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38
这可真让我吃惊啦."
"你这…嗨,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我本来好心好意让你…说,你竟然来亲,安的是什么心,你?"他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
"我什么心也没安,太太.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我…我以为你喜欢这样呢.""你这个天生的坏小子!"她抓起纺线锤,看那样子,她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拿那东西揍他.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喜欢让你亲?"
"噢,我也不知道.只是,他们…他们…告诉我说,你喜欢的.""他们告诉你我喜欢!跟你说这话的人一定跟你一样,也是些疯子.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荒唐事.那是些什么人?""嗨,就是大家呗.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太太."
姨妈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上去揍他,气得眼睛直眨巴,手指头动了又动,好像要上去挠他几把似的.她说:
"大家是什么人?把他们的名字说出来,要不我就揍你这傻瓜."他站起来,显出很难受的样子,两只手笨拙地摆弄着帽子.过了一会儿,他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他们告诉我叫我亲的.他们都叫我亲的.他们说,亲亲她,她会高兴的.他们都是这么说的,每个人都这么说.可是,太太,对不起啦,我再也不敢了,真心话,再也不敢了.""你不敢了,是吗?我想你也不敢了."
"真不敢了,太太,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以后再也不了.除非你先求我.""除非我先求你!这种荒唐事我打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你就是活到上帝那把的年纪,也别指望我会要你这种家伙亲.""唉,"他说,"这可是没想到的事情,我实在觉得莫名其妙.他们说你喜欢的,我也以为你喜欢.可是…"他停顿了一下,缓缓朝周围看了一圈,好像能从别人眼里得到同情似的.他跟老先生的眼光碰上了,说:"你不觉得她喜欢我的亲吻吗,先生?""怎么这么问,我…我…这个嘛,我相信她不喜欢."接着他又把脑袋转向别人,看见了我,说:"汤姆,你是不是觉得莉萨姨妈应该张开胳膊,说:‘西德·索亚…’""我的老天!"她打断他的话,跳起来,朝他冲过去,"你这个冒失的小坏蛋,把人哄得好苦…"说着就要搂他,可他却退了两步,说:"不,除非你先求我."于是她急忙求了他,然后紧紧搂着他亲啊亲的,没个完,后来又把他送到老人面前,让他也沾了点光.等他们再次安静下来以后,她说:"哎呀,这真是个喜出望外的事,我可怎么也没料到.我们只知道汤姆要来,可根本不知道你也会来的呀.姐姐在信上只说是他一个人要来的.""本来是打算让汤姆一个人来的,"他说,"可后来我一遍一遍央求,到了最后要走的时候,她才让我也跟着来,在船上的时候,我跟汤姆商量着要开个大玩笑让你们吃上一惊,叫他先来,我耽误一阵,然后扮成个过路的外乡人再来.这下可出了岔子,姨妈.一个过路的外乡人到你们这儿来可不受欢迎呀.""不欢迎,不欢迎你这么个淘气包,西德.该让你挨上几个耳光才对呢.我已经有不知多久没这么发过火啦.可我不在意,虽然你们把我骗得够呛,可是只要你们能来,就是再开一千个这样的玩笑也没关系.你们这个把戏耍得可真妙!说老实话,你那么猛地嘬了我一口,可真把我给吓了一跳."我们就在房子和厨房中间那个宽敞的走廊里吃饭,桌上摆的菜肴多得够五个家庭吃个饱,而且都是热气腾腾的.根本没有我们那种咬不动、嚼不烂的肉,没有在地下室搁上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又冷又硬,像一块老牛排似的东西.
姨夫要人们在吃饭前做了一段长得要命的祷告,可是也还算值得,做完祷告饭菜也一点儿没被晾冷,不像我以前经常见人们做的那种废话祷告,把饭菜都晾得冷冰冰的.
整整一个下午,大家聊个不停,我和汤姆一直注意听,可根本就没有用,他们就是没提到逃跑的黑人,我们也不敢把话往这上面拉.不过,吃晚饭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儿问他爸爸:"爸爸,能不能让汤姆和西德带我去看表演?""不行,"老人说,"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表演,就算有,你们也不能去,因为那个逃跑的黑奴把那两个坏蛋的把戏都告诉我和立顿了,立顿说,他要去告诉大家,所以我猜想,到这阵子,他们已经把那两个不要脸的二流子从镇子上赶走了."够他们受的!—这可不能怪我.他们让汤姆和我睡在同一个屋里的同一张床上,我们说累了,所以,吃过晚饭,道了晚安后我们就上楼去睡觉.可是我们俩从窗户爬了出去,顺着避雷线溜下去,急忙往镇子上走去,因为我想没人会给国王和公爵报信的,如果我不赶紧的话,他们准得遇上麻烦.
一路上,汤姆把人们猜想我被人杀的情形都告诉了我,还说了我爸爸不久以后失踪了,再也没回来,还讲了基姆的逃走在镇子上如何轰动了一阵.我就把那两个演"皇家奇兽"的坏蛋全讲给他听,还抓紧时间说了些在木排上的事情.
我们到了镇子上,正走在大道中段的时候—大概是八点半钟—对面来了一群怒气冲冲的人们,他们手里拿着火把,敲着锅盆,吹响喇叭,拼命地嚷叫,像疯了似的涌过来.我们俩连忙躲到一旁,让他们过去.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我们看见国王和公爵浑身抹满了臭油,粘满了羽毛,骑在木杠子上,给人抬着游街呢.虽然我知道那是国王和公爵,可他们那副惨相根本连点人样儿也看不出来了,活像两根大鸡毛掸子.我看了觉得怪恶心的,心里替两个可怜的坏蛋难受,好像觉得不再记恨他们了.那种情景叫人看了真害怕.
我们知道来得太晚了—什么忙也帮不上.我们向几个看热闹的打听,他们说人们都装出什么事也不知道的样子去看戏,不声不响地打好了埋伏,等到那个可怜的老国王在台上蹦来蹦去演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打了个暗号,全场的人都跳起来,扑向他们.
然后,我们就慢吞吞地往回走.我不像来的时候那么着急了,虽然这事跟我没关系,可我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好像干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一样,觉得抬不起头来.
一个人的良心好像总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不管做错了事还是没做错,心里总觉得别扭.人的良心在身上占的地方比肠子肚子占的地方要多呢,可实在什么用处也没有.我的朋友汤姆也那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