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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颜红泪 第66章 大哥

书名:觅良缘之女钗裙 作者:罗咪 本章字数:5440

更新时间:2017年06月20日 17:38


此刻五公里外,甘梨同一众护卫仍在打着火把赶路,他们能在半个时辰内从几十公里外的客栈赶过来已实属不易。甘梨虚得像随时会倒下似的,硬是咬着毫无血色的唇坚持了下来。轩辕夜早在一刻前就跑的不见踪影,她不停往前张望,显得心神不宁。

同时巨坑边,轩辕夜已和冷月碰了面,他正剑指冷月,直欲将其削皮碎骨。冷月却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刻意露出脖子,嘲讽地看着他。

彼时天空像一口黑锅,月亮已不见踪影迹,除去巨坑中心的圆柱上还有点火光外,四下里一片漆黑。这二人黑衣如墨,被带着余温的风翻刮着,完全融进了夜色里。那夜色、风声、剑吟、衣袖翻卷之音以及机括运行的巨大噪音恰如一曲奏响的十面埋伏,杀机四溢。

深渊下,张鷂吃了水,已经昏死过去,蓝臣也到了极限,二人正被铁架推往水底。越往下走水压越强,像是体内的所有气泡都要被挤出来似的,蓝臣的胸廓已被压得严重变形,但他没感到疼痛,只觉着喉咙像被塞住了,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他的目光逐渐涣散,思维也无法集中,这是脑部缺氧的症状,很快他就会彻底昏迷,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不甘心,不甘心,他还有未尽之事,怎么能就这样死去?最后在他仅剩的意识里只剩下这种阴暗的感情,逐渐将他吞没,支配。他朝上方伸出手上去,此时有红色的光从水面上洒下来,包围着他,那是圆柱上的火把洒下的投影,而在那亮光中铁架正在缓缓上升。

深渊上段,罗言晃到密室口子上,一屁股跌坐下来。机括已经关闭,但铁架重新浮出水面至少还要两柱香的时间,蓝臣和张鷂定然无法坚持下来。别说是两柱香了,就连他们现在是否还活着都是个问题。又搞砸了吗?

此刻她甚么都不想管。为了停下机括,她的肩和手都搞得血肉模糊,染红了大片衣服,不想处理。巨坑之外,轩辕夜和冷月还在对峙,不知何时就会动起手来,不想阻止。她为何总是陷入这种境地?为何总是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为何总在为化解那几人的矛盾绞尽脑汁?好想从这永无止尽的泥淖中跳出来。啊啊,这样的问题好像也思考过好几次了。

此时机括虽已关闭,被破坏的堵水铁板却无法复原,水位仍在上升。没多会儿铁架浮出水面,并且升到了密室上方,紧跟着污水涌上来,将密室淹没。罗言是旱鸭子,且已精疲力竭,当即被冲出密室,往水底沉去。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从下面冲出来,猛地将她顶了上去。她一出水面就咳嗽不止,但旁边还有人咳的更凶,是蓝臣。

“你还活着?”

蓝臣在水里憋得太久,二氧化碳积聚令他头晕目眩,为了缓解症状他正一边咳嗽一边喘着粗气,喷出的唾沫星子居然带着血泡。这是从水底快速升上来引起的后遗症,因为外界压力骤降,胸腔中的废气迅速膨胀,进而将双肺炸伤。不过这还不是真正的潜水病,等潜水病症状发作之时他会瞬间倒下,轻则伤及肢体,重则致命。

蓝臣肩上还驮着张鷂,罗言探了下张鷂的脖子,竟然还有微弱的搏动。也不知这二人在水底有何奇遇,分明是必死的绝境,竟然双双活了下来,不过两人的情况都很危急,得赶紧换个安全的地方进行救治。

此时“桄榔”一声,铁架已升到顶,停了下来,铁架当中的圆形缺口也再次显露出来。蓝臣赶紧驮着张鷂翻了上去,罗言亦紧跟在后,二人上了铁架便直奔巨坑边缘而去。

巨坑之外,甘梨匆匆赶来,侍卫们手中的火把仅能照见前方不到百米的范围,百米之内,地面切断,现出个黑黝黝的深坑。深坑之上覆盖着一副稀疏的黑色铁架,铁架之下甚么也看不见,铁架的那端藏在黑暗里,不知其宽,亦不知其长,仿佛没有边界,一直连通到另一个世界。

监军府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甘梨及一干侍卫均惊得目瞪口呆。没有了机括运行的巨大噪音,此时周围静的出奇,就连水涨到离铁架一丈深的位置也停了下来,无波无浪,静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呜呜的风声兀自响个不停。

一会儿铁架那端的黑暗里忽然有声音传来,冷月没动,轩辕夜却踩着铁架迎上前去。陛下,甘梨生怕他有个闪失,坐在马车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铁架那端的声音忽然没了,下一刻只闻“铮铮”一声,一个滴着水的蓝衣人猛地从黑暗里飞扑出来,举着匕首直刺轩辕夜。轩辕夜连脚步都未顿一下,大袖一甩,当即将那人打飞出去,落在铁架上,发出“噹啷”一声巨响。

