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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书名:百万英镑 作者:〔美〕马克·吐温 著;杨振河 编译 本章字数:30620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40


第二十三章

  

  "方位“是航海的术语,指罗盘的方位,一方位是三百六十度的三十二分之 —?等于十一度十芄分??

  瞎,我又飞快地向前跑了一亿五千万哩,才赶到了和它的 肩膀并齐的地方,可以这么说吧。老实说,我是觉得很痛快 的;可是正在这时候,我发现那个彗星甲板上的船员走到船 边,举起他的望远镜向我这边望。我马上就听见他大声嚷

  道——

  ?啊喃,瞧下面那边丨加油呀,加油呀丨添上一亿亿吨硫 磺,加足火力丨°

  "是——这就办,船长! “

  "集合右舷值班的丨全体上甲板! “

  "是——这就办,船长1 “

  "派两万亿人上桅杆去,升起顶帆和三桅上帆! “

  "是——这就办,船长! “

  "卷起副帆!把所有的小帆都撑起来丨从船头到舵房,都把 缆索绷紧I °

  “是一~^这就办,船长! "

  彼得士,大约在一秒钟内,我就开始发觉我惊醒了一个相 当厉害的家伙。还不到十秒钟,那个彗星就象一片火红的云彩 似的,闪闪发光。它冲上了天,完全看不见了——原来的形体 似乎是膨胀得很大,占了整个空间;火炉里的硫磺烟子—— 啊,真是,谁也描写不出它滚滚升腾、冲向天空的情景,谁也 不能把它那股气味描写出一半来。那个庞大无比的飞船向前猛 冲,谁也描写不出那种样子。那真是叫得热闹呀——几千个汽 笛同时发出尖叫声,船上的水手有十万个我们这样的世界的居 民那么多,他们齐声咒骂起来。瞎,我从来还没听见过那样的 声音哩。

  我们轰隆轰隆地并排前进,各自拚命卖劲地往前冲,因为 360 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赛得过我的彗星,所以我估计一定可 以赛过这个,或是会撞破什么东西。我认为我在宇宙间是有点 名气的,于是我就有意要保持这点名气。现在我发觉自己不象 原先那么撵得快了,可是我总算还是撵上了一些。那个彗星上 有一股热闹劲儿。将近有一百亿旅客从下面拥挤着钻出来,跑 到边上,开始拿这场赛跑来打赌。这当然使它向一边倾斜,减 少了它的速度。哎呀,那个大副简直气疯了!他手里拿着喇 叭,向那一群人暴怒起来,大声嚷道——到船当中来!到船当中来,你们这些——!?要不我就把 你们这些笨蛋一个个都敲碎脑袋1 “

  啃,老兄,我一点一点地住前撵,后来我终于在那个庞大 的老火团的鼻子旁边快快活活地溜过去了。这时候彗星上的船 长离开了他的岗位,他穿着背心和睡鞋,头发乱七八糟,象老 鼠窝一样,肩上挂着半边背带,在船头上的红光里,站在大副 身边;那两个人显得多么晦气啊!我溜开的时候,简直禁不住 把大拇指顶在自己鼻子上,大声嚷道:

  "再见!再见!要我给你们家里带什么口信吗?

  彼得士,这一着搞错了。是的,老兄,我常常后悔不该那 么做——这一着搞错了。你知道吧,那位船长本来不打算再赛 跑了,可是我那句话太叫他讨厌了——他受不了。于是他向大 副转过脸去,说道——

  “我们自己现有的硫磺够做这次航行的燃料吗? *

  "够,船长。9 “真的吗? "

  ①斯托拇斐尔德船长忘记那是两个什么字了?油说那是外国话,一原注

  真的,船长一还有余哪。9

  “我们给撒但带了多少货? "

  “一亿八千万亿亿亿件皮祆。"

  “好吧,那么,让他那儿寄住的人先挨一挨冻吧,且等下 一个彗星来了再说。减轻船上的重量I赶快,喂,赶快,伙计 们1把全部的货都扔下去丨"

  彼得士,你盯着我的眼睛,沉住气吧。我往那边一看,发 现那些皮袄大得要命,每一件都等于我们这种世界一百六十九 个的体积那么大丨他们把那一批货通通扔掉了。这些皮袄掉下 去的时候,把一大批星子一扫而光,仿佛它们是蜡烛,有人把 它们吹灭了似的。至于赛跑呢,那马上就结束了。那个彗星减 轻了重量之后,立刻就从我身边闪过去,仿佛我是抛了锚似 的。船长在船尾上靠近后面的吊柱站着,把他的大拇指顶在鼻 子上,大声嚷道一

  “再会!再会丨也许你有什么信要托我带给地狱里的亲人 吧1 "

  于是他撩起另外一边的背带,向船头走去^还不到三刻钟 的工夫,他那条船就飞到老远,成了一个灰白的火把似的。是 呀,彼得士,我那句话说错了。我看我恐怕永远也忘不了这件 晦气事儿。我要是不做声,大概就赛过那个天上的霸王了。

  但是我叙述我的故事,稍微有点儿离了本题;我又要言归 正传了。你知道我飞行的速度有多么快。我刚才说过,我这么 拚命往前冲,跑了三十年之后,便开始有些着急了。哬,我在 路上可以长很多见识,倒是够痛快的,可是那究竟有点儿寂寞,

  你知道吧。并且我很想到达一个什么地方。我在空中飞行,并不

  是打算永远飞个没完没了。我开始起飞的时候,倒是乐得慢一 点,因为我估计飞行终了,会要到个相当热的地方;可是快到 最后的时候,我却渐渐觉得我宁肯到——m,差不多随便什么 地方都可以,只要能结束心中的焦虑不安就行了。

  瞎,有天夜里——天上老是黑夜,只除了我从一颗星子旁 边冲过、它的火和光仿佛把整个宇宙都占据了的时候——那时 候当然是够亮的,可是我一定是在一两分钟之内把它甩在后面, 又跳进整整一个星期的黑暗里。天上的星星看起来好象彼此离 得很近,其实并不是那样。我在哪儿?啊,对了;有天夜里, 我一直向前飞行,后来发现前面的天边有老长老长的一排闪闪 的亮光在远处出现了。我飞近的时候,它们就越来越高、越来 越大,好象一些庞大的火炉似的。我暗自想道——

  “天哪,我终于到了——到错了地方,果然不出我所料广

  于是我就晕过去了。我不知道我失去了多久的知觉,可是 时间一定很久,因为我苏醒过来之后,黑暗已经完全消失了, 变成了一片最可爱的阳光和最清新、最芬芳的空气。我眼前展

  开了一个惊人的神奇世界个非常光辉灿烂、美丽而迷人

  的地方。我以为是火炉的那些东西原来都是大门,有几哩髙, 全是闪闪发光的宝石做成的,这些大门穿过一道纯金的髙墙, 你简直看不到墙顶,两边都看不到尽头。我对准了一个大门飞 去,自己亮得象一幢着了火的房子一般。这时候我才发现天空 中到处挤满了千百万的人,都是朝那些大门飞去的。他们在空 中猛冲,发出了多么喧闹的声音啊!地面上的人也挤得很密, 象蚂蚁似的~^我估计有好几十亿。

  我也降落了。我随着一大群人溜到一个大门那儿,轮到我 的时候,管事的头目一本正经地说一~-

  "賴,快说!你是从哪儿来的?9 “旧金山。"我说。

  “旧金——什么?"他说。

  “旧金山

  他搔了搔头,显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然后说——

  "那是个行星吗?9

  我的天哪,彼得士,你想想看!“行星?"我说,“那是个城 市。并且还是个最大、最漂亮、最——"

  “得了,得了I"他说这儿没有谈话的闲工夫。我们不管 城市。说大一点的地方吧,你是从哪儿来的“

  "啊,“我说,"对不起。您给我写上加利福尼亚州吧。° 我又叫他伤脑筋了,彼得士丨他猜了一会儿,然后严厉而 恼怒地说——

  “我不知道这么一个行星——那是一个星座吗?"

  “啊,我的天哪!"我说,“您是说星座吗?不——那是一个

  州。"

  “伙计,我们这儿不管什么州的事儿。你告诉我们,大概 说,你是从哪儿来的,好不好?——要说大一点的地方,你懂 不懂?"

  “啊,现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说。“我是从美国来的 ——美利坚合众国。"

  彼得士,你知道我又叫他伤脑筋了吗?我要是没有叫他伤 脑筋,那才怪哩!他绷着脸,好象民兵比赛射击之后的枪靶子

  一样。他转过脸去,向一个手下的助理员问道

  “美国在哪儿?美国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助理员立刻回答说-

  a没有这么一个夭体J

  “天体?"我说,“瞎,你这是怎么说的,小伙子?那不是个 天体;那是个国家;是一洲。哥伦布发现的;无论如何,我想 你总该听说过他吧。美国——瞎,老弟,美洲——"

  “住嘴! "那个管事头目说,“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是 从哪儿来的

  "瞎,“我说,"我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除非是笼笼统统 说,我是世界上来的。“

  "啊他脸上露出喜色来,说道,“这倒还象个话呀!什么

  世界

  彼得士,这回他可把我难住了。我望望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望望我,只是着急。然后他突然嚷道——

  "快说,快说,什么世界?“

  我说瞎,世界就是世界,当然只有一个嘛。"

  “只有一个世界I"他说,“哼丨有好几十亿个哪I……下一

  个!"

  这就是叫我让开,站在旁边。我照办了,随即有一个天蓝 色的人,长着七个脑袋,只有一条腿,跳到我原来站的地方。 我赶快溜掉了。这时候我才忽然发现我所看见的那无数千万涌 到这个大门口来的,都是和这个家伙一模一样。我想碰见一个 相识的人,可是那时候连一个熟人也找不到。于是我就把这桩 事情全盘想了一遍,最后还是侧着身子腼腆地溜回原处,心里 觉得相当狼狈,可以这么说吧。

  “怎么?"管事的头目说。

  “瞎,先生,"我羞怯地说,“我仿佛是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 从哪个世界来的。可是我给你说明这么一点,也许你就知道了

  一--那是救世主拯救过的那个世界。9

  他一听救世主的名字,就低下头来。然后他温和地说—— "他所拯救过的世界象天国的门那么多——谁也数不清。你 那个世界属于哪个天文体系?——你说明这个,也许有点帮助/ “那是包括太阳的那个星系——还有月亮一-还有火星9 ——他听见这些名字,都只是摇头——你瞧,他从来没听说过 ——"还有海王星^~还有天王星一还有木星一“

  "别忙! “他说——"停一会儿!木星……木星……我好象记 得八九百年以前有个人从那儿来过一可是从那个星系里来的 人是很少从这个大门进去的。“他忽然直瞪瞪地盯襄我的眼睛, 我仿佛觉得他要把我望穿似的。然后他很谨慎地说你是从你 那个星系里一直上这儿来的吗?"

