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年09月16日 12:43
双腿蹬地,拔至半空,脚点长枪而行,身轻如燕。瞬息间一片长枪尽数扎到后方的墙上,稳稳嵌入墙中,同时罗言翩然落地,从墙上抽出一杆长枪,朝门外掷去。
长枪脱手的瞬间,她却脸色忽白,手指一抖,本应穿过盾牌缝隙杀人的长枪微微偏离了方向,正好击打在盾牌边缘上,仅毫厘之差结果就完全不同,真是可惜,而盾牌后的镇西军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以为是老天保佑他们捡回一命,庆幸之极。
此时罗言的情形非常糟糕,一股强烈的不适感自心脏传来,迅速渗透到四肢百骸,疼痛、窒息、无力紧紧拽住她的心脏和神经,令她耗尽所有的精力去忍耐,只为了不叫出来,不晕过去。这感觉她太熟悉了,是体内的双蛊融毒在作祟,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放血,降低血中的毒素浓度,但这方法并不能一劳永逸,每次放血之后血中的毒素会再次积累,当达到一定浓度后又会感到相同的痛苦,然后再次放血,而且每次放血后她都会有一段虚弱期,别说是与人为敌了,连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会丧失。先前在这种时候都有张鹞在,现在张鹞还没找到,又有强敌环伺,真是最恶劣的时机啊。
冷面将军已看出罗言的异常,心道天助我也,当即一声令下,又有十余长枪飞出,直奔她而来。她已无法应付这些长枪,干脆对其视而不见,径直捡起一把大刀,在右手腕上剌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涌出,如水柱一般流到地上,眨眼就在她脚边蓄了一滩,有血溅在她白色的裙摆上,殷红刺目。
这一幕太过诡异和惊悚,镇西军是铁血之师,见惯杀戮和死亡,此刻却都被眼前所见吓呆了。她自残之后就笔直地站着,任由自己的血流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么人能对自己的死亡无动于衷?没有,所以她并不是人,这就是一众镇西军得出的结论,荒谬却又无比贴近事实。
罗言并不是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即便放干血在心脏刺一刀都死不了的行尸走肉,不止镇西军觉得恐怖,连她自己都这样觉得。
镇西军都在看罗言,谁也没发现竹林下有人。那一人暗瞳黑衣,如同黑夜的宠儿,周身都笼罩着隆重的阴影,世人啊,请将双眼看向光明,有阴影的地方不要靠近,也不要细看,因为那里藏着噬人的妖魔。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穿过门外的镇西军,又是如何击落那些长枪的,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罗言跟前,十几支长枪化作粉末,洒落一地。
轩辕夜的心情,如果他有心情的话,大概从来没好过,现在则特别不好,看看罗言,再看向一众镇西军,那双暗沉无光的魔瞳里涌动着无以名状的残酷和冷漠。罗言没准备阻止,也来不及,轩辕夜袖子一挥,将地上的木灰掀起,又朝着那木灰形成的青烟虚拍一掌,门外的镇西军霎时间倒下一片。这是轩辕夜的拿手好戏,甚么水滴、灰尘到他手中都是利器,而且是大面积杀伤武器,盾牌是有缝隙的,防不住。
他第一次使用这种手段大概是在海州追击莫颜绫子的时候,那次三千莫颜将士尽数死于他手,幺臣回来就崩溃了,她当时不在场,只听说他一挥手所有人都变成了碎肉,玄乎其玄。那时候她也不知道其中的奥秘,如今想来他当时多半是利用了山林里的雾气亦或土壤吧。虽然是魔,也有办得到办不到的事,就比如挥手就能杀人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是不可能的,但以水滴、灰尘为媒介杀人这种事也只有他才能办到。
此刻余下镇西军的心情也和当时的幺臣差不多,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同袍是被超高速的灰尘击中而死,只以为是活见鬼了,那男人一挥手就死一片,他们拿甚么抵抗?一群人吓得魂飞破散,转身就跑。轩辕夜如法炮制,再次以木灰击之,包括冷面将军在内,一帮镇西军竟无一生还。
其实这些人死的不冤,他们计划杀罗言,却在一开始就算漏了轩辕夜,所有注定要输。他们不了解罗言,更不了解轩辕夜,没人相信一个帝王会时时刻刻跟在一个妃子身后,但事实是从罗言出去见陈集开始,整个下午他都跟在她身后,包括她二探西府的时候,以及顾家当的雏儿耍宝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旁边,只要他在便无人能害她,从来如此。
随着血液的飞快流逝痛苦开始缓解,同时也带走了罗言仅剩的力气,她遽然倒下,这次轩辕夜没能先一步接住她,头撞在地上,剧痛令她维持着短暂的清醒。轩辕夜过来了,可以听到脚步声,但他并没有将她扶起来,就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倒在血泊里,看着血从她的手腕流出,很久很久。
若是以前,任何场所任何情形他的精力都在她身上,在她跌倒前他一定会接住她,但和轩辕暗合一之后他确实变了,他的眼里不再只有她一人,他的行事和想法也变得无法理解。
她睁眼,望着他全无表情的脸,问:“你在想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