变故发生的极快,那时甘梨的心都差点跳停了,捂着嘴眼都不眨地看着轩辕夜,见他平安无事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当下又令侍卫继续驱车靠前,将火把弄得更亮,以便照得更远。

轩辕夜又往前走几步就停下了。铁架那端再次传来响动,紧跟着又从黑暗中走出一人来,是罗言。罗言的状态很不好,只穿着白色里衣,身上滴着水,染着血,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狼狈,但她的神色镇定的过份,就好像狼狈受伤的不是她,好像她足下也不是随时可能踩空的铁架和深渊,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甘梨觉得她很不正常,急忙从马车下来,想去看看她,但走到巨坑边缘,看着前面的铁架和深渊她又却步了。

从罗言出现的那刻起轩辕夜的眼里就只有她,但她一眼都不曾瞧过来,反而盯着旁边的蓝衣人看。那蓝衣人就是蓝臣,正躺在铁架上动弹不得。蓝臣的四肢都在痉挛,肢体末端明显发绀,看样子是被栓塞住了,是潜水病发作的典型表现,再不救治四肢都会废掉。

轩辕夜猛得将视线转向这个他从未看进眼里的家伙,一瞬间蓝臣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亦抬起头来。彼时仇人相望,分在外眼红。

“墨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蓝臣竭斯底里地咆哮着,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他们爷,葬送了他们海州王府,就连他的最后一个亲人今日也葬送在这里。他一定要杀了这家伙,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还剩一口气,他都要杀了他。就是为了这个目他才拼命活下来的,哪怕亲手卸掉自己的胳膊又装上,哪怕双肺都烂掉,他不顾一切爬了上来,他再也不会逃避,再也不会后悔,再也不想感受到在水底感受到的那种不甘。

蓝臣的四肢已经无法动弹,仍然扭动着肩往这边爬,铁架蹭烂了他的脸、肩、腿,在他移动过的地方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迹,但他仍然固执地爬着。

“我要杀了你。墨杀,墨杀,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凄厉的声音响彻四野,那刻骨铭心的恨意以及瘆人的惨状就连一干护卫都感到动容,甘梨更是脸色刷白,身上止不住的寒战。而唯独站在蓝臣前方的轩辕夜本来人仍没有丝毫感觉,甚至在之前他就已经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罗言身上,对于他来说蓝臣已及蓝臣的恨意只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罗言看着蓝臣就好像看见了另一个黑臣。她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去,路过轩辕夜身旁时忽然停下,冷冷滴地言道:“人是很聪明的,尤其是当他

们一心一意想杀人的时后谁也防不住。”

就像这监军府地下的机括,它为杀敌而建,一旦开启就葬人无数。即便他轩辕夜是天生地养的魔头,若日日如此遭人怨恨,终有一日他也将栽在别人手里。这是十足的警告,罗言看都不看他,言罢就走。

冷月一直站在旁边看戏,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见罗言过来便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给她。罗言将衣服接过来穿上,言道:“张鷂还在后面,他和蓝臣就交给你了。”

冷月并未直接答应,只是一挥手,不知从何处召出几名鬼影来,命他们去救人。罗言径直上了甘梨的马车,轩辕夜随后跟来,在车门外站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一句话没说,之后便转身上马,领着众侍卫和甘梨、罗言迅速远去。

两波人转瞬散尽。

又过一刻,陈集几名护卫以及贲将带领的大军赶到,两批人马忘着凭空出现的巨坑和铁架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另一边,马车上,罗言自上车就昏睡不醒,甘梨坐在一旁悄悄地观察她,一路无话。这样过了有小半个时辰,一行人就近寻了间客栈投宿。

轩辕夜将罗言抱进房间,放到床上,罗言忽然醒了,推开他,“你出去。”

她言罢便将脸转向里面,再次昏睡过去。轩辕夜站在床旁,气氛有瞬间的凝滞。旁边的甘梨言道:“要不就让我来照顾她吧,这种活还是要我们女人仔细些。您赶路也累了,先到隔壁休息一下。”

轩辕夜转身就出去了。甘梨关上房门回来,先将罗言身上的黑色外套脱掉,放到远处的柜子上,又替她换掉里衣,处理伤口。

一直到当天晚上罗言都没醒,中间轩辕夜一次都没出现过,像消失了似的。到了半夜忽有一人不请自来,甘梨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开门,抬头一看,竟是那个在监军府门外砍伤陛下后面又出现在巨坑边的黑衣人,顿时觉都吓没了。

冷月冷得像冰锥似的,进了门就直奔床边。甘梨战战兢兢的,也不敢喊人,生怕惊动轩辕夜,过来再被他捅一刀。她一直退到床旁,指着柜子上的黑衣道:“你要做甚麽?衣服的话在那边,你可以拿走。”

冷月看看衣服,再看看罗言,最后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珠子瞅着甘梨,道:“她不喜欢穿其他人的衣服。你倒奇怪,既然怕,怎么还矗在这儿?”

