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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书名: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 作者:〔美〕马克·吐温 本章字数:7160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37


第十四章

  后来,我们醒过来了,一起来就把那帮坏蛋从船上偷来的东西翻腾了一遍,里面有靴子、毛毯、衣服,还有别的一些东西,有很多的书,有个望远镜,还有几盒雪茄烟.我俩这辈子谁也没有这么阔气过.雪茄烟是头等货色.我们整个下午都在树林里歇着,聊天看书,过得很快活.

  接下来,我把在破船上和渡船上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基姆听,我说这些事就算得上是冒险了,可是他说他再也不想冒险了.他说当时我到了顶舱,他爬回去却发现木排不见了,他说他那时差点儿吓死掉呢,他估计这回他算是完蛋了.因为他如果不能得救,就得淹死,如果得救的话,不管是谁救的,都会把他送回原来的地方领赏金,然后奥恩小姐就会把他卖到南方.嘿,他还真说得不错,在黑人里面,他可算得上是个了不起的聪明人了.

  我给基姆念了不少关于国王、公爵一类贵人的故事,故事里说他们穿得多么华丽,多么气派,互相称呼不是叫先生,叫的是陛下、殿下、阁下.

  基姆听得入了迷,眼睛都鼓出来了.他说:"我真不知道这么多,我可都没听说过,只听说过一个叫所罗门的老国王,除非你把扑克牌里的国王都算上.国王能挣多少钱?""挣钱?"我说,"只要他们愿意,一个月就能挣一千块钱,他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什么东西都是他们的.""那有多么快活呀!他们每天都干什么,哈克?"

  "什么也不干!你怎么连这都不懂.他们每天就是在宫殿里待着.""不会吧,真的是那样?"

  "当然是的,每天就是在宫殿里坐着.打仗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他们也去打仗.不打仗的时候,他们就到处玩,要不就去放鹰,除了放鹰就没别的事了—嘘!你听见声音了吗?"我们溜出去看了一下,原来是条小汽船的明轮打水的声音,还在下游老远的地方呢,这时候正转过弯了,我们放心了,就又回到睡觉的地方.

  "是的,"我说,"不打仗的时候,他们闲得无聊,就跟国王过不去.谁要敢违背国王的心意,他就砍掉谁的脑袋.不过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后宫胡混.""在什么地方?"

  "后宫."

  "后宫是什么地方?"

  "笨蛋,后宫就是那有一群老婆住的地方.你连后宫都不知道吗?所罗门国王就有个后宫,他差不多有一百多个老婆.""哦,对了,没错,我—我把这事给忘了.后宫就是个大房子,我看没错.我看那群老婆整天也会吵个你死我活的.这样一来,里面可就热闹了.可是大家都说所罗门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从古到今谁都比不上.我可不信那一套,因为哪个聪明人会一直住在那个闹哄哄的地方呢?不,决不会的.""哦,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聪明绝顶的人,那寡妇告诉我的,是她亲口对我说的.""我不管寡妇怎么说,反正他不是个聪明人.他有些事是干得可恶极了,真让人吃惊哪.你知不知道他把一个小孩劈成两半的事?""知道,寡妇把这个故事从头到尾讲过的."

  "这就对了!这还不算最坏的人吗?你想想看吧.比方说那个树墩,就算是个婆娘,你就算是另一个婆娘,我就算是所罗门.这儿是张一块钱的票子,就算是个小孩吧.你俩都说这是自己的票子.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该到街坊邻里四下打听打听,看看这张票子到底归谁,就把它给了谁,完完整整的,恐怕傻子都会这么办吧?不行—我偏不这么办,非把这票子撕成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那个婆娘.所罗门就是这么对付那个孩子的.我倒要问问你,那半张票子有什么用?拿它什么也不能买.那半个孩子又有什么用?哪怕有千千万万,也是屁用都没有的."

