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37
贵的官职。"李良接到这封信,也很怀疑,不相信它。就回邯郸,准备请求增派军队支援。还没到邯郸,在路上遇见出来饮宴的赵王姊姊,后面跟随着一百多随从人马,李良看见如此气势,以为是赵王,就在路边伏谒,赵王的姊姊醉得人事不知,随从的军官便叫士兵请李良起来。李良一向有高贵的地位,当时在部属面前实在没有面子,部属中有一个人便说:"天下人都起来背叛暴秦,有能力的便先立为王,赵王的地位一向都在将军之下,现在他们家的女孩子见了将军都不下车为礼,这种气怎么受得了?干脆我们把她杀了罢!"李良已经收到秦二世给他的信,本来就有意思反赵,只是犹豫未决。当时听了这话,便大怒,立刻派人追赶赵王的姊姊,在路上就把她杀了,于是率领军队,攻袭邯郸。邯郸人不知其中的情形,发生内变,竟把武臣、邵骚给杀了,张耳、陈馀在赵地有很多耳目,通风报信,消息灵通,所以他们逃脱了。出来以后,收拾残余的军队有好几万人。门客中有向张耳、陈馀建议说:"你们两人都是异乡的客人,要想抚定赵地,实在很难,最好先拥立六国时候赵王的后裔,借重他的名望,安定人心,然后可以成大事立大功。"于是到处访求,找到一个名叫赵歇的,立为赵王,让他住在信都。李良进兵攻击陈馀,陈馀反击,打败李良,李良只好去投奔秦将章邯。章邯率领大军前来,把邯郸城内的百姓迁移河内,连城郭都被夷平了。张耳与赵王歇避入巨鹿城,秦将王离的军队围攻巨鹿。陈馀又收编了常山的残兵,共有几万人,驻扎在巨鹿北边。章邯的军队驻扎在巨鹿的南面,从棘原构筑甬道与河相连,运输供应王离军的军粮。所以王离军的粮食非常充足,急攻巨鹿。巨鹿城内粮食吃完了,兵员又少,张耳几次派人去召陈馀的军队来救援,陈馀觉得自己的兵力太单薄,恐怕不是秦军的敌手,不敢前往。这样又僵持了几个月,张耳很不高兴,非常不满意陈馀,就派张黡、陈泽去责备陈馀说:"我和你本是生死之交的知己朋友,现在赵王与我受困在城中,快要死了,而你拥有好几万的军队,不肯来救援,这算什么生死的交情呢?如果你有诚心的话,为什么不与秦军作一死战,让我们一同死呢?何况未必一定如此,还有十分之一二的获胜希望啊!"陈馀说:"我自己知道若是进军,不但不能救赵,这些军队也白白地牺牲。所以我不肯与你们同归于尽,要想以后为赵王、张先生报仇,现在一定要我与他们同归于尽,好比拿肉去喂饥饿的老虎一样,这又有什么益处呢?"张黡、陈泽说:"事情已经很紧急,只有同归于尽,才能建立信用,哪还有什么其他的考虑呢?"陈馀说:"我死了没关系,但却没有什么益处,现在也只好照你的话去做了。"于是派遣了五千名军队,由张黡、陈泽率领试攻秦军,结果全军覆没。
那时候,燕、齐、楚知道赵国情势很危急,都派兵来救援。张敖也带来了收编代地的兵员一万多人,都在陈馀军的旁边建立营垒,不敢轻动。项羽的军队几次断绝章邯的甬道,王离军队的粮食发生了问题,于是项羽就率领所有的军队渡河,大破章邯。章邯只好引兵退走,各国诸侯的军队才敢攻击围住巨鹿的秦军,终于把王离俘虏了。秦将涉间不肯投降而自杀,最后能保全巨鹿的实是楚国的力量。于是赵王歇、张耳出巨鹿城向各国诸侯致谢,张耳与陈馀见面,就责备陈馀为什么不肯来救,又问张黡和陈泽在什么地方。陈馀很不高兴地说:"张黡、陈泽要我与你们同归于尽,所以我就给他们五千军队先去攻击秦军试试,结果全军覆没,一个也没跑出来。"张耳不相信,以为陈馀把他们杀掉了,问了好几次。陈馀怒说:"没想到你对我的怨恨是那么的深,你以为我会舍不得这个带兵主将的职务么?"马上解下印绶要给张耳,张耳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愕住了,不肯接受。陈馀起身上厕所,宾客中有向张耳建议说:"我听说天要给的,若是不要,那不会有好结果的。现在陈将军要把印绶交给你,你若不要,这是违背天的意思,不大好,赶快接受吧!"张耳于是佩了印,收服陈馀的部下。陈馀回来后也对张耳的不辞让很不满意,气愤地走了。张耳就接收了陈馀的军队,陈馀便和部下亲信几百人相偕到河上泽中从事渔猎,由此陈馀与张耳便有了怨隙。
