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凤凰涅”禅、净、贤
第一节生活禅与净慧思想在当代中国大陆,净慧法师既是近代禅宗大师虚云的亲承弟子,又对太虚人间佛教理论把握得较为深切,对赵朴初相关理念的阐述也相当准确到位。他的人间佛教思想在继承佛教根本与中国佛教优良传统的同时,也富含禅宗特色与创意。
净慧(1933-),俗姓黄,名建东。湖北黄岗(今新州)人。因家贫,仅一岁半就被卖给本县江集仙姑庙,幸得仁善、仁德二尼师心怀慈悲,精心抚养,并取小名“如意”.
1940年正值抗日战争最为艰苦的岁月,他八岁。因颇见聪颖,尼师们就省吃俭用,送他到附近私塾就读。这是当时贫苦农家子女想都不敢想的。1948年,仁德尼师又安排他到武昌普度寺,投宗樵和尚剃度,取法名净慧,号宗道,后随师诵习经文仪轨,并在寺办小学继续学文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迁住武汉正觉寺、三佛寺等处。当时人民政府提倡僧尼要生产自养,净慧法师也随众投入生产劳动。他勤勤恳恳学习技术,在三佛寺毛巾厂的生产成绩出众,曾多次获“生产能手”称号。同时,在师公大鑫的亲自教诲下,他晨诵晚课,潜心佛经,旁及文史,道业也颇有长进。1951年初,听说虚云大师将在广东云门大觉寺启建戒坛,净慧不胜欣喜,一因自己已出家三年有余,当受戒以完法身;二是虚云乃禅门一代泰斗,如得受其法泽,道业可期。故即南下云门,全国各地闻讯赶来者亦甚众。他在大觉寺住下的第二天,承虚云之意,寺方给每位欲受戒的戒子就分下一亩荒地、一把锄头、六七斤花生种,大家一起开荒种地,上了农禅并重的第一课。同年4月初,遭遇了震惊佛教界的“云门事变”.7月,虚老抱病为各地戒子授三坛大戒。净慧法师经历了考验,也幸在云门复兴后第一次受具足戒的戒子之列。
自此他在乳源参禅躬耕不辍,并于1954、1955年两次应虚云之召,前往江西云居山真如寺领受开示参学。第一次从云居山下山后,还朝拜了庐山东林寺、安徽九华山、南岳衡山,并参拜了明真法师。第二次则受命司第三引礼师之职,协助云居山传戒。1956年,中国佛学院首届招生。他被选拔赴京求学,录取入当时水准最高的本科,得以受太虚弟子法尊、正果、尘空、茗山等法师耳提面命,并从巨赞、明真、观空、义方法师、周叔迦、王恩洋、虞愚、林子青、高观如居士等一代名师受教。1959年虚云圆寂后,在十分艰难的情形下,他辑编了《虚云和尚法汇续编》,于1962年付诸流通。1963年,他蒙受了不公待遇,离开了中国佛学院,被下放到北京郊区的一农场。自1965年至1979年的十五年间,他辗转于广东、湖北农村服劳,但仍参禅研读佛典、自学古汉语不懈。
1979年回到北京,参与了中国佛教协会工作。1981年起,先后任中国佛教协会会刊《法音》主编,中国佛教协会常务理事、副会长,河北省佛教协会会长等职。他主持了河北临济寺的修复与柏林寺的重建,创办了佛慈安养院、河北禅学研究所、河北省佛学院以及在全国影响很大的《禅》杂志、《中国禅学》等。在此基础上,连续举办了14届生活禅夏令营,吸引与培养了大批人才。他着有《净慧说禅》、《心经浅释》、《佛教的社会责任》等,主编了包括《佛法在世间》在内的《法音文库》等丛书。
一、继承虚云和太虚思想净慧法师首先继承了虚云大师的禅学思想,强调了虚云大师顺应时代潮流一面。[1]
他认为,早在清末民初,佛教界就面临着如何迎接现代思潮的挑战的大问题。在这一问题面前,当时有两种倾向:一种是以仁山、太虚等为代表的激进派,另一种是以濮一乘等为代表的保守派。“虚云老和尚在这个挑战面前,似乎倾向于保守派,但对激进派也有所妥协。他是择善而从。激进派对佛教有利的(主张)他也能接受。他是以传统为主,同时也接受了当时激进派的某些做法,比如说创办佛学院。他在鼓山、南华寺等地,都创办了佛学院,并且他还邀请了当时激进派里边最有名的大醒法师去讲课。”[2]
而大醒是太虚门下四大弟子中最激进的一位。也可以说,净慧是虚云门下最能顺应时代潮流的弟子之一。他把虚云大师的禅学思想概括为:
1.基本保存了明、清以来佛教丛林里的一套规矩。
2.兼容并蓄长老大德接引学人的方式方法,灵活应用。
3.禅戒结合,恢复与坚持以戒律为主、清规为辅的体制。
4.对传统佛教中一切有利于摄受大众的法事活动如水陆法会等,也有选择地继承下来。
5.常年坚持打禅七。打七的时候,每晚进堂讲开示。
6.以参“念佛的是谁”话头为主,甚为猛烈锐利。
7.在自力的基础上,以弥勒净土的他力,补晚年力衰的不足。[3]
净慧提倡的“生活禅”,全面继承了虚云大师的这些思想与方法。但必须指出,正如他自己所揭露:在1958年春,“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及“反右”席卷全国的激流中,“出现指向老人之"大字报‘或"意见书‘”[4].净慧自己当时仅25岁,也被卷入了激流。
就当时背景而言,一般人都很难避免,何况年轻人。但就从严要求自己而言,这也可说未能经受住历史的严峻考验。但净慧很快就觉察到这一过错,并冒着被扣许多帽子的风险,偷偷辑编《虚云和尚法汇续编》。这是最深切的忏悔。他对虚云大师的圆寂,也以此表达了不是常人所能体验到的沉痛。
净慧法脉出于虚云嫡传,但他跟许多青年僧人一样,同时也仰慕着太虚。净慧早年就认为,太虚最早提出的人间佛教思想“对社会主义不但无害而且有利”,并因此也遭到了批判。云开雾散之后,他终于能全面公开地抒发学习太虚人间佛教思想的体会:太虚“是20世纪中国佛教史上的一位杰出的思想家。他总结继承了两千年来中国佛教各宗各派的思想,剖析了佛教在历史的积淀中形成的种种流弊,在东西新旧文化急剧的冲击中,陶古铸今,架构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以人生佛教为特征的太虚佛学思想体系”.
他认为:“人间佛教思想具有重视人生和以人为中心两方面的意义,突出地体现了佛法济世利人的积极精神,是全部佛法的精髓之所在。”“把握了中国佛教生存和发展的关键。”他引用太虚的话说:“人间改善,后世胜进,生死解脱,法界圆明”,“是四重为全部佛法所包容之目的。然以言终极,惟法界圆明之佛果始为究竟,亦可谓此乃全部佛教之真正目的,前三层皆为达此目的之方便也”.“法界圆明”也可以说是个人的慧解脱与理想社会的统一。“人生佛教”“特重于人生改善而直接法界圆明”,但也融摄着生死解脱与后世胜进(如往生净土)。而人生的改善,首先是生活合理化,行为道德化。[5]净慧强调的太虚思想与现代人的宗教需求基本相应,即在终极关怀的悬照之下,现世与来世都要,以及宗教的伦理化、合理化。同时,也坚持了大乘佛教菩萨行的特色。
净慧法师还认为:“坚持走人间佛教道路,将佛法与现实生活结合起来,是中国佛教的唯一出路。离开了这个基本方向,佛教必将在日趋激烈的中外文化大碰撞中被无情地淘汰。”[6]可惜许多人对此仍缺乏认识或认识不清。
二、发挥赵朴初人间佛教理念净慧担任中国佛教协会会刊《法音》主编,乃是接受了赵朴初领导的中国佛协第四届理事会的委任。这一届中国佛协的领导成员之间是团结的,并一心一意地致力于中国佛教的恢复。1983年12月,在中国佛协第四届理事会第二次会议确立了提倡人间佛教思想的主张后,在净慧的推动下,《法音》积极地宣传人间佛教思想,并将其列为办刊宗旨,发表了一系列文章,结合时代需求,阐述与发挥赵朴初的人间佛教理念。
净慧作为当时《法音》主编,还主编了《法音文库》丛书,丛书中很重要的一种就是《佛法在世间》,该书汇集了正果法师、茗山法师以及郭元兴、方兴、游有维等居士的阐扬赵朴初的人间佛教理念的文章,在当时产生了很大影响。
不但如此,他自己还亲自写文章发表讲话,进行独到地阐述发挥。他认为,现代社会的经济活动、政治结构、文化氛围和过去相比,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与上述变化相适应,今天应着重发扬人本的佛教、社会的佛教、世界的佛教的精神,充实、丰富人间佛教的内涵。太虚融贯了“佛法真胜义”,“高扬"人间佛教‘的理论,成就了中国佛教现代化的大事因缘”.我们“应该继承太虚大师的思想,完成他的未竟志业”.[7]
他认为:“佛教作为一种传统的信仰模式、传统的文化因素,不庸讳言,它的某些方面同现代人的根机、现代人的生活有一定距离。”“这是一种现实。在这种现实面前,一些负有振衰起敝历史使命的佛门领袖,过去的如太虚大师等,现在的如赵朴初居士等,都以他们高度的智慧,从一大藏教、万千法门中抉择出人间佛教的积极进取思想,以适应现代人类的根机,给现代追求佛法、弘扬佛法的人点燃了一盏智慧的明灯。”他还引用了赵朴初在《中国佛教协会三十年》报告中的话,针对某些地方戒律的松弛,强调“我们提倡人间佛教”,“必须以戒为基础,以戒为师”.“戒律的存亡,实为佛教法身慧命之所系。那种以为提倡人间佛教思想可以不必重视对戒律的修学的看法,显然是对佛法的精神缺乏正确理解的一种表现。”这些表明,净慧对寺院的真实情况很了解。
他指出:“必须旗帜鲜明地宣传和实行人间佛教以戒为师的思想。”[8]这一阐发虽含在人间佛教理念之中,但又是当时其他法师的阐述未顾及或强调得很不够的。首先端正思想,然后采取措施,才能逐步解决这一重大隐患。而对此,净慧法师早就有言在先。
