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59
市民的心田。
①巴黎的一家著名赌场,1837年被关闭,后被拆毁。
②贞女( Vesta1e)原指罗马神话中供奉女灶神的女子。
①塔利是希腊神话中司喜剧的女神,她的女祭司指女演员。
②巴黎的一家大众娱乐场所。
③希腊神话中一种半马半鹰的有翼怪物。
④圣母玛利亚看见儿子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悲痛欲绝,如利剑穿胸。
她还能挺直了腰,骄傲而端庄,贪婪地欣赏这雄赳赳的乐队,她的眼有时睁开像老鹰一样,大理石般的额头似等着月桂!
四
她们就这样走着,坦然而无惧,穿越活跃的城市的混混沌沌,心中流血的母亲、妓女或圣女,往日都曾是远近闻名的女人。
你们曾是光荣,你们曾是优雅,而今谁认识你们!无礼的醉鬼用可笑的爱把你们羞辱谩骂;卑劣怯懦的顽童把你们尾随。
活着都感到惭愧,于瘪的影子,你们害怕,总是弯腰溜着墙根;奇特的命运,无人向你们致意!熟透了的人渣,等着进入永恒!
可我,远远地深情地望着你们,不安的眼睛盯住不安的脚步,好怪!就仿佛我是你们的父亲,我偷偷地品味着隐秘的乐趣:
我看见你们的初恋绽出花朵,我经历你们已逝的悲喜人生;我宽广的心享受你们的罪孽!我的灵魂闪耀着你们的德行!
老朽们!我的家!哦同类的脑瓜!我每晚都向你们告别,庄重严肃,明日你们何在,八千岁的夏娃?上帝可怕的爪已把你们抓住。
盲人
看看他们吧,我的灵魂;真恐怖!他们像木头人,略略有些滑稽;可怕,像那些梦游者一样怪异;阴郁的眼球不知死盯在何处。
他们的眼失去了神圣的火花,仿佛凝视着远方,永远地抬向天空;从未见过他们对着地上梦幻般把沉重的脑袋垂下。
他们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流徙,这永恒的寂静的兄弟。啊城市!你在我们周围大笑,狂叫,唱歌,
沉洒于逸乐直到残忍的程度,看呀!我也步履艰难,却更麻木,我说:“这些盲人在天上找什么?”
给一位过路的女子
喧闹的街巷在我周围叫喊。颀长苗条,一身丧服,庄重忧愁,一个女人走过,她那奢华的手提起又摆动衣衫的彩色花边。
轻盈而高贵,一双腿宛着雕刻。我紧张如迷途的人,在她眼中,那暗淡的、孕育着风暴的天空啜饮迷人的温情,销魂的快乐。
电光一闪..复归黑暗!——美人已去,你的目光一瞥突然使我复活,难道我从此只能会你于来世?
远远地走了!晚了!也许是永诀!我不知你何往,你不知我何去,啊我可能爱上你,啊你该知悉!
骷髅农夫
一
一些散乱的解剖图,河岸扬尘,撒了一地,许多死入股的书籍,古代木乃伊般睡熟。
素描的主题虽阴郁,有一位年老的画人,用他的严肃和学问居然能把美来赋予。
人们看到,神秘恐怖变得更加完美无遗,仿佛农夫翻耕土地,这些剥皮人或骸骨。
二
这块土地翻了个透,悲伤而顺从的衣人,用你们脊梁的苦辛或者没了皮的筋肉,
收获何种奇特食粮?离开尸堆的苦役犯,你们用力拉,要装满哪个包租人的谷仓?
你们想(命运大艰难,骇人又明确的象征!)证明哪怕就是墓坑也难保许诺的睡眠;
虚无己把我们出卖;甚至死亡也在欺骗,无止无休,没了没完,唉!也许我们真应该
前往陌生的国度里,把沉重的铁锹深插我们流血的赤脚下,
为粗糙的大地剥皮?
