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07
可以迟一些,在更恶劣的心情之下再吃。“"您在谈些什么鬼话呀?“"我今天要和人决斗。“"您?为了什么?“"我要去和人决斗--“"是的,我懂得的。但是为什么事吵起来的呀?决斗的原因多得很,您知道。“"我的决斗是为了名誉。“"呀!那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严重得我来请求您帮我一个忙。“"帮什么忙?“"做我的陪证人。“"那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我们不要在这儿讨论,让我们回家以后再谈吧。阿里,给我拿一点水来。“伯爵卷起袖子,走进那间专供练习射击的先生们在事毕以后洗手的小耳房里。
"进来,子爵阁下,“菲力低声说,"我来给您看一件滑稽的事情。“马瑟夫进去,看见墙上所钉的不是通用的靶子,而是几张纸牌。阿尔培远看以为那是一整套纸牌,因为他可以从爱司数到十。
"啊!啊!“阿尔培说,"我看您是在预备玩纸牌了。“"不,“伯爵说,"我是在制造一套纸牌。“"怎么呢?“阿尔培说。"您看到的那些牌实际上都是爱司和二,但我的枪弹把它们变成三、五、七、八、九和十。“阿尔培走近去。的确,纸牌上子弹穿透的地方极其准确,行次的距离都合规定。马瑟夫向靶子走去的时候,半路上另外还拾到两三只燕子,它们是被伯爵打死的,因为它们卤莽地飞进伯爵的手枪射程。
"啊唷!“马瑟夫说。"您叫我怎么办呢,我亲爱的子爵?“基度山一面用阿里拿来的毛巾抹手,一面说。"我总得在空闲的时间找些事情做做呀。但来吧,我等着您呢。“于是他们一同走进基度山的双轮马车,几分钟之内,那辆马车就把他们载到三十号门口。基度山带阿尔培到他的书斋里,指着一个位子请他就座,他自己也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现在让我们平心静气地把事情来谈一谈吧,“他说。
"您也看得出,我是很平心静气的。“阿尔培说。"您要跟谁决斗?“"波香。“"他不是您的朋友吗?“"当然罗,决斗的对手总是朋友。“"我想你们这次的争吵总有原因的吧?“"当然有!“"他对您怎么样了?“"昨天晚上,他的报纸上--但等一等,您自己去念吧。“于是阿尔培把那份报纸递给伯爵。伯爵念道:
"亚尼纳通讯:我们现在打听到一件截至目前为止大家还不知道,或至少还没有公布过的事实。防卫本市的城堡,是由阿里?铁贝林总督极其信任的法国军官弗南出卖给土耳其人的。“"嗯,“基度山说,"您对于那段消息有什么可恼的呢?“"我有什么可恼的吗?“"是呀,亚尼纳的城堡被一个法国军官出卖,那跟您有什么关系呢?“"这关系到家父马瑟夫伯爵,因为弗南是他的教名。“"令尊在阿里总督手下服务过吗?“"是的,那是说,他曾为希腊的独立而战,而那种诽谤就是因此而起的。“"噢,我亲爱的子爵,您谈话得理智一点!“"我并没想不理智。“"那末请告诉我,弗南军官和马瑟夫伯爵是二而一的一个人,这件事法国谁能知道?亚尼纳是在一八二二或一八二三攻陷的,现在又有谁会注意它?“"那正可表示这种奸计的恶毒。他们让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然后把大家早已忘记的事情突然重新翻掘出来,借此作为诽谤的资料来玷污我们的好名誉。我继承着家父的姓,我不愿意这个姓被耻辱的阴影玷污。我要去找波香,这段消息是在他的报纸上出现的,我将坚持要他当着两个证人的面前声明更正。“"波香是决不肯更正的。“"那末我们就决斗。“"不,你们不会的,因为他会告诉您--而那也是非常实在的--在希腊陆军里,名叫弗南的军官或许有五十个之多。“"但我们还是要决斗。我要洗刷家父名誉上的污点。家父是一个这样勇敢的军人,他的履历是这样辉煌--“"哦,嗯,他会说:’我们保证相信这个弗南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马瑟夫伯爵,虽然他也有这个教名。‘“"除非全部更正,我决不能表示满意。“"您预备当着两个证人的面前叫他这样做吗?“"是的。