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07
!"“我是耐心着,说下去吧。"“我突然看见你经过城栅口,带着一个马夫,坐着双轮马车,穿着簇新的好衣服。你一定已发现一个矿了,不然就是做了一个证券经纪人了。"“那末,你承认你自己动了妒忌心了,是不是?"“不,我很高兴--高兴得想上来跟你道喜,但因为穿的衣服不十分得体,我就挑一个机会,免得连累到你。"“是的,你的机会挑得好!"安德里喊道,“你当着我仆人的面来跟我讲话。"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的孩子?我什么时候能抓住你,就什么时候来跟你讲话。你有一匹跑得很快的马,一辆轻便的双轮马车,你自然滑溜得象一条黄鳝一样,假如我今天晚上错过了你,我或许不会再有第二个机会啦。"
“你知道我没有把自己藏起来。"
“你的运气好,我希望我也能说这句话。我的确要把自己藏起来,而且我又怕你会不认得我--但你倒认得,"卡德罗斯带着他那种不愉快的微笑又加上一句。“你太客气了。"
“来,"安德里说,“你要怎么样?"“你对我讲话可不亲热呀,贝尼台多,我的老朋友,那是不对的。小心哪,不然我或许会找些麻烦出来的呀。"
这个恐吓压服了那青年人的火气。他使他的马碎步小跑起来。“你不应该用刚才那种口气对一个老朋友讲话,卡德罗斯。你是一个马赛人,我是- -"
“那末,你现在知道你是哪儿人了吗?"
“没有,但我是在科西嘉长大的。你年老而固执,我年轻而顽强。在我们这样的人之间,恐吓是没有用的,一切事情应该和和气气地来解决。命运之神照顾我,讨厌你,这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那末,命运之神在照顾你吗?那末,你的双轮马车,你的马夫,你的衣服,不是租来的吗?好!那就好了!"卡德罗斯说,他的眼睛闪耀着贪婪的光芒。
“噢!你来跟我讲话以前早就知道得很清楚啦。"安德里说,愈来愈兴奋了。“假使我也象你一样头上缠一块手帕,背上拖着些烂布,脚上穿着破鞋子,你就不会认我了。"
“你错看我了,我的孩子。总而言之,我现在已经找到你,什么都不能再阻止我穿得象别人一样整齐了,因为,我知道你的心肠是很好的。假如你有两件衣服,你就会分一件给我。从前,当你肚子饿的时候,我常常把我的汤和豆子分给你的。"
“不错。"安德里说。“你那时的胃口多好呀!现在还是那样好吗?"“噢,是的。"安德里回答,大笑起来。“你刚才出来的那座房子是亲王府吧。你怎么会到亲王家里来吃饭的呢?"“他不是亲王,只是一个伯爵。"“一个伯爵,一个很有钱的伯爵吧,呃?"“是的,但你最好还是不要去跟他说什么话,他或许是并不十分耐烦的。"
“噢,放心好了!我对于你的伯爵不想出什么花样,你只管留着自己受用吧。但是,"卡德罗斯又装出他以前那种令人不愉快的微笑说,“你必须付些代价,你懂不懂?"
“好,你要怎么样?"“我想,有了一百法郎一个月--"“嗯?"“我就可以生活--"“靠一百法郎!"“很苦,你知道,但有了--"“有了--?"“有了一百五十法郎,我就可以很快乐了。"“这是两百。"安德里说,他摸出十个路易放到卡德罗斯的手里。“好!"卡德罗斯说。“每个月一号去找我的管家,你就可以收到同样多的钱。"“喏,你又瞧不起我了。"“怎么呢?"“你要我跟仆人们去打交道,不,告诉你,我只和你往来。"“好吧,就这样吧。那末,每个月一号,到我这儿来拿,只要我有进账,你的总也短不了。"“我一向都说你是一个好人,托天之福,你现在交了这样的好运。但把这一切讲给我听听吧。"“你为什么要知道呢?"卡凡尔康德问。“什么!你还是不信任我吗?"“不,嗯,我找到我的爹爹了。"“什么!一个真爹爹吗?"“当然罗,只要他给钱我用--"“你就可以尊敬他,相信他--那是对的。他叫什么名字?"