  "见你的鬼去吧,基姆,故事里的道理你一点儿都没弄明白—你他妈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呢.""谁,我?去你的吧,不要跟我讲你的道理.有没有道理我还看得出来,这件事里根本没什么道理.这两个婆娘争的又不是半个孩子,她们争的是一个完整的孩子.谁如果以为能拿半个孩子给人家,免得人家为一个孩子争吵,那他就是个糊涂蛋,傻得连下了雨都不知道进去躲躲.别跟我说所罗门了,哈克,我算是看透了那个人了.""可是我告诉你,你没有把里面的道理弄明白呢,基姆.""让你的道理见鬼去吧!该清楚的我都看清楚了.你要知道,真正的道理还得往深里看哦.这个道理就在于所罗门有什么样的身世.

  "打个比方吧,有个人只有一两个孩子,这人肯把孩子随便仍掉吗?不,他决不会.这孩子他扔不起.他懂得怎么去疼自己的孩子.可是有个人养了千千万万个孩子,满街乱跑,那他就不在乎把个孩子劈成两半了,觉得跟劈一只猫没什么两样.反正孩子他有的是,多几个少几个没关系的,这该死的所罗门!"像基姆这样的黑人的脑子里一旦有了个主意,谁都劝不开了.在我见过的黑人里面,他算是最讨厌所罗门了.所以我就说起了别的国王,把所罗门撇到一边不说了.我提起了路易十六,说多年以前,他在法国被砍掉了脑袋,还说起他儿子,就是法国皇太子,本该继承皇位的,可是被人家抓去关进了监狱,传说,他后来死在监狱里了.

  "可怜的小家伙."

  "可是也有人说他逃出了监狱,跑掉了,后来到了美国.""那可真好!可是他一定很孤单,对不,哈克?"

  "没有."

  "那他就什么也干不成了.他找到了什么干的吗?""哦,这我倒不清楚.跟他一块儿逃出来的人,有的人当了警察,有的教人说法语.""哦,哈克,法国人不跟我们说一样的话吗?"

  "不一样的,基姆,他们说的话你连一句也听不懂的—甚至连一个字也不懂.""啊,是这样的,真要命!那是怎么搞的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没错.他们的话跟鸟叫差不多,我从一本书上学了一点儿.如果有人过来对你说‘巴雷乌伏航塞’①,你是什么感觉?""什么感觉也没有.我要把他的脑瓜敲开,我可不许黑人叫我这个.""呸,那不是叫你.只不过是问你会不会说法国话.""嘿,那他怎么不直接说呢?"

  "哎,他就是这么说的呀.法国话就是这么说的呢.""嘿,真他妈的怪,那种话我可不想听,听不出个名堂.""瞧,基姆,猫和我们说一样的话吗?"

  "不,当然不一样."

  "那么牛呢?"

  "不,当然也是不一样."

  "猫说话和牛一样吗?牛说话和猫一样吗?"

  "不是的,都是不一样的."

  "它们各自说话都不一样,这没什么错,是很正常的事情,对不对?""当然喽!"

  "猫和牛说话跟我们不一样,这也没什么错,也是很自然的,对不对?

  "哦!肯定没错."

  "那么,法国人说话和我们不一样,这又有什么错,也是很正常的哦?你倒是说呀.""猫是人吗,哈克?"

  "不是."

  "那好,猫说人话就没道理.牛是人吗,牛是猫吗?""不是,它既不是人,也不是猫."

  "那么,它就用不着说人和猫的话了.法国人是人吗?""是."

  "这就对了!那他怎么就不说人话?你倒是说呀!"我看跟基姆说话全是废话,一点儿用也没有—你压根儿没法跟一个黑人交流.所以,我就不再和他说什么了.

  ①此处指法语"Parez-VousFrncais"意思是"你会说法语吗?"第十五章

  我和基姆断定再过三天,我们就能漂到伊利诺斯州最南端的索罗镇,俄亥俄河就在那儿流进了密西西比河,我们就想到那儿去.到那儿以后,我们就卖掉木排,搭上一条汽船,沿着俄亥俄河往上,到那些自由的州去,那样不用整天东躲西藏的了.

