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54
,不然的话,我就要去血洗大梁。"
须贾回到魏国,把这件事告诉了魏齐,魏齐很害怕,就逃到了赵国,躲在平原君的府邸。
范雎做了秦相国以后,有一天王稽告诉范雎说:"不能预知的事情有三件,无可奈何的事情也有三件:君王的车子,有一天忽然晚出(言君崩),这是事情不能预知的第一件;相君有一天突然死了,这是事情不能预知的第二件;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这是事情不能预知的第三件。君王的车子有一天忽然晚出,相君虽然对我有些抱歉,就无可奈何了;如果相君有一天突然死了,那么你虽然对我有些抱歉,也就无可奈何了;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相君虽然对我有些抱歉,也就无可奈何了。"
范雎听了,很不愉快,于是就进宫告诉昭王说:"不是王稽的忠诚,就不能把我带进函谷关来,不是大王的贤明,就不能使我显贵。现在我的官位已经做到宰相,爵位已经封到列侯。但是王稽的官位还只是个谒者,这不是他带我来秦国的本意呀!"
于是昭王就召见王稽,封他做河东太守(河东,今山西境内黄河以东之地)。王稽做了河东太守,三年不派使者到朝廷呈报赋税收入总目。范雎又向昭王保荐郑安平,昭王封他为将军。于是范雎就把家里的财物分散,去报答那些在他穷困的时候,曾经帮助过他的人。虽然是给他吃一顿饭的小恩小德,他也一定要偿还。同样的,虽然是用眼睛瞪他一眼的小仇小怨,他也一定要报复。范雎做了二年的秦相国,正是秦昭王四十二年(公元前二六五年),秦国向东攻下了韩国的少曲(在太行山西南)、高平(今山东金乡县西北四十里,属魏地)。
秦昭王听说魏齐躲在平原君府邱,他想非替范雎报了此仇不可,就故意写了一封很亲切的信给平原君说:"我听说公子情义很高,很愿意和公子结为朋友,劳驾公子到我这儿来,我要和公子畅饮十天。"平原君本来就很怕秦国,而且认为能和秦王结为朋友,也非常好,就到秦国去见昭王,昭王和平原君一连畅饮了几天,他才对平原君说:"从前周文王得到吕尚,就称他为太公;齐桓公得到管夷吾(管仲),就称他为仲父。现在范君也是我的叔父,范君的仇人,现在在公子家里,希望公子派人回去,把他的头拿来。不然,我不放公子出关!"
平原君说:"人贵的时候,结交很多朋友,是为了将来贱的时候,有个依靠;人富的时候,结交很多朋友,是为了将来穷的时候,有个地方投奔。那魏齐是我的朋友,就算他在我家里,我也一定不会把他交出来。况且,现在又不在我那里。"
昭王就写了一封信给赵王说:"君王的弟弟在我秦国,范君的仇人魏齐,在平原君家里。君王赶紧派人拿他的头来,不然,我便发兵攻你赵国,并且不放君王的弟弟平原君出关。"
赵孝成王接到信,就派兵包围了平原君的家,来势汹汹。魏齐在夜里逃亡。逃出以后,去见赵国的宰相虞卿,虞卿料定赵王一定是不能说通,就解下了相印,和魏齐一起变装逃亡。可是想来想去,诸侯中没有一国可以马上抵挡秦国的。于是又逃到大梁,想要靠信陵君的力量,逃到楚国去。信陵君听到这个消息,畏惧秦国,心中犹豫,不肯接见他们,并且问道:"虞卿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当时侯嬴正好在旁边说:"一个人固然是不容易了解,要真了解那人怎样,也是很不容易啊!那个虞卿,穿了一双草鞋,挑了笠子去见赵王。第一次见赵王,赵王就赐白璧一双,黄金二千四百两;第二次见赵王,赵王就拜他为上卿;第三次见赵王,就接受了赵国的相印,被封为万户侯。这个当儿,天下的人,谁不知道他的名声。那魏齐穷困得没处去,逃到虞卿那里,虞卿不愿爵禄的尊贵,解下相印,抛弃了万户侯,变装和他一起逃走。为魏齐的穷困,焦虑万分,而逃到公子这里来,你却问他是怎样的人。人固然是不容易了解,要真了解那人怎样,也是很不容易啊!"