薄暮冥冥
迷人的黄昏啊,这罪孽的友朋;它像一个同谋,来得脚步轻轻;天空像间大卧房慢慢地夫上,烦躁不安的人变得野兽一样。
那些人期待你,夜啊,可爱的夜,因为他们的胳膊能诚实他说:“我们又劳动了一天!”黄昏能让那些被剧痛吞噬的精神舒畅;那些学者钻研竟日低头沉思,那些工人累弯了腰重拥枕席。但那些阴险的魔鬼也在四周醒来,仿佛商人一样昏脑昏头,飞跑去敲叩人家的屋檐、门窗。透过被风吹打着的微弱灯光,卖淫在大街小巷中活跃起来,像一队蚂蚁那样把通道打开;它到处都开出一条秘密之路,犹如仇敌正把突然袭击谋图:它在污泥浊水的城市里蠕动,像一条盗窃人的食物的蛆虫。这里那里,厨房在嘶嘶地叫喊,剧场在喧闹,乐队在呼呼打鼾;赌博做成了餐桌上的美味珍馐,围满娼妓和骗子,她们的同谋,那些小偷,不肯罢手,不讲仁慈,很快也要让他们的勾当开始,他们就要轻轻橇开钱柜门户,好吃喝几天,打扮他们的情妇。在这庄严的时刻,我的灵魂啊,沉思吧,捂住耳朵,别听这喧哗。这正是病人痛苦难当的时候,沉沉黑夜掐住了他们的咽喉;他们了结命运,走向共同深渊,他们的叹息呻吟充塞了医院,不止一人不再找那美味的汤,在黄昏,在炉畔,在亲人的身旁。
他们大部分人还不曾体味过家庭的甜蜜,也从未有过生活!
赌博
褪色的扶手椅,苍白的老娼妓,染过的眉毛,温存惑人的眼睛,娇滴滴作态,千瘦的耳上响起丁零零宝石和金属的碰撞声;
绿色台布,围着没有嘴唇的脸,没有血色的唇,没有牙的牙床,手指因为可怕的兴奋而痉挛,搜索着空口袋和微颤的乳房;
肮脏的顶棚,一排暗淡的吊灯,一些巨大的油灯把光亮射向几位名诗人阴云密布的额顶,他们把带血的汗挥霍得精光;
这就是那幅黑色的画,夜梦里我看见它在我的慧眼下呈现。而我,在这沉寂的巢穴的一隅看见我支着时,冷静,无言,歆羡散羡这许多人的顽固的情欲,歆羡这些老娼妓阴森的快乐,他们当着我的面愉快地交易,一方是往日名声,一方是美色!
我的心害怕歆羡这些可怜人,他们朝洞开的深渊狂奔不住,喝饱了自己的血,最后都决心宁苦勿死,宁入地狱不求虚无!
我没有忘记,
我没有忘记,离城不远的地方,有我们白色的房子,小而安详;两尊石膏像,波莫娜①和维纳斯,一片疏林遮住了她们的躯体,傍晚时分,阳光灿烂,流金溢彩,一束束在玻璃窗上摔成碎块,仿佛在好奇的天上睁开双眼,看着我们慢慢地、默默地晚餐,大片大片地把它美丽的烛光
①波莫娜是罗马神话中司果园和果实的女神
您曾嫉妒过
您曾嫉妒过那位善良的女仆,她在卑微的草地下睡得正熟,我们应该给她献上一些鲜花,死者,可怜的死者痛苦多巨大,每当十月这位老树的修剪工围着他们的碑吹起忧郁的风,他们理应觉得活人薄情寡义,还照旧睡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而他们却被黑色的梦幻扰煞,没有共榻的人,没有知心的话,冻僵的老骨头任凭蛆虫折磨,他们感到冬天的雪融化滴落,岁月如流,却没有朋友和亲眷更换挂在墓栏上的零落花圈。
当木柴在晚上噼噼啪啪地响,我看见她泰然坐在安乐椅上,如果在那十二月的蓝色寒夜,我发现她蜡在我房间的角落,她从永恒的床上庄严地走来,用慈母的眼注视长大的小孩,当我看见眼窝深陷有泪流下,对这虔诚的灵魂我作何回答?
