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卷五
秦本纪第五
李鍌译
秦的祖先是颛顼帝的后裔。颛项的孙女名叫女修，她在织布时误吞了黑色大鸟的蛋，因而生了大业。大业娶少典的女儿女华为妻，生了大费，大费曾和大禹共同治平洪水。水平，舜帝赐禹黑色的玉圭，禹说："这不是我单独能完成的，大费也有功劳呀！"舜就把姚姓的女儿嫁给大费，又告诉他："费呀！你帮助禹完成了这件功业，我赐给你白色的旗旒，以后你的子孙一定会昌盛的！"大费很恭敬地接受了。他又辅佐舜调驯鸟兽，鸟兽都很驯服。这就是《尚书》上所称的伯翳。舜赐他姓嬴氏。
大费生了两个儿子，一叫大廉，就是鸟俗氏；一叫若木，就是费氏，玄孙名叫费昌，子孙有些住在中国，有些在中国的隶属部落中。费昌在夏桀时投奔殷商，替汤王驾车，在鸣条把桀打败了。而大廉的玄孙叫孟戏、仲衍，鸟身而能人语。帝太戊知道了，想请他来驾车，占卜的结果很吉利，于是找他来驾车并把女儿嫁给他。从此以后，仲衍的子孙，每一代都对王室有所贡献。也因为辅佐殷商的缘故，嬴氏多显达，而成为诸侯之一。
仲衍的玄孙名叫中潏，在西戎保卫西边的疆域。生了蜚廉，蜚廉又生恶来。恶来生有神力，蜚廉又善行走，父子都以这特殊的材力辅佐殷商。周武王伐纣时，把恶来一齐杀了。这时，蜚廉替纣出使北方，无所归报；只好建坛于霍太山祭纣而报。掘土筑坛时，在土中得一石棺，棺上有铭文："上帝诏告处父（蜚廉别号），你不曾参与殷商之乱，所以赐你石棺，以光大你的氏族。"蜚廉死了，就葬在霍太山。蜚廉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名叫季胜，季胜生孟增，孟增见宠于周成王，住在皋狼而生衡父，衡父又生造父。造父因为很会驾车而受周缪王的宠爱。他替缪王驾着骅駠、■耳等骏马到西边去巡狩，乐而忘返。徐偃王乘机在国内作乱，造父又替缪王驾着马车一日千里地赶回国内平乱。所以缪王封他在赵城，造父这一族于是名为赵氏。自蜚廉生季胜以后五世而至造父，才分居在赵城，赵衰就是他的后代。蜚廉还有个儿子名叫恶来革，早夭有个儿子名叫女防，女防生旁皋，旁皋生太几，太几生大骆，大骆生非子。因为造父被周所宠信，所以都住在赵城，姓赵氏。
非子住在犬丘，他很善于养马和畜牧。周孝王听犬丘的人谈到这个消息，就请他在汧渭之间主持养马的工作。马匹生蓄得很好，孝王想要以他来承续大骆的宗脉。但是申侯的女儿嫁给了大骆，生子成为宗脉。申侯又告诉孝王说："从前我的祖先娶了郦山氏，生了女儿嫁给仲衍的曾孙戎胥轩为妻，生中潏，因与周相亲而归顺于周，保护西垂，西垂因而和睦。现在我的女儿又嫁给大骆，生了嫡子成。申、骆联婚，西戎都归服，所以你才能称王。你要仔细考虑呀。"孝王说："从前伯翳替舜主持畜牧，牲畜繁衍得很好，所以得到分封，赐姓嬴。现在他的后人也替我牧马，我就封他一块土地让他成为中国的附庸吧。"于是把秦地赐给非子，让他再接续嬴氏的庙祀，号称秦嬴。也不废申侯的外孙为大骆继嗣的地位，以安抚西戎。
秦嬴生秦侯，秦侯当了十年侯王死了。儿子公伯当了三年也死了。生有秦仲。
秦仲当了三年侯王，正当周厉王无道，许多诸侯都叛变了。西戎也反叛周室，灭了犬丘与大骆两族。周宣王即位以后，就任命秦仲为大夫，讨伐西戎，但秦仲却被西戎所杀。他共当了二十三年侯王。生有五个儿子，长子名叫庄公。秦仲死后，周宣王召见了他们五兄弟，给了他们士兵七千人，再伐西戎，把西戎打败了。于是秦仲及从前大骆、犬丘的土地都收复而归他们所有，周宣王又封庄公为西垂大夫。
庄公住在从前犬丘的西边，生了三个儿子，长男世父立下誓愿说"西戎杀了我的祖父，我若不杀死西戎之王，绝不回来。"于是带兵攻打西戎，而将职位让给他弟弟襄公。襄公成为太子。等到庄公在位四十四年死了以后，襄公才即位。即位第一年，把他妹妹缪嬴嫁给丰王。第二年，西戎包围犬丘，世父率兵出击，被俘虏了。经过了一年多，才将世父遣送回来。第七年春天，周幽王因为宠爱褒姒的缘故，废了太子申，以褒姒的儿子为太子，又屡次欺瞒诸侯，诸侯都反叛了。西戎犬戎和申侯联合攻周，在骊山下把幽王杀了。而秦襄公赶紧率兵救周，由于作战卖力而有大功。周室为了避犬戎之难，把都城迁到雒邑，秦襄公又派兵护送周平王。平王便封襄公为诸侯，又把岐山以西的土地统统赐给秦国。他说："犬戎很凶恶，夺走了我们岐、丰的土地，只要秦能把戎赶走，那土地就应该都是他的。"盟誓后封给襄公爵位。襄公到这时候才开始成立了国家，和其他的诸侯互通聘享等礼节。又用駠驹、黄牛、羝羊各三头，在西畤建坛祭祀上帝。十二年，襄公攻伐西戎到了岐山就死了。文公即位。