“卡凡尔康德少校。"“他欢喜你吗?"“只要我表面上能顺从他的心意。"“这个爹爹是谁给你找到的呢?"“基度山伯爵。"“就是你刚才从他家里出来的那个人?"“是的。"“既然他能找到有钱的顾主,我希望你跟他讲一讲,给我设法找一个当祖父的位置。"“嗯,我可以代你向他提一提。目前你预备怎么样?"“我?"“是的,你。"“你太好心了,还代我操心。"卡德罗斯说。“既然你关切我的事,现在该轮到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了。"“啊,不错!哦,我要在一座高尚的房子里租一个房间,穿上体面的衣服,每天刮胡子,到咖啡馆去读读报纸。到晚上,我就上戏院去,我要装作一个退休的面包师。这就是我的希望了。"“噢,假如你只想实行这个计划,而且稳稳当当地干,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你认为如此吗,布苏亚先生?而你,你要变成什么呢--一个法国贵族吗?"“啊!"安德里说,“谁知道呢?"“卡凡尔康德少校或许已经是的了,但不幸爵位继承制已经取消了。"“别玩花样,卡德罗斯!你想要的东西现在都已到手,我们已经互相谅解,你从车子上跳下去走吧。"“决不,我的好朋友。"“什么!决不?"“咦,你且想一想,我头上缠着这块手帕,脚上简直可说没有穿什么鞋子,没有证明文件,而口袋里却有十个金拿破仑,且不论这十块金洋将来可变成什么,现在就十足要值两百法郎--咦,我在城栅口一定会被扣留起来的呀!那时,为了证明我自己,我就不得不说出那些钱是你给我的。这就会引起调查,他们就会发觉我没有经过适当的通知就离开了土伦,于是我就又要被带回到地中海岸边。那时我就只变成了一○六号,我那退休面包师的梦就只能再会了!不,不,我的孩子,我情愿还是安富尊荣地留在首都的好。"
安德里露出很不高兴的神色。的确,正如他所自夸的,卡凡尔康德少校的这位少爷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他把身子一挺,一面向四周急速地瞟了一眼,一面把手好象无所谓似地插进口袋里,去扳弄一把袖珍手枪的保险机,但卡德罗斯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同伴,这时也就把手伸到背后去,慢慢地抽出一把他永远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的西班牙匕首。我们由此可以看到,这两位可敬的朋友的确是互相了解得很清楚的。安德里的手无害地离开他的口袋,举上来摸他的红髭须,把它玩弄了相当时候。“善良的卡德罗斯!"他说,“你将多么快乐呀!"
“我尽力找快乐就是了。"邦杜加客栈的老板说,把他的小刀子缩回到衣袖里。
“嗯,那末,我们进巴黎去吧。但你通过城栅的时候怎么能不引起怀疑呢?据我看,你这样比步行还更危险呀。"
“等一下,"卡德罗斯说,“我们来想想办法。"于是他拿起马夫遗落在车子里的那件高领大短挂,把它披到自己的背上,然后他又摘下卡凡尔康德的帽子,拿来戴在自己头上,最后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象是一个由他的主人自己驱车的仆人。
“但告诉我,"安德里说,“难道我就这样光着脑袋吗?"“哧!"卡德罗斯说,“今天的风这样大,你的帽子可以算被风吹掉的。"“走吧,那末,"安德里说,“我们走完这段路吧。"“谁阻止你呢?"卡德罗斯说,“不是我,我希望。"“嘘!"安德里说。他们毫无意外地经过了城栅。在第一道十字路口,安德里停住马,卡德罗斯跳了下去。“喂!"安德里说,“我佣人的衣服和我的帽子呢?"“啊!"卡德罗斯说,“你不愿意我冒伤风的危险吧?"“但我怎么办呢?"“你!噢,你还年轻,而我却开始老罗。再见,贝尼台多。"于是他奔进一条小巷里不见了。“唉!"安德里叹了一口气说,“在这个世界里,人是不能完全快乐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