没之所,须有铭表,就与长吏边乾遂一道树碑立石,将仙人的事迹广为传颂。这篇碑文的意义并不深刻,但既然亲眼目睹,也就只好记述下来,以备后人参考。

  获水由梁郡蒙县以北的水分出,《汉书·地理志》说:获水上游的水源来自甾获渠,兼称丹水。《竹书纪年》

  说:宋国于丹水诛大夫皇瑗。又说,宋国涨大水,丹水因此壅塞不流。或许丹水就是汳水的别名。获水自蒙县东流,水南有汉故绎幕令匡的碑。匡字公辅,是鲁府幼子。碑上的文字残缺破落,无从辨识,竟看不出立碑的年月。获水又东流,经长乐固以北、巳氏县以南,再向东南流经蒙泽。《十三州志》说:蒙泽在蒙县东。《春秋》说:庄公十二年(公元前682年),宋将南宫长万与闵公在博戏时相争,后来就在蒙泽杀了闵公。获水又东流,经虞县旧城北。虞县是旧时的虞国。昔日夏朝的少康逃到虞氏的部落,任管理膳食的小吏,有虞氏的首领虞思将两位姓姚的女子嫁给他,这也是王莽时的陈定亭。虞县城东有汉司徒盛允碑。盛允,字伯世,梁国虞人,祖上本姓奭,至汉朝中期,因避孝元皇帝讳,才改姓为盛的。盛氏世代继承前代的美德,直到盛允。盛允被举为孝廉,授官为郎,历任司空、司徒。墓碑立于延熹年间(公元158—166年),盛允墓附近还有一座石庙,虽然庙宇已然坍塌,但庙基依旧可觅。获水又流向东南,经空桐泽北。空桐泽位于虞城东南方,《春秋》说:哀公二十六年(公元前469年)冬,宋景公游于空泽,辛巳日卒于连中。大尹、左师率空泽甲士千名,护送景公的灵柩从空桐到沃宫。获水又东流,经龙谯固,又东流汇合黄水口。黄水上游的水源来自黄陂,注入获水。获水又向东流入栎林,世人称之为九里柞。获水又流向东南,经下邑县旧城北。楚考烈王灭鲁,顷公出逃于下邑。楚、汉彭城之战时,吕后之兄吕泽的军队就驻扎在下邑。高祖败返,退回吕泽军中。张子房首创捐地之策,在垓下一战成功。陆机所说的谋划于下邑,指的就是这事。王莽时,改下邑为下治。获水又东流,经砀县老城北,应劭说:砀县东面的砀山产纹石。秦时设立的砀郡,郡名便以山来命名,这也是王莽时的节砀县。砀山上有梁孝王墓,墓中的棺椁和墓室均为开山凿石形成,从墓门至墓室相距一里之遥。那里有深数尺的积水,水中有大鲤鱼。当地民众认为这里有神明,不敢轻易触犯。即使有到这里来的人,非斋戒沐浴不敢进,如果不如此的话,将会有野兽噬足。这种异兽不常见,有人偶尔得见,都说形状像狗。但具体如何,也不是很清楚。此外,砀山上还有梁孝王祠。获水又东流,谷水注入,谷水的上游水源来自砀陂,陂内有四面环水的香城。砀陂中,有各条散流的水,如零水、瀤水、清水注入,众水聚成深潭,名为砀水。赵国人琴高,以擅鼓琴而成为康王门客,他修炼道家始祖涓子、彭祖的仙术,在砀郡漫游二百余年。后来,琴高说要进入砀水捕取小龙,与诸弟子们约定日期说:大家都要沐浴斋戒,静心等在水边,并设立屋祠。到了约定的时间,他果然骑着一条红鲤鱼从河中出来,上岸后坐在祠中。这天河边有上万人看见了他。琴高在人间逗留了一个多月,又潜入水中去了。陂水向东流,被称为谷水,向东流,经称为砀北山的安山北面,其上有陈胜墓。秦末天下大乱,陈胜首先起兵伐秦,最后战败身亡,葬在砀县,谥号隐王。谷水又流向东北,注入获水。获水又东流,经蓝田乡郭,又东流,经梁国杼秋县旧城南,王莽时,改杼秋名予秋。获水又东流,经洪沟再向东流。获水南北两岸各有一洪沟,沟首正对获水,世人称洪沟为鸿沟,是错的。《春秋》说:昭公八年(公元前534年)秋,在红这个地方狩猎。杜预说:沛国萧县西面的红亭,即是《地理志》所说的县。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将此封给楚元王刘交之子刘富,立为红侯,王莽时改红名贡,或许是沟名音同的错讹,而非楚、汉分界的鸿沟。