文公元年还住在西垂宫。三年，就率兵向东狩猎；四年到达沂水、渭水交会地，他说"从前周室赐我祖先秦嬴住在这里，最后终于成为诸侯。"于是便要卜居在这儿，占卜的结果
很吉利，立即就营造居室。十年，第一次在鄜县用三牢祭祖上帝。十三年，才开始有史官记载大小事迹，人民也渐渐开化了。十六年，文公派兵攻伐西戎，西戎兵败逃走。文公因此收复了周朝旧有的土地和人民，疆域到达岐山，又把岐山以东都献给周室。十九年，在陈仓得到一种神兽，名叫陈宝。二十年，才订立了父、母、妻三族的法律。二十七年，砍伐雍南山大梓树，将青牛怪兽赶入丰水中。四十八年，文公的太子死了，赐给他谥号叫竫公。竫公的长子继为太子，也就是文公的孙子。五十年，文公死了，葬在西山。竫公儿子继位，就是宁公。
宁公二年，迁居平阳，派兵攻打荡社。三年，又和亳作战，亳王逃到戎去，荡社也被消灭了。四年，鲁国公子翚弑了他们的国王隐公。十二年，宁公又攻伐荡氏，把它征服了。宁公十岁就当诸侯，在位十二年，死后也葬在西山。他有三个儿子，长男武公是太子。武公和弟弟德公，都是鲁姬子所生。另外还有一位出子。宁公死了以后，大庶长弗忌、威垒三父共同废太子而立出子为王。出子六年，三父等人又派人杀死出子。出子五岁为王，当了六年就死了。出子死后，三父等人又立从前的太子武公为王。
武公元年，攻打彭戏氏，直到华山之下，这时都城仍在平阳。三年，诛杀三父等人，并灭他们三族，因为他们曾杀死出子。这年郑国高渠眯也杀死他们的国君昭公。十年，攻伐邦，冀戎，这时才开始设立县。十一年，杜、郑都成为县，又灭了小虢。
十三年，齐人管至父、连称等杀死襄公而立公孙无知为齐王。晋也灭了霍、魏、耿三国。而齐人雍廪又杀了公孙无知、管至父等人，立齐桓公为王。齐晋同时成为最强盛的国家。
十九年，晋曲沃才做了晋侯。齐桓公也在鄄称霸于诸侯。
二十年，武公死了，葬在雍平阳。这时候开始用活人殉葬，陪葬的有六十六人。武公有一个儿子，名叫白，不立白为秦王，将他封于平阳。而立他的弟弟德公。
德公元年，开始住在雍城大郑宫。用牺牲三百牢在鄜地祀祭上帝。占卜结果，说是居住雍城以后，子孙可以东到黄河牧马。梁伯、芮伯都来朝贡。二年，开始有六月三伏之节的规制，杀狗来消除热毒恶气。德公三十三岁为王，当了两年就去世了。他有三个儿子，长子宣公、中子成公、少子穆公。长子宣公继立为王。
宣公元年，卫、燕出兵攻伐周室，惠王逃走，而立王子颓为帝。三年，郑伯、号叔又杀王子■而迎接惠王回来即位。四年，秦在渭南作密畤祭祀青帝，又与晋大战于河阳，打了一次胜仗。十二年，宣公去世。他生了九个儿子，都不立王，立他的弟弟成公。
成公元年，梁伯、芮伯来朝贡。齐桓公也在这时，出兵攻打山戎，驻在孤竹。
成公为王四年去世，有子七人，都不立，立他的弟弟缪公。
缪公任好元年，自己率兵攻打茅津，得胜。四年，娶晋太子申生的姐姐为妻。这一年齐桓公伐楚，直到邵陵。
五年，晋献公用美玉良马向虞借道，因而灭了虞、虢两国。俘虏了虞国国君和大夫百里奚，又用百里奚为秦缪公夫人陪嫁的仆役，百里奚从秦逃到宛，被楚国的乡鄙人捉到了。秦缪公听说百里奚很贤能，想用重金赎回他，又怕楚国人不肯。就派人向楚国交涉说："我国陪嫁者百里奚，现在楚国，我们想用五张黑羊皮来赎回他，好吗？"楚国人答应了，并把百里奚交给秦国。这时候百里奚已经七十多岁了。秦缪公亲自释放他，并和他讨论国家大事。百里奚辞谢缪公说："我是个亡国的臣子，有什么值得问的呢？"缪公说："虞国国君不用你的建议才亡国的，并不是你的罪过呀。"一定要向他请教，两人谈了三天，缪公高兴极了。命他掌理国家大政，称为五羖大夫。百里奚辞让说："我不百里奚牧牛，选自《马骀画宝》。
及我的朋友蹇叔，蹇叔贤能而不为世人所知。我游历齐国时曾经困窘得向侄地的人乞食，是蹇叔收留我的。我原想替齐王无知做点事，也是他阻止我，所以后来我才能在齐国内乱时不受牵累而逃到周室。周王子■好牛，我就用养牛术来谋取官职，等到王子绩想用我时，蹇叔又阻止我，我因此而离去而免于被诛杀。当我在虞做官时，蹇叔又阻止我。我虽然知道虞君不能重用我，但我有些贪图私利和爵禄，就留在虞国了。这样看来，我一再听用蹇叔的建议，都能脱离危险；一次不用，就遭逢了虞君的灾难。所以我知道蹇叔是很贤能的。"于是缪公就派人用很贵重的礼物去迎接蹇叔，封为上大夫。
