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张鹞在楼梯上坐了一夜，天将亮时正靠在扶手上打盹儿，却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罗言从下面走上来，看到张鹞，问：“你在这里作甚？”

张鹞见了鬼似的，指着她的房间，“你你你，你不是和他在房里那个吗？何时出去的？”

“我丑时就出去了，你问这个作甚？”罗言纳闷儿，“你说‘那个’是哪个？”

丑时，不就是他从她房里出来之后不久？但是楼梯只有一条，他整晚都在这儿，也不曾看到她出去，这是九楼，她还能从窗户跳下去不成？张鹞不信，问：“那你出去作甚，现在才回来？”

“洗澡去了。”

洗澡？张鹞又将她全身打量一遍，只见她头发湿淋淋的，脸色苍白，身上还裹着条毯子，看起来很冷的样子，问到：“哪里洗澡？”

罗言努嘴，“就前面那个水潭。”

“双子峰下那个？大半夜的，你疯了，不嫌冷啊？”

罗言欲哭无泪，以为她想啊？还不是轩辕夜那个疯子，昨晚大半夜的，剥掉她的衣服之后，抱着她就从墙上的大洞跳了出去。可怜她刚从九层高的塔子上掉下来，体会了飞人的感觉，还惊魂未定，又被扔进水潭里，在里面待了一晚上。亏得冷月从外面回来，看到她，否则她现在还泡在里面呢。冷月一向讨厌她被人愚弄，当时看她的眼神，感觉她跟个白痴似的，害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轩辕夜那个魔头，不就是见了李规吗？至于这么整她？而张鹞哪晓得她此刻的想法，对晚上的事仍抱有怀疑，那她和轩辕夜到底做了没有啊？

罗言不知道张鹞对她和轩辕夜的关系产生了何种误会，径直回房去了。趁着天色未亮，她又躺倒床上，实指望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但这一觉仍是噩梦连连。梦中她想起了许多人，包括少时的萧非凌和慕容殇，以前的花氏兄弟，还有莫颜绫子，想起了她与莫颜绫子初次邂逅时的情景。

他们的初遇是在那个颇负盛名的水上城市，江春城。她路经江春，为了见识五年一度的承债大会，与慕容殇、李规等人一道去了大会的举行地点，一座建在水中的消金楼。在那里所有人都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莫颜绫子化名“莫无名”，也参加了大会。大会举行到一半时，她追着一个黑衣人到他房外，差点被他当做听墙角的小贼推下楼去。那就是他们相遇的整个经过，莫颜绫子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极度自以为是的家伙。那时谁也没想到，他们后来会爱的那样疯狂，最后成为了轩辕夜失控的导火索。

醒来后罗言就精神不佳，一直在想莫颜绫子的事。几年前那宿命的一天，当暴走的轩辕夜追到海州王府，莫颜绫子命白臣带她从地下逃走，而他和黑臣、红臣、幺臣等人留下阻拦轩辕夜。当她到达海州王府后面的高地时，正好看到王府下陷，被地下卷起的岩浆和火舌吞噬的瞬间。不，严格来说，那并不是岩浆，而是被煅烧成液态的金属。

在王府下方有一个庞大的军械厂，当莫颜绫子还是皇子之时就在那里悄悄打造自己的军械，那个野心的产物助他登上王位，却也在一瞬间将他埋葬。那一天，那场大火埋葬了一切，她一直这样以为，但事实上，冷月、李规都从中幸存下来，还有当初在泊来弯石塔里遇到的黑衣人，大概是黑臣，他也活了下来。既然有这么多人没死，或许，只是一点点可能，莫颜绫子，他会不会也活了下来？现在就在某个地方好好地生活着？

这天罗言一直待在房里。张鹞有点担心，去敲过几次门，都被打发回来。晚上，他躺在床上，一直没睡着，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

“老二，下次我会杀了你！”仿佛从牙齿间挤出来的声音，低沉而狠厉。

张鹞开门的一瞬正好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就在他的门边，两个黑衣人，腰上都挂着把黑鞘的大刀，气质也很像，一个带着面巾，这人张鹞听罗言提起过无数次，是冷月，另一人没带面巾，是李规。这里很狭窄，大刀使唤不开，所以两人都没用刀，用了把七寸长的短匕。冷月将短匕横在李规脖子上，将他压倒墙上。李规抿着嘴，没说话，他手垂在两边，匕首已掉在地上。

这是甚麽状况，罗言不是说这两人关系很好吗？张鹞已经吓傻了，他是不是看到了甚麽不该看的？这两人也是，不想吵到罗言就走远点，别在他这边打好吗？体谅一下他这个寄人篱下之人的心情好不好？

僵持了有好几息的功夫，冷月才收回匕首。李规立刻沿楼梯走了。冷月过了一会才下楼去。两人都将张鹞当空气一样，由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