信陵君听了他的话,觉得很惭愧,就立刻驾车到郊外去迎接魏齐。魏齐听说信陵君起初不太愿意接见他,一怒之下,就自刎而死。赵王听说魏齐已死,于是就拿了他的头,献给秦国,秦昭王才把平原君放回赵国。
昭王四十三年(公元前二六四年),秦国攻下了韩国的汾陉(在河南襄城县东北),于是就在河上(河南省境内靠近黄河之地)、广武山(在河南河阴县北五里)二地,建造两座城市。
五年以后,昭王又用应侯的策略,用反间计欺骗了赵国,使赵国改用前马服君赵奢的儿子赵括,替代廉颇为将军。因此秦兵才能在长平城(在今山西高平县西北二十里王报村)大败赵军,又进兵围攻邯郸(故城在今直隶邯郸县西南十里)。不久,范雎和武安君白起有仇怨,就在昭王面前进谗言,杀了白起。又保荐郑安平,让他率领军队攻打赵国,郑安平被赵军包围,情况十分危急,他就带着二万士兵,投降了赵国。于是应侯就跪在藁席上向昭王请罪。按照秦国的法律,被保荐的人有罪,保荐人就按被荐人的罪处罚,所以应侯的罪,应该要逮捕三族。秦昭王怕会伤了应侯的心,因此就在国中颁布命令,如果有人敢提郑安平的事情,就用郑安平的罪处罚他。同时赏赐给相国应侯的食物,反而一天比一天的丰厚,来顺随应侯的心。二年以后,王稽做河东太守,却和诸侯勾结,犯法被处死。因此,应侯一天比一天忧郁。昭王临朝的时候,也不禁叹息,应侯听到昭王叹息,就向昭王说:"臣听说,主上忧愁,是臣子的耻辱;主上受辱,臣子应被处死。现在大王在朝中忧愁,臣胆敢请罪。"
昭王说:"我听说,楚国的铁剑非常锐利,但是乐工伶人却很笨拙。铁剑锐利,可见他们正在勤练军队,使士兵勇猛善战乐工伶人笨拙,可见他们不重享乐,那么一定有深远的思虑。用深远的思虑去统治勇猛的士兵,我害怕楚国会对秦国阴谋不轨。事情如果不在平时预作准备,就不能够应付突然发生的变化。现在武安君已死,郑安平等人又背叛秦国,国内没有良将,国外又多敌国,我就为这些事情在忧虑。"
昭王想要用这些话来激发应侯,应侯觉得非常害怕,不晓得要想什么办法。蔡泽听到了这件事,就进入秦国。
蔡泽,是燕国人,曾经游学各地,遍求很多大大小小的诸侯,都没有遇到机会。就到唐举那里去看相,说:"我听说先生替李兑看相的时候说:‘百天以内,就能掌握政权。’有没有这回事?"
唐举答:"有的。"
蔡泽说:"那像我怎样?"
唐举仔细的看了他一遍,笑着说:"先生鼻子朝天、肩膀很阔、额头凸出、鼻子、眉毛又蹙在一起,膝又弯曲,我听说圣人是不论形相的美丑的,大概就像先生这样吧!"
蔡泽知道唐举开他玩笑,就说:"我命里注定本来就有富贵,我不知道的是寿命长短,倒希望能听一听。"
唐举说:"先生的寿命,从现在起还有四十三年。"
蔡泽笑着向他道谢,就离去了。他告诉马夫说:"我吃白米饭、肥肉,赶马疾驰,身怀黄金官印,把紫色印带结在腰里,在人主面前揖让谋划,吃肉富贵,有四十三年,也就足够了。"
他就离开燕国,到赵国,一去就被赶出来。到韩、魏二国,在路上又碰到强盗,抢走了锅子。他听说应侯保荐郑安平、王稽两个人,在秦国都犯了大罪,所以应侯心里感到很惭愧,于是蔡泽就西行,到了秦国。他想要进见昭王,就先使人传话去激怒应侯,他说:"燕国客人蔡泽,是天下雄俊善辩的智士,只要他一见秦王,秦王就一定会逼迫您退休,夺去您的相位。"
应侯听到了,就说:"五帝、三代的事情,百家的学说,我都知道。众人的辩论。我都能击败他们,他怎么能逼我,而抢去我的相位呢?"