“"您错了。“"我想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拒绝我的要求,不肯帮忙了?“"您知道我对于决斗的看法,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罗马的时候,我曾把我对于那件事的意见告诉过您。“"可是,我亲爱的伯爵,我觉得今天早晨您所做的那件事,却和您所抱的那种观念绝不相符。“"因为,我的好人哪,您知道一个人决不能偏执得太过分。假如和傻瓜们在一起,那就必须学习一些傻事。有一天,或许会有一个轻率暴躁的登徒子来找到我。他和我或许也象您和波香那样并没有真正值得吵架的理由,但他或许会逼迫我负责一件无聊的小事,他会叫他的陪证人来见我,或是在一个公众场所侮辱我--噢,我就不得不杀死那个浮躁的家伙。“"那末您承认是肯决斗的了?“"当然。“"好吧,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反对我决斗呢?“"我并没有说您不应该决斗,我只是说,决斗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在不曾加以适当的考虑以前,是不应该做的。“"他在侮辱家父以前,可没有加以考虑。“"假如这是他在匆忙中造成的错误,而且自己也这样承认,您就应该满意了。“"啊,我亲爱的伯爵,您未免太宽容了。“"而您也太认真了。假如,譬如说,我说这句话您别生气--“"嗯!“"假如那段消息的确是真的呢?“"一个儿子不应该承认这样一个有损他父亲名誉的假设。“"噢!天哪!我们这个时代得承认的事情真太多啦!“"那完全是时代的错。“"而您准备要加以改革吗?“"是的,假如和我有关的话。“"嗯!您真刚强,我的好人哪!“"我知道我是的。“"您一定不愿意听有益的忠告吗?“"朋友的忠告当然要听。“"您承不承认我够得上那个称呼呢?“"当然承认。“"嗯,那末,在带着证人到波香那儿去以前,对于这件事情可以再打听打听。“"向谁去打听?“"向海蒂,譬如说。“"咦,何必把一个女人拉扯在里面呢,她对这件事情能有什么作用?“"譬如说,她可以向你宣布,说令尊对于总督的失败和死毫无关系。或是,假如碰巧他的确牵连在里面,这件不幸的事情也--“"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亲爱的伯爵,我决不能承认这样的一个假设。“"那末,您拒绝这个打听消息的方法了?“"我最坚决地拒绝。“"那末让我再供献您一个忠告。“"说吧,但希望这是最后的一个了。“"或许您不愿意听吧?“"正巧相反,我要求您说。“"当您到波香那儿去的时候,别带证人同去,单独去见他。“"那是违反往例的呀。“"您的情形本来就和一般的不同。“"您为什么要劝我单独去呢?“"因为那样,这件事情就可以由您和波香自己解决。“"请解释得清楚一些。“"可以。假如您要波香更正,您至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心甘情愿地那样做--只要他愿意更正。在您这方面,结果是一样的。假如他拒绝那样做,那时再让两个外人知道您的秘密也还不迟。“"他们不会是外人,而是朋友。“"啊,但今天的朋友就是明天的仇敌--波香就是一个榜样。“"所以您劝我。“"我劝您得审慎。“"那末您忠告我单独去找波香。“"是的,而且我可以告诉您为什么。当您希望一个人的自爱心向您让步的时候,您在表面上至少必须装出不想伤害它的样子。“"我相信您是对的。“"啊!这就万幸了。“"那末我就独自去。“"好吧,但您能根本不去就更好。“"那是不可能的。“"那末去吧,这至少总比您最初提议的好一点。“"但假如不管我多么审慎,而最后我还是不得不决斗的话,您肯不肯做我的陪证人?“"我亲爱的子爵,“基度山庄重地答道,"您一定也看得出,在今天以前,不论在什么时候,不论在什么地点,我始终是悉听您吩咐的。但您刚才所要求的那件事,却不是我的力量所能办到的。“"为什么?“"或许您将来会知道。目前,我要求您原谅我暂时保守秘密。“"好吧,那么我去邀弗兰士和夏多?勒诺。他们办这种事情是最适当的人选。“"那末就这样吧。