  “是的,先生我说——可是我这么说的时候,脸上稍有一 点儿涨红了。

  他很严厉地望着我说一

  "这不是实话;这儿是不兴说假话的。你准是离开了轨道。 那是怎么回事?“

  我又涨红了脸,说道——

  "对不起,我收回刚才说的话,老实招供吧。有一天我和一 个彗星赛跑了一会儿——只赛了很短很短的工夫——只有一丁 点儿——“

  "原来如此,“他说他的声音里丝毫没有甜蜜的味道。

  我继续说——

  "可是我只转了一个方位,赛跑完结的时候,我马上就回 到原来的轨道上来了。“

  "那也不相干——反正你离开了那一下,就惹出这些麻烦来 了。那么一来,你就到了这个大门口,离你应该到的那个门有 好几十亿里格①远。你要是到了你自己那个大门的话,人家马 上就会知道你那个世界的一切情况,那就不会耽搁了。不过我可 以想想办法,把你安顿一下。“他转过脸去,向一个助理员说——

  "木星在哪个星系?°

  “我记不清了,您哪,可是我想在宇宙间那些世界稀少的角 落里,有个老远的地方,有些新出现的小星系,其中有一个里面 倒是有这么一个行星。我来查查看吧。"

  他乘了一个气球,在一幅地图前面往上升了又升,那幅地图 有罗德岛一州那么大。他继续上升,直到后来,终于看不见了, 过一些时候,他又下来取点吃的东西,再升上去。闲话少说,他 这么一上一下,不停地干了一两天,最后才下来说,他觉得巳 经找到了那个太阳系,可是那也许是一堆苍蝇屎。于是他带着 —个显微镜,又上去了。结果总算比他所估计的好。毫无疑问, 他把我们的太阳系找到了。他叫我描写我们的行星,说明它离 太阳的距离,然后他向他的上司说——

  “啊,现在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星系了,总管。地图上有。 那叫做‘瘤子’。"

  我心里想小伙子,你要是亲自到那儿去看看,还把它叫 做‘瘤子’,那恐怕就不合适了。“

  随后他们就让我进去了,还告诉我说,以后我就会永远平 安无事,再也不会遭什么苦难了。

  然后他们就转过身去,摆脱了我,继续干他们的事情,好象 是认为我的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什么都十全十美了似的。我对

  ①长度名? 一里格等于三哩* 这一点大为惊讶,可是我又没有胆量说出心里的话,提醉提解他 们。你要知道,我是很不愿意这么做的;他们手头的工作很忙, 我再打搅他们,似乎是于心不忍。我有两次都打算不再说话, 听其自然;所以我就两次动身要离开那儿,可是我马上就想 到,凭我这副寒伧的打扮,要是走到那些超度了的人当中去, 岂不显得太刺眼了;这么一想,我又退了回来,抛下了锚。人 们开始打量我——是那些管事的,你知道吧——他们不知道我 为什么还没有离开。这种情况,我再也忍受不了——实在太不 痛快了。所以后来我就鼓起勇气,向那个管事的头目做了一个 手势。他说-一-

  "怎么!你还在这儿?还缺少什么?“

  我用双手做一个喇叭,套在他耳朵上,小声小气、非常秘 密地说——

  "请你原谅,千万别怪我来提醒你一下,这好象是在找麻烦, 可是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他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说——

  "忘记了什么事情?……不,我可不知道忘记了什么。“ "你想一想吧J我说。

  他想了一想。然后他又说~'

  “不,我大概不会忘记什么事情。是什么事?"

  “你瞧瞧我我说,"把我浑身看一遍吧。“

  他照办了。

  "怎么样?“他说。

  "瞎,“我说,"你什么也没看出来吗?我要是这么打扮,跑 到那些升了天堂的人当中去,那不会引起大家注意吗?——我 岂不有点儿刺眼?“?

  "瞎,“他说,"我看一点儿也不要紧。你缺少什么?“

  "缺少什么!哦,我缺少竖琴,缺少花环,缺少光轮,缺少 圣歌集,还有棕榈树枝——朋友,凡是升了天堂的人必然需要 的东西,我一样也没有。“

  莫名其妙吗?彼得士,他简直是最感到莫名其妙的人,你 可从来没见过。最后他终于说~

  "瞎,无论从哪方面看来,你都象是个稀奇的角色。我从来 就没听说过这些东西。“

  我非常吃惊地对这个人望了一会儿;然后我说——

  "喂,我希望你别见怪,因为我并没有恶意,可是说实在话, 我估计你在天国已经呆得很久了,对天国的风俗习惯却好象是 知道得太少。“

  "天国的风俗习惯! “他说。"好朋友,天国是个很大的地方。 那些大帝国还有各种各样的风俗习惯哩。连小小的领土都有各 种不同的风俗习惯,不消说,根据你在‘瘤子’上所看到的小规模 的情况,你就会明白这一点。你怎么会想到我居然能把天国的 无数地方各种不同的风俗习惯都弄清楚呢?我只要这么想一想, 就觉得头痛。规定从我这个大门进去的人所住的地区流行的风 俗习惯,我是知道的——你听我说吧,我日夜专心地研究这个 问题,一直下了三千七百万年的工夫,拚命把这些知识装进脑 子里,这就很够多的了。可是要打算熟悉那无边无际的天上所 有的地方的风俗习惯——啊,朋友,你说得多荒唐呀!我并不怀 疑,你所说的这种古怪的风俗习惯在你所属的那块天国里的地 方是流行的,可是在这个地区,你不用那一套,决不会引人注 音“

  o

  既然天堂的情況是这样,我也就觉得很安心了,所以我就

  向他告别,离开了那儿。我向一个大得出奇的办公大厅老远的 那一头走过去,整整走了一天,随时都希望着进入天堂,可是 我弄错了。那个大厅是按照天堂的一般规划建筑起来的——那 当然就小不了。后来我终于走得精疲力竭,再也不能往前走 丁;于是我就坐下来休息休息,开始找那些古怪到极点的陌生 人攀谈,向他们请教,可是毫无所获;他们不懂我的语言,我 也不懂他们的话。我简直寂寞得要命。我非常丧气,又很想哭, 因此我有无数次都希望自己根本没有死才好,我当然就转身往 回走了。大约在第二天中午,我终于回到了原处,又在登记处 打交道了。我向那个管事的头目说——

  "我现在才知道,一个人必须到了自己的天堂,才会快活。, #千真万确,“他说,"你原来还以为同一个天堂可以适合所 有的人的脾胃吗?“

  "瞎,我原来的确是那么想的一可是现在我知道那种想法 太傻了。我要到自己的区域去,应该往哪边走?“

  他把上次查过地图的那个助理员叫来,那个人就给了我一 些概括的指示。我向他道了谢,就动身了;可是他又说—— "等一会儿;你那个地方离这儿有几百万里格哩。你上外面 去,站在那张红色的如愿神毯上;闭上眼睛,憋住气,只要想 一下就到那儿了。“

  "感激不尽,“我说,"我初到这儿的时候,你为什么没让我 乘神毯飘过去呢?“

  "我们这儿有许多事情需要动脑筋?,你的事情应该由你自己 想到,向我们提出要求才行。再见;我们也许在一千个世纪里 不会在这个地区再见到你了。“

  "既然是这样,再会吧。“我说,

  我跳到神毯上,屏住气息,闭上眼睛,想着要到我自己那 部分的登记处去。片刻之间,就有一个我所熟悉的声音用公事 公办的口气喊道——

  "一把竖琴和一本赞美诗集,一副翅膀和一个十三号的光 轮,给旧金山的艾利?斯托姆斐尔德船长! 一~■给他开一张健 康证明书,让他进去。“

  我睁开了眼睛。果然不错,那是我从前在图莱尔县认识的 一个皮乌特族印第安人;他是个呱呱叫的老好人——我还记得 当初参加他的丧礼的情形,那个仪式包括他的火葬和其他的印 第安人用他的骨灰抹在脸上,象野猫似地哇哇地哭。他见到我 非常高兴,你尽可以相信,我也同样高兴见到他,觉得自己终 于到了一个合适的天堂了。

  你目力所能看到的地方,到处都有成群的办事人员,东奔 西跑,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给成千上万的美国人、墨西哥人、 英国人和阿拉伯人,还有各种各样的人用新装束打扮起来;他 们把我的一套服饰给我的时候,我戴上光轮,在镜子里照一照, 马上就快活极了,简直高兴得只想跳过一所房子。"现在这才 象个样子嘛! “我说。"喂,我现在很合适了——让我看看云吧。“ 十五分钟之内,我就向云层那边走出了一哩,另外还有一 百万人和我同去。我们多半都想飞起来,可是有人摔断了腿, 谁也没有飞成功。于是我们就决定暂时还是走路,且等学会了 飞的时候再说。

  我们开始遇到成群的人回来了。有些人只剩下了竖琴,别 的什么也没有了;有些人只剩下了赞美诗集,别的什么也没有 了;还有些人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们大家都显得很温顺、很不 舒服;有个年轻人除了他的光轮而外,什么也没有剩下了,他

  连光轮也拿在手里;后来他忽然把它交给我,说道——

  "请你替我拿一会儿,好吗?“

  随后他就在人群中走得无影无踪了。我继续往前走。有一 个女人要求我替她拿着她的棕榈树枝,然后她也不见了。有一 个姑娘叫我替她拿着她的竖琴,天哪,她也不见了; 一个又一 个,老是这样,后来我简直快要吃不消了。随后又来了一位微 笑的老先生,叫我替他拿东西。我揩掉了汗,相当刻薄地说—— "朋友,我不得不请您原谅——我并不是一个衣架子呀。“ 大约在这时候,我开始碰见这类东西成堆地甩在路上。于是 我就悄悄地把我替人家拿着的那些多余的废物也思在地下,和 路上那些东西堆在一起。我向周围张望了一下,嗬,彼得士, 跟着我走的那一大批人都象我刚才那样,抱着满怀的东西。回 来的人群请他们帮忙替他们拿一拿东西,你知道吧。他们也甩 掉了各人抱着的东西,于是我们又继续往前走。