赵朴初坚持汉传佛教僧人的“僧装、素食、独身”传统,净慧也坚决地拥护。他说:“抛弃了这三条,中国佛教就名存实亡了。”这主要着眼于国际影响。他还认为,“穿僧服有利于保持出家人的僧相,有利于众生种福田”[9].但对其他两条的必要性并未作出阐述。
总的来说,净慧强调的是“立”,是僧团的建设。
总之,净慧以为:“赵朴老提倡"人间佛教‘,强调佛教要以社会人生为本位”,要与社会相适应,“高扬大乘菩萨精神,目的就是要重新把佛教拉回到现实生活当中”.[10]
他与赵朴初在中国佛教协会共事近二十年,这一理解应有依据。
三、把人间佛教理念落实于禅门当下在修行观方面,净慧法师实际上兼取了虚云和太虚两位大师的思想,并使之融为一体,代表了佛教中国化的卓越代表---禅宗的人间化趋向。他首倡的“生活禅”,是人间佛教禅宗化的体现。
他指出:“在现时代弘扬佛法,首先要大力地宣传人间佛教,将佛教与现实生活融为一体。现实生活始终是佛教生存和发展的土壤。我一直提倡"生活禅‘,并提出"觉悟人生,奉献人生‘的口号,并将之展开为:在尽责中求满足,在义务中求心安,在奉献中求幸福,在无我中求进取,在生活中透禅机,在保任中证解脱;将信仰落实于生活,将修行落实于当下,将佛法融化于世间,将个人融合于大众等修行理念。这些理念比较全面地提示了人间佛教的内涵。”[11]
他把人间佛教理念落实于禅门当下,是鉴于近百年来,“有相当一部分人在接受佛法的过程中,因过分强调出世和死后解脱而偏离了中道,不知不觉滑入了与现实社会相疏离的消极状态”.或如太虚所指出的遁迹山林,自绝于人群,忽视了社会责任与义务;或孜孜于死后解脱,热衷于度亡,忽视了当下之解脱。因而要在现实社会的“生活中实现禅悦,在禅悦中落实生活”.[12]“生活禅”是不脱离社会生活的以参禅为主的对佛教根本---解脱的追求。
净慧认为:“生活禅”也是南宗禅六祖慧能的思想,即《坛经》思想在现实“生活中、修行中”的“运用”.他甚至认为:“生活禅是最难的修行法门”,“是最契合如来本怀、契合历代祖师本怀的法门”.[13]这就是说,生活禅也继承了达摩如来禅的内在精神,六祖祖师禅的内在精神,是禅法一贯精神的现代展现。
以这一精神指导参禅,净慧点出了具体途径:破执---修证---开悟---保任---度众生。但他也承认,这只是佛法万千法门之一,颇有难度,但万法总归一,---各种法门,包括净土法门调服妄心的目的是一致的。[14]
从起步开始,他还指明了“生活禅的次第是:发菩提心,立般若见,修息道观,入生活禅”.[15]
对大乘佛教与南传佛教的关系,悲与智的关系,经教与宗门的关系,生活与信仰的关系,理悟与事修的关系等问题,净慧也有深入的理解与阐述。特别是继承着达摩“藉教悟众”的思想,净慧主张参禅必须“有很好的教理基础”,“要力戒狂禅,同时也要避免文字禅、葛藤禅”.[16]
在具体的参学修行方面,净慧也根据经典与个人体会,总结出不少要诀。比如“如[17][18]
何参话头?”“禅观十善”“念佛与调五事”“居士六法”等。尽管其中不少都是常识性的内容,但在民间充斥着对佛教的扭曲与误解的大环境之下,普及相对于神佛不分的民俗信仰而言的“正法”,仍可起很大作用。
净慧归结说:“生活禅来源于祖师禅的精神和"人间佛教‘思想,目的在于落实人间佛教理念,进而把少数人的佛教变成大众的佛教,把彼岸的佛教变成现实的佛教,把学问的佛教变成生活实践的佛教。”[19]这一解说,至少在中国大陆颇有其独特性。
四、强调佛教的自主性净慧法师亲历了中国佛教经受空前浩劫,并由一片废墟中逐步恢复的全过程,自己也被打成“右派”,对社会歧视佛教的现象有比常人更深切的体会。因而他强调:僧人与佛教团体不能不“自尊自爱”,“自强自立”,“自觉自悟”.
他痛切地说:“一个出家人,如果自己尚且不能用言行敬重自己的信仰,又如何让别人敬重你的信仰呢?”“以身表法,以身敬法,以身护法”就是自尊自爱。有些地方的个别出家人“他们的所言与所行完全是南辕北辙”,“你的小辫子、小尾巴被人家抓到手上了,人家叫你怎么做就得怎么做”.因此,自身硬才能自强自立。这在当前特别有普遍意义。
他进一步说:“禅宗这一法是要靠自力修行”,“佛不能代替我们,菩萨不能代替我们”,“要靠自己自求觉悟”,并且“要从当下做起,不能等待”.觉照升起,对善念、恶念、无记念“都能了了分明”,“自尊自爱、自强自立就都没有问题了”.[20]
佛教的自主性就从每个僧人、每个寺院与每个僧团、组织的自主做起,才能排除各方面的干扰,开展各项事业。
二十多年来,在净慧法师的理念引导下,河北赵州柏林寺、石家庄虚云禅林等寺院与河北省佛教协会在自主办教,并争取各界支持方面,客观上走在了国内前列。当然,也包括地方政府宗教管理部门的理解与支持,这非常重要。柏林寺,其法物流通处也属全国最大之列。坚持每年冬夏打禅七,创办了河北省佛学院,河北禅学研究所,《禅》双月刊作为全国最早的佛教刊物之一,已坚持了近二十年。该刊禅的特色鲜明,文字生动活泼。自2002年起,在他全力支持下,由中华书局出版的《中国禅学》发行,旨在作为展示汉语世界禅学研究学术水准的窗口。
从1993年开始,柏林寺还在内地首创并连续举办了14届生活禅夏令营,摄取并影响了一批精英,其未来潜力未可估量。
五、精英与大众净慧法师倡导“生活禅”的意图之一是“把少数人的佛教变成大众的佛教”.但这一问题需要深入研究。
参禅作为佛教的主要修行方式,历来被认为最适合于“利根”者,也就是宗教气质较强,朝气旺盛的一类人。现代知识分子、青年人、在事业上的成功者往往较多地对参禅感兴趣,当然也并不限于这些人。但与念佛修行的人佛沟通相比,由参禅而证悟无疑要难些,古代就有“十有九蹉跎”之说。从素质与难度两方面综合起来看,凡参禅并获证悟者,应属佛教精英。禅宗相对于净土宗、民俗佛教等而言,应属精英宗教。尽管唐宋以来,南宗禅也曾风行全国,有过几次普及的高潮,但这与其比较彻底的中国化,率先实现传法制度化等历史因素有关。同时,大普及也会带来“狂禅”、假悟等后遗症。
从宗教的社会需求看,宗教社会学的功能主义学派认为,宗教之所以有着深刻而广泛的社会需求,“即在于(它能)帮助人们去适应偶然性、无能为力和匮乏这三个残酷无情的事实”[21].德国宗教社会学家西美尔则从生命本身,从精神需求发掘人的宗教天性要求:“诸如依附情感和期待热情、恭顺和憧憬、对世俗的淡漠和对生命的规整”等。[22]这两方面可以相互补充,基本概括了人类的宗教需求。
其中,首先是自然与社会中的偶然性,亦即不确定性。对此,人们既可凭借巫术来转换与排除,例如算命,但其效果不能持久。就是说,某一巫术很容易被拆穿,通常所谓迷信也因此转为不信。但一套巫术拆穿了,巫师可换成另一套。所以,其效不持久只是相对于宗教而言,而宗教因为有着“丰富多彩的理性形而上学体系”[23],有着“形而上学合理化和宗教伦理的充分发展”[24],换句话说,有着系统的宗教哲学,所以能够有比较充分的解释,能够排解不确定性带来的种种困惑,帮助人们建立信仰,去适应自然与社会,其效果自然持久。
其次,在强大的自然力量与社会力量面前,个人常感无力。即使他的欲求并不高,但完全靠自己的努力根本无法满足。尤其是对于他很想得到的东西,求助于巫术也是本能的行为。可以断定,求助于巫术,通常是十之八九无效。然而这一决定是他自己作出的,即使错了也就认了算了。但如果求之于职能神或全能神,尽管一时其欲求也不会得到满足,但只要欲求本身合理,就会受到信仰的鼓励,持续地追求而终究会得到满足。
其三,匮乏,包括物质与精神两方面。物质匮乏,例如天旱无雨之类,过去人们也往往求助于巫术,但随着科学发达,巫术也就失去了这方面的市场。另一方面的物质匮乏,比如对救助的需要等,宗教也非常重视予以满足。精神匮乏,也就是无意义感、生活空虚观,则通常只有成熟宗教才能予以满足。
其四,关于个人的依附情感,过去在中国,主要通过祖先崇拜由对家庭的依附中得到满足。关于期待热情、恭顺和憧憬则并不限于从宗教中获得满足。关于对世俗的淡漠和对生命的规整,大体上仅是或在社会活动中受挫,或对世俗不满,或世俗荣华富贵都享受过至少也看到过的一部分人的要求。
综合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大众需求、巫术与宗教都能满足的需求,占着四类宗教需求中的大部分。其中可以肯定的偏重于精英的需求,只在“精神匮乏”与“对世俗的淡漠和对生命的规整”两方面。禅者追求的解脱生死也属于这类最高的精神需求。这就决定了禅的深悟实现大众化,戛戛乎其难也。因此,净慧也只以“轻安明净为修学的证验”[25],并不刻意追求更高境界。尽管如此,一位研究河北省宗教的专家依据他的调查访问,得出一个印象:以生活禅为标识的柏林寺,尚未占有当地宗教资源的很大份额,倒是在全国大专院校的师生中有很大影响。当然,作为大众型佛教教团中的适合于部分人的一种修行方式,参禅的提倡在海峡两岸都很普遍。
禅佛教属于精英宗教也因其主要靠自力,净慧法师也认为:“禅是自力信仰。”[26]
而大众之所以有广泛的宗教需求,也正是因为靠弱小的自力难以满足自身欲望。英国宗教社会学家马林诺夫斯基根据对原始宗教的调查研究得出一个结论,原始人就对经验知识和巫术的应用范围有清楚的区分,巫术作为人们的信仰和活动的一种体系,基本上是在满足生活需要中感到智力和技术无能为力时的一种反应。[27]与自力相对的他力,就包括对巫术巫师的信仰、对神的信仰。因而,大众信仰基本上不是巫术,就是有神论、泛神论或者“克里斯玛”型。但是,为什么禅修这几十年来能在欧美风行呢?