“"但假如我真的要决斗的话,您当然不会反对教我一两手射击或剑术的罗?“"那个,也是不可能的。“"您这个人多古怪!您任何事情都不肯干预。“"您说得不错--这是我处世的原则。“"那末,这件事情我们不谈了。再会,伯爵。“马瑟夫拿起他的帽子,离开那个房间。他在门口找到他的双轮马车,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怒气,立即驱车到波香家里去。波香在他的办公室里。那是一个阴暗的房间,看上去到处都是灰尘,从无法记忆的时代起,报馆编辑的办公室就是这个样子。仆人通报阿尔培?马瑟夫先生来访。波香要他再重说一遍,可是仍旧还有点不相信,他喊道:"请进!“阿尔培进来了。波香看到他的朋友跳过和践踏着散堆在房间里的报纸走进来,就发出一声惊喊。"咦!咦!我亲爱的阿尔培!“他伸手给那个青年说。"你是怎么一回事呀?是发了疯还只是来和我一同吃早餐的呢?设法找一个地方坐吧,那盆天竺葵的旁边有一张椅子,房间里只有这张椅子,提醒我世界上除了纸张以外还有别的东西。“"波香,“阿尔培说,"我是来找你的报纸说话来的。“"你,马瑟夫?你有什么事情要找它说话?“"我希望那里面的一段言论应该加以更正。“"你指的是哪一段言论?但坐下再说吧。“"谢谢你。“阿尔培说,冷淡而拘泥地鞠了一躬。"现在请你把那段言论的性质解释一下吧,它为什么会使你不高兴?“"那段言论妨碍我家里一个人的名誉。“"是哪一段消息?“波香非常惊奇地说。"你一定弄错了。“"就是亚尼纳寄给你的那篇通讯。“"亚尼纳寄来的?“"是的,你真的好象完全不知道我那件事似的。“"我凭人格担保!倍铁斯蒂,把昨天的报纸给我。“波香喊道。"这儿有,我带来了一份。“阿尔培答道。波香接过那份报纸,低声读道:"亚尼纳通讯,??“"你看,这段新闻可恼极了。“波香读完以后,马瑟夫说。"那末这上面所指的那个军官是你的一个亲戚吗?“那位总编辑问。"是的。“阿尔培说,面孔羞得通红。"那么,您想要我怎样办呢?“波香温和地说。"我亲爱的波香,我希望你更正这个消息。“波香带着十分亲切的表情望着阿尔培。"来,“他说,"这件事情,须得好好地谈一谈,更正一段消息一向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你知道。坐下吧,我来把它再读一遍。“阿尔培重新坐下,而波香则比第一次更留神地把他朋友所责斥的那几行消息又看了一遍。"嗯,“阿尔培用坚决的口吻说,"你看,你的报纸侮辱了我家里的一个人,我坚持要加以更正。“"你--坚持?“"是的,我坚持。“"允许我提醒你,你可不是议员,我亲爱的子爵。“"我也不想做议员,“那青年站起身来答道。"我再向你说一遍,我决定要更正昨天这段消息。你认识我已经够久了,“阿尔培看到波香轻蔑地昂起他的头,就咬了一下嘴唇,继续说,"你曾经是我的朋友,所以你和我的关系相当密切,应该知道我在这一点上是一定要坚持我的决心的。“"假如我曾经是你的朋友,马瑟夫,你现在这种说话的态度却几乎使我忘记我以前曾荣膺过那种称呼,但且等一等,我们不要发火,或至少现在暂且不要发火。你的态度很急躁烦恼,告诉我,这个弗南跟你是什么关系?“"他是我的父亲,“阿尔培说,"弗南?蒙台哥先生,马瑟夫伯爵,他是一位老军人,身经二十次大战,而他们却要拿阴沟里的烂泥来涂抹他那些光荣的伤瘢。“"是你的父亲吗?“波香说,"那就又是一回事了。我现在能懂得你这样气愤的原因了,我亲爱的阿尔培,我再来念一遍。“于是他字字斟酌,第三次再读那段消息。"但报纸上没有哪一个地方证明这个弗南就是你的父亲呀。“"没有,但这种关系旁人是看得出来的,所以我一定要更正这段消息。“听到"我一定要“这几个字,波香抬起他的眼睛坚定地望着阿尔培的脸,然后他的眼光渐渐低下去,他沉思了一会儿。
"你可以更正这段消息的吧,你肯不肯,波香?“阿尔培说,他愈来愈冒火了,但勉强抑制着。
"可以。“波香答道。
"立刻吗?“阿尔培说。