  第二天夜里,下起了雾,我们划到一个沙洲上去,打算把木排栓住,因为在雾里没法走.可是我坐着小筏子划上前去,拿着缆绳打算拴木排的时候,却找不到拴缆绳的地方,只有些细细的小树苗能将就拴一下.我把缆绳绕在陡岸边的一棵小树上,不料来了一股急流,把那棵小树连根拔了起来,把木排一下就冲出去老远,急流冲着木排一直往远走.

  我看见雾越聚越浓,心里又急又怕,一下子愣在那儿差不多有半分钟—再一看,木排就不见了.二十米开外什么也看不见,我连忙跳进小筏子,奔到船尾,抓起桨就划,可它连动也不动.原来是我着急得忘记解开缆绳了.我赶紧站起来解缆绳,可是慌慌张张,两手直哆嗦,简直什么也干不成了.

  一划出去,我就沿着沙洲往下冲,拼命去追木排.开始一段还算顺利,可是沙洲还有六十米长,刚冲过这段,就一头扎进了一片浓密的白雾里,一时间,我就像个瞎子一样,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了.

  我想不能用桨再划水了,要不会撞到岸上去,或者沙洲上和别的什么东西上去.我得老老实实坐着,让筏子自己漂,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两只手却放下动也不动了,可真叫人心急火燎.

  我叫了几声,听了听.远远传来基姆一声低低的喊叫,我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赶紧追过去,又仔细听了听.那个声音又传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方向没正冲着它,而是偏向它的右面.又一次听到叫声的时候,我又偏到了它的左面,也没靠近多少,因为我老是忽左忽右的,可那声音却是笔直地往前走.

  但愿那傻瓜能想到找个铁盆子敲,一直不停地敲,可他没这么做,他隔一会儿叫一声,声音一落,我就麻烦了.唉,我就那么一直追下去,忽然又听见那叫声在我背后.我简直被搞糊

涂了,那是另一个人的声音,要不就是我拐了个弯儿.

  我把桨扔到一边,让筏子自己漂.这时候又听见了那个声音,还在我背后,但位置又变了.声音不断传来,可是发出声音的地方不停地换,我也不停地答应着,过了一会儿,它又跑到我前面去了.我明白在急流里我的小筏子这会儿是头冲下.如果那个叫喊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基姆,那我就算走运了.在雾里我分不清声音,因为在雾里一切都变了样,声音也变了样.

  喊声还是不时地传过来,突然我的小筏子一头撞到了陡峭的岸上,岸上的大树好像一个个从烟雾里冒出来的鬼影一样.急流把我冲到了左边,水底下伸出许多树干,那股急流箭一样从中间哗哗地冲过去.

  再一转眼,我的周围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我坐在筏子里动也不动,听着自己的心砰砰地直跳,好像数了一百下以后,我才换了口气.

  这时候,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撞上的陡岸根本不是河岸,是个岛,基姆被冲到岛那边去了.如果有个沙洲的话,十来分钟也就过去了,可这岛也许有五六英里长,半英里来宽.

  我闭紧嘴巴,竖起两耳,仔细听了一会.当然喽,我是一直不停地往下漂去的,每个小时漂了四五英里.可是你决不会想到有那么快,不会的,因为你会觉得自己好像钉在水上动也不动.就是水里伸出一棵树桩来,你偶尔看见的话,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漂得那么快,你会吃惊得连气也喘不上来,天哪!那树桩漂得才快呢.你要觉得在一个下起了大雾的黑夜,一个人坐在筏子上在河上漂,不见得有多可怕,也不闷得慌的话,那你就去试试好了—否则你就不会明白的.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来小时,我隔一会儿就叫一两声.后来我总算听到有答应的声音,马上跟过去,可老贴不上.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被冲到沙洲当中去了,两边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好像沙洲一样的东西.有时候水面很窄,有时候沙洲又根本连个影子也看不见,可我还是知道的确有,因为能听见岸边的小树和其他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被急流冲得哗哗响.