净慧法师认为:“欧洲人原来的信仰主要是他力信仰,像天主的恩宠、上帝的接引。”
“由天主教或者基督教转变为另一种,一定要与原来的信仰有所不同,才能满足心灵上提高的需要。禅符合这种心理需求。”[28]说得对,除了在华人社区外,这与佛教的净土宗在欧美很少有信徒,确是鲜明对比。但笔者也可断言,由于禅佛教的精英宗教内蕴,极少可能成为欧美主流信仰。
但是,决不可忽视禅佛教等精英宗教,特别是在开放性而非排他性的宗教内部。
精英教团尽管人数不多,其功能首先是为各地寺院源源不断培养输送人才。对中国佛教而言,正如赵朴初所说:人才第一。其次,该教团中的精英也并不囿于一地或一教派,而经常应邀外出讲经讲学,这对提高大众的信仰素质也大有益处。
第二节净土教理与茗山思想茗山法师(1913-2001),俗姓钱,名延龄,江苏盐城人,太虚法孙。自幼随父学习儒家经史。因家贫,未能进新式小学读书。1932年依建湖罗汉院释宏台出家,后在镇江焦山定慧寺受戒,并入焦山佛学院学习。1935年,太虚至镇江讲经。茗山早在出家时已听宏台讲,太虚乃当代最有道德学问的高僧。这时听说太虚来镇江,立刻渡江,奔太虚驻锡的太平寺,拜见太虚。太虚见茗山虽瘦小,但清秀沉静,堪可造就,即让他当自己的侍者,随侍太虚讲经。次年,经太虚推荐,赴武昌世苑图书馆研究部深造。抗战前期,茗山在湖南衡阳组织佛教会及佛学讲习所。1942年任耒阳金钱山寺住持,创办僧众彻悟学校。1943年,太虚应邀弘法湖南,茗山自始至终随从。抗战胜利后,太虚命茗山赴长沙指导湖南省佛教会的整顿工作并继任宁乡沩山寺住持,筹备世界佛学苑沩山预习院。1946年茗山回到了江苏,在焦山佛学院主持教务,主编《中流》月刊。1947年被选为中国佛教会理事。自1951年起,任焦山定慧寺住持。1957年任中国佛教协会理事。1980年后,历任中国佛教协会常务理事、副会长,江苏省佛教协会副会长、会长,南京栖霞山寺、句容宝华山隆昌寺、镇江焦山定慧寺、无锡祥符寺住持等职。2001年6月1日圆寂,享年88,僧腊70,戒腊67夏。茗山法师的佛学思想极为丰富,本节仅就其中与人间佛教有关者作一概述。
一、从真常唯心论出发,融通中观性空学说与唯识论中国化佛教各宗派的理论体系大体以真常唯心论为基础而构建,太虚虽对唯识论也有深入研究与阐发,但其思想体系中,真常唯心论仍居重要地位。印顺则对真常唯心论表示不以为然,而溯源于原始佛教(印顺称为“根本佛教”),以龙树的中观性空学说为核心,建构了人间佛教思想体系。笔者以为,强调缘起性空,并非印顺思想的特征,而是佛家共识,只是各宗各派教义中“空”的程度有所不同。茗山法师思想的特点则是从真常唯心论出发,融通中观性空学说与唯识论。
在茗山法师已发表的最集中地表述其佛学观点的着述《佛学笔记》中,他首先引用《首楞严经》解释佛教的宇宙观与人生观,认为:“世界相,因妄心妄境,以心境互妄,辗转相生……若不破迷成悟,返妄归真,永无清净之日也。”[29]《首楞严经》是真常唯心论的常被引用的经典之一,中国化佛教各宗都据此立教义。他又引用《华严经》:“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此偈揭示了真常唯心论的出发点,茗山法师解释:“佛教教人为圣为凡,关键全在于自己的心力。”[30]
茗山法师也承认缘起性空为佛教独特的最基本的原理,他说:“缘起性空学说,是佛法的心髓。三藏的要旨。”他还特别引用了龙树的《十二门论》。[31]其实,茗山法师早年在武昌佛学院读高级研究班深造之时,研读最多的就是《中论》、《十二门论》、《成唯识论》、《观所缘缘论》。[32]故而对中观性空学说与唯识论都有相当造诣。他强调“转依”为唯识论的关键,引用《摄大乘论》以证明:“为转所依,为欲证得一切佛法,为欲证得一切智慧,入唯识性。”并解释说,须知天堂地狱、宇宙现象,皆离不开第八阿赖耶识,乃至出世间无漏果报,也舍识上之杂染转识而生。“这一舍一得,就是转依的妙用。”他还指出唯识论的核心在三性三无性。[33]但茗山法师并未说明从真常论的一切唯心,唯识论的一切唯识出发,各自推出的结论有何不同。尽管这与听他讲学的信众理解程度有关,但还是说明了他的思想上仍带有真常唯心论的圆融特征。
1994年5月,他在台湾南投永光别院,在离别57年后又拜见了印顺法师,呈上一联:“印证佛心妙云缭绕;顺谈中道华雨缤纷。”他还谈了自己对缘起性空与龙树中观学说的理解,谈了心外有法,即真常唯心论并非唯一真谛。印顺赞许说:“很确切。”[34]
这些更明确体现了茗山法师承继了太虚的融通观点。在交谈中,两位太虚徒裔还各诉在20世纪50、60年代,身处海峡两岸的双方所遭冤屈,结合80年代后,人间佛教在两岸差不多同时崛起的史实,表明了海峡两岸佛教同出一脉,佛教也与社会息息相关。
二、继承太虚理念,阐发赵朴初思想茗山法师对太虚抱有最高的崇仰与深厚的感情。1947年太虚圆寂,他写下《痛哭老人》一文,表示:太虚“"振兴佛教,利益众生‘的思想,永远种在我的八识田中”.该文的真挚处处自然流露,感人至深,对太虚的思想事业也有深入的理解。他认为太虚“是注重切实行持的真菩萨”.[35]众所周知,过去有许多人非议太虚,这些议论至今也未止息。但也有不少人受这些议论影响而误解了太虚,许圆照居士就是其中一位,读该文引起了他深思,后即写信给茗山,表示痛切忏悔。20世纪40年代,茗山法师一方面基本按照太虚的部署,干了不少实事;另一方面也写了不少文章,对太虚的号召作出响应。
在中国当代佛教界,茗山法师是最坚定的太虚人间佛教理念的继承者之一。他我们的太虚大师,早在20年代初就极力提倡佛教改革,并为之奋斗到生命的终说:“结。”“为了寻找推进佛教革新的依据,大约在1915年,大师即找到了大乘佛教之源---人乘法,主张五戒、十善的提倡,使佛化深入民间,以改良社会、政治、风俗……”后来,他又提出多种方案,“以期形成淳厚的民风国俗,建成人间净土。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讲的"人间佛教‘理念的起源”.他强调:“太虚大师人生佛教理论的建立,是近代佛教教理改革的重大成就,提倡人间佛教是20世纪中国佛教最可宝贵的智慧结晶。”“此外,提倡人间佛教,我们还具备一个不可忽视的有利条件,这就是当今在人数上远远超过出家众的广大在家居士。他们在实践和弘扬佛法上所起的作用,的确是极其重大的。”“广大在家居士与出家僧尼长期的协调合作,使僧俗四众互补互利,结为手足关系。这正是中国佛教进行改革,发展人间佛教的良好基础和有利条件。”[36]茗山法师继承太虚遗愿,要求当今佛教作出进一步改革,并发挥居士们的力量的建议,值得引起重视。他对太虚思想的诠释是“以佛法净化人间,以佛理教化人心,以佛学美化人生,以佛道变化人性”[37].他把“人生佛教”的途径与“人间净土”的理想更紧密地结合起来。
1983年召开的中国佛协第四届理事会第二次会议上,赵朴初所作《中国佛教协会三十年》报告获得通过,该报告提出把提倡人间佛教作为中国佛教协会的指导方针。
茗山法师也表示了最坚决的拥护。赵朴初认为,学佛要从五戒十善做起,由四摄六度扩充,进而得大解脱、大自在,达到永远常乐我净的境界。“以此净化世间,建设人间净土。”[38]1984年1月,茗山在无锡市佛教协会对“五戒十善四摄六度”作了宣讲,在讲话的最后,他指出,提倡人间佛教不是“只修人天乘”,“修人天乘,正是为修其他诸乘打下牢固的基础”.因为“五戒十善的人天乘和四摄六度的菩萨乘,最为适应当前的时代环境,并不是想废弃其他诸乘”.同时,提倡人间净土也不是否定西方净土。他认为:
“我们建立人间净土,正是效法西方净土阿弥陀佛的大愿,把我们的娑婆世界变成极乐净土。”[39]这些解释,在大陆大部分地区农耕经济面貌尚未改变,佛教徒多为信奉净土宗的老年人的状况下,有效地降低了在当时推行人间佛教的阻力。而如今,社会正处于急剧转型过程中,“中青年人也对佛教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一切以利益为重,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在逐渐淡化。生活的快节奏,尤其是城市生活的压力,使忙碌紧张的人们的心灵不堪重负,而旧有的价值体系也被市场的大环境瓦解,于是一些希望心灵平和的人转向宗教。通过学佛来化解现世的苦恼,得到心灵的慰藉。在重回宗教世界中,他们寻回了空虚的心,粘合了破碎的价值体系,找到了人生的意义”.[40]因而人生佛教或赵朴初讲的人间佛教的优越性应该得到更多的体现。
与印顺更多地强调理性稍有不同,赵朴初的人间佛教思想比较强调信仰,他说:
“信,先是对佛的信赖,然后是对佛的理解,再将这种理解付诸实行,最后得到证悟。这样一个信、解、行、证的过程循环往返,日益达到更高的境界。”信什么?信佛教的“缘起性空,如实观照的认识论;诸行无常,时空无尽的宇宙观;无我利他,度生无倦的人生观;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的道德观”.[41]佛教缘起性空的认识论、无常无尽的世界观和菩萨行的人生观是人间佛教的理论基础。[42]茗山法师同样认为:“缘起是说明一切事物具有相依相缘而本性空寂的二重性。”相依相缘就是“和合:是指一切法的存在,仗因缘和合而生”.本性空寂既指事物的相续相灭,即无尽无常;也指“看到超经验的出世间不生不灭的实体相。一切法既是依缘而生,当体即空”.[43]他又引用多种大乘经典说明;“自舍己乐,施于他人,是菩萨利他行。”“六波罗蜜,始于布施,而终于智慧,由此可见大乘菩萨之伟大胸襟。”[44]推重菩萨道,是所有人间佛教思想家太虚、印顺、赵朴初等的共识,也是人间佛教继承大乘佛教精髓的最主要的体现。茗山法师也最推重菩萨道,用他的话来讲,太虚提倡的“人菩萨行”就是要有“人间道德性,众生平等性,圣贤忍辱性,菩萨慈悲性”.[45]
三、如实描述,总结历史经验纵览茗山法师百万言以上的着述,可见其鲜明的个性之一在于重视历史经验的总结,一贯坚持讲真话。而不是讲一句两句,这与到处充塞的假话、空话、套话相形之下,显得极为可贵。
他不隐讳被当代佛教繁荣掩盖着的负面,在回顾了历史上的法难后指出:“中国佛教所面临的一次极其严峻的考验。如今,经济大潮猛烈冲击着社会各个角落的同时,也同样冲击着佛教。物质文明的飞速发展,光怪陆离的缤纷世界,时刻诱惑着佛门僧众。(其中)很大一部分道心不坚者,修行意志日益削弱。尤其是今天的各大名刹,佛教传统的俭朴、洁净渐被现代化的多彩多姿所取代。佛教一方面目睹世人欲壑难填,拼命向地球索取而为之担忧,另一方面却不曾想到自身正不知不觉地被同化。”
“全国各地大兴土木,大小寺院纷然杂起。今日此处开光典礼,明日彼处落成喜庆,豪华素宴何异于灯红酒绿!历史真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此佛门"盛况‘比之于齐梁若何?佛寺发展了旅游经济的同时,僧徒队伍日益庞杂。其间,或为混水摸鱼混入佛门者有之,下岗后暂借佛门为"再就业‘者有之,僧人素质日趋低下,信仰淡化,道风颓靡,清净庄严山门任其男女出入,长此以往,何谈续佛慧命、住持佛法!”