  我发觉自己和另外一百万人一同栖息在云层上的时候,一 辈子也没觉得这么痛快过。我说现在事情照答应过的样子兑 现了;我原来还有些怀疑,现在果然不错,我的确升了天堂了。" 我把我的棕榈树枝摆动了一两下,表示祝福,然后我紧一紧竖 琴的弦,弹奏起来。瞎,彼得士,你真想象不到,我们搞得多 么热闹啊。听起来真是妙不可言,使人浑身都有一股乐滋滋的 感觉,可是同时还有许多调子弹奏着,这却是那场合奏的一个 缺点,你知道吧;并且那儿还有许多印第安部落,他们老是发 出上阵的呐喊声,不免使我们的音乐大煞风景。后来我停止演 奏,觉得需要休息休息了。有一位性情很温和的老先生坐在我 身边,我发现他并没有参加奏乐;我鼓励他弹奏,可是他说他 天生怕羞,不敢当着这么多人尝试。后来这位老先生又说,不 372 知怎么的,他似乎永远也不能欣赏音乐。事实上,我自己也渐 渐有同样的感觉;可是我什么话也没有说。于是他和我沉默了 相当久的时间,不过这种情形在那个地方当然并不引人注意。 大约过了十六七个钟头,我随时弹弹琴、唱唱歌——弹唱的老 是一个曲子,因为我就只会这么一个——后来我终于把竖琴搁 下,开始用我的棕榈树枝给自己扇起来。然后我们两人都不断 地唉声叹气。最后他说——

  “你整天老盯着这一个曲子弹唱,难道除此以外,就不会别 的曲子了吗?"

  “实在是一个也不会了。"我说。

  “你难道认为不能再学会一个吗?"他说。

  “绝对不行广我说我试过,可是怎么都学不会。"

  “时间太长了,老盯着这一个曲子可不行——你要知道,以 后的时间是无穷无尽的。"

  “别叫我的心都碎了吧,"我说,“我已经就够丧气的了。" 又沉默了很久之后,他说——

  “你高兴在这儿吗?"

  我说老先生,我跟你坦白地说吧。现在这种情况,跟我 从前上教堂的时候所想象的幸福境界,并不相近哩。“

  他说咱们干脆开小差不干了,你看怎么样?"

  “我也这么想,"我说,“我一辈子还没有象现在这样想下班

  哩。"

  于是我们就动身走了。随时都有好几百万人到云层上来, 大家都快快活活,唱着赞美歌;随时都有好几百万人离开那儿, 个个都显得郁郁不乐,真的。我们悄悄地等着那些新来的人, 不久我就请他们替我把东西拿一会儿,然后我就恢复了自由, 高兴得要命。正在这时候,我碰见了老山姆?巴勒特,便停住 和他谈话,他是早就去世了的,我说——

  “喂,请问你‘~一这种情形要永远继续下去吗?难道没有 别的事情可以变换变换吗?"

  他说~-

  “我马上就可以给你说明这个问题。人们都把《荃经》上那 些比喻的话和寓言照字面上理解,他们来到这儿,首先就要求一 个光轮和一把竖琴,还有其余那些东西。无论谁在这儿提出什 么没有害处和合理的要求,只要他的态度好,就不会被拒绝。 所以他们想要这些东西,人家就一句话也不说,全部供给他们。 他们去唱歌作乐,大约只有一天的工夫,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 会在歌唱队里看见他们了。他们并不需要别人告诉他们,就知道 那套把戏不能算是天堂的幸福生活——至少是不能使一个神经 正常的人呆一个星期之后仍然能保持神经正常的天堂。那个云 层安排在喧闹的声音不会打搅老住户的地方,所以让每个人初 到这里,马上就到那个云层上去治一治他的毛病,那是没有害 处的。

  "现在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天堂是幸福和可爱到极点的; 可是它也正是你难得听到的一个最热闹的地方。在第一天之 后,这儿根本就没有闲着的人。你听见牧师在讲坛上说到永无 休止地唱着赞美诗歌、摆动着棕榈树枝的情景,总觉得那是很 美妙的,可是把宝贵的时光消耗在这上面,其实是无聊透了。 那只能使天堂成为一些糊涂虫唱歌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永远 的休息‘在讲坛上说出来,也是给人安慰的。瞎,你只要试一 次,就知道时间会使你感到多么沉重。瞎,斯托姆斐尔德,象你 这样的人,一辈子过着活跃和热_的生活,来到禾堂之后,什 374 么事也没有你干的,你在六个月之内就会发疯。到天堂上来休 息是最不相宜的——这可是千真万确呀! “

  我说——

  "山姆,我原来还以为我听了你的话会难受,现在却觉得很 高兴哩。我高兴上这儿来了。“

  他说——

  "船长,你觉得身体疲劳不疲劳?“

  我说——

  "山姆,我简直疲劳得无法形容!我累得要命。“

  "正是这样——正是这样。你挣得了安适的睡眠,你就会睡 得好。你挣得了很好的胃口,你吃饭就会吃得香。这儿的情形 和人间是一样的——你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挣得一样东西, 然后才能享受它。你决不能先享受,然后才来挣得。可是这儿 有这么一点是不同的:你可以选择自己的职业,只要你肯拚命 干,天堂就会拿出它的一切力量来,帮助你取得成功。人间的鞋 匠如果有诗人的灵魂,他在这儿就不用做鞋了。“

  "这一切都是很合理、很恰当的,“我说。"工作多得很,而 且是你所渴望的;再也没有什么痛苦、没有什么灾难了——“ "啊,别说了 ;这儿的痛苦多得很——可是那并不会要命。 这儿的灾难也很多,可是并不持久。你知道吧,快乐并不是一 神单独存在的东西——它不过是与不愉快的事情相对并存罢 了。如此而已。你决说不出什么事情本身是快乐的——它之所 以算是快乐,无非是与不快活的事情相对而论罢了。所以只要 新奇的滋味过去了、对比的力量降低了之后,快乐就再也不成 其为快乐了;这时候你就非找点新鲜事情不可。卩;!f,天堂的痛 苦和灾难多得很一一因此对比的事情也很多,快乐也就无穷无尽了。

  我说’山姆,这是我所听到过的最合情合理的天堂,不过 它与我从小到大所在的那个天堂是大不相同的,如一个活着 的公主与她自己的蜡像的区别一样Z

  在开始的几个月里,我到天国各地去游荡,到处交交朋友、 看看风景,后来才在一个相当好的地方住定了,先休息休息, 然后再动身到别处去。我继续结交朋友,采访消息。我和一个 名叫散第。麦克威廉士的秃头老天使谈过许多话。他是来自新 泽西州的某地的。我常和他在一起到各地去游历。我们常在热 天的下午在岩石的阴影里随便躺着,那地方在很高的一个草场 上,在他那蔓越拮农场的沼泽地外面;我们常在那儿谈各种事 情和油烟。有一天,我说一- “你大约有多大年纪了,散第?"

  “七十二。"

  “我也估计是这样。你在天上有多久了?"

  “算到今年圣诞节为止,就是二十七年了。"

  “你到天上来的时候,有多大年纪?"

  “瞎,当然是七十二岁嘛。"

  “你这决不是说的真话1"

  “为什么不是说的真话呢

  "因为你当初如果是七十二岁,现在自然就是九十九岁了。“ "不,我可不是九十九岁。我的年纪始终和初来的时候是一 样的。“

  "噢,“我说,"我想起来了,这儿有一桩事情,我要请教请 教。我在人间的时候,常常有一种观念,总认为我们在天堂, 大家都会又年轻、又聪明、又活泼。“

  “噢,只要你想年轻,就会年轻。你只要有这种希望就行了。

  "噢,那么你怎么没有存这种希望呢?“

  "我希望过。大家都有这种希望。你将来想必也会要试一 试吧;可是你不久又会厌恶这种变化z “为什么?"

  “噢,我会告诉你。你一向是当水手的;你试过别种行业

  吗?"

  “试过的,有一回在矿区里,我试过开杂货铺;可是我受不 了;那种生活太单调了——既没有变动,也没有风暴,老是死 气沉沉;那简直象是半死半活,又象死了,又象活着。我想要 干出点名堂来。于是我很快就关了铺子,改行当水手去了。" “你做得对。开杂货铺的人喜欢那一行,你可干不来。你 分明知道,你对那种生活是不习惯的。啃,我原来过不惯年轻 人的生活,好象根本不能对它感到兴趣。我很强壮,也很漂亮, 长着一头鬈发——真的,还有翅膀哩!——漂漂亮亮的翅膀, 象只蝴蝶似的。我和小伙子们去野餐、跳舞、参加晚会,还想 跟姑娘们胡调、瞎说八道,可是那却毫无好处;我没法儿喜欢 那种生活——事实上,那实在腻味透了。我只喜欢早睡早起, 干点儿事情;事情干完了,我就要安安静静地坐着,抽抽烟、 想想事情——不爱和一群疯疯癲癫的小伙子到处胡闹。你简直 想不到我年轻的时候多么受罪啊。"

  “你年轻了多久呢?"

  “只有两个星期。那就够我受的了。天哪,我多么寂寞!你 瞧,我有那七十二年的充足知识和经验;那些年轻人所能谈到 的最深奥的问题,在我看来,不过是入门的常识罢了。你听到 他们争论才妙哪一一哎呀1要不是太幼稚得可怜的话,那倒还 会有点好笑哩。瞎,我很想做做我从前所习惯的那些举动,作 点头脑清醒的谈话,所以我就极力和那些年老的人攀谈,可是 他们偏不爱理我。他们以为我是一个自高自大的年轻暴发户, 所以对我很冷淡。两个星期很够我受的了。我很高兴恢复我的 秃头,再拿起我的烟斗来,在岩石和树木的阴影里打打盹、回 忆回忆过去的事情。"

  “啃我说,"你难道是说你以后永远要停留在七十二岁上

  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可是我决不肯再回到二十五岁 了——这我倒是知道得很清楚。我比二十七年以前知道的事情 多得多了,并且我始终都喜欢增长知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比 从前见老。这是说的身体方面——我的心灵却越来越老、越来 越强健、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完善了。"

  我说?/‘要是一个人在九十岁的时候到这儿来了,他是不是 要把年龄往后退?9

  “当然要退罗。他要退回到十四岁;他尝了两个钟头的滋 味之后,就感觉得象是个傻子似的;于是他又往前面迈了几 步,变成二十岁;可是情况仍旧没有多大改善;他又试过三十 岁、五十岁、八十岁,最后还是回到了九十岁——他发觉自己 恢复原来的年纪,比较自在、比较舒服一些,变来变去都不如 这样。要不然,如果他在人间活到八十岁的时候,他的心灵就 不济事了,那么他在这儿就停留在那个年龄。他反正是钉住当 初他的心灵最健全的时候所处的地位,因为那正是他最快活的 阶段,也是他的行为最稳重、最有准则的阶段。"

  “一个二十五岁的小伙子难道老是二十五岁,外表也象那

  样吗?"