甘梨道:“我走了,谁知道你会对她做甚么?再说,陌生男人的东西我们是不能碰的,她的衣服都丢在监军府了,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新的,穿我的总比穿着湿的强。”

冷月听罢也不说话,自行在桌旁坐下,倒了杯茶,静静地喝起来。甘梨守在床旁,旦见他有丝毫异动立刻拦在床前,横眉竖目地瞪着他。

就这样僵持了两个时辰,罗言终于醒了。她忽然坐起来,焦急地在胸口摸来摸去。

“是在找这个?我替您换衣服时发现的,就暂时收起来了。”甘梨从枕头下捧出套衣服来,递到她眼前。

罗言揪起它,将整张脸都捂到上面,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一动不动。

“您,在哭吗?”甘梨有点不敢确定。

这衣服甘梨悄悄看过,是一件黑底金线刺绣的四爪蟒袍,袍边儿上绣着七彩的贝纹。蟒服是千岁亲王的服饰,能穿的人不多,而以贝纹宣示权利和富贵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至少在帝王朝并没有这样的人物。

这衣服是谁的?罗言又为何对着它落泪?对此甘梨并不知情,冷月却清楚的很,他见罗言这般模样立刻动怒了,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刻磕。罗言抬头,方知他来了,示意甘梨先出去,但甘梨还没动,冷月就已经欺近,将那件蟒袍砸到门上,揪起着她的衣领喝道:“对着件破衣服有甚么好哭的?你的爱情就那么伟大吗?你可知这世上也有很多人是仅凭着亲情,或着甚么都没有,独自一人活下来的?那小子都死了,还想着他干嘛?”

“你觉得是因为爱情吗?”罗言现在的心情糟糕透了,就像个火药桶,一燎就着,闻言她眼神里都冒着寒气儿,质问他,“到底是因为谁我才变成这样的,你不明白吗?那时候李规死了,你就一心求死,考虑过我吗?你们都死了,莫颜绫子也死了,你们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举目四顾,谁也不在,甚么也没有,我是甚么感受你们知道吗?要我忘记他就如同让我忘记那一天,怎么办得到?怎么办得到?”

“呵呵,结果呢?你们倒好,明明还活着,谁也不告诉我,谁也不来见我,好玩儿吗?”罗言显然有些竭斯底里。

甘梨吓得不敢动弹,缩在一旁。冷月沉默半晌言道:“我们没死,这样还不够?”

“不够,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假的?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又是一场梦?说不定哪天我一觉醒来就发现你们又没了,你们所有人都在那天死了,只剩我一个人,而且我还怎么都死不掉,就算捅自己一千刀一万刀,就算将血流干留尽,还是会活过来,面对身边甚么都没有的事实。冷月冷月,我死不掉啊?我为甚么会死不掉?”

他们所有人都在朝前走,但她的生活却像是永远停留在那时候,无法从那个噩梦中走出来。罗言哭得伤心欲绝。任凭千年寒冰似的冷月也心软了,言道:“你之所以死不掉,难道不是为了和我们重逢吗?我和李规都很庆幸你有这种功能。”

“功能?啊呸,你当我是匠人手里的家伙什 儿啊,还带功能的?”

罗言哭了好一阵儿才缓过劲儿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得跟木桩一样的冷月,瓮声瓮气地道,“大哥,这种时候你难道不该抱我一下?”

“抱?啊对。”冷月向来不喜欢温馨友爱那一套,经她提醒才反应过来,少见地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勉强将她搂到怀里,拍着她的肩道,“你要真是匠人手里的家伙什儿,那我可得去换个好伺候的。”

罗言在她怀里拱了个舒服的位置,心情始才好些,仍不情愿地道:“闲我麻烦?我是妹妹,撒娇不是我的权利吗?”

“是,你的权利,我们都欠了你的。”

罗言破涕为笑:“嘿嘿,你还记得吗?以前在神尾参加黑衣九考时,有一次我们三个被一群难缠的黑蝙蝠盯上了,怎么都甩不掉。最后我实在累得不行了,就把刀一扔,心想算了算了,它们想咋样就咋样吧,反正我不干了。结果你和李规就在前面边打边走,我跟在后面,甚么都不干,等甩掉那些东西的时候你们两个头上全是蝙蝠屎和它们咬的洞,我却啥事儿都没有。哈哈,那时候我笑惨了。”

罗言将头埋在他怀里,蹭了又蹭,感觉踏实极了,明明很高兴,眼泪却愈发地流个不停,“大哥,我后面一直在想,如果能回到那时候多好?只有我们三个,就在神尾生活,日上高山,夜下沟壑,渴饮寒潭水,饿食猛虎肉,做几个逍遥快乐的山大王,定然好极了。”

冷月揉揉她的长发,甚么也没说。

甘梨看这气氛委实是待不下去了,悄悄推门出去,却见轩辕夜就站在门外,一双眼黑的像玄桑河水,黑色的发辫和衣袍无风自动,让人错觉,在他周遭的空气里是否有甚么看不见的东西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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