今日佛教律制之松弛,管理之混乱,以致十方丛林多被捞足资本、唯我独尊者占“为"子孙丛林‘的私天下,任其广招"嫡系‘弟子,拉帮结伙,排除异己。纵有立志献身佛教事业之士,奈何登山门而却步,望禅院而兴叹。今日佛门之弊,何人为之整顿?”
“当今高僧大德寥若晨星,新老两代之间,呈青黄不接之象。”培养接班人的佛学院“隐患重重。其学制混乱,师资不足,管理不严,学僧懒学,学院又缺乏坚强统一的领导和如法的管理,又无明确的教学纲目。深受当今社会副作用影响的青年学僧,大多只求卷面考试的过关,学院对他们的教育甚缺道心与修持的监督和引导”.[46]
凡此种种,使茗山法师又想起了太虚,同时这也是他与许多有识之士一样,怀有深切的忧患意识的体现。他提出:“这种忧患意识,正是中国佛教的希望所在。但关键是如何认真对待,将这些问题归纳整理……找出问题根源所在,使中国佛教继续沿着适应新的历史潮流的正确方向发展。”[47]他还提出了解决这些问题的初步思路,但从根本上看,这些问题的解决还有待于后人的努力。
他在《江苏佛教工作三十五年来的回顾与前瞻》、《变革·厄难·复兴:中国佛教三十年》等文中也更具体地总结了历史经验,充分肯定了已有成绩,更欣喜地看到了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中华文化的伟大复兴,“中国佛教(也)正在复兴”[48].
四、以弥陀净土为主的修行观据茗山法师本人答《觉群》季刊的访谈:“我对修持的看法和想法大约有三个层次:1.起初认为做早晚功课、念佛、拜佛、静坐、参禅、持诵经咒、持戒、修密等就是修持。2.而后知道修持要修十法行:书写、供养、转施、阅读、讽诵、受持、演说、听闻、思维、修习。3.最后觉得真实的、深刻的、究竟的修持,确实在"断惑‘上。即结合根、随烦恼逐步减轻,乃至彻底断除贪欲、嗔恚、愚痴、骄慢、疑惑五种根本烦恼及二十随烦恼,还要逐步断除身见、边见、邪见、见取见、戒禁取见五种见惑,以及生生世世积累下来的顽固习气种子。这是长期的艰苦的思想斗争,圣智与凡情的斗争。总之,觉得修持的经验一要长期忏悔,长期熏修!二要精进不放逸,坚持无间断。”[49]这里反映了他的修行观从重“定学”向重“慧学”的转变,急于证果者可能会觉得太难,其实真实的修行只能是这样,“定”只是开“慧”的手段,而不是修持的目标。但这里讲的“断惑”既是过程,又是目标。那么,茗山法师毕生修行中最得益的方法和途径,他借以“断惑”的主要法门是什么呢?
从《茗山日记》、《自传》、《文集》、《书信集》等看,还是修弥陀净土。然而,弥陀净土即西方净土,这是否与人间佛教追求的目标---人间净土存在冲突?即在他方净土中,太虚及其他人间佛教提倡者也多颂扬弥勒净土、东方(药师)净土最为殊胜。为此,印顺法师所着《净土新论》还曾引起弥陀净土的修行者激烈的反弹。这些又怎么解释呢?
其实,茗山法师对弥陀净土的阐释与修行,还是沿着太虚提出的人间佛教思路,并对此作了进一步深化,与佛教义理的现代阐释保持着同一方向。太虚尽管也曾反对把佛教简化为念佛,但对弥陀净土,也作了符合佛经本义的理性化解释,他说:“"南无阿弥陀佛‘是天竺国里的说话,变成我们中国话:"南无‘,就是恭敬、皈依、信仰、服从。
"阿弥陀‘,就是没有边际的智光,与没有限量的福寿。"佛‘,就是圣人……觉悟了的人、智慧才能最伟大的人等。”“这阿弥陀佛不是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头的。我们这个世界,唤做"忍苦的世界‘.”两千多年前,释迦牟尼佛在人间即这个世界,为我们说了阿弥陀佛在未成佛,西方未成极乐世界之前的状况,那时他本是个皇帝,从佛出家修行,发了大菩萨心,才把所在世界变成了极乐世界。[50]换句话说,西方净土也由染土转化而来,人间这一染土同样可转净。茗山法师的进一步解释是这样的,赵朴初设问:“无量光是空间无边际,无量寿是时间无穷尽,你以为何如?”茗山法师回答:“依茗浅见,另外还有一层意思:无量光表佛的智慧,无量寿表佛的理性;以智照理,以理发智,理智结合,智理不二,是曰阿弥陀佛。”[51]这一解释被现代知识阶层认可应不难。他还认为:“念佛法门极简易,极稳当。”其理有四,一是“诸佛护念”,即依他力,信仰坚定。二是“可免隔胎转生之迷”,这较易被现代人接受。三是“往生后可不退,可开悟”.四是“不被魔绕”.三、四两点,实际上都与依自力得解脱的初禅比较而言。他提出,“要进一步理解无量光(智)、无量寿(理)的含义来由,进一步理解实相无相(避免停留在执弥陀之"相‘的表面)和无不相(原夹注:真空妙有,寂照不二之理。笔者以为,如果完全无相,不易使世俗升起信仰,故无"相‘无"不相‘实不二),进一步理解信愿行的含义与理、事关系”[52].这样的表诠既有宋代永明延寿以来的传统依据,又有充分的现代意蕴;但茗山法师所重的是内在的道理与自身修为,而世俗中无论是自以为信者还是反对者,都只见外在形相。
茗山法师也讲《弥勒三经》,阐扬弥勒净土,但还认为:“以如来说法,观机施教,平心而论,十方净土各有优势,都随众生缘分和意愿求生,不可厚此而薄彼。”[53]茗山法师不但继承与阐发人间佛教,亦以修行弥陀净土为主,弘扬弥陀净土为志,在中国佛教最困难的时候,阿弥陀佛信仰给了他以信心与支撑。[54]
同时,他认为:“一方面,政府要尊重和保护宗教信仰自由;另一方面,佛、道教等(宗教)应努力清除混入寺庙的封建迷信事物---如求签、打卦、画符、咒水、香灰治病、沙盘招魂、巫婆神汉、解梦、算命、测字、预言、看风水、烧钱化纸,以及妖言惑众、说大妄语、破坏社会安定等非法行为。这些都不是属宗教信仰范畴的迷信活动,应予制止!”[55]他通过详细举例,非常明确地把巫术与佛教作为高级宗教之间的界限作了区分,对佛教成功实现现代转型的意义极大。从人间佛教理论的发展看,太虚首先恢复了佛陀作为人类精神导师的形象,印顺又通过对原始佛教、声闻佛教(小乘)向大乘佛教演化的考证,从佛教徒对佛陀的永恒怀念出发,解释了佛陀形象被大众神化的原因。这是佛陀观的划时代的新诠释。同时,受清代考据学疑经(儒家经典)风气的影响,自龚自珍以来,中国学者与佛教徒就中土伪经的考证日益深入,日本学者与佛教徒更把西方文献学、比较语言学的精密方法引进东亚,使佛经诠释也趋向理性化。这表明尽管文化背景根本不同,佛教与基督教的也属完全不同的宗教类型,但在现代思潮的激荡下,太虚、印顺等所作,与西方人文主义者、新教改革的领袖人物对《圣经》的新诠释,西方现代神学对传统上帝观的改造,在理性化方面简直异曲同工。不错,这是对所谓不可变的传统的解构与颠覆,也的确会引起传统信仰的动摇。[56]但没有这些,就没有人间佛教理论的创立与发展,就没有佛教现代信仰的重建。而且,由僧人自己进行这些他们不做也终究会有人做的历史性的研究与诠释,可以减轻转型期难免的阵痛。
否则,如同在欧洲那样,如果这些传统的解构与颠覆主要由启蒙学者的批判来实现,因而十分尖锐激烈深入的话,恐怕汉传佛教将几无生存空间。当然西方启蒙运动这么做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天主教神学曾经作为统治思想,成为现代思想与学术发展的桎梏。但佛教在中国从没有成为统治思想,也没有压制过科学与其他文化,反而极大推动了儒、道思想的丰富发展。而20世纪前期不分青红皂白,从思想史看也是相当浅薄的反宗教反迷信运动,却同样对佛教造成了
极大伤害。相反,这一类运动不仅没能扫除迷信,却促成了迷信即巫术活动一再换个形式泛滥,例如即使反迷信的高压最厉害的“文革”时期,打“鸡血针”之类的东西照样一时盛行。所谓邪教,只是这类东西的翻新。从西方看,巫术之所以不再有大市场,一与基督教“十诫”有关,由于诫条的禁止,所以占人口多数的基督徒对低俗的巫术多有自觉的抵制。二由于巫术所具的对原始人类而言的一点积极社会功能,在现代也完全可由宗教所取代。笔者早就指出了东方佛教净土宗与西方基督教的相似性。[57]尽管相似也意味着在西方看来缺乏特色,故该宗派难以像禅宗、藏传佛教那样受西方人的青睐。但也因其相似,故具有相类的社会功能。对恳切的净土宗信徒而言,巫术迷信也在他们自觉抵制之列,而且净土信徒至目前为止,仍占真正有信仰的佛教徒中的多数。茗山法师的反对迷信,可谓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只有自觉抵制或启发民众自觉抵制,才是有效的破除迷信之路。
五、身体力行,弘扬人间佛教茗山法师对人间佛教的提倡并非“徒托空言”,他更一贯身体力行,仅此就感动了无数人,带动了无数人。
首先,他大力扩展国际佛教友好交流与中国大陆、台湾和港澳佛教的友好交往。
早在1979年,他第一次参与了中国佛教协会的工作,也在京陪同朴老接待了“港澳佛教代表团”.同年,他在自己一手恢复起来并正式对外开放的镇江焦山定慧寺接待了香港圣一法师、旅居美国的寿冶法师。从此接待海外佛教同道成为他的日常工作。