  “如果他是个傻瓜,那就是这样。要是他又聪明、又有志气、 又肯努力,那么他所得到的知识和经验就会改变他的作风、思想 和嗜好,使他感到自己与那些比他年纪大的人在一起是莫大的 愉快;所以他就尽量让他的身体显得年纪大一些,符合他的需 要,使他和那些年长的人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舒服一些、合适一 些;随着他的进展程度,他逐渐让他的身体显出年纪大的样子, 后来他也就在外表上成了秃头,脸上有了皱纹,心里变得聪明而 老练了。"

  “小娃娃也是一样吗? "

  “小娃娃也是一样。哎呀,我们在人间的时候,对这些事 情的想法多么愚蠢!我们说我们到了天堂就会永远年轻。我们 可没有说多么年轻——也许我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也可以说,大家的想法反正各有不同。我记得在七岁的时候, 仿佛是曾经想过,我们在天上人人都会是十二岁;到了十二 岁,我就以为我们在天上人人都会是十八岁或是二十岁;到 了四十岁,我的想法就开始倒退了?,我记得当初我希望所有的 人在天堂都是三十岁左右。无论是大人或是小孩子,谁也不会 认为自己的年龄是最适当的——他总要把适当的年龄比自己的 年龄添上几岁或是减少几岁。然后他就把那个理想的年龄当成 天堂的人们的一般年龄。他指望人人都永远钉住那个年龄—— 站住不动——还指望他们欣赏那个年龄丨——试想一想,在天 堂停住不动,那该会多么糟糕!试想天堂上的人假如全是一些 七岁的小鬼,老在滚铁环或是玩弹子,那该会多么可笑!—— 如果尽是一些笨手笨脚、畏畏缩缩、感情用事的十九岁毛头小 于,那又怎样丨如果尽是一些精力充沛的三十岁的壮年 人,头脑健全、充满雄心,可是手脚都捆在那个年龄和它的各 种缺点上,象一些毫无办法的被强迫着划船的奴隶似的,那又 怎样!试想一个社会,假如全是由一些年龄相同,相貌、习惯、 嗜好和感情都一模一样的人组成,那该会多么单调!试想人间 有那么多各式各样的类型、面貌和年龄都不同的人,在那种变 化多端的社会里,无数的利害关系引起令人兴奋的冲突,产生 朝气蓬勃的磨擦现象,那比天堂要强多少啊。"

  “喂,"我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

  “嗯,我在干什么? 9

  "你一方面使天堂相当舒服,另一方面又在给它捣蛋。“ "你这是什么意思? “

  "瞎我说,“比如说有一个死掉了孩子的年轻母亲吧,她

  "嘘! “他说' "你瞧! “

  那是个女人。她还在中年,头发却花白了。她走得很慢, 低着头,搭拉着翅膀;她显得非常疲乏,只是哭,可怜的人啊I 她从我们身边走过,还是那样低着头,眼泪顺着脸上直往下流, 她根本没有看见我们。随后散第轻声细语、充满怜恤地说:

  "她在找她的孩子哪!不,我猜是找到了。天哪,她变得 多厉害呀!可是我虽然已经有二十七年没见过她,还是马上 就把她认出来了。她是个年轻的母亲,大约二十二岁或是二十 四岁,反正差不多吧;长得很漂亮、很可爱——啊,真象一朵 花!她的整个心和整个灵魂都寄托在她的孩子身上,那是个两 岁的小女孩。她偏巧死了,这个妈妈伤心得发了疯,简直是疯 了I她惟一的安慰就是以后还可以在天堂再和她的孩子见面 ——她说,’永远不再分离了,‘并且还一遍又一遍地老是这么

  3S9

  说,’永远不再分离了。‘这句话使她很快活;真的,这的确使 她快活;这句话使她欢欢喜喜?,二十七年前我临死的时候,她 托我首先找她的孩子,还说她随后就来——’不久就来,不久 就来,很快就来,‘她这么希望着,也相信会很快! °

  “啮,散第,那可真可怜呀。"

  他停了一会儿,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坐在那儿,望着地 下,想着心思。然后他有点哀悼地说:

  “现在她终于来了!"

  “怎么样?往下说吧。*

  "斯托姆斐尔德,她也许还没找到她的孩子,可是我想她 是找到了。我看好象是这样。从前我见过类似的情况。你瞧, 她脑子里想着的那个孩子老是象从前一样,还是她抱在怀里摇 来摇去的那个小胖娃娃。可是那孩子到这儿来之后,并不愿意 老是一个孩子。不,她情愿长大,事实上也是长大了。在这二 十七年中,她把她所能学到的髙深科学知识都学会了,并且时 时刻刻学了又学,继续不断地研究着,除了学习而外,她屁事 也不注意;光是学习,光是和她自己那样的人讨论一些巨大的 问题。*

  “。S么样? "

  “斯托姆斐尔德,你还不明白吗?她的母亲懂得蔓越桔,知 道怎么秒植这种东西,也知道怎么摘、怎么收藏、怎么出售;别 的可是什么也不懂!现在她和她的女儿如果在一起,已经不大 合适了,就象泥龟和极乐鸟在一起似的。可怜的人啊,她还想 找一个孩子来抱在怀里摇晃哪;我想她是要落空的。*

  "散第,她们会怎么样——永远在天上郁郁不乐地呆着

  蚂? ?

  “不,她们会凑到一起,慢慢就相安无事了。可是这不是 今年的事,也不是明年的事。慢慢来吧。"

  2

  我的翅膀很使我伤脑筋。我在歌唱队里帮了忙之后那一 天,我张开翅膀试飞了两下,可是很不走运。头一次起飞,我 飞了三十码,就撞着了一个爱尔兰人,把他撞下来了——事实 上,我们两个都掉下来了。后来那一次,我和一位主教相撞 ——当然把他撞下来了。我们吵了几句嘴,我觉得自己这么荒 唐,居然撞了那样一位庄重的老人,让一百万陌生人看着,大 家觉得好笑,心里不免有些晦气。

  我知道我对掌舵还不熟练,所以我起飞的时候,拿不稳究 竟要在什么地方停住。那一天其余的时间,我都是步行,让翅 膀搭拉着。第二天清早,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去练习练习。我 爬到一个很高的岩石上,找到一个很好的起飞点,突然飞了下 去,打算飞到三百多码以外的一个矮树林那儿;可是我似乎是 摸不准风向,当时的风大约在后面两个方位左右,我没有把它掌 握好。我看得出我在朝矮树林背风的一边飞,所以我就慢慢地 拍着右翅膀,拚命使劲拍动左翅膀,可是那也不灵;我看得出 我有横转的危险,所以我就把两边的翅膀都放慢一些,落下来 了。我再回到那个岩石上,又试了一次。我朝着矮树林右边两 三个方位的方向飞去——是呀,还多一点哩——我偏得很远, 几乎是顶着风飞。我倒是飞得挺好,只可惜太慢了。我分明看 得出,遇上顶头风,翅膀是不行的。我看得出,迎着对面的风 飞行,只要稍偏一点就行,可是正顶着风飞过去是飞不动的。 我看符出,如果我要从家里到远处去,赶上了顶头风,那我就 可能要等好几夫,等到风向变了才行;我还可以看出,翅膀在 暴风里是毫无用处的;如果你想顶着风飞,那就会出乱子,因 为根本没有你收帆的机会——我是拿船上收缩帆篷打比方,你 知道吧——你只好整个儿收掉——把羽毛紧紧地贴在腰上。那 当然就可以让你着陆了。你可以把头顶着风停下来~■你最多 不过能做到这一步,而且连这么做都是很费劲的。你要是打算 玩别的把戏,那你就准定非翻船不可了。

  我想大概是在这以后两星期左右,有一天我给老散第?麦 克威廉士写了一封信——那是个星期二——请他第二天过来, 和我一同吃他的天粮和鹌鹑;他一走进来,首先就以狡猾的神 态眨一眨眼睛,说道——

  “喂,船长,你的翅膀上哪儿去了? "

  我马上就明白,他这句开玩笑的话里含着几分讽刺的意 思,可是我故意装做不知道。我只是说一 “拿去洗去了。"

  “对,"他以冷淡的口气说,“大家的翅膀差不多都要拿去 洗一洗——大约就在这时候——我时常注意到这点。新来的天 使是很爱干净的。你估计什么时候可以取回来呢? "

  “后天。"我说。

  他又向我眨眨眼睛,微笑一下。

  我说——

  “散第,打开窗子说亮话。干脆——朋友之间不应该保守 秘密。我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带翅膀——还有许多别的人也 都不带。我自己当了个傻瓜一对不对? "

  “大概差不多吧。可是那也不要紧。我们大家起初都是一 样上了当。那是十分自然的。你瞧,我们在人间的时候,对这 儿的事情都有一些荒唐的猜想。我们在图画里老是看见天使们 带着翅膀——这倒是不错;可是我们因此就推测他们是用翅膀 到处飞一那就全猜错了。其实翅膀不过是一种制服,没别的 作用。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比方说吧——他们总是带着翅膀 的;你从来没见过一个天使上哪儿去传达神旨,不是带着翅膀 的,这好比一个军官主持军法裁判的时候,没有不穿军服的, 邮递员送信,或是警察巡逻,也都没有穿着便服的。可是翅膀 并不是用来飞行的!那不过是作为装饰,并不实用。老有经验 的天