这年秋天，缪公亲自率兵攻晋，两国交战于河曲。同时，晋国正有骊姬之乱，太子申生死在新城，重耳、夷吾都逃到别国去了。
九年，齐桓公又大会诸侯于葵丘。晋献公也死了，立骊姬的儿子奚齐为王。奚齐却被部下里克所杀。荀息立卓子为王，又都被里克杀死。夷吾派人请求秦国帮助他回晋国，秦缪公答应了，派百里奚带兵送夷吾，夷吾说："我如果真的能当上国王，一定割让河西八城给秦国。"等到他回去当了国王以后，派丕郑去答谢秦国，违背了诺言而不肯把河西八城送给秦国，又杀掉里克。丕郑知道了很害怕，就跟秦缪公商量说："晋人实际上是不要夷吾为王，而是要让重耳为王的。现在夷吾违背彼此的约定而杀了里克，都是吕甥、郤芮的建议。希望大王用重利把吕、郤两人召来秦国，吕、郤两人来了，再让重耳回晋国就容易得多了。"缪公答应了，派人送丕郑回国，召吕、郤两人来秦。吕、郤等人怀疑丕郑有阴谋，就建议夷吾把丕郑杀掉。丕郑的儿子丕豹逃到秦国，向缪公游说："晋王昏庸暴虐，百姓都不亲附他，正可以攻伐呀！"缪公说："百姓如果真的不愿意，又怎么能够随便地诛杀大臣呢？能诛杀大臣，正表示他能与百姓相调和呀！"不肯听他的建议，但暗地里却很重用丕豹。
十二年，齐管仲、隰朋都死了。晋国大灾旱，来向秦国借粮米。丕豹劝秦缪公不要给它，利用晋国饥荒时去攻伐它。缪公问公孙支的意见，公孙支说："晋国饥荒时我们接济它，它一定会更感激我们，不可不借给它。"又问百里奚，百里奚说："夷吾得罪了您，但晋国老百姓又有什么罪呢？"于是用了百里奚、公孙支的意见，借粮给晋国。船运车运，从秦都雍城到晋国都绛城，一路络绎不绝。
十四年，秦国饥荒了，向晋借粮，晋王和大臣们商量。虢射说："我们利用他饥荒时攻打他，一定可以成功。"晋王听从了他的意见。十五年派兵攻秦。秦缪公也立即发兵，以丕豹作大将，亲自前往迎击。九月壬戌，和晋惠公夷吾合战于韩原。惠公离开了本部大军，与秦军争战，但归队时因泥泞太深马跑不快。秦缪公率领着部队追赶他，不料惠公没捉着，反而被晋国军队包围了。晋军攻击缪公，缪公受了伤。这时在岐下偷吃了良马的那三百人赶来迎战晋军，冲破了晋国的包围，不但使缪公脱困，反而活捉了晋惠公。（从前秦缪公曾走失了好马，被歧下的野人捉到杀来吃，一共有三百人，官吏想严办他们，秦缪公说"君子是不因为牲畜而伤害人的，我听说吃了好马的肉而不喝酒，对身体会有害。"于是不但赦免了他们，而且还赐酒给他们。这三百个人，听说秦国与晋交战，都请求参加；后来见到缪公的困境，又都个个不避刀枪，想报答吃马的恩德。）于是秦缪公俘虏了晋惠公回国，宣布说："过几天我将用晋惠公来祠祀上帝。"周天子听到这个消息，说："晋是我的同姓诸侯呀！"向秦缪公要求饶惠公一命。夷吾的姐姐也就是秦缪公的妻子，她听到这个消息，披着麻衣黑巾赤着脚来见秦缪公说："我的兄弟我却不能救他，救了他就破坏了你的命令！"缪公说："我以俘虏晋惠公为大功，却不料天子有所请求，而夫人也为之忧虑。"于是和晋订立盟约，答应让惠公回国，又安排他住在最好的居所，用诸侯之礼款待他。十一月，送夷吾回国，夷吾把河西的土地送给秦国，让太子圉留在秦国做人质。秦也把自己宗族里的女子嫁给子圉。这时候秦国的疆域已经东到黄河了。
十八年，齐桓公死了。二十年秦灭了梁与芮。
二十二年，晋公子子圉听说晋惠公病了，说："梁是我母亲的国家，现在被秦灭了。我的兄弟又多，万一晋惠公死了，秦一定不让我回国；而晋国也一定会重新立别人为太子。"于是子圉就偷偷逃回晋国。二十三年，晋惠公死了，子圉成为国王。秦怨恨子圉逃走，就派人从楚国迎接晋国公子重耳来到秦国，而把从前子圉的妻子嫁给他。重耳起初不肯，后来才接受。缪公对他更加礼遇。二十四年春天，秦派人告诉晋国大臣，想让重耳回晋国。晋国答应了，于是派人送重耳回去。二月，重耳成为国君，就是晋文公。文公派人杀掉子圉。子圉就是怀公。
这年秋天，周襄王的弟弟带，率领翟国的兵攻打周王，周王逃到郑国。二十五年，周天子派人告难于晋、秦。秦缪公领兵帮助晋文公使襄王回周，而杀王弟带。二十八年，晋文公在城濮把楚打败了。三十年，秦缪公帮助晋文公包围郑国。郑派人向秦缪公说"灭亡郑国只会加厚晋国，晋国是得利了，秦国则并无益处。晋国强盛了，也是秦国的祸患呀！"秦缪公这才罢兵回国，晋国也罢兵了。三十二年冬天，晋文公死了。