他便派人去把蔡泽召来,蔡泽进来,对应侯只是拱手作揖,并不下拜,应侯本来就对他不太高兴,现在又看到蔡泽这种傲慢的态度,于是就责备他说:"你曾经扬言说想要替代我,做秦国的宰相。是否有这回事?"
蔡泽答道:"有的。"
应侯说:"让我听听你的高见。"
蔡泽说:"吁!您为什么还想不通这个道理呢?要知道,春、夏、秋、冬四季的顺序轮回,都是有了成果,就要离开。再说,一个人活着,能够身体强健、手脚灵活、耳目聪明、内心又明智,这难道不是每个人的愿望吗?"
应侯说:"对的。"
蔡泽说:"本性仁厚,又能执守着大义,遵行正道,广施恩德。自己的理想、抱负都能够在天下实行出来,使得天下人因为受到安抚而喜乐。大家都敬爱你、尊慕你,一致愿意拥戴你作君王。这难道不是纵论雄辩的人的愿望吗?"
应侯说:"对的。"
蔡泽又说:"处在富贵显达荣耀的人主地位上,把万事万物都治理得井然有序,使它们各得其所。在性命年寿上,也都能安享天年,不会遭受夭折。天下永远继承着他的道统,守着他的道业,永无止境的流传下去。既有道德的美名,又有治国惠民的功实,恩泽广布到千里以外,世世代代都不断的称颂他,可以和天地同始同终。这不就是上天降给有道德的君王的祥瑞征象,以及圣人所说的‘吉祥善事’吗?"
"对的。"
蔡泽说:"如果像那个秦国的商君、楚国的吴起、越国的大夫文种,他们那样的结果,你愿意吗?"
应侯知道蔡泽想要把自己驳倒,所以故意歪曲事理说:"这有什么不可以?那个公孙鞅,他侍奉秦孝公,奋不顾身,毫无他念。尽心为公,不顾私己。立下刑法,禁止奸诈邪恶的人。有功必赏、有罪必罚,使国家安治。他推心置腹,袒露真诚,身受全国的怨恨毁谤。虽然欺骗了老朋友魏公子卬,夺取了他的军队。但却安定了秦国,使全国百姓都蒙受利益。最后为秦国俘虏了敌将,打败了敌军,开辟了千里的土地。吴起侍奉楚悼王,他不让私情妨害公事,不让谗佞小人掩蔽忠良义士。不听信苟且附合的话,也不相信苟合谄媚的行为。绝不因为危险而改变自己的行为,为了实行正义,不怕大家的责难。这都是为了要使主上称霸,国家富强,所以不躲避任何灾祸凶险。大夫文种侍奉越王,虽然在主上受到穷困羞辱的时候,他还是竭尽忠诚,毫不懈怠。虽然在主上快要灭亡的时候,他还是竭尽才能辅助主上,而不离开。等到帮助句践雪耻复国,成功以后,却一点也不骄矜自负。处在富贵的地位上,却一点也不骄傲怠慢。像这三个人,他们的行为,正是义的最高表现,忠的最高操守。所以君子为了大义死难,就会勇往直前,视死如归。正因为人活在耻辱的环境里,还不如死了以后,受别人的尊敬,享受荣耀的好。士人本来就有牺牲生命,来成就自己的声名的,只要是有大义存在,即使是死,也毫无怨恨。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蔡泽说:"主上圣明、臣子贤能,这是天下的大福;君王明智、臣子正直,这是国家的福气;父亲慈祥、子女孝顺、丈夫诚信、妻子贞节,这是家庭的福气。所以像比干这样的忠心,却不能保存殷商;像伍子胥这样的聪明,却不能保全吴国;像申生这样的孝顺,却使得晋国大乱。这些都是国家有忠臣、孝子,却反而灭亡、反而混乱的例子,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没有圣明君王和贤良父亲去听从他们的劝导,所以天下人都把他们君、父的所作所为,看作是一种耻辱,而怜悯他们的臣、子为了尽忠、尽孝,却反而遭到被杀、被放逐的命运。