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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卷九十

书名:白话史记(下) 作者:司马迁 本章字数:2901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37


史记卷九十

  

  魏豹彭越列传第三十

  林耀曾译

  魏豹,原是六国时魏国的公子。他的哥哥魏咎,以前在魏国时曾封为宁陵君。秦灭魏后,把他废为庶人。陈胜起兵自立为王,魏咎便去投效。陈王派遣魏人周市攻略魏地,魏地攻下了,大家便想拥立周市为魏王,周市说:"天下昏乱的时候,才可以看出谁是忠臣,现在天下都起来反抗暴秦,照道理应该要立魏王的后裔。"齐赵各派车五十辆相劝,希望立周市为魏王,周市不肯接受,派人去接在陈地的魏咎。经过五次往返,陈王才答应把魏咎放回去立为魏王。章邯击破陈王,进兵临济,攻击魏王。魏王派周市到齐楚求救,齐楚派项它、田巴率兵和周市一起去救魏,章邯把他们打败了,并杀了周市等人,把临济团团围住。魏咎为了保全城中的百姓,向秦军约定条件投降。投降条件约定后,魏咎自焚而死,魏豹逃往楚地。楚怀王给了魏豹几千人,再去攻略魏地。项羽击破秦军,收降章邯,魏豹攻下了魏地二十多个城池,就封立魏豹为魏王。魏豹率领精兵随项羽入关。汉元年,项羽大封诸侯,想兼有梁地,就迁魏王豹于河东,建都平阳,号为西魏王。汉王平定三秦,渡过临晋,魏豹举国相附,遂随汉王一起去攻打楚国于彭城。结果汉王败阵,退到了荥阳。魏王向汉王请求,要回去探望母亲的病情。回到本国后,便封锁河津,背叛汉王。汉王得到魏豹反叛的消息,那时正在忧虑如何对付东面的强楚,无暇进击,便对郦生说:"你去替我缓颊劝说魏豹,如果能使他归顺,我就封你为万户侯。"郦生去劝说魏豹,魏豹婉转地拒绝说:"人生一世是非常的短暂,就好像日影照过墙壁的空隙那样。现在汉王对人是那样的骄傲侮慢,叱骂诸侯群臣就像奴才一样,一点上下的礼节都没有,我真是不忍心再去见他。"汉王派遣韩信去攻击魏豹,在河东把魏豹俘虏了,解送到荥阳。把魏豹原有的国境改为河东、太原、上党三郡,汉王便让魏豹驻守荥阳。楚围攻荥阳,情势非常的紧急,周苛乘机便把魏豹杀掉了。

  彭越,昌邑人,字仲,常在巨野泽中捕鱼,也做强盗的勾当。陈胜、项梁揭竿起义,一班年轻人便和彭越说:"许多豪杰都相立为王,背叛暴秦,仲先生也可以出来效法他们啊!"彭越说:"现在两条龙正在各显本领斗得起劲,我们还是慢慢的来等待机会吧!"过了一年多,泽间少年相聚有一百多人,都到彭越那儿去,和彭越说:"还是请你做我们的领袖吧!"彭越谢说"我不愿意率领你们。"少年们再三恳挚的请求,终于答应了他们,和他们约好明天早晨日出时会齐,迟到的就要杀他们的头。第二天早晨日出时有十几个人迟到,最后的一直到日中才来,于是彭越非常抱歉地说:"我老了,可是你们一定要我做你们的领袖,现在和你们约好时间会齐,却有那么多人迟到,迟到的不能都把他们杀了,只好杀最后迟到的那个人了。"命令队长行刑,那些人都笑说:"何必这样呢?以后不敢就是了。"于是彭越就抓出那一个人把他杀了,设立祭坛祭祀,号令徒属。徒属大惊,畏惧彭越,甚至不敢仰视。于是攻掠土地,收编诸侯的散卒,得了一千多人。沛公从砀北进击昌邑,彭越曾率领徒众去援助。昌邑没有攻下来,沛公便引兵西向。彭越便率领军队驻扎巨野泽中,又收编魏军败散的兵卒。项籍入关,封立诸侯后,就回去了。那时候彭越的徒众已经有一万多人,并不属于哪一国。汉元年秋天,齐王田荣反叛项王,汉王(应为田荣)便派人赐给彭越将军印,叫他下济阴进击楚。楚派萧县县令名角的率兵攻越,彭越大败楚军。汉二年春天,汉王与魏王豹和诸侯东向攻楚,彭越带领他的军队三万多人到外黄去投效汉王,汉王说:"彭将军收复魏地,得了十几个城池,急着想拥立魏王的后裔。现