赵王歇仍旧住在信都,张耳跟随项羽和诸侯入关。汉元年二月,项羽封立诸侯王,张耳交游广阔,很多人都替他说好话,项羽也曾听说张耳的贤能,于是分赵地立张耳为常山王,设治信都,把信都改名为襄国县。
陈馀的旧宾客多向项羽说:"陈馀和张耳一样的有功于赵。"项羽以陈馀没有跟随他入关,听说陈馀在南皮,就以南皮附近三县封给他。把赵王歇改为代王,都城迁移到代县。
张耳回到自己的封国,陈馀更气了,就说:"张耳和我陈馀的功劳是一样的,现在张耳封了王,而我却只是个侯,项羽太不公平了。"后来齐王田荣反叛项羽,陈馀就派夏说去游说田荣说"项羽为天下宰,但太不公平了,封立诸将为王,把好的地方统统给了他们,把故王迁徙到不好的地方,现在赵王却在代县,希望你能借给我一些兵,以南皮作为藩屏。"田荣也想在赵地树立党援,增强自己的势力来反抗楚,于是派了一些军队来协助陈馀。陈馀就动员了三县所有的兵员,攻击常山王张耳,张耳败走,想想诸侯王之中没有一个可以投奔的,便说"汉王是和我有点旧交情,但是项羽的势力很强盛,我又是他封立的。"
打算到楚国去。甘公建议说:"汉王入关,五星聚集东井,东井分地属于秦,先到的必成霸业,楚现在虽很强盛,最后还是属于汉。"所以张耳决定投汉,汉王率兵平定三秦,(原秦地,后分为雍王、塞王、翟王所治。)正围章邯于废丘。张耳晋谒汉王,汉王对他很为优遇。
陈馀赶走了张耳,把赵王从代县迎接回来,仍旧为赵王。赵王感激陈馀,就把陈馀立为代王。陈馀以赵王弱国初定,所以不回本国,留下来辅佐赵王,派夏说以相国的名义守代。
汉二年,汉王东向进击楚,派遣使者告诉赵国,请发兵一齐攻楚,陈馀说:"汉若杀了张耳,我们就从命。"于是汉王找到一个和张耳长得很像的人,把他杀了,拿他的头送给陈馀,陈馀才派兵助汉。汉军在彭城西一战败北,陈馀也觉察张耳还没有死,就背叛汉了。汉三年,韩信已经平定魏地,就派张耳与韩信率兵攻破了赵国井陉,在泜水之上斩了陈馀,并追杀赵王歇于襄国,汉便立张耳为赵王。汉五年,张耳逝世,谥为景王,他的儿子张敖嗣立为赵王。汉高祖的大女儿鲁元公主嫁给赵王张敖为后。
汉七年,高祖从平城经过赵,赵王早晚解掉了护臂亲自侍奉饮食,态度很谦卑,颇有子婿的礼貌。而汉高祖却坐在那里把两脚直伸着,大声呼喝叱责詈骂,对他很傲慢。赵相贯高、赵午等人年纪都六十多了,本是张耳的旧客,生平颇有豪气,都很气愤地说:"我们的王真是一个懦弱的王。"就跟赵王说:"天下豪杰并起,有才能的先立为王,现在您对高祖那样的恭敬,而高祖对您是那样的无礼,让我们替您把他宰了吧!"张敖听了便把手指咬出血来,说:"你们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呢?我的父亲亡了国,全靠高祖恢复,德泽流被子孙,这完全是高祖的力量啊!希望你们不要再讲这些话了。"贯高、赵午等十余人相议说:"这实在是我们的错误,我们的王是忠厚长者,不肯背负恩德;但我们不能接受别人的侮辱,现在怨恨高祖侮辱我们的王,所以要想把他杀掉,又何必使我们的王受到污染呢?我们自己行事,如果事情成功了,替我们的王出了气如果事情失败了,那我们自己担当好了。"