现在,像商君、吴起、大夫文种,他们为臣的人能够尽忠,这是对的。但是他们的君王只想称霸天下的思想却是错误的。所以世上的人批评这三个人虽然能够建立功业,却没有恩德流传后世。难道他们真希望这样不遇明主而死吗?如果一定要等到死了以后,才可以留下忠诚的美名,那么微子也就不值得称他为仁人了,孔子也就不值得称他为圣人了,管仲也就不值得称赞他伟大了。一个人建立功业,难道不希望完成吗?如果能够保全生命,又能够赢得美名,这是最成功的;声名可作后世的典范,但却因此而牺牲生命的,就是次一等的了;名受世人的辱骂,但却保全生命的,这是最下等的了。"
于是应侯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不久,蔡泽又找到一些机会,就趁机说:"像商君、吴起、大夫文种,他们这些为臣的人,能够对主上尽忠,而且又建立了功业,您一定也愿意能这样吧!又像闳夭侍奉周文王,周公辅佐周成王,岂不也是非常忠心圣明吗?以君臣的关系来论,你愿意像商君、吴起、大夫文种那样的关系?还是像闳夭、周公这样的呢?"
应侯说:"商君、吴起、大夫文种当然比不上闳夭、周公。"
蔡泽说:"那么先生的主上,他慈爱仁者、任用忠良,用敦厚的态度对待老臣;他贤能明智,亲近有道德的人有大义,不杀功臣。这些方面和秦孝公、楚悼王、越王相比,如何呢?"
应侯说:"不晓得如何?"
蔡泽说:"现在你的主上对忠臣的亲近,比不上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先生您应用聪明才智,为主上安定危难、修明政治;平定乱事、增强兵力;排除祸患、解决困难;拓广土地、种植谷粮。使得国家富强、百姓家家富足、增强了主上的势力,使得国家地位尊崇,宗庙名声显扬,让天下的人都不敢欺骗犯逆他的主上。主上的权威震动海内,功业传扬到万里以外的地方,名声光辉,流传千世。先生比得上商君、吴起、大夫文种吗?"
应侯说:"比不上。"
蔡泽说:"现在你的主上,在亲信忠臣、不忘老臣方面,比不上秦孝公、楚悼王、越句践。先生的丰功伟业,以及秦王对您的爱信亲幸,又比不上商君、吴起、大夫文种,但是先生官职的贵盛,私家的财富,却超过这三个人。在这时候还不想退隐,恐怕你的祸害比这三个人还要大,我不禁暗自为先生感到危险。俗语说:‘日正当中以后,就会往下转移;月圆了以后,就会慢慢亏缺万物达到了极盛,就会慢慢衰微,这是天地中间一定的规则。所以,能够顺应时势进退的,也正是圣人所守的常规啊!’因此,国家政治清明,就出来做官;国家政治黑暗,就退隐山林。圣人说:‘龙飞天际,去见在上位的大人,必能发展抱负。’又说:‘不用正当方法得来的富贵,对我来说,就好像天上飘飞的浮云,心里一点也不想望。’现在先生的怨仇已经报过了,别人给你的恩德也都偿还了,所有的心愿都已达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应变的计策,我暗自觉得先生实在很不明智。况且,像翠鹄,犀、象这些动物,他们所处的地位,并不是没有远离死亡。但是,所以会造成死亡的原因,就是受到香饵的诱惑啊!像苏秦、智伯这二个人的智慧,并不是不能够避开耻辱、远离死亡。但是,所以会被杀死的原因,就是受到贪利的心的迷惑,不知道满足的缘故啊!所以圣人要制定礼节,节制人的欲望。使一个君王,向人民征收赋税,有一定的限度;在农闲的适当的时候,役使人民,并且也有一定的限度。所以他的心志能够不过分满溢,行为能够不骄纵,永远守着大道,而不违背,天下因此也就能够永远承续下去。
