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07
们到花园去喝咖啡,吃完饭,应该去走走看看。"
基度山询问地望着他的客人们。维尔福夫人站起身来,基度山也站起来,①甘奇侯爵夫人( 1635-1667),法国贵族,被其丈夫的两个兄弟所谋杀。
②莎士比亚悲剧《奥瑟罗》里女主人公,被她的丈夫奥瑟罗掐死。
其余的人也学他们的样。维尔福和邓格拉司夫人象是生根在他们的座椅上似的,犹豫了一会儿,他们互相以冷淡呆滞的眼光询问对方。“你听到没有?"邓格拉司夫人说。“我们必须得去。"维尔福回答,伸手让她挽。其他的人都已经在好奇心的迫使下分散到各处--因为他们觉得这次的参观当不限于一个房间,他们同时可以观光其他地方,看基度山如何把他的房子变成一座宫殿。每一个人都从那几扇打开着的门口出去了。基度山等待那留下来的两个,当他们也从他身边走出去的时候,他就带着一个微笑来结束这个行列。维尔福和邓格拉司夫人当然并不懂得伯爵那一个微笑的意义,假如他们懂得的话,一定会觉得比去参观那个他们快要进去的房间更惊惶。他们开始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大多数房间都是东方式布置,椅垫和靠背长椅代替了床,各色各样的烟管代替了家具。客厅里琳琅满目地挂着古代大画师最珍贵的杰作;女宾休息室里挂满了中国的刺绣品,色彩奇妙,花样怪诞,质地极其名贵。最后,他们走到那个著名的房间里。这个房间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只是别的房间都已重新装饰过,但这里的一切仍是旧物,而且日光虽已消逝,房间里却还没有点灯。那两个因素已足够使人感到一种阴森森的气氛了。
“噢!"维尔福夫人喊道,“真可怕!"邓格拉司夫人勉强说了几个字,但没有人听到她说的是什么。据大家观察的结果,一致认为这个房间确象是一个不祥的地方。
“不是吗?"基度山问道。“请看那张笨重的大床,挂着那顶阴气沉沉的、血色的帐子!还有那两张受潮褪色的粉笔人像画,他们那苍白的嘴唇和那眈眈凝视的眼睛不是象在说‘我们看到了’吗?"
维尔福的脸色发白,邓格拉司夫人倒在一张壁炉旁边的长凳上。
“噢!"维尔福夫人微笑着说,“您这样大胆吗?或许那件罪案就在这张凳子上发生的呢!"邓格拉司夫人突然站起来。“哦,"基度山说,“事情还不仅止于此呢。"“还有什么?"狄布雷说,他也已注意到邓格拉司夫人那种激动的神态。“啊!还有什么东西?"邓格拉司说,“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不能说已经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您说怎么样,卡凡尔康德先生?"“啊!"他说,“我们在比萨有乌哥里诺塔 ①,在弗拉拉,有达沙囚房②,在里米尼,有弗兰茜丝卡和保罗的房间③。"“是的,但你们可没有这种小楼梯,"基度山一面说,一面打开一扇掩在帷幕后面的门。“请来看看,然后把你们的感想告诉我。"“多难看的一座螺旋形楼梯。"夏多?勒诺带笑说。“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奇奥斯酒产生了那种悲怆的气氛,但这屋子里一切东西在我看来都象是阴惨惨的。"狄布雷说。自从提到凡兰蒂的嫁奁以后,摩莱尔就始终满面愁容地没有说过一句话。
①乌哥里诺是意大利比萨的暴君,被敌人关于塔内与儿孙们一起饿死。
②达沙是意大利文艺复兴诗人,住在弗拉拉,曾两次发疯遭囚禁。
③弗兰茜丝卡是十三世纪意大利有名的美人,保罗是她的情人,两人都被她的丈夫所杀。
“我曾经幻想,"基度山说,“以前有过一个奥瑟罗似的人物,在一个狂风暴雨的黑夜里,一步一步地走下这座楼梯,手里抱着一个尸体,想在黑夜把它埋掉,这样,即使不能瞒过上帝的眼睛,至少总希望能瞒过人,不知你们有没有同感?"
邓格拉司夫人半晕倒在维尔福的臂弯里,维尔福本人也不得不靠在墙壁上,来支持他自己。“啊,夫人!"狄布雷喊道,“您怎么啦?您脸色多苍白呀!"“怎么样?很简单,"维尔福夫人说,“基度山先生在对我们讲恐怖故事,无疑的是要吓死我们。"“是的,"维尔福说,“真的,伯爵,您吓坏太太们啦。"“什么事?"狄布雷用耳语问邓格拉司夫人。“没有什么,"她勉强回答。“我要透透空气!没有别的。"“我陪您到花园里去好不好?"狄布雷一面说,一面就向暗梯那面走。“不,不!"她答道,“我情愿在这儿。"“您真的吓坏了吗,夫人?"基度山说。“噢,不,阁下,"邓格拉司夫人说,“但您讲得有声有色,把您设想的场面说得象真的一样。"
“啊,是的!"基度山微笑着说,“这些都只是想象中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能想象这是一个贞节的良家妇女的房间,这张挂红帐子的床,是送子娘娘所访问的床,而那座神秘的楼梯,是为了免得打扰她们的安眠,供医生和护士上下,或甚至供那做父亲的来抱那安睡着的孩子的?"