1981年,他首次应邀赴香港讲经,为大陆佛教重树了良好形象,“也解释了一些怀疑和误会”[58].其后又多次赴台湾、香港讲经传戒。这些为香港佛教徒拥护回归祖国,为台湾佛教徒心系和平统一,都产生了一定影响。1982年,他首次赴泰国访问。迄2000年,先后还对斯里兰卡、韩国、日本、印尼、新加坡等国作了多次友好访问交流。这些,加深了彼此的了解,也与海外佛子结下了深厚法缘。赵朴初将“三个优良传统”(进行国际友好交流乃其一)纳入了其人间佛教思想体系。[59]茗山法师所做就是对这一理念的实践。
第二,关怀社会,弘法利生。人间佛教思想的重要特征就是不逃避社会,脱离社会,而是关怀社会,这也是佛教的弘法利生传统在现代的光大。“多作社会福利”[60],不但是茗山法师的临终嘱咐,也是他的座右铭。80年代以来,他不顾身体多病,不辞辛劳,先后应邀前往崇明广福寺、贵阳弘福寺、连云港海宁寺、无锡开元寺、天长护国寺、苏州寒山寺与西园寺、扬州高旻寺、上海宝山寺、奉化雪窦寺、宁波居士林、深圳弘法寺、普陀山、九华山等处讲经。在他的支持下,无锡祥符寺、射阳息心寺、盐城永宁寺、建湖罗汉院、山东五莲山光明寺等寺院得以重建恢复,并先后住持宝华山隆昌寺、南京栖霞山寺、焦山定慧寺、无锡祥符寺等十余名寺。他本人与这些寺院为救助自然灾害受灾灾民,支援、兴办社会福利事业的捐款捐物数以千万计,并且有求必应,书写墨宝、序跋,题写楹联、匾额结缘,在许多亲聆他教诲的人们看来,茗山法师就是活脱脱的菩萨。
第三,致力于现代佛教教育,培养、扶持接法人。发展现代佛教教育一向是实践人间佛教理念的最有成效的一个方面。早在1982年,茗山法师就受朴老的委派,创设了栖霞山寺僧伽培训班,后改为中国佛教院栖霞山分院,该院的毕业生已散布在全国各地,担任寺院管理等处要职。当然,这里的“现代”并非与传统对立,而恰恰包含着吸收丛林教育与传戒传法制度的合理性。1957年,茗山法师就至全国最着名的戒坛---宝华山隆昌寺传授三坛大戒。时隔35年,即1992年,他才又至该寺传戒,当年为戒子传戒的十大法师中的九位已西逝,唯余茗老,他不禁感慨万端……其后,他先后于台湾高雄妙通寺、浙江平阳东林寺、安徽凤阳龙兴寺、广州光孝寺及无着庵、常州天宁寺、甘肃甘谷永明寺、潮州开元寺、福建漳州南山寺传戒,特别是主持福建莆田广化寺传授二部僧戒,被誉为全国传戒示范。茗老不但重视如法授戒的仪式,更注重谆谆告诫戒子,俾使戒律深入受戒者心中。自1998年后,他心知将不久于人世,更着意将自己所承禅宗临济、曹洞法卷传法于觉醒、普仁、隆相、果光、自期、自雄、理因、理慧、根宗、弘彻、戒忍、礼相、传义、心广、怡藏、月照、惟敏、无相以及日本大岛龙玄等。这些法师都已成为当今佛门栋梁。
茗山法师生前指出:“作为人间佛教的源头---中国大陆的佛教,肩负着历史赋予的崇高使命……要彻底解决中国佛教现今存在的种种问题,并且引导佛教顺应历史潮流向着更加光明的未来努力前进,唯有走人间佛教的道路,才能推动法轮紧跟历史巨轮而常转。”[61]但是,他也指出了存在的问题,包括在大陆实践人间佛教的效果还不够显着,提倡弘扬的力度也还不够,许多人对人间佛教的认识还存在多个误区。
笔者认为其中之一就是随着资讯发达,不少人了解了太虚、印顺与赵朴初提倡的人间佛教理念之间,以及茗山法师对此的诠释,都存在着差异,因而感到无所适从。其实在现代,人们思想上存在差异很正常,对各地佛协、寺院等集体而言,应依从人间佛教提倡者的共识去做;对个人而言,则完全可依自身的信奉与能力而行。例如,东南沿海地区以及山西、湖北、安徽等处寺院都提倡实践太虚的人生佛教思想,这也非常可喜而有成效,也是对茗老最好的纪念。
第三节华严菩萨行与真禅思想从人间佛教思想的酝酿开始,百年来中国佛教史上存在一个越来越明显的现象,[62]
这就是反对或不赞成“人间佛教”提法的人或许各有各的理由,但总的来说针对着其变革性一面。而真诚地提出、提倡拥护人间佛教思想者(仅是利用而别有用心者除外)都缘于对现代世界大势有所了解,而不满当时佛教界的现状,不甘心佛教衰落与越来越被社会边缘化,试图有所振作,希望教界现状能有所改变,社会上的佛教形象也能因此有所改变。他们的主张往往以强调佛教传统上的依据作为证明,当然对传统的取舍又各有不同。
从太虚提出教制革命、教理革命、教产革命被讥为“提婆达多”再世,到近年针对“人间”提法而突出佛教“超人间性”的议论莫不如此,而人间佛教提倡者所强调的历史继承性在开头也就是针对重重阻力、针对社会上的佛教形象而言。赵朴初于1981年重提人间佛教,1983年所作的《中国佛教协会三十年》报告中有关内容之所以相当温和,并不是他不很了解太虚、印顺思想,其原因之一是当时在大陆提倡人间佛教的阻力很大,需顾忌的方面甚多。真禅法师既了解世界大势,也深悉当年内幕,因此就人间佛教的提倡而言,基本上与赵朴老同步,但也有不少独到之处。
一、提倡人间佛教思想的针对性真禅法师提倡人间佛教,首先是针对社会上对佛教的种种误解。
其一,他说:“现在一讲起佛教,有人就会说,不就是烧香叩头、求神拜佛吗?把佛教看得过于简单化。不可否认,由于历史的原因,现在的佛教,确实离不开烧香叩头,求神拜佛。拿我们玉佛寺来说,每逢初一、月半和佛教节日,进庙烧香拜佛的人成千上万。人们一看到这些,认为这就是佛教。其实这只是较低层次的佛教表面现象的一个侧面,不能把这看成就是整个佛教。有些人的毛病就出在只看到这种较低层次的佛教表面现象,对整个佛教缺乏全面的了解。其实我们佛教界对这种历史上遗留下来的佛教的表面现象,也看做是一种佛教的缺点和局限。从今年春节起,我们上海佛教协会就利用各种场合,采用各种方法,劝导广大佛教徒和善男信女,要文明敬香,提倡心香一瓣。现在来玉佛寺进香的香客,基本上做到不点蜡烛,多数人都是三支清香。这是我们在克服历史上遗留下来的一些佛教的缺点和局限方面所做的一些工作,初步取得了一些效果。”[63]这里法师强调“心香一瓣”,也就是强调人间佛教应有的提升人的精神深层次追求。
其二,他说:“有人或许会说,你们出家人,只知一心修行,追求解脱,不问世俗之事,如果社会上的人都像你们出家人,社会怎么能发展?国家怎么能富强?人类怎么能进步?其实这是不懂得大乘佛法。因为大乘佛法的根本精神,就是教导我们如何去做人和做一个什么样的人。”[64]在此他针对的就是社会上根深蒂固的佛教只知出世的形象,这是受长期儒家排佛思想影响而形成的。如法师所说,大乘佛教已经是出世入世兼顾,承大乘佛教一脉而来的“人生佛教”、“人间佛教”思想更把着手处放在做人方面。
其三,他针对一些人的疑问回答:关于“佛法对社会、人生所起的作用究竟是完全消极的,还是也有一定的积极作用的问题。有的人只看到出家人脱离世俗家庭,一般不问世事,不参加国家和社会的工作,就认为出家人与世无争对国家和社会没有什么贡献。实际上这种看法是片面的……我们出家人也不是对国家、社会漠不关心的。我们是以"出世的精神,作入世的事业‘”.这里涉及宗教与社会(俗世)、人间佛教与古代宗教的重大区别,即宗教作入世(参与社会)事业,本着超越于社会,超脱于个人名利的精神。非此,即沦丧了宗教本性。但人间佛教与过于偏重出世的古代宗教还是有着不同,其强调的出世与入世的统一充分体现在真禅法师所讲的“以出世的精神,作入世的事业”中。
进而,他认为:“佛法与人生(人世),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禅宗实际创始人慧能在《坛经》中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觅兔角。‘这说明佛法是离不开人世间的。这是因为,佛陀出生在人间,说法度生在人间,佛法是源出人间并要利益人间的。佛法最根本的目的,就是广度众生,利益人群。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说,佛法主要是解决人生问题的,并不是在人生问题之外,另外再去解决什么问题。当然,人生问题,也并非仅仅是一个生死问题而已,它包含着极为丰富的内容。这里简要地提出几点:
”首先,佛法要求我们正确地对待自己的国家,正确地对待人民群众,因而提出了"庄严国土,利乐有情‘的基本教义。所谓"庄严国土‘,就是要求我们每一个人,都把建设好自己的国家作为自己的神圣职责。在今天来讲,就是要建设好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国家。所谓"利乐有情‘,就是要求我们每一个人,都要给广大的人民群众以利益和快乐,也就是要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
“其次,佛法要求我们正确地对待自己,正确地对待人民群众,因而提出了"奉行五戒、十善以净化自己,广修四摄、六度以利益人群‘的教义。
”第三,佛法要求我们以自己的努力,去创造人间乐土,因而提出了"农禅并重‘的教义。
“第四,佛法要求我们发扬大乘佛教慈悲众生的精神,因而提出了慈、悲、喜、舍"四无量心‘的教义。
”第五,佛法要求我们广作资生福利事业,因而提出了"上报四重恩,下济三涂苦‘
的教义。“[65]当然,就人间佛教思想而言,真禅法师在这里提出的从人生出发的内容大体上是入手处、第一步。
二、澄清人间佛教思想的内涵然而,真禅法师引用了太虚与赵朴初的话,进一步澄清了人间佛教的内涵。