"像从前,齐桓公纠合各国诸侯,匡正天下。在周襄王元年(齐桓公三十五年)葵丘(在今河南省考城县东)大会的时候,他露出了骄傲自得的神色,马上就有很多国家背叛了他。吴王夫差,他的兵力天下无敌,凭着他的强横勇悍,轻蔑各国诸侯,欺凌齐、晋两国,后来,也就因此而身死国亡。夏育、太史噭二人,一叱咤呼叫,就能够惊退三军,但是最后却死在庸夫手中。这些都是因为他们处在最强盛的地位,却不遵行道义、对人不谦下、生活不节俭的后果啊!"商君为秦孝公明订法令,遏止了奸诈的本源。有功的人,一定赏给他尊贵的爵位,有罪的人,一定会受到处罚。划一了权衡等称物的工具,平正了丈尺、斗斛等量的器具,调整了斤两。破坏田间阡陌小道,重新分配农田,使人民百业安定、习俗统一。劝导人民从事农耕,一家如果有两个以上的成年男子,必须分居。每个人都努力耕作,积蓄粮食。同时,又学习攻战对阵的军事。所以只要一发动军队,就能使国土拓展不发动军队,就能使国家富强。因此,使得秦国在天下所向无敌。在各国诸侯中间,立下了威权,建立了秦国的霸业。然而完成了这些大功以后,却受到车裂的惨刑。
"楚国疆域几千里,战士有百万人。秦将白起率领几万军队,来和楚国作战,第一次战争,就攻下了楚城鄢郢(故城在今湖北宜城县西南)、烧毁了夷陵(在今湖北宜昌县)。第二次战争,就向南并吞了蜀郡(今四川旧成都、龙安、潼川、雅州四府,邛州及保宁府之剑阁以西皆其地)和汉中(在今陕西南郑县东二里)。又越过了韩、魏二国,去攻打强大的赵国,向北坑杀了马服子赵括,把赵国四十多万的军队,全杀死在长平城里。血流成河,喧嚷的声音就像雷声。于是就攻进了赵国,包围了赵国都城邯郸(故城在今直隶邯郸县西南十里),奠定了秦国的帝业。楚国、赵国都是天下的强国,但却是秦国的仇敌。从此以后,楚、赵二国都畏惧屈服,不敢再攻打秦国的,这是白起造成的威势啊!他一个人征服了七十多个城市,然而大功告成以后,却在杜邮亭(在陕西咸阳县东五里)被秦昭王赐剑自裁。
"吴起为楚悼王订立法令,削灭了大臣的重威,黜免无能的人,除去无用的人,去掉朝中的冗官,杜绝权门的请托,齐一了楚国的风俗,禁止人民的漫游,把耕战的士兵,训练得十分精锐。所以向南收取了扬(故城在今山西洪洞县东南十五里)、越(包括今江苏、浙江及山东之一部),向北并吞了陈(今河南开封县以东,安徽亳县以北皆其地)、蔡(即今河南新蔡县)。粉碎破散了纵横家的阴谋,使游说的人没法开口进说。禁止结党营私,勉励百姓奋发向上。订定了楚国的政体。使楚国的兵威震动天下,各国诸侯都屈服在楚的威权之下。完成了这些大功以后,他却被分解惨死。
"大夫文种为越王句践定下了深远的计谋,解除了会稽山(在浙江绍兴县东南十三里)兵败的危难。转亡为存、转辱为荣。开垦荒地,使它变成城邑。开辟农田,种植稻谷。率领全国各地的人民,集合了上上下下的力量,辅助贤能的句践,向夫差报了仇,终于打败了强大的吴国,使越国称霸天下。显赫的大功完成以后,最后句践却忘恩负义的把他杀了。