听到这一幅可喜的画面,邓格拉司夫人非但没有镇定下来,而且发出一声呻吟,昏了过去。“邓格拉司夫人病了,"维尔福说,“还是送她到她的马车里去吧。"“噢!我忘记带我的嗅瓶啦!"基度山说。“我有。"维尔福夫人说,她拿出一只瓶子来递给基度山,瓶子里满装着伯爵给爱德华尝过的同样的那种红药水。“啊!"基度山说,从她的手里把药瓶接过来。“是的,"她说,“我遵从您的忠告试过了。"“成功了没有?"“我想是成功的。"邓格拉司夫人已被扶到隔壁房间里。基度山把那种红药水滴了极小的一滴到她的嘴唇上,她的知觉恢复了。“啊!"她喊道,“多可怕的一个梦呀!"
维尔福捏一捏她的手,让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梦。有人去找邓格拉司先生,但他对于这种诗意的想象很少兴趣,已到花园里去和卡凡尔康德少校谈论从里窝那到佛罗伦萨的铁路计划去了。基度山似乎很失望。他挽起邓格拉司夫人的手臂,引她到花园里,发觉邓格拉司正在和两个卡凡尔康德一同喝咖啡。“夫人,"他说,“我真的吓坏了您吗?"
“噢,没有,阁下,"她回答,“但您知道,因为我们各人的情绪不同,所以事物对我们所产生的印象也就不同了。"维尔福勉强笑了一声。“有的时候,您知道,"他说,“只要一个念头或一个想象就够了。"“噢,"基度山说,“信不信由你们,但我的确相信这间屋子里曾发生过一件罪案。"
“小心哪!"维尔福夫人说,“检察官在这儿呢。"“啊!"基度山答道,“既然如此,我就乘便在他面前提出我的控诉。"“您的控诉!"维尔福说。“是的,而且有证据。"“噢,有趣极了,"狄布雷说,“假如真的发生过罪案,我们可以来调查一下。"
“是发生过罪案的,"基度山说。“这儿来,诸位,来,维尔福先生,因为要控诉就得在有关当局的面前控诉才能生效。"于是他执住维尔福的手臂,同时仍挽着邓格拉司夫人,拖着检察官向那棵位于荫影最深处的梧桐树走过去。其他的来宾都跟在后面。“喏,"基度山说,“这里,就在这个地点(他用脚顿一顿地面),我因为想给这些老树增加一点新生命,所以叫人把泥土挖起来,加些新土进去。呃,他在挖土的时候发现了一只木箱,说得更正确些,是一只包铁皮的木箱,箱子里面有一具初生婴儿的骨胳。"
基度山觉得邓格拉司夫人的手臂发僵,而维尔福的则在发抖。“一个初生的婴儿!"狄布雷说,“见鬼!据我看,这件事倒严重起来啦!"
“■,"夏多?勒诺说,“我刚才说的话不错。我说:房屋也象人一样,有灵魂,有面孔,而人们的外貌就是内心的表现。这座房子之所以阴气沉沉,就是因为它看了令人难过,而它之所以看了令人难过,就是因为它包藏着一件罪案。"
“谁说这是一件罪案?"维尔福挣扎起最后的一点力量问。“什么!把一个孩子活埋在花园里难道不是罪吗?"基度山喊道。“请问,您把这样的一个行动称为什么呢?"“谁说是活埋的?"“假若是死的,为什么埋在这儿呢?这个花园从来不曾当坟地用过。"“杀害婴儿在法国要得什么罪名?"卡凡尔康德少校无意地问。“噢,杀头。"邓格拉司说。“啊,真的!"卡凡尔康德说。“我想是的吧。我说得对不对,维尔福先生?"基度山问。“是的,伯爵。"维尔福回答,他这时的声音简直不象人声了。基度山看到那两个人对于他所准备的这个场面都已不再能忍受,也就不希望穷追下去,便说:“来,诸位,喝点咖啡吧,我们似乎把它忘记啦。"于是他引来宾们回到草地上的桌子旁边。“伯爵,"邓格拉司夫人说,“说来真难为情,但您那些怕人的故事说得我难受极了,所以我必须请求您允许我坐下来。"于是她倒入一张椅子里。基度山鞠了一躬,走到维尔福夫人面前。“我想邓格拉司夫人大概又需要用一用您那只瓶子了。"他说。但在维尔福夫人还没有走到她的朋友身边以前,检察官已乘机对邓格拉司夫人耳语说:“我必须和您谈一次。"“什么时候?"“明天。"“在哪儿?"“请您到我的办公室来,那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一定去。"这时,维尔福夫人过来了。“谢谢,我亲爱的朋友,"
邓格拉司夫人说,并极力想装出一个笑容。“现在已经过去了,我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