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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卷一百二十五

书名:白话史记(下) 作者:司马迁 本章字数:2041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39


史记卷一百二十五

  

  佞幸列传第六十五

  尤信雄译

  俗话说:"努力种田,不如遇到丰年;善于仕宦,不如有好的机会能相遇合。"真是说得一点也不错。所以不但女人用美色谄媚人,而且做官的也有用美色谄媚的方式来侍奉其上的。

  古时用美色侍上而受宠幸的人太多了。到了汉朝兴起,高祖是一个最暴猛伉直的帝王,然而籍孺却以谄媚而得宠幸;孝惠帝时有一个闳儒也是如此。这两个人并非有真正的才能,只是以婉媚谄佞而贵幸,和皇上共处同起卧,公卿大夫都经由他们代为关说。因此孝惠帝时,郎官和侍中都戴有■■羽毛装饰的官帽,和用贝壳装饰的腰带,脸上也搽脂粉,都是受闳儒、籍孺这些人感染影响的。后来两人都搬家到孝惠帝的陵邑——安陵。

  孝文帝时内官的宠臣,士人有邓通,宦官有赵同、北宫伯子。北宫伯子因为是一个仁慈的长者而被宠幸;而赵同因有占星和望气之术而受宠,常当文帝的陪乘官而同坐车中;邓通则无技艺才能。邓通,是蜀郡南安人,因为善于棹船而当黄头郎。孝文帝做梦想上天,上不去,有一个黄头郎从后面把他推上天,回头看到他穿着一件横腰的衫襦,衣带结于背后。梦醒后前往渐台,私下用眼光寻求在梦中推他上天的黄头郎,于是看到邓通,他的衣带从后面穿结,正是梦中所看到的。就召见问他的姓名,他姓邓名通,文帝听了很喜欢,一天比一天的更加尊宠他。邓通的个性也很诚谨,不善于外交。虽然赐他休假,也不想出去。于是汉文帝前后赏赐邓通十几次,共有亿万之多,官位至上大夫。文帝也常到邓通家玩。然而邓通没有其他的才能,不能推荐贤士,只是能敬谨自身来逢迎讨好皇上罢了。

  汉文帝曾命一善于看相的人相邓通,看相的说:"邓通的命会穷困饿死。"文帝说:"能使邓通富有的乃在于我,怎么说他会穷困呢?"于是赏赐邓通四川严道的铜山,准他铸钱,使得"邓氏钱"流行天下,文帝使他富有到这样的程度。

  汉文帝曾患毒疮,邓通常为文帝吸吮患处。文帝有所感触而闷闷不乐,从容问邓通说"天下谁最爱我呢?"邓通说"应该没有比太子更爱您的了。"太子进宫问候文帝的病,文帝要他吸吮毒疮,太子吸毒疮时却面有难色。事后听说邓通常为文帝吸吮毒疮,心里感到惭愧,但也因此怨恨邓通。等到文帝崩逝,景帝即位,邓通免官,在家闲居。过了不久,有人告邓通盗出外域的铸钱。于是下令有关官吏求证审问,结果证实此事,终于结案,把邓通的家产全部充公,尚欠好几亿万。景弟的姊姊长公主,赐财物给邓通,官吏随即没收以抵充以前所欠负的,连一只簪都不能摆在

他身上。于是长公主才命人借给他衣食上所需的费用,终至不能有一块钱称为邓通所有,而寄居于别人家里以至于死。

  孝景帝时,没有宠幸的佞臣,不过却有一个郎中令周文仁,他最受景帝的宠幸,而且超过一般的情形,但仍然不很深厚。

  当今天子(武帝)的内官宠臣,士人有韩王的子孙韩嫣,宦官有李延年。韩嫣是弓高侯庶出的孙子。武帝当胶东王时,韩嫣和皇上在一起读书,彼此友好相爱。等到皇上当太子时,更加的亲近韩嫣。韩嫣善于骑射,也善于谄媚。武帝即位,想从事讨伐匈奴,而韩嫣事先练习胡人的兵器和作战方式,因此更加被尊宠贵幸,官位至上大夫,皇上给他的赏赐,就如文帝给邓通的一样。这时韩嫣常和皇上共处同起卧。有一次江都王入朝,皇上有诏命可以随从进入上林苑狩猎。天子的车驾,因为清道的关系还未出发,而先命韩嫣乘着副车,随从百数十个骑兵,奔驰前往观察兽类的动静。江都王望见,以为是天子来到,就避除侍从,在道旁伏地谒见,韩嫣却直驱不见他。韩嫣过去后,江都王很生气,向皇太后哭泣说"请求能够把所封的王国爵位,还给皇上,而入朝侍卫,就和韩嫣一样。"太后由此衔恨韩嫣。韩嫣侍奉皇上,出入宫中长巷不受禁止,因有不法的事为皇太后所知。皇太后发怒,使人命韩嫣自杀,皇上为韩嫣谢罪,竟不能挽回,韩嫣终于自杀而死。而韩嫣的弟弟案道侯韩说,也是善于谄媚而被宠幸。

  李延年,河北中山人。父母兄弟和自己以及女儿,原都是倡人。延年因犯法而受腐刑,陪侍供职于狗监中。而平阳公主向武帝谈起李延年的妹妹善于舞蹈,皇上召见,心里很喜爱她,等到进入后宫长巷,就召幸显贵李延年。延年善于音乐歌唱,创作变化新的乐曲,而这时武帝正兴起郊天祀地的事,想制作合乐的诗歌来演奏歌唱。李延年善于逢迎奉承武帝的心意,常为皇上弦歌新作的乐诗。他的妹妹也受宠幸,生了一个男儿。李延年则佩着二千石官职的官印,号称"协声律"。他和皇上共处同起卧,非常显贵宠幸,其程度就像武帝对韩嫣一样。过了一段时间,李延年渐和宫人秽乱,进出宫中很骄纵。等到他妹妹李夫人死后,宠爱衰弛,于是李延年和他的兄弟被拘捕诛杀。

  从此以后,内官有权宠的,或是嬖幸之臣,大抵都是属于外戚之家,然而这些人是算不了什么的。像卫青、霍去病也因是外戚而显贵宠幸,不过他们很能运用自己的才能求上进。

  太史公说:"当帝王喜爱或是憎恨一个人的时候,真是太可怕了!从卫国弥子瑕的行事,足以看出后人如何谄媚而被宠幸了;这事虽然百代以后,也可以知道是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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