汉八年,高祖从东垣回来经过赵国,贯高这一班人就在柏人县馆舍的夹壁中藏了武士,准备伺机刺杀高祖。高祖到了柏人,想留宿在那儿,忽然间心有所动,便问这地方是什么县,有人告诉他县名柏人。高祖嫌这名字不好,柏人正是迫之于人的意思,没有留宿在那里,便走了。汉九年,贯高的仇家得知他们的计谋,告密检举,高祖便把赵王逮捕。赵午等十余人争着要自杀,只有贯高骂他们说:"谁叫你们这样呢?我们的王实际上并没参预这件事,现在却被逮捕了,你们都死了,谁替王辩白洗刷他没有反叛呢?"于是便要乘密闭的槛车,与赵王一起到长安,去接受审判。高祖下令:赵王的臣子与宾客有敢随从赵王上京的,要王的家奴跟随赵王来京。贯高到了京城,在开庭审讯时说:"这件事是我们做的,赵王实在不知道。"审案的官员用严刑来拷掠他,鞭打了几千下,甚至用烧红的铁条去刺灼,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始终没有再说其他的话语。吕后也几次和高祖说,张敖是鲁元公主的丈夫,不应该会这样,高祖发怒说"若使张敖据有天下,他会在乎你的女儿?"没有听她。廷尉把审理贯高的情形与供辞报告高祖,高祖便说:"那壮士谁和他比较熟悉,私下去问问他,便知实情了。"中大夫泄公说:"他是我的同乡,我和他很熟,他在赵国很有节义名气,答应人家的话,决不会背信的。"高祖便叫泄公持节在贯高乘坐的竹子编的舆床前问他,贯高仰头看看泄公说:"你是泄公吗?"泄公和平时一样的问候寒暄,两人谈得很高兴。泄公便问他张敖有没有参预这项计谋,贯高说:"人之常情没有不爱父母与妻子的,现在我家三族将要因为这项罪名而被判处死刑,难道我会以我最亲爱的人的性命去换取赵王,实在是因为赵王没有谋反。"于是将他们一班人替赵王气愤不平,如何策划报复行动与赵王不知内情的原由本末,一一与泄公说了,泄公将这次谈话的实情报告高祖,高祖因而赦免赵王。
高祖非常欣赏贯高的为人,有气节,重信用,就叫泄公告诉他说,张敖已经释放了,同时也赦免贯高,贯高听了很高兴地问道:"我们的王的确已经被释放了吗?"泄公说:"是的。"又说:"高祖觉得你很不错,所以也赦免了你。"贯高说:"我之所以不死而被拷掠得体无完肤,是为了辩白赵王确实没有谋反,替他伸冤啊!现在赵王已经释放,我的责任已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而且人臣有篡杀的名义,哪还有什么面目再替君主服务呢?即使皇帝不杀我,我的良心不会惭愧吗?"于是自己仰着颈子勒住气自杀了,那时候贯高的名气闻于天下。
张敖被释放了,因为他是鲁元公主丈夫的缘故,封为宣平侯。高祖非常欣赏张王的宾客,凡是作为钳奴而跟随张王入关的,都用为诸侯的相国或郡守。直至惠帝、高后、文帝、景帝时代,张王宾客的子孙中很多做二千石的高官。高后六年,张敖逝世。他的儿子偃封为鲁元王,那是因为他母亲是吕后女儿的缘故。吕后既封偃为鲁元王,又怜元王孤弱,兄弟少,于是封张敖姬妾生的儿子二人,张寿为乐昌侯,张侈为信都侯。高后去世,娘家姓吕的那些人为非作歹,大臣设计把他们杀了,废鲁元王与乐昌侯、信都侯。孝文帝即位,复封原来的鲁元王张偃为南宫侯,承继张氏。
太史公说:"张耳、陈馀在世人传说中都是贤能的人,他们的宾客与属下也都是天下豪杰,不论是在哪一国,没有不能取得卿相的地位的。但是张耳和陈馀早先还没有得意的时候,相互信任,重信诺义气,不顾生死。到了各自拥有地盘,争夺权势的时候,便相攻相灭,为什么以前是那样的诚意相慕相助,后来又是那样的相背乖戾,这不是完全为了利吗?虽然他们有很高的名誉、很多的宾客,而他们的所作所为跟太伯和延陵季子相比,那就差得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