又东流,经萧县南,睢水从北面流来注入。

  萧县南面与山相对,人称萧城南山。戴延之称其为同孝山,认为山名是根据汉阳城侯刘德所居住的地方来命名的。刘澄之说:萧县南面有冒山。不知谁的说法正确。萧城南山中有箕谷,谷水向北流入获水,人称西流水,说水的上游水源来自梧桐陂,陂水向西流,所以得名西流水。我曾从萧县经过,在城右见到除西流水向北注入获水外,再无其他的水了。想来西流水就是《水经》中所说的睢水。萧县东、西、南三面濒临获水,旧时沛郡的郡治及萧县的县治都在同一城中。以前城南有用石块砌成的石桥,高二丈,但今日已荒废殆尽,也不知谁是建造者。萧县本属古萧叔国,为宋国的附庸,被楚灭。《春秋》说:

  宣公十二年(公元前597年),楚国征讨萧国,萧国大败。申公巫臣说:大部分将士都因衣着单薄而感到寒冷,请大王巡视三军,安抚将士,使他们感到就像穿上棉衣一样温暖。这是统帅对下属施恩的结果。萧国国君的女儿嫁到齐国,成为齐顷公的母亲,也就是晋大夫郤克所说的萧同叔子。获水又东流,经龙城,这城不知是谁所筑。获水又东流,经同孝山北,这里有用大石垒成的楚元王墓,其形上圆下方,高十余丈,宽百余步。在楚元王墓的南北两侧并列的十几座坟墓,也都用大石垒成。获水又向东流,净净沟水注入。净净沟水的上游水源来自梧桐陂,流向西北,即中书刘澄之所说的折沟水,折沟水又北流,注入获水,俗名净净沟。

又东流,经彭城县北,再向东流入泗水。

  获水从净净沟向东流,经阿育王寺北。有人说阿育王寺是楚王英所建,这不是很清楚,该寺因遵循阿育王的遗法而得名。获水又汇合了安陂水。安陂水的上游水源来自安陂流出的余水,向北流,经阿育王寺侧,这里的水上有座玄注桥,岸边还有一座早年曾被挖掘过的石墓,墓石做工精致奇巧,很是壮观,但不知是何人的坟茔,或许是刘澄之所言的凌冢也说不定。安陂水向北流,注入获水。获水又东流,经弥黎城北。刘澄之在《永初记》说,弥黎城位于城西南。

  获水又在彭城西南转向北,流经彭城。楚大夫龚胜的故居从前就在彭城西北,那是楚国老父哀吊龚胜的地方。获水又转向东,流经彭城北面,再向东流,注入泗水。城北三里有座曾被盗过的石墓,据说是楚元王孙刘向的坟茔,但不知真假。彭城本是殷大夫老彭的封国,春秋时属宋。后来楚伐宋,攻取了彭城,又将它封给从宋国出奔到楚国的鱼石。崔季珪《述初赋》说;想黄公于邳圯,封鱼石于彭城。所指就是此城。孟康说:旧时江陵称南楚,陈称东楚,彭城称西楚。文颖说:彭城旧属东楚,项羽建都于此,称西楚。汉高祖平定天下后,将东楚立为楚郡,封其弟刘交为楚王,定都彭城。宣帝地节元年(公元前69年),改楚郡为彭城郡,王莽时又改为和乐郡,是徐州的州治。城内有汉司徒袁安、魏中郎将徐庶的石碑,并列在街道右边,二人都曾任楚国的丞相。彭城的大城内有金城,金城的东北面还有一座小城,刘公后来加以增筑,扩大了小城的范围。

  小城的城墙用大石砌成,高四丈,周围环绕着护城河。在小城西面,另有一座由大司马琅邪王所筑的城,该城利用昔日项羽的戏马台构筑,并将城中的宫殿门阁等建筑重新恢复到先前的模样。义熙十二年(公元46年),天降大雨,汳水暴涨,冲坏了此城。彭城刘公之子,冠军将军刘义康重建了城墙。用砖砌就的新城墙看上去宏伟壮观,十分坚固,城头的高台盛大显赫,为世之罕见。景和元年(公元465年),宋平北将军、徐州刺史河东薛安都举城降魏,魏遣博陵公尉苟仁、城阳公孔伯恭前往救援,全城完好得和以前一样壮丽。但后来却被拆毁殆尽,只余局部的一些精巧雕刻,其上龙腾云飞,气势非凡,十分精妙。城的东北角上,另建有一座城楼,名为彭祖楼。《地理志》说:彭城县是旧日彭祖的封国。《世本》说:陆终的第三子名篯,就是彭祖。他因受封彭城,所以被成为彭祖。楼下有彭祖墓。彭祖在人间活了八百岁,寿年绵长,而他的坟茔却在这里,与永恒的天融为一体。彭祖楼侧,有汳水和泗水流过,然后二水汇流于楼的东北方。登楼远眺,极目之处,便是一望无际的川流原野,这里实在是个登高揽胜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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