郑国有人向秦出卖郑国说："我守郑国的城门，可以来偷袭。"缪公征询蹇叔、百里奚的意见，他们说："经过好几个国家，千多里路去偷袭人家，很少能成功的。而且有人出卖郑国，又怎么知道我们国内没有人将我们的举动告诉郑国呢？这事不可以做的！"缪公说："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于是派百里奚的儿子孟明视、蹇叔的儿子西乞术和白乙丙率兵攻郑。出发那天，百里奚、蹇叔两人大哭。缪公知道了很生气说"我派兵出袭，你们阻止我的军队而哭泣，是何道理？"二位老人说"我们不敢阻止王的军队；只是军队出发时，我的儿子一同出征，我们已经老了，恐怕他们回来得太晚，我们无法相见，所以才哭泣呀！"二位老人退下，私底下跟他们的儿子说："你们的军队一定会在殽地战败的！"三十三年春天，秦兵向东边出发了，越过晋地，经过周室的北门。周王孙满说"秦国的军队很没有礼貌，一定会打败的。"秦兵到了滑地，郑国有个商人弦高带了十二匹牛准备到周去卖，遇到秦兵，怕被捉去杀掉，便把牛献给秦兵说："听说你们大国想来惩罚郑国，郑国国君很恭谨地准备着防御，派我用这十二头牛来慰劳军士们。"秦国三个将领讨论说："我们是准备来偷袭郑国的，现在郑国已经知道了，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于是就灭了滑，滑是晋国的边城。
这时候，晋文公死了还没有埋葬，太子襄公很生气说："秦欺侮我父亲刚死，乘此机会攻取了滑！"于是披着丧服，派兵在殽阻击秦兵，大胜，秦兵没有一个人能逃脱。俘虏了秦国三位将领回来。文公的妻子是秦国人，她替秦国三位将领求情说："缪公对这三个人恨之入骨，希望你能让三个人回去，使秦王能亲自烹杀了他们。"晋襄公答应了，便把他们送回秦国。三将到了秦，缪公穿着丧服到郊外去迎接，向三个人哭着说："我因为不听百里奚、蹇叔的话，让你们受到了侮辱，你们有什么罪过呢？你们用心准备湔雪这次的耻辱吧，不要懈怠了。"又恢复了三个人原来的官职，对他们更加厚待。
缪公三十四年，楚国太子商臣杀了他的父亲成王，而自立为王。这时，缪公又派遣孟明视等人率领军队去攻伐晋国，两军交战于彭衙，秦国战败，只好带领着兵队返回。
戎王派遣由余出使秦国。由余，他的祖先本是晋国人，因逃亡到了戎国，能懂得使用晋国的语言。戎王听说秦缪公很贤能，因此派遣由余为使者来参观秦国的政绩成就。缪公向他展示华美的宫殿建筑和聚藏的财粮宝物，由余说"这些成果，如果是教鬼神完成的，则太劳动鬼神了，如果是教人民完成的，也太劳苦百姓了啊！"缪公很感惊讶，又问他："中国一向本着《诗》、《书》、《礼》、《乐》法度来施行政事，然而仍时时有变乱发生，今戎夷没有这些作施政根本，如何治理人民？那不是很困难吗！"由余笑着回答："这正是中国所以变乱的原因啊！自上古圣人黄帝制作礼乐法度，他以身作则，率先奉行，也仅仅能做到小治的地步，等到后世，在上位者日渐骄奢淫逸，依恃法度的威严，来责求下民，下民在极度疲困之中，便也怨责上位者不行仁义。上下交相怨责，彼此篡夺杀戮，以至于灭绝了宗嗣，都是这些事类的啊。至于戎夷就不是如此了，在上的人怀着淳朴的德惠来对待他的臣民，下位的人本着忠信的赤诚来侍奉君上。施政于一国就如整治己身一般，上下和谐如一有机的个体，而不知所以能治平的凭借，这才真正是圣人的政治呢！"于是缪公回来问内史廖说："我听说邻近国家中有圣人存在，则是与它敌对国家的忧患；现在戎王有由余如此贤能，是我国的祸害，该要怎么办呢？"内史廖回答说："戎王居处隐僻，不曾听过中国的音乐，您不妨送他女乐，以改易他的心志。为由余请命，以疏离他们。留住由余不使回国，以误他的归期。戎王觉得奇怪，必定对他产生猜疑之心。君臣有了间隙，我们才有机可乘。而且戎王好乐，必定会懈怠了他的政事。"缪公说："很好。"于是和由余接席而坐，传器而食，非常亲近，并问他戎国的地形与兵势，十分清楚。然后命令内史廖送给戎王女乐十六人，戎王接受了而且很耽爱，过了一整年仍不送还。于是秦国让由余归戎，由余屡次谏诤，戎王都不接受，缪公又数次派人暗中约降由余，由余终于离戎来降秦国，缪公以宾客之礼待他，向他请教伐戎的形势。
三十六年，缪公更加厚待孟明视等人，又派他们率兵伐晋，渡河以后焚毁船只，以示必胜决心，终于大败晋人，占领了王官及鄗，报复了战败于殽的耻辱。晋人都困守城内不敢出来。于是缪公从茅津渡河埋葬了殽之役中为国捐躯的士兵，并讣告全国为他们举哀三日，然后誓戒军队说："唉！官兵们！仔细听我说，不要喧哗，我告诉你们，古时候的人，有事向老年人请益商量，便不会产生过错。我当初不听蹇叔、百里奚的意见，所以今天作这番告誓，教后世的人记住这是我的过失。"有德的人听到这件事，都流着泪说"唉！秦缪公的诚信待人，终能真正拥有孟明视等卿士。"