法师说:”太虚大师在《怎样来建设人间佛教》一文中,还对什么是人间佛教作了解释。他说:"人间佛教,是表明并非教人离开人类去做人做鬼,或皆出家到寺院山林里去做和尚的佛教,乃是以佛教的道理来改良社会,使人类进步,把世界改造的佛教。‘又说:"人间佛教,并非人离去世界,或做神奇鬼怪非人的事。即因世人的需要而建立人间佛教,为人人可走的坦路,以成为现世界转变中的光明大道,领导世间的人类改善向上进步。‘这是说,一个人觉悟了佛法原理,把佛教作为思想信仰的中心,并以此为出发点,去实行救世救人,建设人类的新道德和新秩序,从而使国家富强,人民安乐,这就是人间佛教思想的主要内容。“他还说:”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居士在中国佛教协会第四届理事会第二次会议上,作了《中国佛教协会三十年》的报告……赵会长认为,"当代社会主义的中国佛教徒,对于自己信奉的佛教,应当提倡一种思想‘.这就是"人间佛教思想‘.他说:"中国佛教已有近二千年的悠久历史。在当今的时代,中国佛教向何处去?什么是需要我们发扬的中国佛教的优良传统?这是我们要认真思考和正确解决的两个重大问题。对于第一个问题,我认为在我们信奉的教义中应提倡人间佛教思想。它的基本内容包括五戒、十善、四摄、六度等自利利他的广大行愿。《增一阿含经》说:诸佛世尊,皆出人间,揭示了佛陀重视人间的根本精神……阐明了佛法与世间的关系。佛陀出生在人间,说法度生在人间,佛法是源出人间并要利益人间的。我们提倡人间佛教的思想,就是要奉行五戒、十善以净化自己,广修四摄、六度以利益人群,就会自觉地以实现人间净土为己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这一庄严国土、利乐有情的崇高事业贡献自己的光和热。‘……最后还特别强调……提倡人间佛教思想,以利于我们担当新的历史时期的人间使命。“[66]赵朴初首次提出发扬人间佛教的优越性的时候,还不能直接提出太虚的名字,只能用”前人“来代替,而真禅法师把太虚思想与朴老思想联系起来,可以说是点明并恢复了人间佛教思想承传与发展的脉络,其在近代诞生与当代弘扬的脉络。
不仅如此,真禅法师与赵朴老一样[67]强调要行菩萨道。
他说:”菩萨道,就是菩萨修行之道。菩萨修六度万行,圆满自利利他,成就佛果之道,就叫做行菩萨道。菩萨道是成佛之正因,要想成佛,必先行菩萨道;成佛乃行菩萨道所得的结果,行菩萨道者最后必将成佛。
“行菩萨道的主要内容是修六度万行……修六度万行,自利利他圆满具足,就能成就佛道。这就叫做行菩萨道。声闻、缘觉也修六度万行,但只是以自利为目的,不是菩萨道。只有菩萨之行,才是自利利他圆满具足,故称菩萨道。所谓菩萨道,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菩萨怎样存心,怎样从事,怎样待人,怎样修持。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菩萨应该怎样做人,我们常常说,奉行五戒十善净化自己,广修四摄六度利益人群,这就是行菩萨道。”[68]实际上,这里讲与声闻、缘觉相对,不但说的就是大乘菩萨道,而且讲菩萨怎样存心、从事、待人、修持,就是强调太虚提出的“人菩萨行”.这是人间佛教所继承的大乘精髓,太虚、印顺、赵朴初以及几乎所有人间佛教提倡者的共识,人间佛教思想的核心。
真禅法师以普贤菩萨的十大行愿与观世音菩萨的大慈大悲和救苦救难精神,作为行菩萨道的范例。他强调,在十大“行愿中,除了礼敬、称赞、供养诸佛外,要数"恒顺众生‘这一行愿与我们这些凡夫众生的佛教徒关系最为密切了。因为据我个人的体会,"恒顺众生‘这一行愿,也就是利乐有情、普利人群的意思。《普贤菩萨行愿品》中教导我们:对于一切众生,不论是依什么而生的,依什么而住的,也无论是什么生类,包括了一切天龙八部、人、非人等,我们都要平等而没有差异地给予种种事奉和供养。好像孝敬父母,尊敬师长、阿罗汉和佛一样。对于一切众生,有病苦的,要作良医为之医疗;对于失其正道的,要指示其正路;在黑暗中的众生,要给以光明;对于贫穷的,要使他得到埋伏于土中的宝藏。菩萨就是这样平等地给一切众生以极大的利益的。我们上[69]
海的佛教徒,常常牢记普贤菩萨的这些教导,要"恒顺众生‘,即普利人群”.此亦即人间佛教的服务社会。关于观音菩萨,真禅法师再三叮咛要学大悲心与救世精神。[70]
此亦人间佛教的关怀社会。
人间佛教思想顺应现代社会,关怀与服务社会的目标是建设人间净土。真禅法师专门着文予以阐明:“佛教中所讲的净土,意指一种良好的社会,或完美的世界。土,即国土,指世界而言,凡世界中一切人事、物象都是庄严、清净、完美、良好者,即为净土。
大乘佛教把佛所居住的世界称之为净土,亦称净刹、净界、净国、佛刹、佛国等等。佛典中所谓净土,是与我们现在所居住的"秽土‘、"秽国‘相对比而言的。因为佛有无数,所以净土也是无数的,如阿弥陀佛西方净土、阿閦佛东方妙喜世界、药师佛东方琉璃世界等。”其中“阿弥陀佛西方净土,后来通称为西方极乐世界”,影响最大。“但是,也有一些大乘佛教的经典和教义,反对这种说法,认为无须在世间之外另外建立净土。如《维摩经·佛国品》认为,心净则土净,娑婆世界即常寂光净土。说:"若菩萨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意思是说,只要内心觉悟,所居之地即为净土,不需要另外再去建立净土。根据这种心净则土净的说法,其他一些经典也各自提出了自己的净土。如《法华经》讲灵山净土,《华严经》讲莲华藏净土,《大乘密严经》讲密严净土等。”
法师说:“中国佛教禅宗南宗提倡即心是佛,反对向外求索,特别强调心净则土净的唯心净土思想。慧能在《六祖坛经》中说:"东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国?凡愚不了自性,不识身中净土,愿东愿西,悟人在处一般。‘又说:"心地但无不善,西方此去不遥;若怀不善之心,念佛往生难到。‘……还指出:"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家能行,如东方人心善;在寺不修,如西方人心恶。‘慧能在这里所阐发的唯心净土思想,也就是人间净土思想。因为只要内心觉悟,人间即是净土,无须念佛求生西方或东方。”笔者认为唯心净土与人间净土还是有差别的,但也可以说法师点明了从唯心净土到人间净土之间的思想联系。
他还说:“在近代,许多高僧和佛教学者,都提倡人间净土的思想,其中典型的代表人物是近代高僧太虚大师。他主张今后的佛教应多注意现生的问题,不要专门去进行死后问题的探讨。应该着重研究宇宙人生的真相,以指导世界人类向上发达而进步。本着这一精神,他写下了许多有关建设人间净土和人间佛教的文章。其中主要有《建设人间净土论》、《怎样来建设人间佛教》等。他的《建设人间净土论》一文,对什么是人间净土,怎样来建设人间净土,都作了明确的回答。他说:"什么是人间净土?近之修净土行者,多以此土非净,必须脱离此恶浊之世,而另求往生一良好之净土。……然遍观一切事物无不从众缘时时变化的,而推原事物之变化,其出发点都在人等各有情之心的力量。既人人皆有此心力,即人人皆已有创造净土本能,人人能发造此土为净土之胜愿,努力去作,即由此人间可造成为净土,固无须离开此龌龊之社会而另求一清净之社会也。质言之,今此人间虽非良好庄严,然可凭各人一片清净之心,去修集许多净善的因缘,逐步进行,久而久之,此恶浊之人间便可一变而为庄严之净土,不必于人间之外另求净土,故名为人间净土。‘这些说法,是对《六祖坛经》提出的唯心净土即人间净土思想所作的进一步发挥。太虚大师还指出:"人间净土,是要创造的。‘在他看来,"当下的人间确是不完美的,但是人等有情如愿意要去创造成净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这就是说,作为一个佛教徒,不应厌弃现实世界,而是要用自己的一片清净之心,去改造和建设现实世界,使之变成净土世界。”[71]这里追溯人间净土的思想渊源远至《坛经》与《维摩经》,都表明了人间佛教思想的深远的历史继承性,表明中国佛教不但历来强调“心”,而且重视建设良好的社会环境。
三、华严菩萨行与人间佛教的包容性真禅法师人间佛教思想的特色在于华严菩萨行。自1984年以来,他住持玉佛寺17年,每年春天都举行华严佛七法会,宣讲《华严经》,特别是其中的《普贤行愿品》讲得尤多。他的主要着作《玉佛丈室集》中,专列有《〈华严经〉与华严宗》、《华严经普贤行愿品浅释》、《华严经净行品浅释》、《华严经十地品浅释》等重要文章,集中阐释了华严菩萨行的内涵:从对《华严经》的全面介绍及其注释疏理,到菩萨行愿发心、戒行以至修行时经历的阶位、境界等无不明白开示。正如学者所说,法师“告诉我们的就是如何在修行中,依佛经所说,严格要求自己,从身、口、意三个方面对照,真正使自己成为一个与人与世为善,对世间发展有助益作用,具悲悯大愿的人间菩萨”[72].