雾和雨
哦秋末、冬日、浸透了烂泥的春,催眠的季节!我喜爱、赞颂你们这样裹住我的心灵,我的头脑,用缥缈的尸衣和隐约的坟包。
在这广阔的原野上,狂风凛冽,长夜里风信鸡的嗓子都哑了,我的灵魂比暖春时节更欢畅,将充分展开它那乌鸦的翅膀。
许多阴郁的事情塞满我的心,上面很久以来一直落着白霜,哦灰白的岁月,全世界的女王,
你永远的苍苍幽暗最是温馨,——除非在无月的夜晚,我们两个在有风险的床上把痛苦忘却。
巴黎的梦
一
这一片可怖的风光,从未经世人的俗眼,朦胧遥远,它的形象今晨又令我醺醺然。
奇迹啊布满了睡眼!受怪异的冲动摆布,我从这些景致里面剪除不规则的植物,
我像画家恃才傲物,面对着自己的画稿品味大理石、水、金属组成的醉人的单调。
楼梯拱廊的巴别塔,成了座无尽的宫殿,静池飞湍纷纷跌下粗糙或磨光的金盘;
还有沉甸甸的瀑布,犹如一张张水晶帘,悬挂在金属的绝壁,灿烂辉煌,令人目眩。
不是树,是廊柱根根,把沉睡的池塘环萦,中间有高大的水神,如女人般临泉照影。
伸展的水面蓝英英,堤上岸边红绿相间,流过千万里的路程,向着那世界的边缘;
那是宝石见所未见,是神奇的流水,也是明晃晃的巨大镜面,被所映的万象惑迷!
恒河流在莽莽青昊,无忧无虑,不语不言,将其水瓮中的珍宝,倾入金刚石的深渊。
我是仙境的建筑师,随心所欲,命令海洋驯服地流进隧道里,那隧道由宝石嵌镶;
一切,甚至黑的色调,都被擦亮,明净如虹,而液体将它的荣耀嵌入结晶的光线中。
天上没有一颗星星,甚至没有一线残阳,为了照亮这片奇景,全凭自己闪闪发光!
在这些奇迹的上面,翱翔着(可怖的新奇!不可耳闻,只能眼见!)一片寂静,无终无始。
二
我重开冒火的双眼,又看见可怕的陋室,我重返灵魂,又痛感可咒的忧虑的芒刺;
挂钟的声音好凄惨,粗暴地敲响了正午,天空正在倾泻黑暗,世界陷入悲哀麻木。
晨光熹微
起床号从兵营的院子里传出,而晨风正把街头的灯人吹拂。
这个时候,邪恶的梦宛若群蜂,把睡在枕上的棕发少年刺疼;夜灯如发红的眼,游动又忽闪,给白昼缀上一个红色的斑点;灵魂载着倔强而沉重的躯体,把灯光与日光的搏斗来模拟;像微风拂拭着泪水模糊的脸,空气中充满飞逝之物的震颤,男人倦于写作,女人倦于爱恋。
远近的房屋中开始冒出炊烟。眼皮青紫,寻欢作乐的荡妇们,还在张着大嘴睡得又死又蠢;穷女人,垂着干瘪冰凉的双乳,吹着残火剩灰,朝手指上哈气。产妇们的痛苦变得更加沉重;像一声呜咽被翻涌的血噎住,远处鸡鸣划破了朦胧的空气;雾海茫茫,淹没了高楼与大厦;收容所的深处,有人垂死挣扎,打着呢,吐出了最后的一口气。冶游的浪子回了家,力尽筋疲。
黎明披上红绿衣衫,瑟瑟发抖,在寂寞的塞纳河上慢慢地走,暗淡的巴黎,揉着惺忪的睡眼,抓起了工具,像个辛勤的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