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29日 19:19
明朝他做傲慢、侮辱和鄙视状,但此时他的内心却毫无所动,这种情形就很难让人置信了。西汉的将军李广,曾发誓抓捕霸陵尉并亲自处死他,他这位有显赫名声,位高权重的“飞将军”对低等的尉官亲下必杀令,这未免有些自降身份,但他对霸陵尉的刻骨之恨,反映出了他的人之常情。(按:其原文本是如下叙述:埃及的哈猛一定要捉拿摩德开并将他的首级高悬示众,这也有些过分。因他身居亚哈木鲁的边镇将军之位,这个犹太人算什么人物,竟敢冷漠待他,在他进出城门时,还傲慢以对,不以致礼。他此时的这种仇恨情绪,正是人之常情。现因此事与李广、霸陵尉的例子相似,故在此作一改动。)你见过那些害怕公正舆论评价在乎名誉的人吗?那种人对于国法刑律倒不十分害怕,反而对其家乡父老的评价十分在意,美誉、赞扬、贬责、诋毁是极不稳定的评判,而世俗礼制、风俗一经形成,全国臣民便不敢违背和超越它的规范。
人们往往宁愿忍受世间饥寒痛苦的折磨而不忍舍弃自己的生命,而一些短见的人则往往因为惭愧无颜而寻求自杀。所有这些说明人在一定程度上由感情所主宰着万事的进程,这也是人类和禽兽根本的不同之处。这种由感应而通万事的人性机运,如果运用得当,在社会内部之间和谐相处的准则便确立了。
大概生活在社会中的人,自从自己有了一定的阅历和见识后,就喜用自己的好恶来评价别人做的事情;而自己做的事,也会在意别人的毁誉评价。凡是自己或别人的每一言行,均与好恶,毁赞紧密联系而不可分开,但时间久了,人就不把这些常挂在心上了。如果不承认人有好恶、毁誉之别,就往往会卷入是非,并可能蒙受耻辱、遭致憎恨。人的意识中经常保持着社会的道德观念,这是源于人们能够意识相通去成就万事。因此,在人的心中常有种正义的东西在主宰他的言行,那就是“天良”。“天良”是保护社会肌体的主导力量,用它来抑制那些自行其是而兴起的私欲,使私欲不至于泛滥过度而破坏社会有机的组织。
〖严复按语〗
赫胥黎关于捍卫社会的言论,可以说得上是见解较为分明的了。然而在他提出的观点中,关于社会成员之间能够和谐共处之道,是由人的原始善心的相互感应所促成,这种观点有因果倒置的毛病,不能不加以探讨。
当人从各自分散的活动进入社会,原来是为了更加有效地保证社会成员各自的利益。在最初的阶段,人几乎与禽兽等低等动物一样,建立起社会也并非是由于什么主观的感应而通万事的原因。人们既然结成社会是想依靠它保证生存和安享福利,而进化的一个根本原因便是:善于合群者生存、不能合群者消亡。但善于合群者指的是什么呢?指的是人处在社会中能够情感相通互相感应的主观沟通能力。那么既然相互感应是人处于社会阶段的产物,故应是自然选择一定阶段以后的事,并不是在人类进化的开始便这样。人在最初阶段便缺乏这种能够相互感应的主观能力吗?实际并不是这样的,它是一直存在于人的主观深处的,只是由于各种生存竞争过于激烈,才使它表面上消亡而看不见了。赫胥黎仅抓住现象的表面而欲以与其根本相提并论,这就是他在阐述社会原理时其理论不如斯宾塞的严密之所在。况且主张以感应相通作为立世之道,也并非赫胥黎所发明的新理论,这一学说本是由经济学家亚当·斯密那里发端的。
严复又按:东汉史学家班孟坚曾说:“人不能相爱便不能结成社会,人不结成社会就不能控制万物,不能有效控制万物,人类的生存物料就难以丰足。如果一个社会基本的生存物料都不充足,其无序竞争的私心便会被引发。”我私下认为他的这些话必定先出自于古代哲学家之口,因孟坚本人的水平和见识还达不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