使都象正规部队的军官一样——他们不值班的时候,都穿 便服。新天使好象民兵一样——老不肯脱掉军服——老是带着 翅膀飞来飞去,东窜西窜,把人家撞下来,拍着翅膀到处乱 飞,老想象着他们在引起大家的羡慕——瞎,他们简直自以为 是天上最重要的人物哩。你要是看见有一个天使把一边的翅膀 往上斜着、另一边的翅膀往下斜着飞过来,你就准知道他心里 在想:’但愿阿肯色的玛丽?爱恩现在能看见我才好。我想她 会后悔当初不该把我甩掉。‘嗜,翅膀只是摆摆样子的,没别 的用处——也就是摆摆样子罢了。"

  “我看咱们大概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了,散第。"我说。

  “咕,随你自己怎么看吧,"他说,“你生来就是不宜于用 翅膀的——谁都是?一样。你知道你从人间上这儿来,花了多少 年的工夫——可是你的飞行速度比炮弹还快。假定你要靠翅膀 飞那么远——那么等你飞到的时候,永恒的时间岂不要完了 吗?当然罗。瞎,天使每天都要到人间去——好几百万哩 ——为的是在临死的孩子和善良的人们的幻想里出现,你知道 吧——这是他们的主要任务。他们当然是带着翅膀出现的,因 为他们有公事,而且他们如果不带翅膀,那些临死的入还不会 384 知道他们是天使哩一-可是你难道以为他们是靠翅膀飞去吗? 照道理说,他们当然不会用翅膀。要是用翅膀飞的话,还不等 飞到一半,翅膀就会坏了;连新生的毛都会脱光;翅膀的骨架 也会象没糊上纸的风筝架子那么光光的。天上的距离还要大几 十亿倍;天使们每天都要飞遍天堂;难道他们光靠翅膀就能飞 得了吗?不行啊真的;他们带着翅膀。只是为了派头,可是 他们在片刻之间就要到无论多么远的地方去,那是全靠发愿。 《天方夜谭》里那个飞谨倒是个聪明的主意一可是我们人间以 为天使是用他们那拙笨的翅膀飞行,那可是个愚蠢的想法。

  "我们那些年轻的圣徒,无论男女,都是经常带着翅膀的 ——有晃亮的红翅膀,也有蓝色和绿色的,还有金色的、杂色 的、彩虹色的,还有带圈圈和条纹的一谁也不挑他们的毛 病。这对他们那个年龄是合适的。那样的翅膀很美,把那些年 轻人打扮得很漂亮。这是他们的装束最显眼、最可爱的一部分 ——光轮根本不算什么。°

  “噢,17我说,"我把我的翅膀收在碗柜里去了,我打算让 它老在那儿呆着,永远不理会它了。“

  "对——可是举行招待会的时候还是用得着它。“

  "那是怎么回事? “

  "噢,你要是愿意看看,今晚上就可以看到一个招待会。这 儿要招待一个泽西城来的酒店老板。“

  "讲下去吧一_全告诉我。“

  "这个酒店老板在纽约的慕第和散奇①的一个布道会上入

  ①慕第(D.L.Moody, 1837—1899)和散奇(L.D.Sanlcey, 1840—1908) 是十九世纪美国的两个传教士和圣诗作者,曾在各地组织过不少布道会。

  f教之启,乘玻船回家去,偏巧撞翻了船,他就淹宛了。他这 种人,都以为自己这么一个特别倒霉的家伙升了天,天堂上所 有的人都会欢喜得发疯;他们以为天堂上所有的人都会唱着赞 美歌出来欢迎他们;他们以为那一天天堂上除了他们的事情,就 不会有人谈到别的事情了。这个酒店老板以为多年以来,再没 有什么别的事情象他来到这儿的消息这么使人兴奋了。我常常 注意一个死去的酒店老板这种特点——他不但希望他来到的时 候所有的人都出来欢迎,还希望大家举行火炬游行来欢迎他。

  “那么,我估计他是要失望的。"

  “不,他不会失望。这儿是不许让人失望的。他来的时候, 无论他有什么希望——这就是说,无论什么合理的要求和不亵 渎神明的事情——都要让他如愿以偿。经常都有几百万、几十 亿的年轻小伙子闲着没事儿,他们都非常愿意大声歌唱,拿着 火炬出来凑热闹,拿欢迎一个酒店老板来取乐。这使新来的酒 店老板心里乐滋滋的,髙兴得安不下身来,那些年轻小伙子也 很开心;这对谁也没有害处,又不用花一个屁钱,还可以保持 天堂的名声,使大家都相信这儿是能使所有升天的人快快活 活、心满意足的。"

  “好极了。我一定到场,看看他们迎接那个酒店老板。" “为了礼貌,必须穿上全套礼服去才行。你得带上翅膀,你 知道吧,还有别的东西。8 "还有哪些东西? s

  “光轮、竖琴、棕榈树枝,什么都得带齐。"

  “瞎,"我说,“我看我应该觉得害臊才对,事实上,那夭 我离开歌唱队的时候,把这跋玩意儿全丢掉了。现在除了这件 袍子和那副翅膀,我就什么穿戴的东西都没有了。"

  “那倒不要紧。你要知道,那些东西已经有人给你收拾起 来,替你保存着了。你叫人去取吧。"

  “我就去取,散第。可是你刚才说有些人希望一些亵渎神 明的事情,结果要落空,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

  “啊,人们希望做到、却不能如愿的事情多着哩。比如有一 个布鲁克林的牧师,名叫达尔马施,他就给自己积下了许多要 落空的愿望。他常常在讲道的时候说,只等他到了天堂,他首 先就要拥抱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还要和他们亲吻,对他 们哭一场。世间有千百万的人存着这样的希望。每天有六万人 到这儿来,都要一直跑到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那儿去,拥抱 他们,向他们哭一哭。你要知道,每天六万人,和那几个老人 对比起来,人数当然太多了。如果他们答应那几万人的要求, 他们就会一年到头什么事也不能做,只好老是站着,让人家拥 抱,让人家向他们哭,二十四小时内要接待三十二小时才行。 他们会累得精疲力尽,一天到晚汗流浃背,象水獭似地浑身透 湿。那么,对他们说来,天裳成了个什么地方?那就会变成一 个使人只想摆脱的地方——这连你自己也知道。他们都是仁慈 而和善的犹太老人,可是他们并不比你更喜欢和布鲁克林那些 出色的人物亲吻。你明白吗,达先生表示亲密的愿望会被谢绝 的。即令在天堂,上帝选定的人所能享受的特权也是有限制 的。啮,每个新来的人,凡是想要会见亚当、仔细看他几眼、 要求他亲笔签名题词的,假如亚当肯跟他们见面的话,他就除了 应付这些事情而外,永远不会有工夫干别的事了。达尔马施说

  ①亚伯拉罕是《圣经》上所说的希伯来族的始祖t以撤是他的儿子,雅各是 他的孙子,见《旧约?创世记》p

  过,他打算亲自来问候亚当,还有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可 是他不得不改变他的主意。°

  "你以为达尔马施真会上这儿来吗? “

  "噢,当然会来;可是你别惊慌;他会和他那类人在一起, 那种人多得很这就是天堂最可爱的一点——各种各样的人都 有- 一如果让牧师们说天堂的情况,那就不会是这样。人人都 可以在这儿找到他所喜欢的人,别的人都不必理会,人家也不 会打搅他。上帝造天堂的时候,把它造得很好,规模也很大。“ 散第派人回家去取他的东西,我也派人去把我的取来,大 约到了晚上九点钟,我们就开始打扮起来。散第说——

  "斯托米?,这可是你难得见到的一个伟大场面?人类的圣 祖当中多半会有几位到场。》

  “恐怕不会吧? "

  a多半会来。舀然,他们是相当高贵的。他们难得在普通群 众面前出现。我相信除非为了一个快到最后关头才入教的信徒, 他f门根本就不会露面。本来在这种场合他们也是不会到场的, 可是人间的习俗使他们非在这种场合出来增加光彩不可。“

  "他们都出来吗,散第? “

  "谁?——所有的圣祖吗?啊,不——很难得超过两个。你 得在这儿住上五万年——也许还要久一些——才能看到所有的 圣祖和先知。自从我到这儿来之后,约伯②出过一次场,有一 次含和耶利米?同时出场了。可是我在这儿的期间所发生过的

  ①斯托米是斯托姆斐尔德的昵称。

  约伯足《圣经》上所说的希伯来族长,见《旧约?约伯书》

  ③含是《圣经》上所说的希伯来人始祖诺亚的次子,见《旧约?创世纪》f 耶利釆是《圣经》上所说的希伯来先知,见《旧约?耶利米书》?

  最了不起的事情是在一年左右以前;那就是欢迎查理?皮斯的 招待会-一人家把他叫做’旗头十宇杀人犯‘一是个英国人。 那一次在主席台上有四个圣祖和两个先知一自从基德船长? 来了之后,从来还没有这么热闹的场面;亚比勒②到场了—— 一千二百年中的第一次。有人传说亚当也要来;唁,当然,光 是亚比勒本人就足够引来一大群人,可是谁也赶不上亚当的吸 引力那么大。这是个谣传,可是我刚才说过,这个消息传播开 了;我要想再看到那样的场面,还得过很久才行。那次招待会 当然是在英国人的地区举行,离新泽西地区有八亿一千一百万 哩。我和许多邻居一同去了,那种场面很好看,真的。所有各 地区都有许多人成群结队地来了。我在那儿看见了爱斯基摩 人,还有鞑靼人、黑人、中国人——各地来的人都有。你初到 这儿的时候,在大歌唱队里看见过这么复杂的一些人,可是你 难得再看见这种场面了。一共有几十亿人;他们唱歌和念赞美 词的时候,声音是很美妙的;即令在他们嘴里没有声音的时 候,他们拍动翅膀的响声差不多也足够胀破你的脑袋了,因为 满天都是密密麻麻的天使,他们仿佛象雨点那么多似地降落下 来。亚当虽然没有来,反正还是热闹得很,因为主席台上有三 位大天使——即令只有一个出场,也是很稀罕的事情。“