真禅法师的人间佛教思想较为独到的方面,则体现在他反对把人间佛教思想的指导性与佛教各宗教义对立起来,强调人间佛教广阔的包容性。他指出:“中国佛教协会第一任会长圆瑛大师,早在一九四三年就于上海静安古寺的星期佛学讲座,作了《佛教与作人》的讲演,认为严持五戒是佛教的做人之法,广修六度是佛教大乘所说做人的道理。”并且说明了太虚与圆瑛一致之处。[73]他甚至提出“禅学思想就是人间佛教思想”,并引用《六祖坛经》与赵朴初的话以证明并说:“我认为禅法也是如此,它存在于人间,而且要利益人间。如果离开了人间,就不会有禅法,也就谈不上修禅。禅学思想的内容是丰富多彩的,它涉及哲学、文学、文化艺术等各个方面。但从我们禅僧学禅、修禅来说,其基本内容就是人间佛教思想。所以我说禅学思想就是人间佛教思想。
人间佛教思想的内容也是非常丰富的,但概括起来,不外乎"自利‘和"利他‘,也就是净化自己和利益人群。”[74]
他还举出充分的实例以证明,“禅宗大德虚云老和尚是把净化自己、利益人群这一人间佛教思想,作为他弘扬禅法的重要内容的”.“我的先师应慈老法师,虽是华严座主,一生以弘扬华严闻名于海内外。但对于禅学思想也有较深的造诣。在他弘法利生的岁月里,坚持早晚坐香,冬季打七,结夏安居,真正做到了冬参夏学,从不稍懈。我前后追随其左右达十六年之久,受他禅学思想的影响颇深。他一生实践佛陀"弘法为家务,利生为事业‘的宏旨,经常引用佛陀"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的指示教诫我们,并自己身体力行。可见应慈老法师也非常重视禅学思想中的人间佛教思想,把"净化自己‘和"利益人群‘作为他弘法活动的主要内容的。”[75]笔者认为,太虚的人间佛教思想渊源于禅是很明显的,许多大德的思想也与人间佛教相通。当然,这些与印顺法师阐发的人间佛教思想不尽相同。
赵朴初把注重佛教学术研究,看成是我国佛教的三大优良传统之一,也是人间佛教思想的内容,真禅法师对此也十分赞同。他说:“从历史上看,佛教的兴旺不兴旺,发达不发达,主要是看佛教思想文化的传播与发扬怎样。我们说,隋唐是我国佛教的全盛时代,主要是那时候佛典的翻译规模空前,印度的大小乘佛典,基本上都被翻译了过来。同时高僧辈出,独立撰着佛教着作之风盛行。所有他们撰写的佛教着作,在数量上要比从印度翻译过来的佛典多得多。又如,我们说,民国年间,是中国佛教在近代的复兴时期,也是指那时的佛学大师和居士们撰着了大量着作。所以,我们今天弘传佛教,不仅仅是开放寺庙,供信徒瞻礼和供游客游览。主要还是要继承和发扬佛教文化,要撰写佛学着作,整理佛教经典,发挥佛教义理,特别是要发扬佛教义理中积极的部分。”[76]可以说,人间佛教思想就是佛教义理中符合现代社会宗教需求的“积极的部分”的集粹,自然包容广大。
四、真禅法师对人间佛教思想的践行真禅法师不但积极阐发人间佛教思想,而且带领玉佛寺两序大众躬行实践。这是最为可贵的。因为社会上与佛教界中都存在一些不正常的现象,比如你不做事,或者就念念佛,没错也没人说你;但你若要做事,哪怕是好事,特别是开展佛教事业,难免有不周之处,那么闲话就来了。这种不做事的人说实干的风气蔓延的后果,已不是以前“干好干坏一个样”,而是干的不如说的,长此以往,大家都不做事岂不清净?于是,人间佛教的提倡难免停留在口头上。而真禅法师与玉佛寺大众践行人间佛教思想的可贵表现在:
1.发展佛教文化事业。如真禅法师所说:“因为,我知道,现在我们玉佛寺每逢农历初一、月半,进庙人数有二、三万,可说是香火旺盛。但这毕竟是一种低层次的佛教,几百年后,在中国佛教史书中,留不下任何记录。只有撰写一些佛学着述,可以传之后世,代表着这一时期佛教发展的水平。到目前为止,我整理、撰写的佛学着述,已出版的,有《玉佛丈室集》七集,《上海玉佛寺丛书》十九种。加起来共二百余万字。如果条件许可,我还要继续写下去,为继承和发扬佛教文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同时我也希望一些哲学家、文学家和历史学家,也能重视对佛学的研究,撰写一些佛学着作,这将功德无量。”[77]“同时,我还打算今后每年从我的积蓄和弟子们供养我的香仪中,拿出一部分用于刻印经书、出版佛学着述,以广结众缘,推动佛教文化事业的发展。”[78]
2.关心和赞助社会福利事业和公益事业。真禅法师说:“从一九八五年起到一九九零年四月止,我们先后向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上海市残疾人福利基金会、上海市儿童福利院、上海市伤残儿童康复中心、上海儿童世界基金会、中国福利会托儿所等社会福利团体和其他单位,共捐献了人民币六十余万元。其间,我曾于一九八八年建立"真禅残疾儿童福利基金‘,以十万元为基金,以后每年捐赠一、二次,每次二万元至六万元不等。一九九一年夏天,安徽、江苏地区发生百年未有的大水灾,上海市佛教徒向灾区人民捐赠了一百余万元,其中玉佛寺捐赠了七十余万元,棉被一千条,支援灾区人民重建家园。今年七月,在上海市普陀区东亚运动会集资捐赠仪式上,我们玉佛寺向东亚运动会捐赠了五万元,作为支持东亚运动会的一次实际行动。”[79]“一九八八年,我在上海市儿童福利院设立了"真禅法师残疾儿童福利基金‘,逐年捐赠,累计达人民币一百一十余万元。一九九三年六月,上海市儿童福利院用这笔基金创立了一所"真禅学校‘,共设十二个班级,可容纳学生二百名左右。”自1985至1996年,真禅法师个人以及代表玉佛寺共计捐献了人民币约400余万元。他还说:“关心和支持资生福利事业,是我们每个佛教徒的神圣职责。十多年来,我们在这方面作出了一点贡献。但我知道,这些捐赠,只是沧海中的一滴水。可是滴水汇总,可以成为巨川大海。
所以我在每次捐赠之后,身心感到无比的愉快和踏实。为此,在我有生之年,将继续不断地努力,资助上海市残疾人福利事业和社会公益事业。”[80]
3.加强佛教界自身建设与开展弘法事业。真禅法师说:玉佛寺“要求每位僧众都能奉行五戒十善以净化自己,广修四摄六度以利益人群。现在,我们上海玉佛寺的全体僧众,每天早晚上殿修持;逢农历初一、十五集中到禅堂坐香、斋堂诵戒;腊月初一至初八,在禅堂举行禅七;四月初一至初八,举行华严佛七法会,由方丈讲经说法,清明、冬至分别举行佛七法会;佛菩萨诞辰,举行祝诞普佛法会。所有这些,已初步形成为风气”[81].这些实践都仅就真禅法师生前身体力行的主要方面而言,在此后十年,已得到极大的扩展。
综上所述,真禅法师阐发的主要是赵朴初倡导的人间佛教思想,赵朴初强调了太虚人间佛教理念中对原始佛教、大乘佛教以及禅学思想的继承性一面;而印顺法师则接续着太虚当年对明清佛教弊端的批判,清理了自佛陀入灭到佛教传到中国后的整个演变,他阐明的人间佛教理念批判性更强;海峡两岸众多的人间佛教提倡者在实践中,更提出许多建设性举措。笔者认为,总结与整合继承、批判与建设这三方面,才能见到人间佛教的全貌。笔者相信,强调佛教“超人间性”的学者的动机也是善意的。在理论上,他们主要依据西方宗教学者把宗教的神圣性与世俗化对立起来的理论,推断突出了佛教“人间性”,可能导致宗教丧失其超越于社会的本质。也许,这纯属杞人忧天,从真禅法师对佛教的历史继承性的强调可以看出,人间佛教无疑也继承了佛教的出世层面。在实际上,他们看到当今佛教界也存在着的“世俗化”的不良现象,并归咎于人间佛教理论的提倡。然且不论其过分夸大了理论的作用,其实早在人间佛教思想提出之前,此类现象早就存在,明清与民国初年更是普遍。从特定角度看,人间佛教思想家正是由于这类弊端之烈才启发了他们的深入思考,如太虚、印顺都是如此。进而,佛教只有不再与社会隔离,才能从自身内部产生对“世俗化”的抗体,在市场经济渗透到每一个社会角落的前提下,如真禅法师所提到的像“声闻”、“缘觉”般修行自了固然也好,但实行却越来越难,能普遍推广的修持应为“坐卧行住皆为道”,特别是人菩萨行。
蓝吉富教授借鉴了科学史家库恩创立的范式概念,认为从文化史角度看,佛教范式曾经历了三次转移,即从原始佛教至部派佛教、大乘佛教与密乘佛教。[82]这与笔者在1996年提出的观点不谋而合,[83]所不同的是笔者认为,至少从19世纪以来,佛教就正在经历第四次范式转移,这与部派佛教、大乘佛教同样,不是临空而降的,而是原有佛教范式的又一次转移。在中国表现为如同真禅法师所阐发的那样,只有继承着原始佛教、大乘佛教乃至中国化佛教的精华,才有人间佛教形态的创立与发展。[84]其社会背景则为自15-16世纪以来,市场经济由西欧扩展全球,由此靠市场谋生的生活方式成为主流,主要满足市民(包括依赖市场实现其生产价值的农、牧民)的不同于古代社会各阶层的宗教需求,成为各宗教生存延续的必由之路。正如市场经济首先在西欧发展起来一样,继承着原始基督教以及融于天主教的希腊传统的新教也首先在西欧产生,然后扩展北美及其他地区。很明显,如今已很少有人会认为新教丢掉了宗教本质,但新教“大步跨进了生活的市场,用劲把修道院之门关在身后”[85],这也是不争的事实。[86]
玉佛寺的诞生几乎与上海开埠同步,在那时就“其经济来源除了商人、资本家的奉献外,主要靠房地产收入”[87].这里市场经济的影响自然很大,当然僧人也得经受住市场经济的考验。而上海又走在全国对外开放的前列,与此不可分,玉佛寺历任方丈与主要职事都较开明,特别是可成法师与震华法师更是见识超群。何况,震华法师更是曾属意太虚弟子福善接法,虽因福善早寂未果,但太虚晚年因而在此会见各界人士,在此创建《觉群》,在此把《人生佛教》一书赠赵朴初,托付他护法,在此圆寂。加以太虚好友、人间佛教坚定支持者常惺的弟子苇一法师,亲承太虚的弟子苇舫法师都曾任玉佛寺方丈,赵朴老好友苏渊雷教授、前上海社科院宗教研究所高振农教授都曾在此讲学任教……由此可见,真禅法师法不孤起,他的人间佛教思想历有渊源。更可喜的是,在觉醒法师的提倡下,在玉佛寺及其周围地区,人间佛教思想的弘扬与实践继续走在全国前列。
[1]参见邓子美《虚云大师与近代禅门之振兴》,载《广东佛教》1994年第1期第47页。