"像这四个人,都是功业完成了以后,还不知道身退,所以就祸害临头。这就是所谓的只会伸,却不会屈;只会往,却不会返呀!只有范蠡知道能伸能屈的道理,所以他功成以后,就超然的远离政坛,永远做个逍遥自在的陶朱公。先生难道没有看过赌徒吗?有的喜欢押大注,有的喜欢小注分押,这些都是先生很清楚明白的道理。现在先生做秦国的宰相,只要在坐席上替秦国出计谋,在朝廷中替秦国定策略,坐在那儿,就能控制诸侯。又攻下三川(今河南省旧河南、开封、怀庆、卫辉四府之地),增加了宜阳(在今河南宜阳县西五十里)的富庶。疏通羊肠坂道(在山西省晋城县南天井关之南)的天险,堵塞了太行山的通路,又切断了范氏、中行氏二家的要道,使得六国不能够合纵。进而修筑千里的栈道,通到蜀郡、汉中,使得天下诸侯都害怕秦国。秦国的目的达到了,先生的功业,也到了极点。这也就是秦国要分功的时候了,在这个时候还不退隐,那就是商鞅、白起、吴起、大夫文种一类的人了。
"我听说:‘用水来照,可以看到自己的容貌;用人来照,可以知道自己的吉凶。’《书经》上说:‘在成功的下面,不可以处得太久。’如果像那四个人一样的灾祸来临的时候,先生要怎么样应付呢?先生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归还相印,把相位让给贤能的人,自己退隐岩穴。这样一定会赢得像伯夷一样廉洁的美名,永远做着应侯,世世代代继承下去。
更有许由和延陵孝子一样谦让的佳誉,王乔、赤松子一样的高寿。这样和受到祸害被杀相比较,哪一种结果好呢?那就看先生怎样选择了!如果,你自己舍不得离开相位,犹犹疑疑不能自己下定决心,那么一定会遭遇到那四个人一样的祸害。《易经》上说:‘处在至高地位上的龙,必有悔恨的事发生。’这就是指那些在上而不能下、伸而不能屈、往而不能自己回头的人呀!希望先生能仔细的考虑一下。"
应侯说:"对的。我听说,一个人的欲望如果不知道停止,就失去了有这个欲望的意义;已经有了还不晓得满足,就失去了有的意义。承蒙先生教导我,敬受您的指教。"
于是,就请蔡泽入坐,把他当作上客。几天以后,范雎入朝,告诉秦昭王说:"有一个说客,他刚从函谷关东边来,叫作蔡泽。这人是个辩士,他明白三王的仁政,五霸的功业和世俗的变化。秦国的政事很可以寄托给他。臣看的人很多,但都比不上他,就是连臣也不如,所以臣大胆的把他推荐给您知道。"
秦昭王就召见蔡泽,和他交谈之下,大为喜悦,就拜他为客卿。应侯就此借病辞退,请求昭王允许他归还相印,昭王一定要挽留应侯,应侯就假称病重,于是范雎就被免了相位。昭王则对蔡泽的计划十分欣赏,所以就任他为秦相国。又向东灭了西周。蔡泽做了几个月秦相,有人说他坏话,他怕被杀,就借病辞去相位,归还了相印,号称纲成君。在秦国住了十多年,侍奉过昭王、孝文王、庄襄王,最后侍奉秦始皇帝,为秦国出使到燕国,三年以后,燕国就派太子丹到秦国来作人质。
太史公说:"韩非子说:‘长袖的人,一定很会跳舞;钱多的人,一定很会做生意。’这句话真对呀!范雎、蔡泽二人,就是世人所谓的权宜辩士。但是有些辩士去游说诸侯,却到白头也没有遇合,这并不是他们的计策不高明,而是说服人主的口才差呀!至于这二个人,旅居秦国,一个接着一个取到卿相的地位,功名垂流天下。这固然与国力强弱不同的形势有关,但士人也有遇与不遇的命运。世上,像范雎、蔡泽二人一样贤能,但却没机会发展抱负的人,又怎么能够数得完呢?但这二人要是没遇到困厄的境遇,又怎能激发他们向上的心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