三十七年，秦用由余的谋略去攻伐戎王，兼并了十二个国家，拓展了千里土地，于是称霸西戎，周天子派遣召公带着金鼓
来向缪公道贺。
三十九年，缪公去世，葬在雍地，有一百七十七人陪葬，秦的三位姓子舆的良臣，名字叫奄息、仲行、鍼虎的，也在陪葬的行列中，秦人哀痛三位良臣，写了一首《黄鸟》诗表示哀思。有德的人说："秦缪公拓展土地、兼并国家，向东征服了强大的晋国，向西又称霸于戎夷，然而终究不能成为诸侯的盟主，也是应该的啊，他死了就不再关顾人民，要良臣为他殉死，以往的君王去世，尚且遗留给后世德惠典范，而他却夺去了善人良臣，这是百姓所哀痛的啊。由此可知秦是不能再向东发展的了。"
缪公有四十个儿子，太子罃继位，是为康公。
康公元年，去年缪公去世，晋襄公也去世了，襄公的弟弟雍，母亲是秦国人，住在秦国。晋大臣赵盾想立他为君，派随会来迎接他回国，秦便派兵送他们到令狐，而晋国已扶立襄公的儿子，反来攻击秦兵，秦战败，随会来投奔秦国。
二年秦攻伐晋，取得武城，报复令狐一战的耻辱。
四年晋兵伐秦，取得少梁。
六年秦兵伐晋，取得羁马，两军交战于河曲，秦兵大胜。晋人忧虑随会在秦是他们的祸患，便教魏雠余假装反叛，来和随会合谋，诈得随会，随会只好回归晋国。
康公在位十二年后去世，子共公继位。
共公二年，晋大臣赵穿杀了晋君灵公。
三年，楚庄王势力强大，曾率兵北至京雒，问周鼎的小大轻重。
共公在位五年后去世，儿子桓公继立。
桓公三年，晋国虏获一名秦将。
十年，楚庄王征服郑国，且在河上大败晋兵。在这时，楚为霸王，主持会盟，会合诸侯。
二十四年，晋厉公方继位，和秦桓公以河为界订立盟约，回来后，秦背弃盟约，与翟合谋袭击晋国。
二十六年，晋率领诸侯讨伐秦国，秦兵战败逃走，诸侯追到泾才收兵回师。
桓公在位二十七年去世，子景公继立。
景公四年，晋臣栾书杀了国君厉公。
十五年，派兵救郑，在栎大败晋兵。这时悼公是诸侯会盟的盟主。
十八年晋悼公势力强大，数度会合诸侯，率领诸侯伐秦，打败秦兵，秦败走，晋兵乘胜追赶，渡泾水，直到棫林而后还。
二十七年，景公到晋国，和晋平公立盟约，然不久即背盟。
三十六年，楚公子围杀楚君自立为王，是为灵王。景公同母弟后子鍼很得宠幸，又有财富，有人向景公诬毁他，他怕被杀，带着车辆千乘投奔晋国，晋平公问："你如此富有，为何要逃亡？"他回答说："秦景公昏昧，我怕被杀，想等秦换了国君再回去。"
三十九年，楚灵王势力强大，在申会合诸侯，成为盟主，又杀齐臣庆封。
景公在位四十年去世，子哀公继立。后子由晋归来。
秦哀公八年，楚公子弃疾杀灵王而自立，是为平王。
十一年，楚平王替太子建求请秦宗室女为妻，秦女到楚，平王见她美好，便自己娶了她。
十五年，楚平王想杀太子建，太子建逃亡国外，伍子胥逃奔吴国。晋国公室势渐衰微，而六家卿大夫势力强大，有内乱之忧，所以秦晋两国久不交战。
三十一年，吴王阖闾与伍子胥伐楚，楚王逃奔随国，吴兵直进到楚都郢，楚大夫申包胥来向秦紧急求救，七天不食不饮，日夜不停地哭泣，于是秦发兵五百乘救楚，战败吴军，吴军退回，楚昭王才又回到郢都。
哀公在位三十六年去世，太子是夷公，但夷公早死，不及立为王，因此立夷公的儿子，是为惠公。
惠公元年，孔子在鲁为相行事。
五年，晋卿中行氏、范氏造反，晋派智氏和赵简子讨伐他们。范氏、中行氏逃奔齐国。
惠公在位十五年去世，子悼公继位。
悼公二年，齐臣田乞杀害齐君孺子，立孺子异母兄公子阳生为君，是为齐悼公。
六年，吴国打败齐兵，齐人杀了悼公，扶立他的儿子简公。
九年，晋定公与吴王夫差在黄池会盟，二王争为盟长，终由吴先歃，晋公次之，吴国势强称雄于中国。
十二年，齐臣田常杀害简公，立简公弟平公，而田常为相。
十三年，楚国灭陈。
秦悼公在位十四年去世，子厉共公继立。孔子在悼公十二年去世。
厉共公二年，蜀人来进献财物。
十六年，在河旁挖掘壕沟。派兵两万征伐大荔，占领了大荔王城。
二十一年，开始设置频阳县。晋攻取武成。
二十四年，晋发生内乱，后来杀了智伯，将他的土地分给赵、韩、魏三家。
二十五年，智开和邑人逃奔来秦。
三十三年，伐取义渠，虏获它的君王。
三十四年，日蚀，厉共公逝世，子躁公继立。
躁公二年，南郑反叛。