  "他们象什么样儿,散第? “

  "噢,他们有晃亮的面孔、晃亮的长袍和美妙无比的彩虹 色翅膀,身材有十八呎高,他们都带着剑,以高贵的神态昂着

  ①基德(WiiHamKidd, 1645? —1701) *英国著岸海盗,据传说,取在 靠近纽约的美国海岸埋藏了大批金银财宝。

  ②亚勒是《圣经》上所说的亚当和夏娃的次子,见《旧约?创世记》第四 章,

  头,免军人的样子。e

  尥们有光轮吗? “

  "没有——反正没有环形的光轮。大天使和高级的荃祖部 戴着一种更漂亮的东西。那是一只结结实实的,灿烂发光的圆 形金质光轮,叫人一看就晃眼。你在人间常常在图画里看见一 个圣祖,头上戴着那个玩意儿一一你还记得吗?——他那样子 好象是把脑袋放在一只铜盘里似的。那根本就不能使你得到一 个正确的印象一一那种金质光抡还要亮得多、漂亮得多哩。“ "你跟那些大天使和圣祖谈过话吗,散第? “

  "谁?一我吗?瞎,斯托米,你是怎么想的?我不配和 他们那样的人物谈话呀。“

  "达尔马施呢? “

  "当然也不配。你对这些事情也象下界那些人一样,还是有 些糊涂观念。我从前也是这样,可是后来已经纠正了。下界的 人们都爱谈天上的王一-这倒是不错一可是他们又老爱把天 觉说得象一个共和国似的,仿佛是人人都与别人完全平等,人 人都有权利拥抱他所碰见的任何人,并且还会和那些上帝的宠 儿亲密往来,从最髙级的一直往下,都包括在内。这是多么糊 涂、多么荒唐的想法啊!你怎么能叫一个共和国归国王统治 呢?在这个国家里,政府的首领是有绝对权力的,他永远保持 着他的统治地位,既没有国会,也没有参议会干预他的事情, 既没有人投票选举,也没有人当选,整个世界都没有人在这个 政府甩有发言权,谁也不要求参与国家大事,谁也不许参与, 那你怎么能有一个共和国呢?这可是个绝妙的共和国,对不 对? “

  "嗯,对一-这的确是与我原来所想的有点儿不同——可 是我’本来总以为我可以到处随便走走,反正可以跟那些大人物 交交‘朋友——并不一定要和他们拥抱,你知道吧,不过我想至 少总可以和他们拉拉手,消遣消遣。?

  “是不是张三李四都可以拜会俄国的内阁大臣,和他们攀 交情呢?——比如说,拜会戈察科夫亲王行不行? ?

  "我想那是不行的,散第。“

  "瞎,这儿就是象俄国一样——不过还要厉害一些。无论什 么地方,都没有一点儿共和国的影子。这儿是有等级的。有总 督、有亲王、有省长、副省长和副副省长,还有上百种的贵族 头衔,从大公爵的大天使一级一级地往下,直到最低的一层, 就没有什么头衔了。你知道人间的内亲王是<怎么回事吗?B “不知道。"

  “噢,内亲王并不一定真正属于王族,他也不属于王国的 普通贵族阶级,他比一方面低一些,又比另一?方面髙一些。这儿 的圣祖和先知的地位大概就象这样。这儿还有一些很高级的贵 族——你我这样的人连给他们擦拖鞋都不配——他们又不配给 圣祖和先知擦拖鞋。这多少可以使你理解他们的品级吧,是不 是?你渐渐明白他们的地位有多么髙,是不是?只要能看他们 两分钟,那就是值得纪念的事情,可以向别人夸耀一千年。 噢,船长,你想想看:如果亚伯拉罕在这个门口走过了一回, 人家马上就会在他的脚印周围竖起一道栅栏,还要在上面盖一 个棚子,从此以后,千百年中就会有许多人从天堂的各处涌过 来,大家都要看看这个地方。亚伯拉罕就是布鲁克林的达尔马 施先生所要亲近的人之一,他打算在来到天堂的时候就去拥抱 他、和他亲吻、对他哭一场。他要积攒大量的眼泪,你知道 吧,要不然他还没有得到机会掉眼泪,多半就会先把眼泪哭干

  To "

  “散第我说,*我过去也有这种念头,以为我在这儿可 以跟所有的人平等,现在我要放弃这种想法了。这倒不要紧,

  我反正还是够快活的。"

  “船长,你比处在另外那种情况还要更快活一些。这些老 圣祖和先知的经历和见识比你的强得多;他们在两分钟内比你 在一年里还知道得多些。你曾经向一个棺材铺老板请教过,和 他讨论过风向、水流和罗盘的方位,得到过好处吗? "

  “我懂得你的意思,散第。他不会使我感到兴趣。他对那 些事情是个门外汉——他会使我讨厌,我也会使他讨厌。" ’■ “你算是明白了。你谈话的时候会使圣祖们讨厌,他们谈起 话来,也会使你大伤脑筋。谈不了多久,你就会说:‘再见吧, 阁下,我下。次再来拜访。’其实你不会再去找他了。你曾经邀请 过擦机器的伙计到上舱来陪你一同吃饭吗? 0

  "我又明白你的意思了,散第。我跟圣祖和先知那类大人 物在一起是不会习惯的,我和他们在一起,会觉得别扭,舌头 也会打结,我一定会愿意快点摆脱他们。散第,圣祖和兑知, 哪一个的品级最高? “

  "啊,先知在圣祖之上。连资格最浅的先知也比资格‘最老 的圣祖更重要得多,。真的,老兄,连亚当本人都得跟在莎士比 亚后面走……?

  “莎士比亚是个先知吗? "

  “他当然是;荷马也是,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可是莎士比 亚和其他的先知却要跟在田纳西来的一个名叫毕林士的普通成 衣匠后面走;他们还要跟在阿富汗来的一个名叫萨卡的兽医后 面走。耶利米、毕林士和释迦在一起并排走,他们紧跟在我们

  m

  的夭文体系以外的行星上来的一群人后面;他们背后是木星和 别的世界上来的一二十个人;再后面是但以理?、萨卡和孔 子;再后面是我们的星系以外来的一些人;再后面是以西结?、 穆罕默德、琐罗亚斯德?和古埃及来的—个磨刀匠;然后又是 一长串的人,在他们背后,一直快到末尾的地方,才是莎士比亚 和荷马,还有法国的偏僻地方来的一个名叫马德雷斯的鞋匠。" “难道他们真地把穆罕默德和其余那些异教徒都欢迎到天 堂上来了吗? ?

  "是呀——他们都有了任务,而且都得到了报酬。在人间 没有得到报酬的人都不用着急一他们在这儿一定可以得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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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蹒。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对莎士比亚那么冷落,把他摆在那些 鞋匠、兽医和磨刀匠下面呢?——这些人不是谁也没所说过的 吗? .?

  *?这正是天堂的公正——他们在人间没有得到过应得的报 酬,可是在这儿他们终于得到了恰如其分的品级。那个田纳西 的成衣匠毕林士写的诗,荷马和莎士比亚的作品根本赶不上; 可是谁也不肯给他出版,除了他的邻居而外,谁也不读他的诗, 而他那些邻居叉是些无知无识的家伙,他们老拿他的诗开玩 笑。每逢村里举行狂饮作乐的跳舞会,他们就把他拽进来,给 他头上捆一些甘蓝菜叶子,假装着向他鞠躬;有天夜里,他害 了病、饿得要死的时候,他们把他拽出去,给他戴上皇冠,然 后叫他骑上木杠,抬着他在村镇上游街,大家敲着洋铁盆子,

  ①但以理是。《圣经》中的人物,见《旧约?伹以理书》。

  ②以西结是《圣经》上所说的希伯来的先知,见《旧约?以西结书》。

  ③琐罗亚斯德(Zoroaster),公元前六世纪的人物,古波斯宗教创始者, 怪声叫嚷着,跟在后面。暗,他不到天亮就死了。他从来没想 到自己会升天,更想不到会有人热热闹闹地欢迎他,所以我估 计大家给他举行招待会的时候,他大概是非常吃惊的。“

  "你也到场了吗,散第? ?

  “哎呀,我没去! "

  “为什么?你不知道会举行招待会吗? v "噢,我想我是知道消息的。这些地方都普遍地谈过这桩 事情——并且还不象那个酒店老板的情形,只谈一天,而是在 俾没死之前就谈了二十年。*

  “喵,那么你到底为什么没去呢? "

  “好家伙,你倒说得好!象我这种人居然去给一?个先知的 招待会找麻烦?我这神下等人居然打算插手进去,帮忙欢迎爱 德华?杰?毕林士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瞎,那我就会在 周围十亿哩以内被人耻笑了。人家的笑话,我永远也会听不完' 哩。a