"当我证实那个消息不确的时候。“"什么?“"那件事情很值得调查一下,而我要加以调查。“"但那又何必调查呢,阁下?“阿尔培怒不可遏地说。"假如你不相信那是我的父亲,那末请你立刻声明。假如你相信是他,那末请申述你的理由。“波香脸上现出一个他所特具的微笑,这种微笑可以在各种不同的情况之下表示出他心里各种不同的情感。"阁下,“他带着那种微笑望着阿尔培答道,"假如你是要到我身上找满足来的,你应该直截了当地讲出来,不必和我作这种无谓的谈话。我已经耐心地听了半个钟头了。难道你这次到我这里来,是我促成的吗?“"是的,假如你不同意更正那种不名誉的诽谤的话。“"等一等。请你不要恐吓,弗南?蒙台哥先生,马瑟夫子爵!我从来不允许我的敌人向我恐吓,更不愿意我的朋友对我采取这种态度。你坚持要我更正这段关于弗南上校的消息--但我可以凭人格向你担保,这段新闻与我毫无关系,你还是要坚持吗?“"是的,我坚持要更正!“阿尔培说,他因为兴奋过度,头脑已开始有点糊涂了。
"假如我拒绝更正,你就要和我决斗,是不是?“波香用平静的口吻说。
"是的!“阿尔培提高他的声音说。
"好吧,“波香说,"我的答复是这样,我亲爱的先生。那段消息不是我刊登的--我甚至连知都不知道。但你所采取的步骤已唤起我对这段消息的注意,它或是更正,或是证实,都有待足够的调查以后才能决定。“"阁下,“阿尔培站起来说,"我当荣幸地请我的陪证人来见你,请你劳神和他们商量决定相会的地点和我们所用的武器。你懂得我的意思吗?“"当然懂,我亲爱的先生。“"那末今天晚上,假如你高兴的话,或至迟明天早晨,我们再见。“"不,不!什么时间适当那得由我决定。我有权决定先决条件,因为我是受挑衅的一方--但据我看,那个时间还没有到。我知道你的剑术很熟练,而我的剑术只是马虎过得去。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射击手--那方面我们差不多相等。我知道我们两个人的决斗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因为你很勇敢,而我也很勇敢。我不愿意无缘无故杀死你或让我自己被你杀死。现在要轮到我来问你一个问题了。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反复向你申明,而且用我的人格向你担保,对于你攻击我的那件事情我根本一无所知。我还可向你申明,除了你以外,谁都不可能认出弗南那个名字就是马瑟夫伯爵。当我作了这样的申明以后,你是否还坚持要我更正,而假如我不更正,就要和我一死相拚?“"我维持我原来的决心。“"好极了,我亲爱的先生,那末我同意和你拚个死活。但我需要三个星期的准备,到那个时间终了的时候,我就会来对你说:’那段消息是不确实的,我愿意更正‘,或是,’那段消息是确实的‘。那时,我就立刻从剑鞘里抽出剑,或从匣子里拔出手枪,两者听随尊便。“"三个星期!“阿尔培喊道,"当我蒙受着羞辱的时候,那就等于三个世纪了。“"要是你还是我的朋友,我就会说:’耐心一点吧,我的朋友。‘但你自己要做我的仇敌,所以我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阁下?‘“"好吧,那末就是三个星期吧,“马瑟夫说,"但请记住,当那个时间终了的时候,不要再拖延或推托,借以避免--“"阿尔培?马瑟夫先生,“波香也站起身来说,"在三个星期之内--那就是说,二十一天之内--我不能把你摔到窗口外面去,而在那个时间还没有过去以前,你也没有权利来打破我的脑袋。今天是八月二十九,所以约定的时间是在九月二十一,在那个时间还没有到达以前--我现在要给你一个绅士的忠告--我们不要狂叫乱吠,象那两条绑在对面屋柱上的狗一样。“说完这一段话,波香就冷淡地向阿尔培鞠了一躬,转身走进他的印刷间。阿尔培把他的怒气发泄到一堆报纸上,用他的手杖把它们打得满屋乱飞;经过这一番发泄以后,他走了,--但在离开以前,他还向印刷间的门口走过去几次,象是很想进去似的。
阿尔培用力鞭打他的马,犹如刚才鞭打那些造成他的烦恼的无辜的报纸一样;当他经过林荫大道的时候,他看见摩莱尔圆睁着眼睛用急促的步伐匆匆走过。他正走到中国澡堂前面,看来象是从圣?马丁门那个方向来,要向玛德伦大道去。"啊,“马瑟夫说,"那儿倒有一个快乐的人!“阿尔培的判断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