十三年，义渠来攻伐秦，直到渭南。
十四年，躁公卒，立躁公弟怀公。
怀公四年，庶长鼂和大臣围攻怀公，怀公自杀。怀公太子名叫昭子，早死，大臣于是立昭子之子为君，是为灵公。灵公是怀公的孙子。
灵公六年，晋迁都少梁，秦军袭击晋。
十三年，迁都籍姑。灵公去世，子献公不得继立，立灵公的叔父悼子，是为简公。简公是昭子的弟弟，怀公的儿子。
简公六年，开始规定官吏带剑。在洛挖掘壕沟，又筑重泉城。
十六年去世，子惠公继位。
惠公十二年，子出子出生。
十三年，攻伐蜀国取得南郑。惠公去世，出子继立。
出子二年，庶长到河西迎回灵公太子，立为献公。杀出子和他的母亲，将他们沉于深渊。秦在前此这段时期里，时时改易君主，君臣伦常乖乱，所以晋势又强盛了，夺取了秦河西的地方。
献公元年，废止陪葬的陋习。
二年，迁都栎阳。
四年正月庚寅日，孝公出生。
十一年，周太史儋进见献公说："周以前和秦国由合而分，分后五百年即将复合，合后七十七年，将有霸王产生。"
十六年，桃树在冬季开花。
十八年，栎阳下金雨。
二十一年，和晋兵战于石门，杀了六万晋兵，天子以黼黻相贺。
二十三年，和魏晋战于少梁，俘虏了将军公孙痤。
二十四年，献公逝世，子孝公继立，这时孝公已二十一岁了。
孝公元年，黄河太行山以东有六强国，齐威王、楚宣王、魏惠王、燕悼王、韩哀侯、赵成侯并立，淮水、泗水之间有十余个小国。楚、魏和秦国界相接，魏筑有长城，从郑滨洛起，往北有上郡。楚地由汉中向南包括巴蜀、黔中。周室衰微，诸侯皆致力政势，争相兼并，秦僻处雍州，不参加中国诸侯的会盟，诸侯视秦如夷狄。秦孝公于是广布德惠，救助孤寡，招募兵士，昭明奖励功绩之法，下令全国说："从前先王缪公在岐州、雍州一带修布德惠、操练武事，东边平定与晋国的战乱，以龙门河为界，西边称霸于戎狄，拓展了数千里土地，天子封他为伯，诸侯都来道贺，为后世开创了十分光辉美好的基业。不巧前段时期厉公、躁公、简公、出子诸世不宁，国家内有忧患之际，无暇顾及与他国间事，以致三晋攻夺我们先王拥有的河西一带，诸侯都轻视秦，再没有比这更大的耻辱了。献公即位后，镇抚了边境地带，迁都栎阳，且有心东伐，以恢复缪公时拥有的土地，重整缪公时宏明的政令。我思念先君的心志，内心每觉悲痛。宾客群臣中，有谁能进献奇计富强秦国的，我封他高官，并分封土地给他。"然后出兵东围陕城，向西斩了戎夷的獂主。
卫鞅听到秦孝公下的诏令，西来秦国，请景监代为引见秦孝公。
二年，周天子赐赠祭肉。
三年，卫鞅进言孝公，变更法制、整饬刑罚，内政上致力农耕，外交上奖勉力战效死的各种赏罚之法，孝公很赏识他，而甘龙、杜挚等人则不以为然，双方争执不下，最后终用卫鞅的新法，百姓以此为苦，过了三年，百姓则以为便安，于是拜鞅为左庶长，这些事在《商君列传》中有详细记载。
七年，和魏惠王在杜平会盟。
八年，在元里战胜魏国。
十年，卫鞅作大良造，带领兵队围攻魏都安邑，安邑降服。十二年，建造咸阳城，筑了高大的门观，迁都于此。合并许多小乡村，集合为大县，每县有一位县令，共有三十一县。削平阡陌为田，向东渡过洛水。十四年，开始制定贡赋税法。十九年，天子封孝公爵为霸。二十年，诸侯都来道贺，秦派公子少官带领军队，在逢泽会合诸侯，朝战国形势图见周天子。
二十一年，齐在马陵打败了魏。
二十二年，卫鞅攻伐魏国，虏获魏公子邛。孝公封鞅为列侯，号称商君。
二十四年，和晋交战于雁门，虏获晋将魏错。
孝公去世，子惠文君继立。就在这年杀了卫鞅。卫鞅刚在秦施行新法时，新法尚未顺利推行，太子犯了法禁，卫鞅认为：法制的不能推行，原因起自于上位的贵戚。君王若决心要施行新法，必须先在太子身上实行。而太子不可施刑，便以黥刑处罚太子师傅。因此新法大行，秦人治平。等到孝公死，太子立，秦宗室大多怨恨卫鞅，卫鞅逃亡，秦于是加给他反叛的罪名，而商鞅终被车裂，殉死秦国。
惠文君元年，楚、韩、赵、蜀人来朝见秦王。二年，天子来贺。三年，惠文君行冠礼。四年，周天子赐赠祭祀文王、武王的祭肉。齐威、魏惠自称为王。五年，阴晋人犀首做大良造。六年，魏将阴晋割让给秦，改名宁秦。七年，公子邛和魏交战，俘虏了魏将龙贾，杀了八万人。八年，魏又献秦河西之地。九年，秦渡河东，占取汾阴、皮氏二城，和魏王会于应城，又围降焦城。十年，张仪为秦相，魏又割让上郡十五县给秦。十一年，在义渠设县。将焦、曲沃归还晋国。义渠国君做了秦臣。少梁改名为夏阳。十二年，开始行腊祭。十三年四月戊午日，魏君称王，韩也称王了。秦派张仪攻取陕州，驱逐陕州人民到魏国。