[2]释净慧:《虚云老和尚的禅风》,《中国佛教与生活禅》,宗教文化出版社,2005年,第387页。
[3]释净慧:《虚云老和尚的禅风》,《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388~390页。
[4]释净慧:《虚云和尚行业记》。
[5]释净慧:《人间佛教与以戒为师》,《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17、18页。
[6]转引自明尧《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禅〉刊办刊指导思想综述》,载《法喜》2002年第2期。
[7]释净慧:《当代佛教契理契机的思考》,《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4、5、2、9页。
[8]释净慧:《人间佛教与以戒为师》,《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20、21页。
[9]释净慧:《融入僧团建设僧团》,《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350页。
[10]释净慧:《佛法·生活禅·夏令营》,《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124页。
[11]释净慧:《发扬佛教慈悲济世的精神,维护世界和平》,《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43页。
[12]释净慧:《佛法·生活禅·夏令营》,《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123、120页。
[13]释净慧:《〈六祖坛经〉与生活禅》,《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116页。
[14]释净慧:《〈六祖坛经〉与生活禅》,《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115~117页。
[15]释净慧:《第八届生活禅夏令营开营式讲话》,《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166页。
[16]释净慧:《大乘·小乘·生活禅》,《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150页。
[17]分为内外各五善,外五善为“广行布施,严持戒律,恭敬三宝,孝敬父母,读诵听学”.修内五善为“数息观、不净观、慈悲观、因缘观、念佛观”.
[18]调五事为“调饮食,调睡眠,调身,调息,调心”,并各有具体方法。
[19]释净慧:《第八届生活禅夏令营开营式讲话》,《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166页。
[20]释净慧:《六自口诀》,《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319~322页。
[21][美]托马斯·奥戴:《宗教社会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第11页。
[22][德]西美尔;《现代人与宗教》,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48页。
[23]特勒尔奇:《基督教教会的社会学说》,第142~143页。
[24][德[韦伯:《宗教社会学》,(波士顿)1963年,第30页。
[25]释净慧:《发扬佛教慈悲济世的精神,维护世界和平》,《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43页。
[26]释净慧:《与法国夏尔梅耶先生的对话》,《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415页。
[27][英]马林诺夫斯基:《文化论》,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7年,第48页。
[28]释净慧:《与法国夏尔梅耶先生的对话》,《中国佛教与生活禅》第415页。
[29]释茗山:《佛学笔记》,《茗山文选》第20~23页,金陵刻经处2003年版。
[30]释茗山:《佛学笔记》,《茗山文选》,第22页。
[31]释茗山:《佛学笔记》,《茗山文选》第28页。
[32]释茗山:《茗山自传》,《茗山自传·年谱》第26页,金陵刻经处2003年版。
[33]释茗山:《佛学笔记》,《茗山文选》第29页。
[34]释茗山:《茗山日记·续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第113页。
[35]释茗山:《痛哭老人》,《茗山文集》(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73页。
[36]释茗山:《中国佛教古今谈》,《茗山文选》第128~131页。
[37]参见许钧《〈茗山日记·续集〉后记》。
[38]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113页。
[39]释茗山:《五戒十善四摄六度》,《茗山文选》第14页。
[40]朱诗昂、王佳:《无锡地区民众对佛教信仰的调查》(电子稿本)。
[41]君冈:《赵朴初的佛缘》,中国佛教文化信息中心,2003年11月20日。
[42]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137页。
[43]释茗山:《佛学笔记》,《茗山文选》第27页。
[44]释茗山:《佛学笔记》,《茗山文选》第42页。
[45]许钧:《〈茗山日记·续集〉后记》。
[46]释茗山:《中国佛教古今谈》,《茗山文选》第125~126页。
[47]释茗山:《中国佛教二千年研讨会上发言稿》,《茗山文选》第136页。
[48]释茗山:《变革·厄难·复兴:中国佛教三十年》,《茗山文选》第181页。
[49]释茗山:《茗山日记·续集》,第753页。
[50]释太虚:《中国人口头上心头上的阿弥陀佛》,《法喜》2005年第5期。
[51]释茗山:《茗山日记·续集》,第95页。
[52]释茗山:《茗山日记·续集》,第27页。
[53]释茗山:《茗山日记·续集》,第85页。
[54]释茗山:《茗山日记·续集》,第104、111页。
[55]释茗山:《茗山日记·续集》,第693页。
[56]周贵华:《释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略述》,《真禅法师与当代佛教研讨会论文汇编》(上海玉佛寺2005年编印本)第281页。
[57]邓子美:《传统佛教与中国近代化》,华东师大出版社,1994年,第60~62页。
[58]释茗山:《茗山日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193页。
[59]释正果:《人间佛教寄语》,释净慧主编《佛法在世间》,中国佛教协会印行本。
[60]许钧:《〈茗山日记·续集〉后记》。
[61]释茗山:《中国佛教古今谈》,《茗山文选》第130页。
[62]在此绝非认为不能对哪怕太虚、印顺等大师的理论构架提出批评意见。
[63]释真禅:《佛教与文化》,《玉佛丈室集》。
[64]释真禅:《佛法与做人》。
[65]释真禅:《佛法与人生》。
[66]释真禅:《论人间净土》。
[67]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中国佛教协会印行本,第112页。
[68]释真禅:《怎样学佛》。
[69]释真禅:《普贤精神与上海佛教》。
[70]释真禅:《关于观世音菩萨的信仰》。
[71]释真禅:《论人间净土》。
[72]陈卫平、徐东来:《真禅法师与华严学》,《真禅法师与当代佛教》,宗教文化出版社,2006年。
[73]释真禅:《佛法与做人》。
[74]释真禅:《禅学思想就是人间佛教思想》。
[75]释真禅:《禅学思想就是人间佛教思想》。
[76]释真禅:《佛教与文化》。
[77]释真禅:《佛教与文化》。
[78]释真禅:《佛法与人生》。
[79]释真禅:《普贤精神与上海佛教》。
[80]释真禅:《佛法与人生》。
[81]释真禅:《禅学思想就是人间佛教思想》。
[82]蓝吉富:《佛教文化形态的形成及其发展》,《听雨僧庐佛学杂集》第14~16页,(台北)现代禅出版社,2003年。
[83]参见陈兵、邓子美《20世纪中国佛教》第五章,民族出版社2000年初版,(台北)现代禅出版社2003年修订版。
[84]这里第四次范式转移的提法也获得了蓝吉富教授的认可。
[85]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伦敦)对照出版社,1985年英文版,第153~154页。
[86]瑞士神学家汉斯·昆在其名着《为了第三个千年的神学:一种普世观》中,把基督教古今演变归纳为六种范式。亦即:原始基督教的启示性范式、古代教会的希腊化范式、中世纪的罗马天主教范式、宗教改革时期的新教范式、新教的正统神学范式、近代的启蒙神学范式,后者又衍生出当代的普世神学、辩证神学、生存神学、解释神学、政治神学、解放神学等多元模式。
[87]阮仁泽、高振农主编《上海宗教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33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