  "噢,那么,谁去了呢?“

  "你我能有机会看到的人,很少去到会的,船长。普通人 连一个也没有看到先知招待会的运气,真的。所有的贵族、所

  有的圣祖和先知个也不缺——还有所有的大天使、所有

  的亲壬、所有的省长和总督,都在场——就是没有小娄罗—— 一个也没有。你要知道,我说的还不光只我们那个世界上来的 大人物哩,还有在天上发亮的所有的世界上来的亲王和圣祖之 类的人物,还有我们的太阳系以外的许许多多星系里的几十亿 个世界上来的大人物,通通都在场。其中有些先知和圣祖,从品 级和出色的程度等等方面来说,都是我们的先知和圣祖根本比 不上的。有些是从木星和我们的太阳系里其他的世界上来的, 394 可是最有名的是三个诗人,萨阿、波和苏夫,他们是从三个不 同的、很远的星系里的大行星上丨来的。这三个名字在天堂的每 个角落里都是大家所熟悉的,从天堂的一边到另一边,谁都知 道——事实上,他们与那八十个最高级大天使是完全齐名的 ——而我们的摩西、亚当和其余那些人却除了在我们的世界在 天堂所占的一个小角落里而外,没有被人听到过,只有少数分 散在各地的几个很有学问的人才知道他们——而且连这些人也 常常把他们的名字弄错,把这一个人的行为与另一个人的事迹 混为一谈,要是提到他们所属的地方,几乎照例只说他们是属 于我们的太阳系的,并且还认为这就足够了,用不着太仔细, 比如他们是从哪个世界来的,就可以不必说明。这好比一个有 学问的印度人似的,他为了炫耀他的博学,只说朗费罗住在美 ’国——仿佛他住的是整个美国似的,又好象是说那个国家小得 可怜,只要往那儿扔一块砖,就非打中它不可似的。你我不是 外人,我说老实话,我们太阳寒以外那些大得出奇的世界上来 的人那么冷淡地轻视我们的小世界,甚至还看不起我们的太阳 系,那可实在使我难堪。我彳n当然很看得起木星,因为和它比 起大小来,我们的世界只不过象个土豆似的;可是在别的星系 里,却有些世界大得不得了,木星和它们比起来,连一颗芥子都 不如哩——比如固布拉行星吧,你要是把它挤到哈莱慧里的轨 道里,那就非把轨道上的铆钉都弄歪不可。从固布拉来的游客 (我是指的那些在那儿生、在那儿死的本地人)随时到这儿 来,打听我们那个世界的情况,他们听说它小得可怜,一道电 光在八分之一秒钟内就可以围绕着它转一周,他们简直笑得要 命,非靠在什么东西上面不可。然后他们就在眼睛里嵌上一个 放大镜,仔细察看我们,仿佛我们是一种古怪的外国小虫子或 是这一类的东西似的。其中有个人问我,我们的白天有多长的 时间;我告诉他说,我们的白天平均是十二小时,他就问我, 我所属的那个世界上的人是否认为为了那么短的一天,还值得 起床和洗脸。固布拉来的那些人说话的口气就是这么大——他 们似乎是不失任何机会,总要向你夸口,说明他们的一天等于 我们的三百二十二年那么久。这个年轻的势鬼刚刚成年—— 他的年龄是六七千日——大约相当于我们的上百万年——他还 有年轻人所特有的那许多绒毛——那是表示一个人已经不是小 孩子、却又不能完全算是一个大人的标记。要是在别的地厅, 不是在天堂的话,我就会给他进一番忠告。瞎,不管怎样,毕 林土反正是受到了几千个世纪里所见到的最盛大的欢迎,我想 那倒是可以产生一些很好的效果。他的名字会传到很远的地方 去,还可以使人家谈谈我们的太阳系,也许还可以使他们谈谈 我们的世界,提高我们在天堂的公众心目中的身价,使我们受 到尊敬。瞎,你瞧——莎士比亚见了那个田纳西的成衣匠,居然 毕恭毕敬地向后退步,还撒下鲜花,让他在上面走;荷马居然 站在他的椅子背后,在筵席上伺候他。当然,他们在那儿,处 在别的星系来的那许多远方大人物当中,的确是没有什么了不 起,因为人家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莎士比亚,也没听说过什么荷 马,可是他们如果知道我们那个小地球上的情况,那可也是不 可小视的。我很希望那可怜的招魂术有点灵验,好让我们给家 乡的人传点消息去。那么田纳西那个村子里就会给毕林士立一 座纪念碑,他的手迹就会比撒但的手迹更好卖一些。噢,他们 在那个招待会上真是欢天喜地一有一个荷波恳①来的小贵族

  ①荷波恳是美国新泽西州的一个海滨城市

  把一切情形都告诉我了——他就是从男爵理查‘达弗尔爵士。“ "怎么,散第,从荷波恳来的贵族?那是怎么回事? ?

  “这很容易解释。达弗尔开了个腊肠铺,他一辈子从来没 有剩下一个钱,因此饱老爱悄悄地把他卖剩的肉救济穷人。他 救济的并不是那些流浪汉——不,那是另外一种人——是那些 I宁肯饿死也不向人讨饭吃的好汉——是那些失业的、老老实实 I的正派人。狄克?常常注意那些面带饿相的男男女女和儿童, 尾随着他们回家,还阳邻居们探听他们的情况,然后养活他 们,还给他们找工作。不过因为没有人看见他帮人家的忙,他 就背了个悭吝的名声;一直到死,他还是背着这个名声,大家 都说他死了更好;可是他刚一到这儿,他们就封他为从男爵; 这位荷波恳的腊肠商在天国登岸的时候,首先听到的话就是: "欢迎,理査?达弗尔爵士! ’这使他有些诧异,因为他有理由 相信他是注定要下地狱的。°

  那一带地方忽然在一千一百零一声响雷般的炮声中全部震 动起来,那些炮声是同时响起来的;散第说一~- “你听,那是欢迎酒店老板的。"

  我猛跳起来说——

  “那我们赶快去吧,散第;这种事情我们可不能错过机会, 你知道吧。"

  “先坐下吧,"他说,“他刚打电报来,没别的事。?

  "怎么? “

  "那阵炮声不过是表示望台上已经看见他了。他离开了桑

  ①狄克是理查的爱称,

  德湾?。现在这儿有几个委员会的人要下去迎接他,陪他入 港。还有些仪式和别的耽摘;他们暂时还不会到达海湾/还得 过一些时候。反正离这儿有几十亿哩。“

  "我本来也可以当一个酒店老板和一个倒霉蛋,决不会不 如人家,“我想起自己来到的时候那种冷落的情景,想起当时 裉本没有什么欢迎委员会或是什么举动,便这么说。

  "我听出你的口气象有点遗憾似的,“散第说,"这本来也是 很自然的;可是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吧;你来的时候,这儿是按 照你的情况安排的,现在要改变也来不及了。“

  "随它去吧,散第,我不在乎。可是你们这儿也有个海湾, 是不是? “

  "我们这儿什么都有,跟下界完全一样。美国的各州和准 州、全世界所有的王国和海岛都在这儿安排齐全了,跟地球上 一样——形状都与下界相同,大小比例也是一样,只是每一 州、每个领土和每个岛都比下界的大好几十亿倍罢了。你听, 又是一阵炮声。“

  "这一回是干什么的? “

  "这不过是另外一个炮台响应头一个炮台罢了。它们每一

  处都同时放一千一百零一炮这是迎接一个十一点才来的最

  迟的客人常用的礼炮;每一百炮代表一小时,另外那一炮是表 示客人的性别的;如果是个女人,那就会少放一炮,我们一听 就知道了。“

  "散第,那么多炮部是一齐放的,你怎么知道那是一千一 百零一炮呢?——可是你当然是知道的。w

  “?3丨了这儿之后,我们的智力在某些方面大大地敏锐起来

  ①纽约南约十五哩的一个半岛?

  398

  了,这就是其中之一。这儿的数目、大小和距离都是惊人的, 所以我们必须有一种特殊的本领,要能够感觉出来才行~?我 们那些计数目、量距离和计算的老办法决不能给我们把事情弄 清楚,只能使我们又迷糊、又着急、又头痛。"

  我们把这个问题谈了一会儿之后,我说:“散第,我发现 我几乎看不见一个白种的天使;我碰到一个白天使,就得碰到 一亿个黄铜色的一这些天使都不会说英语。这是怎么回事?" “噢,在天堂的美国这个角落里,你无论上哪儿去,随便 在哪一州或是哪一个准州,你都会发现同样的情况。我有一回 在大群夫群的天使当中,一连跑了整整一个星期,经过无数百 万哩路,始终没看到一个白种天便,也没听见过一句能懂的 话。你要知道,在白种人还没有来到之前,美国已经被印第安 人和阿芝特克人?占领了十亿年以上。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后, 在最初那三百年中,把美国所有的白种人算在一、起,从来就凑 不够一个演讲会的听众——我是说全部都算在一起的话,连英 国属地包括在内;在我们这一世纪开始的时候,还只有六七百 万人一就算是七百万吧;一八二五年还只有一千二百万到一 千四百万;一八五〇年大约二千三百万;一八七五年四千万。 我们每年的死亡率一向是千分之二十。那么,这个世纪的头一 年死了十四万人;二五年死了二十八万人;五〇年死了五十万 人;七五年大约死了一百万人。现在我要尽量算得宽一些,作 为从最初到今天,美国总共死了五千万人——随你的便,就算 是六千万也行;算它一亿也不耍紧——多算或是少算几百万根 本没关系。瞎,现在你自己也该会明白,叫你把这么一小撮的

  ①阿芝:特克人是里西哥的*始居民,

  人分布在天上这个几千亿哩的美国领土上,那简直就好比把一 角钱一盒的顺势疗法药丸撒在撒哈拉沙漠上,还想再找到它们 似的。你休想我们在天堂能占什么重要地位,事实上我们的确 算不了什么——这就是明显的事实,我们只好听其自然,随遇 而安吧。从别的行星和别的星系来的有学问的人,在他们游历 天国各地的时候,到这儿来逛一逛,然后回到他们自己的地区 去,写一部游记,那里面谈到美国的大约只有五行。关于我们 的情况,他们说些什么呢?他们说这片荒凉的地方住着一些疏 疏落落的红种天使,人数只有几百万亿,间或还有一两个肤色 很古怪的病人。你瞧,他们以为我们白种人和偶尔出现的黑人 是生了什么麻疯之类的病、皮肤变白或是变黑了的印第安 人——变色的原因是这种人有什么特别下流的罪恶,你听见了 吧。这对我们大家都是一桩难堪的事啊,我的朋友——连我们 当中那些最不存奢望的人都以为他们会受到欢迎,好象是人家 遗失了很久的一份公债券似的,他们还以为除此而外,还可以 拥抱亚伯拉罕哩,其他的人更不消说,抱的希望更大了。船 长,我还没有问过你什么详细情况,可是我估计大概是不用 说一如果我的经验也有什么价值的话——你来到这儿的时 候,#没有多么热闹的场面吧——你说是不是? "

  “别提了,散第,n我这么说着,脸上有点儿发红;"我可 不愿意叫家里人看见那种情况,哪怕你只吐他们看一下也不 行。换换话题吧,散第,换换话题吧。“

  "噢,你打算在加利福尼亚这个幸福地区住家吗f “

  "我不知道。我在家里人来到之前,在这方面还打不定主 意哩。我看我还是不声不响地到处逛一逛,随后再打定主意好 了。并且我认识许多死人,我打算找到他们,和他们谈谈闲 400

  话,打听打昕朋友们的消息,聊一聊从前的事情,反正什么都可 以谈谈,还可以问一问,据他们的经验,他们是否喜欢这儿的 生活。不过我估计我太太会要在加利福尼亚区域住家,因为她 那些去世了的亲人差不多都在那儿,她是喜欢和她所熟识的人 在一起的。“

  "千万别让她在那儿住家。你知道天国的泽西地区是专住 白种人的;瞎,加利福尼亚地区要坏一千倍哩。那儿挤满了一 些呆头呆脑的、泥土颜色的下等天使——你最近的白种邻居也 许要离那儿一百万哩。人在天堂最惦记的就是要有人往来—— 要有与他自己同类的、肤色和语言都相同的人和他往来。为了 这个缘故,我曾经有一两次几乎在天国的欧洲部分住下了。“ "欵,你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散第? “