十四年，又更改为元年。二年，张仪和齐、楚大臣会盟于啮桑。三年，韩、魏太子来朝秦王。张仪任魏相。五年，惠文王北游至灵夏州的黄河。七年，乐池任秦宰相。韩、赵、魏、燕、齐率领匈奴，一起来攻伐秦国，秦派庶长疾与他们战于修鱼，俘虏了韩将申差，打败了赵公子渴，韩太子奂，杀了八万二千人。八年，张仪又任秦相。
九年，司马错攻蜀，灭了蜀国，并攻取了赵的中都、西阳。
十年，韩太子苍来秦作为人质。秦兵攻取了韩的石章，并战败了赵将泥，伐取了义渠的二十五城。
十一年，■里疾攻降了魏的焦城，魏将犀首逃走。又在岸门大败韩人，杀了一万人。惠王封公子通为蜀侯。燕王哙让位给大臣子之。
十二年，秦王和梁王在临晋会盟，庶长疾攻打赵国，俘虏了赵国的将领庄。张仪出任楚相。
十三年，庶长章在丹阳袭击楚军，俘虏了楚将屈匄，杀了八万人。又攻伐楚国所有的汉中，占领了六百里地，设置汉中郡。楚军围攻韩雍氏城，秦派庶长疾帮助韩国向东攻齐，派到满帮助魏攻打燕国。
十四年，秦伐楚国，取得召陵。丹、犁二戎国降秦称臣，蜀相壮杀了蜀侯来投降。这年惠王去世，子武王继立，韩、魏、齐、楚、越都宾服于秦。
武王元年，与魏惠王会盟于临晋，杀蜀相壮。张仪、魏章都离秦到东方的魏国。攻伐义渠、丹、犁。
二年，首先设置丞相，■里疾、甘茂任左右丞相。张仪死于魏。
三年，与韩襄王在临晋城外会盟，南公揭去世，■里疾任韩相。武王对甘茂说："我希望能使我的车子通过三川，窥见周室，死了也没有憾恨了。"这年秋天，派甘茂、庶长封攻伐韩的宜阳郡。
四年，攻陷宜阳，杀了六万人，渡河，以武遂为都。魏太子来朝见秦王。武王孔武有力，好戏游，任鄙、乌获、孟说等大力士都位居高官，武王和孟说举鼎游戏，断了胫骨。八月，武王死，尽杀孟说全族。武王娶魏宗室女为正后，无子，因此立武王的异母弟弟，就是昭襄王。昭襄王的母亲是楚国人，姓■氏，号宣太后。武王死时，昭襄王在燕作人质，燕人送他回国，得立为君。
昭襄王元年，严君疾任秦相，甘茂出奔魏。二年，出现彗星。庶长壮和大臣诸侯公子叛变，都被杀，连惠文后都不得善终。悼武王后出奔回魏。
三年，昭襄王行冠礼，和楚王会盟于黄棘，将上庸县送楚。
四年，攻取蒲阪。出现彗星。
五年，魏王到应亭朝会秦王，秦又将蒲阪还给魏。
六年，蜀侯煇反叛，司马错平定了蜀。庶长奂伐楚，杀二万人。泾阳君到齐做人质。有日蚀发生，以致白天里天色暗昏。
七年，攻陷楚的新城县。樗里子死。
八年，派将军■戎攻楚，取得新市县。齐派章子，魏派公孙喜，韩派暴鸢一起围攻楚方城，杀楚将唐昧。赵国攻破中山，中山国君逃亡，终死于齐，魏公子劲、韩公子长受封，地位比同诸侯。
九年，孟尝君薛文来秦任相。秦庶长奂攻楚，取得八城，杀楚将景快。
十年，楚怀王到秦国来朝会秦王，秦拘留他不使归楚。薛文被金受夺其相位，楼缓为丞相。
十一年，齐、韩、魏、赵、宋、中山五国共同攻秦，到盐城退兵。秦割河北及封陵给韩、魏以讲和。出现彗星。楚怀王逃亡到赵，赵不接受他，将他送还秦国，不久就死了，归葬楚国。
十二年，楼缓罢相，穰侯魏冉为相。送楚五万石粟。
十三年，向寿攻伐韩地，取得武始。左更白起攻打韩的新城。五大夫吕礼逃亡投奔魏国。任鄙做汉中郡守。
十四年，左更白起在伊阙攻击韩、魏，杀二十四万人，俘虏了公孙喜，攻陷五城。
十五年，大良造白起攻魏，取得垣，又送还魏。攻楚，取得宛。
十六年，左更错攻取魏的轵和邓邑。魏冉免相。封公子市于宛，公子悝于邓，魏冉于陶，地位比同诸侯。
十七年，城阳国君来朝，及东周君也来朝会秦王。秦将垣易为蒲阪、皮氏。昭襄王到宜阳。
十八年，客卿错攻取垣、河雍、决桥。
十九年，秦王自称西帝，齐王称东帝，后来又自去帝号，改称王。吕礼自行归秦。齐击破宋国，宋王在魏，死于温。任鄙死。
二十年，秦王到汉中，又到上郡、北河。
二十一年，左更错攻伐魏国河内，魏进献安邑，秦驱逐邑百姓。招募人民迁往河东，赐给他爵位，并赦免罪人，迁移他们到河东。封泾阳君于宛。
二十二年，蒙武攻伐齐国。河东分设为九县。和楚王会盟于宛，和赵王会盟于中阳。
二十三年，尉斯离和三晋、燕军攻伐齐国，大败齐兵于济西。秦王和魏王在宜阳会盟，和韩王在新城会盟。
二十四年，和楚王会盟于鄢，又会盟于穰。秦攻取魏的安城，直逼到大梁，燕赵救魏，秦兵引退。魏冉免相位。
二十五年，攻陷赵的二城，和韩王在新城会盟，和魏王在新明邑会盟。
二十六年，赦免罪犯，将他们移居到穰，穰侯冉又任相职。