  嘿,我漂在沙洲当中,没过多久就听不见喊声了.我可不想就这么一直跟下去了,说实在的,鬼火也没有那么难追呢.这个声音老是跟我捉迷藏,躲来躲去的,溜得那么快,我还从来没碰见过这种事呢.

  有那么四五次,小筏子差点撞到岸上,我赶紧使劲地把它划开,免得把小船撞碎,没准儿小岛也会跟着遭殃,给撞得再也找不到了.估计木排也老往岸上撞,要不早就走远了,我也早该听见上面传来的声音了—木排比我的小船漂得稍微快一点儿.

  过了不久,我觉得好像又漂回到宽阔的河面上去了,但喊叫的声音可是连一点儿都听不见了.我琢磨基姆大概撞到了树桩,玩完了.这么一想,我可就一下子累瘫了,只好躺在小船里想心事,觉得着急也没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当然不想在这种时候睡着,可实在困得撑不住了,就想打个盹儿.

  但是,我一下子就睡过去了,醒来一看,星光明亮,雾也散尽了.小船正沿着一个大河湾飞快地往下漂,头冲后,尾朝前.乍一醒来,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还以为是在梦里呢.等到把刚才的事慢慢想起来以后,又觉得不像是刚才发生的,好像个把星期前发生的事似的,只朦朦胧胧记住一点呢.

  眼前的河面宽得要命,河两岸都长着又高又密的树林,在星光下,看上去好像两堵高墙似的.朝下游远远望去,看见水面上有个小黑点,赶紧追上去,追到近处却又什么都不是,原来是两根捆在一块儿的木头.后来又看见一个小黑点儿,又急忙追上去,结果又落空了.等到下一次瞧见个黑点儿追上去的时候,才追对了,总算是找着了我们的木排.

  追到近处,我看见基姆正坐在上面,脑袋耷拉在两个膝盖中间,睡得正香呢,右手还搭在船浆上,另一支桨早撞得没影了,木排上面粘满了乱糟糟的树叶、树枝和污泥.看样子也经过一番出生入死的磨难.

  我把小船系牢,上了木排躺在基姆身边,打了个哈欠,朝他伸过一个拳头去,一边说:"嗨,基姆,我是不是睡了一觉?干吗不把我叫醒呀?""我的天哪,真的是你吗,哈克?你还活着—难道你没被淹死—真的又回来了吗?这不是做梦,那可真是太好了,宝贝儿,那可太棒了.快让我看看你,孩子,让我摸摸你.呀,真的呢,你还活着!又回来了,还这么结实,还跟从前的哈克一样一点儿没变.哎呀,谢天谢地,我们又见面了.""你这是怎么啦,基姆?该不是喝醉了吧?"

  "喝醉了?你是说我喝醉了?我还有工夫喝酒吗?""但是,你说话怎么那么离谱呢?"

  "怎么离谱了?"

  "还问我怎么个离谱法儿?呸,你不是说我回来了吗?还有那些不着边际的怪话,好像我到什么遥远的地方去了似的.""哈克—哈克·芬,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莫非你压根儿就没走开过吗?""走开过?嘿,你这是开什么玩笑呀?我哪儿都没去呀.你说我能到哪儿去呢?""噢,你瞧,少爷,恐怕是出了什么错子,没错.我还是我吗?如果不是又会是谁呢?我还在这儿吗?要不在又会在哪儿呢?这会儿我一定非要弄清楚不可.""哦,我看你明明就在这儿,不会错,不过你这糊涂蛋是昏了头,基姆.""我?我是糊涂蛋?那好,我倒要问问你,你不是划走小船,拿了木排上的缆绳,要捆在沙洲上的吗?""没有,压根儿没这事.什么沙洲不沙洲的,我根本没看见.""没看见?嘿,你拴的缆绳松开了,木排一下子就给冲走了,你坐在小船上,撇在大雾里看不见了,难道没有那么一回事吗?""什么大雾?"