在西魏王豹,是魏王咎的堂弟,可算真正的魏王的后裔。"于是任命彭越为魏相国,可以不受魏豹的节制,自由调度军队,攻取梁地。

  汉王围攻彭城失败,向西面撤退,彭越攻下来的几个城池也得而复失,只好率领他的军队北向驻扎在滑州的河上。汉王三年,彭越常率领军队往来出没,为汉作游击战以攻楚,断绝梁地楚军粮食的补给。汉四年冬天,项王与汉王两军相持于荥阳,彭越攻下睢阳外黄等十七城。项王接到报告,就派曹咎守成皋,自己率领军队东向收复被彭越所攻占的城邑,重新归入楚的版图。彭越带着他的军队北走谷城。汉五年秋天,项王的军队向南撤退到阳夏,彭越又攻下了昌邑旁边二十几个城邑,得谷十几万斛,供给汉王作为军粮。后来汉王的军队出战不利,便派人召彭越率兵来协力攻击楚军,彭越说:"魏地刚刚平定,很担心楚国的侵犯,实在没法离开。"汉王追赶楚军,反而在固陵被楚军所败,便对留侯(张良)说:"诸侯的军队都不来相助,这怎么办呢?"留侯说:"当初齐王韩信自立,本非你的意思,所以韩信自己也没有信心。彭越平定梁地,有很多功劳,当时你因魏豹的缘故,只任命彭越为魏的相国。现在魏豹已经死了,没有后嗣,彭越也想为王,可是您却没有早作决定。最好私与两国相约,如果打败了楚,睢阳以北到谷城这一片地方给彭相国作为王国;从陈以东一直到海边这一片地方给齐王韩信。齐王韩信的老家在楚,总是想要得到他的故乡。君王能分出这些地方,许给他们二人,二人一定会来的,即使不能来,事情也不致完全绝望。"

  于是汉王派使臣到彭越那儿去,一如留侯的策划。使臣到了,彭越便动员所有的军队前往垓下与汉军会齐,大破楚军。五年春,那时项籍已经死了。立彭越为梁王,以定陶作为都城。

  六年,朝汉王于陈。九年,十年,都来长安朝见。十年秋天,陈豨在代造反,高帝亲自率领军队去讨伐。到了邯郸,便要征调梁王的兵马,梁王推说生病,派了一位将军率领军队去邯郸。高祖很不高兴,便派人去责备梁王,梁王心里很害怕,要想亲自去谢罪,他的部将扈辄说:"大王先前没去晋见,受了责备才去,去了一定会被擒的。不如起兵造反算了。"梁王没有听从,只好继续装病。这时刚好发生了一件事情,梁王对他的太仆很生气,要想把他杀了。那太仆逃到汉王那儿去,密告梁王与扈辄谋反。于是汉王立刻暗地派人围捉梁王,梁王还没有发觉,就被逮捕了。他被关在洛阳,经有关机关审理后,认为他已经构成反叛的罪行,请准依照法律的规定施与刑罚。汉高祖特加赦免,废为庶人,规定他住在蜀地的青衣县。彭越向西走到郑县时,刚好吕后从长安来,要到洛阳去,在路上遇见彭王。彭王对吕后涕泣,力辩自己无罪,愿意回到故乡昌邑定居。吕后答应了他,一齐向东,到了洛阳。吕后对高祖说:"彭王是壮士,现在把他迁到蜀地,无异是替自己留个后患,不如把他杀了吧!我之所以和他一起到洛阳来,就是为了这缘故啊!"吕后授意彭越的舍人密告彭越又想造反,廷尉王恬关(开)奏请诛杀三族。高祖批准,就把彭越的宗族都给杀了,梁国也取消了。

  太史公说:"魏豹、彭越虽是出身微贱,但是他们却能掠取广大的土地,南面称王,常常听到他们践踏着敌人的血迹乘胜追击的捷讯。他们怀有叛逆的心意,失败了还舍不得一死,而被俘虏拘囚,结果还是不能避免被杀的命运,这是什么缘故呢?中材以上的人,这种品行尚且认为是一种羞辱,何况是王者呢?!他们没有人际关系的特殊条件,只是智慧谋略高人一等,怕的就是不能保全性命。如果他们还有机会获得一些权柄,就可兴云作雨,大有作为了,就是因为这缘故,才心甘情愿的接受拘囚幽闭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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