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年02月21日 09:52
圆柱随之震动,环绕圆柱而建的石梯迅速出现不同程度的毁损,皲裂,脱层,甚至折断,形成大量坠石。
蔡明离开之后罗言加速下行,途中几次碰上石梯突然断裂,一脚踩空,还被坠下的石片割裂手背,幸而都化险为夷。同时有火光自头顶坠下,转瞬就越过她,向下方沉入。原来在圆柱上还嵌着条环形油槽,在机括启动之时油槽上端点燃,火就顺着油槽向下烧去,直将整根圆柱烧成条赤红的火龙。
火龙将地底世界照得通红。罗言停下,环看四周,火光形成的红霞笼罩了周围十丈的空间,十丈以外却仍是一片触不到的黑暗,往下看,同样看不到底。监军府地下已经被挖空了,这坑到底有多广,有多深?站在深渊中的罗言忽地对自己身处何地产生了怀疑,是在地底吗,或者其实是在空中呢?这火柱就是登天的梯子?
熊熊燃烧的火焰使圆柱周围的气压迅速降低,空气对流形成强风,在地底盘旋。罗言被刮向圆柱,火舌舔舐着她白色的衣袂。分明沐浴着灼热的气流,她心里却有种凉透了的恐慌和孤寂,这该死的地方,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她用最快的速度穿过几个铁皮盒子,却忽然在梯子上迎头碰到个身穿红色道袍的驼背老叟,是名巫医。这巫医刚从下面上来,一见她就跟见了鬼似地转身就往回跑,恰在此时前面的梯子忽然折断,他一脚踩空,被罗言抓着领子提回来。
“饶命饶命,姑奶奶饶命。”巫医已吓得魂飞魄散,不住讨饶。
罗言问:“你认识我?”
“不认识不认识。”
“说实话。”罗言将巫医推到梯子边上。
巫医看着下面汗都流出来了,此时圆柱又是一阵晃动,他趁着罗言站立不稳忽然挣脱出来,耗子似地往下蹿去。
然而饶绕过几个圈,他就再次尖叫一声,驻足不前,原来本应被他甩在后面的罗言竟再次出现在他前面。好家伙,他亲眼所见,这女人从上层跳下,抓着石梯边缘轻轻一荡就到了下层,比猴子还灵活。
“姑奶奶饶命,我都招,都招。”
这巫医应当就是蔡明提到的那位,认识她并不奇怪,但他的反应也太大了,罗言越发觉得他可疑,步步趋近,“说,为何认识我?你都知道些甚麽?”
“别过来啊。”巫医看看她又看看身后,往上跑是不行了,他腿脚再快也比不上人家学猴子爬山啊,思及此竟忽然将眼一闭,朝深渊里跳了下去。罗言不妨他会来这招,没拦住。
“梆。”一声巨响。
她往下瞧,在下方一丈多正好有个铁皮盒子。她两个“水中捞月”下去,没见着巫医,倒见那铁皮盒子的顶上有个人形大坑,估计那家伙也不好受。
这铁皮盒子内挂着许多青布帐子,光线照不进去,黑黢黢的。巫医定然就藏在里面。
罗言站在入口喊:“出来,要我来请你吗?”
无人回应,看来是打算和她捉迷藏。她扯掉几根帐子复又放弃了,固定的还挺结实。钻进帐子里,甚麽也看不见,就连手脚都被裹住,很不灵活。
帐子里还有其它东西,是几尊青面夜叉鬼的石雕,和舶来湾石塔一层的雕像十分相似,这房间的布置和那里也很相像,两个地方的用途应当一样,大概是用来祭奠鬼灵的地方。说起来,当初在石塔一层的帐子里好像也藏着人。
“出来吧。我们是不是见过?在舶来湾的古刹里,是你吧?即是故人来,这样躲着终归不合适不是?”
她边说往里走,意图将巫医逼至角落。对方识破她的打算,忽然贴地扔来一块石头。当她朝着石头扔来的方向跑去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声,竟被那家伙溜出去了。
她追出去,没见着人,就听下面梆梆响个不停,低头瞧,那巫医正不停从一个铁皮盒子跳到下面的另一个铁皮盒子上。这些盒子还都至少隔着丈许的垂直距离,楞被他充了梯子使,不停往下蹦哒,顺便将臀印也一一印在每个盒子顶上。
罗言赶紧追去。两人一前一后,直往深渊里头去,途中正好和两人交错而过。
蓝臣站在石阶上,一眼就认出他们,“是罗言和巫医阙。”
张鹞站在蓝臣身后,看起来有些虚,气喘吁吁的,惨败的面上还直掉汗豆子。他眼力不济,往下看却只见着一红一白两道影子,问:“他们下去作甚?”
蓝臣道:“不好说,要有正事还则罢了,但罗言素来意气用事,怕不知道下面有甚麽,只是追着阙下去的,要拿他问罪罢。”
“有危险吗?”
蓝臣道:“她身手了得,应当无事,只是那巫医阙与她颇有些孽缘,兴许有专门克制她的法子,需的提防。”
他话音方落方落,着火的圆柱通体一震,上面的铁链和齿轮忽然动了。锈死的圆柱就如同刚刚醒来的巨人,开始松动僵死的关节,铁链和齿轮每滑动一下就要卡一下,每卡一下必然从圆柱内部传来一声轰鸣,并伴随一阵更加剧烈的震动。石梯加速毁损,转瞬就落了个干净,坠石落雨似地掉进深渊。所有的铁皮盒子随着铁链的滑动活动起来,在圆柱表面或升或降,不停变换着位置。
在脚下的梯子化为湮粉的瞬间蓝臣抓着张鹞跳到了一个铁皮盒子上,“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马上走。”
张鹞却摇头,寻找着下去的法子,“贵妃还在下面,要去帮她。”
蓝臣拉住他,“你出来不易,还要回去自投罗网吗?”
“那也不能丢下她。”张鹞态度强硬。
蓝臣自同他相处以来敬他是个汉子,丢下他委实不忍,便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无功夫傍身,去了也无大用,先设法上去罢,我去帮她。”
二人便就此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