  "嘿,大雾就是大雾呀!就是那一夜没散的大雾呀.你不是一直叫喊来着?我不是也一直叫喊来着?后来那些小岛把咱给弄糊涂了,咱俩都迷了道儿,搞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难道不是?我不是还撞了不少小岛吗?险些儿遭了殃,要了我的命.你说这还能有假吗,少爷,这还能有假吗?你倒是快说呀.""哎哟,这就叫我摸不着头脑了,基姆.什么大雾啦、小岛啦、遭殃啦,你说的这一套,我连看也没看见.一整夜我都和你坐在这儿聊天,一直聊到现在,你睡着了,大概我也睡着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你倒是绝对不会喝醉的,那就只能是做梦了.""真见鬼,这么一大堆事儿,我怎么能在十分钟里就全梦到呢?""哦,别嘴硬了,不是你梦见的还能谁梦见?再说你讲的那些事,没一件是真的.""可是,哈克,这些事全是明摆着的,我看…"

  "再明摆着的也是没用的,反正根本没这回事,别想瞒我,我可是一直呆在这儿来着."

  憋了五分来钟,基姆都没说话,就坐在那儿自己在心里琢磨.后来他说:"也罢,那就算我做了一场梦吧,哈克.可我这辈子还从来没做过这么真的梦呢.我还从来没被一场梦搞得那么累过呢.""噢,行了,别费神了,有时候做梦和别的事一样,也挺累人呢.可这个梦真是不一般,从头到尾给我讲讲吧,基姆."于是基姆就讲开了,把前前后后的经过全给我讲了一遍,还活灵活现地编出不少瞎话来.讲完以后他说还要好好琢磨一下,要把这个梦圆一圆,说这是老天给我们降下的训戒.他说第一个沙洲代表一个对我们行善的人,那股急流是另一个人,就是不让我们靠近那个善人.喊声代表我们常听到的训戒,我们无论费多大劲也要把它弄明白,不然它就不能替我们消灾解难,反而会给我们惹事生非.

  后来,我们遇见的那些沙洲指的是我们要遇到的麻烦,就是各式各样的小人要和我们过不去.不过,只要我们事事小心,不管闲事,不得罪人,不惹是非,就能逢凶化吉,钻出大雾,回到开阔的大河里,也就是说能到达废掉蓄奴制的自由州,以后就再不会遇到什么灾难了.

  我上木排那会儿,天色黑压压的,这时候,乌云又散开了.

  "哦,不错,这梦你圆得挺好,基姆,"我说,"可是这些东西又代表什么呢?"我指的是木排上那些树叶和一些乱糟糟的东西,还有那支撞断了的船桨,这些东西现在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基姆朝这些乱糟糟的东西上看了一眼,又看看我.又转过去看看东西.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梦,似乎暂时摆脱不掉,一下回不到现实中来想有用的事.

  等到他终于明白过来,就睁大眼睛瞪着我,一本正经地说:

  "知道这些东西代表什么吗?告诉你吧.我拼命划木排,大声叫你,累得半死,后来困得打起了瞌睡,你一直不露面,我难过得要命,哪里还顾得上木排往哪儿漂,昏昏沉沉就睡着了.一醒来见你一根毫毛也没伤着,好生回来了,我就谢天谢地,高兴得流出了眼泪,恨不得跪下抱住你的脚亲一口.可你尽编瞎话捉弄老基姆.这些乱糟糟的东西全是狗屁,拿屎盆子往朋友头上扣,给朋友难看的家伙都是混蛋."说罢,他就慢慢站起来走到小窝棚口上,没再吭气就钻进去了.可是他这一招真够叫我受的,我一下子觉得自己真的是缺德透顶,恨不得过去亲一亲他的脚,叫他把那些话收回去.

  我灰溜溜地单独呆了一会儿,才终于鼓足勇气,要去向一个黑人朋友认错道歉—我总算是这么做了,我可从来没有后悔过.以后我再也不会捉弄他了,早知道开这个玩笑会叫他那么伤心,我可绝对不会这么冒失的,现在,我真的开始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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