二十七年，左更错攻打楚国。又宽赦罪人，迁移他们到南阳，白起攻伐赵国，取得代和先狼城。又派司马错从陇西出发，经由蜀去攻击楚的黔中，攻陷了它。
二十八年，大良造白起攻打楚国，取得鄢、邓二城。宽赦罪犯，将他们迁往鄢、邓。
二十九年，大良造白起攻伐楚，取得郢都，改为南郡，楚王逃走。周君王来秦，秦王和楚王会盟于襄陵。封白起为武安君。
三十年，蜀中郡守张若伐楚，取得巫郡和江南，设为黔中郡。
三十一年，白起伐魏，攻取两城。江南归还给楚。
三十二年，丞相穰侯攻魏，逼进大梁，打败暴鸢，杀四万人，鸢逃走。魏割让三县请求讲和。
三十三年，客卿胡伤攻取魏的卷城、蔡阳、长社。在华阳袭击魏将芒卯，打败他的军队，杀了十五万人，魏进献南阳请求谈和。
三十四年，秦给魏、韩上庸地，设为一郡，南阳免职的臣民迁居于此。
三十五年，秦助韩、魏、楚伐燕，首先设置南阳郡。
三十六年，客卿灶攻齐，占取刚、寿二城，送给穰侯。
三十八年，中更胡伤攻打赵的阏舆，不能攻取。
四十年，秦悼太子死于魏国，归葬于芷阳。
四十一年夏天，攻魏取得邢丘、怀二城。
四十二年，立安国君为太子。十月，宣太后去世，葬在芷阳郦山。九月，穰侯免官回陶。
四十三年，武安君白起攻韩，陷九城，杀五万人。
四十四年，攻取韩的南郡。
四十五年，五大夫贲攻韩，取十城。叶阳君悝离都往他的封国，未到而死。
四十七年，秦攻打韩的上党，上党投降赵国，秦因此攻赵，赵也出兵攻击秦军，相互拒抗，秦派武安君白起袭击赵，在长平大败赵军，杀尽了四十多万的赵兵。
四十八年十月，韩进献垣雍城。秦军分为三军。武安君返秦。秦以王龁为将，攻陷赵武安、皮牢。司马梗在北平定太原，完全占有韩的上党。正月，兵力衰疲，退守上党。十月，五大夫王陵围攻赵邯郸。
四十九年正月，秦更派军队帮助王陵，而王陵战绩不好，免他职位，派王龁代陵为将。十月，将军张唐攻魏，蔡尉因捐弃职守，张唐回军时杀了他。
五十年十月，武安居白起有罪，夺去爵位，贬为士伍，将他迁往阴密。张唐攻陷郑城。十二月，更加派兵驻营在汾城旁。武安君白起有罪赐死。王龁攻邯郸不下，回来奔靠汾城军队。二月多时，攻晋军，杀六千人，晋兵走死于河流中的有二万人。攻汾城，跟着在张唐率领下攻陷魏邑宁新中，宁新中改名安阳。首次建筑河桥。
五十一年，将军摎伐韩，攻取了阳城、负黍，杀四万人。攻赵取得二十多县，杀九万人。西周武公背弃与秦盟约，和诸侯联约合纵，率领天下精锐士兵出伊阙攻打秦国，教秦不能占领通阳城。于是秦派将军摎攻打西周。西周君王败走，自己来归降秦，卑服受罪，完全献出他的国土三十六城，人口三万。秦王接受他的献礼，送还周君。
五十二年，周民向东逃亡：西周宝器九鼎为秦所有。周亡。
五十三年，天下都来宾从于秦，魏来得最晚，秦派将军摎伐魏，取吴城。韩王来秦朝会，魏也服从听命。
五十四年，秦王在雍祭祀谒见上帝。
五十六年秋天，昭襄王逝世，子孝文王继立。尊称孝文王母亲唐八子为唐太后，而将她与昭襄王合葬。韩王穿着丧服，入吊丧祠。诸侯都派将相来秦祭吊，参与丧事。
孝文王元年，大赦罪人，善用昭襄功臣，厚赐亲戚，疏舍苑囿游乐。孝文王去丧服，十月己亥日即位，三天后辛丑日去世，子庄襄王继位。
庄襄王元年，大赦罪人，善用孝文王的功臣，厚施德惠于亲戚骨肉，广布恩泽于人民。东周君和诸侯合谋抗秦，秦王派相国吕不韦杀了他，完全并吞了他的国土。秦不斩绝周的血脉，将阳人地赐给周君，奉继周的祭祀，派蒙骜伐韩，韩割献成皋、巩，秦的国界拓展到大梁。首设三川郡。
二年，派蒙骜攻赵，平定太原。
三年，蒙骜攻陷魏的高都和汲城。攻赵的榆次、新城、狼孟，取得三十七城。四月，发生日蚀。
四年，王龁攻上党，开始设置太原郡。魏将无忌率领五国兵队来攻击秦国，秦退于河外，蒙骜战败，解兵而去。五月丙午日，庄襄王去世，子政继位，是秦始皇帝。
秦王政在位二十六年，首先并吞天下，设为三十六郡，号称为始皇帝，始皇帝五十一年逝世，子胡亥继立，是为二世皇帝。
三年，诸侯并起反抗秦帝，赵高杀二世皇帝，立子婴，子婴继立一个多月，诸侯杀了他，于是灭了秦朝。秦王政以下的事情，在《始皇本纪》中有详细记载。
太史公说："秦的先祖本姓嬴，后来分封各地，便各以封国为姓。有徐氏、郯氏、莒氏、终黎氏、运奄氏、菟裘氏、将梁氏、黄氏、江氏、修鱼氏、白冥氏、蜚廉氏、秦氏。然秦因它的先人造父封在赵城，所以是赵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