  "啊,。有各种原因。首先是,你在那儿虽然看见许多白种 人,可是你很难懂得他们任何人的话,所以你东走西走,还是 苦于没有人和你谈话,就象在这儿一样。我倒是喜欢看看俄国 人或是德国人或是意大利人——如果我能有运气碰到一个正在 干斯文事情的法国人,我也愿意看看他一~“?可是光只看一看还 不过是望梅止渴——你所希望的是谈话。"

  “噢,还有英国呀,散第一一天上的英国地区。"

  “是呀,可是那也比天国的这一头好不了多少。你要是遇 到三百年以内出生的英国人,那倒是不错;可是你只要碰见伊 丽莎白时代的人,他们的语言就有些模糊不清,再早一些,就 更模糊了。我跟一个朗兰和一个名叫乔叟?的人谈过话——他

  ①朗兰(William Lang!and, 1330? —1400)和乔叟(Geoffrey Chaucer, 1340? —1400)都是十四世纪的英国诗人? 扪都是古代的诗人——可是毫无益处,我不大懂他们的话,他 们也不大懂我的。后来我还接到过他们的信,可是那种英文太 蹩脚了,我简直莫名其妙。比这些人更早的英国人干脆就是些 外国人,不折不扣;他们说的是丹麦话、德国话和诺曼第的法 国话,有时候把三种话掺在一起?,比他们更早的人说的是拉丁 话和古代英语、爱尔兰话和苏格兰迦厄耳族人的话;比这些人 更早一些,就是十亿百亿的地道野人,他们说的那种蛮话连撒 但都听不懂。事实上,你在英国人居住的地区老是从无数的陌 生人当中走过,他们说的话你根本摸不着头尾,说话能让你听 得懂的人却难得碰见一个。你知道吧,在十亿年的过程中,世 界上每个国家多半都充满了各种不同的人和各种不同的语言, 所以天上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也就是必然的结果了。"

  “散第,"我说,“你看见过历史上所说的许多大人物吗? " “见过很多。我看见过一些国王和各种杰出的人物。0 "国王在天堂的地位和下界是一样的吗?0 “不,谁也不能把他的品级带到天上来。神权在人间是很 能骗人的花招,可是在这儿却不中用。国王们来到天国。马上 就降到普通人的水平。我和查理二世很熟识一他是英国地区

  最受欢迎的喜剧演员之非常叫座。当然还有些人比他更

  吃香一那是我们在人间从来没听说过的人——不过查理的名 气的确不坏,大家都认为他是个大有希望的人。狮心王理査现 在是个拳师,渐渐在露头角了。亨利八世是个悲剧演员,他杀 人的场面是演得最逼真的。亨利六世在这儿摆福音书摊。" “你见过拿破仑吗,散第? "

  “时常见到一一有时候在科西嘉?地区,有时候在法国地

  ①科西嘉是地中海的一个岛,拿破仑的出生地,

  区。他常常寻找一个显著的地方,双臂交叉着,腋下铁着望远 镜,显出一副与他的名声相称的威武气派,还有他那种优郁和 古怪的神情,他因为在这儿的军人当中占的地位不如他所预料 的那么髙,显得非常难受。"

  '‘瞎,谁比他地位更高呢? s

  “啊,有许多人,都是我们从前没听说过的——象鞋匠、兽 医和磨刀匠那一类人,你知道吧——他们都是些乡下隹,不知 是从哪儿来的,一辈子没拿过刀剑,也没开过枪——可是他 们本来是有军人本色的,只是从来没有机会显一显本事罢了。 现在他们在这儿取得了适当的地位,凯撒、拿破仑和亚历山大 都只好居于他们之下。我们全世界出生过的最大的天才军事家 是波士顿乡间某地来的一个泥水匠一在独立战争时期去世 的——名叫阿布萨伦姆?琼斯。无论他到什么地方,大伙儿都 跑来看他。你瞧,人人都知道,他要是有机会显显本事的话, 就可以表现出非凡的军事才能,那就会使从前一切的军人带兵 的木领部显得大为减色,好象是儿戏或是学徒的手艺似的。可 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机会;他无数次想要入伍,当个士兵,可 是他失去了两个大拇指,还缺两颗门牙,招兵的军官就认为不 合格,不肯收他。可是我刚才说过,现在人人都知道他本来有 大多的本领,所以大家只要听说他要到什么地方,就有成百万的 人涌过来,要看他一眼。凯撒、汉尼波尔、亚历山大和拿破仑 都在他手下,另外还有许许多多大将军哩;可是只要有他在 场,大家就不大乐意看他们这些角色了。轰隆丨又是一声礼炮 响。那位酒店老板停航检疫的时间现在已经完了。"

  散第和我把我们的装束披戴起来。然后我们默念了我们的 愿望,立刻就到了接待的场所。我们站在空间海洋的边缘,向 朦胧的远方望去,可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大看台就在我们身

  边层又一层的暗淡的宝座伸向天顶,大看台的两旁伸展

  着一层一层的普通座位。这种座位一直伸展到许多里格以 外——你简直看不见尽头。座位都是空着的,无声无息,显出 不高兴的样子,那副神气很凄凉,好象观众没有到场之前的剧 场一样煤气灯抒得很小。散第说

  “我们就在这儿坐下来等着吧。我们不久就可以看见欢迎 行列的前半截出现了。"

  我说——

  〃这真是寂寞得很哩,散第;我看准是哪儿出了什么岔子。 除了你我两人,谁也没来——这对那位酒店老板并不算什么热 闹排场。“

  "你别着急嘛,没错儿。回头再放一次礼炮——那时候你 瞧吧。“

  过了一会儿,我们发现天边老远的地方有一片微微发亮的 红光。

  "那是火炬游行的队伍的头。“散第说。

  那片红光越来越大,越来輝亮;不久它就发出强烈耀眼的 光来,好象火车头的灯那样;这道光不断地变得越来越亮,后 来终于象太阳从海上的地平线上冒出头来似的?一一又红又亮的 光线高高地照射着天空。

  "你瞧着大看台和那几哩长成排的座位吧——注意! “散 第说,"听着礼炮。;

  正在这时候,礼炮就响了,“砰一砰一砰!"仿佛是一百万 阵响雷一齐爆发了似的,整个天空都震动了。这时候,我们的 404 前后左右忽然迸发出一片吓人的亮光,就在那片刻之间,那千 百万的座位上通通都坐满了人,你向两边望过去,尽量往远处 看,只见一片人山人海,到处都照得亮极了!那真是叫人大吃 一惊,连气都透不过来。散第说——

  “我们在这儿就是这样。一点也不耽误时间;谁也不会在 启幕之后七零八落地入场。动个念头总比走路来得快一些。四 分之一秒钟之前,那些人还离这儿好几百万哩哪。他们听到最 后信号的时候,只要动个念头,就到这儿来了。"

  非常宏亮的歌唱队唱起来了——

  我们希望听到您的声音,

  还要和您面对面相见。

  那是髙贵的音乐,可是那些没有受过教育的人也跟着唱, 便把音调弄糟了,正如人间做礼拜的时候,会众常常把圣歌唱 走了调一样。

  现在游行行列的前头开始通过,那真是了不起的景象。队 伍密密麻麻、挤得很紧,飞快地过去,五十万天使并排前进, 每个天使都举着一个火把,一面唱着歌——他们的翅膀发出飕 飕的响声,使人听了头痛。你可以顺着游行队伍往后面看,向 天空斜着往上望过去,只见那个行列象一根闪闪发光的蛇形绳 子似的,直到老远的地方,就只看见隐隐约约的一道亮光了。潮 浦似的游行队伍继续不断地前进,走了很久,后来果然不错, 邡位酒店老板终于来了,于是大家都站起来,发出一阵震天的 欢呼,那才真是响亮哩1他满脸笑容,他的光轮向一边的耳朵 上偏斜一点,这要算是我所见到过的最心满意足的圣徒了。当 他迈着大步走上大看台的台阶的时候,歌唱认又唱道——

  广大的天。空到处发出呼声, 等待着要听到那个声音。

  大看台屮央的一个宽大的有栏杆的平台上,有四个华丽的 帐篷并排竖立在欢迎贵宾的荣誉位ffi,周围站着闪闪发光的仪 仗卫队。这些帐篷原来一直是紧闭着的。酒店老板一面鞠躬、 一面向大家微笑着,爬上台去,后来终于到了平台上,这时候 这几个帐篷便忽然从顶上被推开了,于是我们就看见四个华贵 的黄金宝座,镶着珠宝,当中的两个宝座上坐着两个白络腮胡 子的老人,两旁的宝座上坐着两个服装非常华丽的巨人,他们 头上都有圆盘形的光轮,身上披着美丽的盔甲。在场的千百万 人全体跪下,凝神注视着,大家都露出了喜色,迸发出喜悦的 低声谈话。他们说——

  “两个大天使丨——真了不起。另外那两个是谁呢? " 那两个大天使向酒店老板稍微_了一躬,行了一个生硬的 军礼;另外那两个人也站起来;其中有一个说:“摩西和以扫 欢迎您! "随即这四个人就通通消失了,宝座也空了。

  酒店老板稍微显得有点失望,因为我估计他正在打算拥抱 那几个人;可是无数的观众却非常高兴、非常得意,那是你从 来没有见过的——因为他们这回看到了摩西和以扫。人人都 说《 “你看见他们了吗?我是看见的——以扫的侧面向着 我,可是我疋对面看见了摩西,看得清清楚楚,就象我现在看 着你这样!

  游行的行列又把酒店老板迎接过去,和他一同继续前进, 于是观礼的人群就解散了。我们回家的时候,散第说这是一次 成功的盛会,那位酒店老板很可以永远引以自豪。他还说我们 也很幸运;他说我们以后尽管参加四万年的欢迎会,也许不见 得能有一次机会,看得见摩西和以扫这么两位高贵的大人物, 406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回几乎还看见了另外一位圣祖,还有一位 地遒的先知,可是临到最后的时刻,他们派人来通知,表示了 不能到会的歉意。散第说,摩西和以扫站过的地方将要建立一 座纪念碑,刻上日期和事情的经过,把这次的欢迎会源源本本 地记载下来,以后千年万载的游客都会来望着它出神,爬到碑 上去,在那上面划上他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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