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5年01月24日 10:07
这天,她坐着马车没多大会儿工夫就到了萧府门前。这萧家传承数百年,世代荣昌,门庭若市,门楣上都透着古朴大气。此刻萧家大门禁闭,再加上门前两蹲石狮怒目瞠视,令人望而却步。罗言到了跟前不由得退缩了,她擅自闯上门来,萧家人会怎麽想?萧非凌又会怎麽想?但她又不愿就此回去,干脆在院墙外找个地方蹲下,若是运气好,兴许能见到萧非凌。
萧家门前行人来往,罗言静坐枯等,眼见太阳由弱至强,再由盛而衰,转眼一日既过。这还是初春,阳光不暖,风中带寒,罗言等了一天,已冻得鼻头泛红,手脚麻木,况且夜色将至,气温仍在降低,纵然她如何倔强,此刻也生了退意。但是她刚站起来,不远处突然响起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人声喧嚣,不一刻便从人群中冲出辆马车来,缓缓停在萧家门前。那马车上挂着绣花的红罗帐,从车厢四角坠下晶莹珠玉,好生漂亮,一看就是豪门女眷出门专用的。罗言正打量,忽地又从马车后面追出匹马来,上面坐的是柳宁。
柳宁正欲下马,忽然看到人群中的罗言,他声色不动,转而对车中的人说了甚么,又驱马往回赶。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又从马车后冲出匹枣红大马来,上面坐的正是一身金袍的萧非凌。萧非凌径直冲到罗言面前,下得马来,还不待她说话披头就问:“谁说你能来这儿的?”
也就在这时,有人抬了方矮凳放到那马车前面,然后从车厢内出来个年轻妇人,踩着矮凳,袅袅婷婷下得车来。那妇人五官精致,头绾堕马髻,着一身红裙,美得惊艳,当真是一颦一笑均含情,一举一动皆得宜,好一似仙子落凡尘。她落地后美目流转,轻声对旁边的柳宁说到:“你们也真是大惊小怪的,这点高还怕我下不来吗,非抬甚么凳子,真当我像玉一样金贵麽?”
柳宁笑:“还不是爷体贴您。夫人千金贵体,可不比玉金贵多了,外面风大,还是赶紧进去,省得吹着。”
妇人点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萧非凌,在丫头的搀扶下进了萧府大门。罗言正被萧非凌挡住,因而并未看见这一幕。时隔多时再见到他,她原本是非常高兴的,但是被他一吼问心突然就凉了大半,“你甚么意思,我就不能来?”
“你回菅家去吧,以后不要到这儿来,有事我会去找你的。”
萧非凌面沉似水,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也转身进府去了。罗言留在原地,只觉鼻子一酸,似乎这数月来得的委屈全都在此刻涌上心头。
当初在古刹内,他不顾她安危,冒然对黑衣人下手,她都只当是他一时的考虑不周,不与他计较。他怀疑她的身份,故意避而不见,她也试着理解,还主动找上门来。然而她等了一天,饥寒交迫,得到的又是甚么?他冰冷的言辞,无情的眼色,他为何如此对她?她为何就不能来萧家?难道是嫌弃她无权无势,配不上他?那他把她当甚么,养在外面的小情,他想起的时候就来见一面,想不起就丢在一旁?
罗言失魂落魄地离开萧家,走走停停,也不知到了哪里,一会儿见有座茶楼就进去坐下,招呼小二上茶。她正坐着胡思乱想,突听得旁边有人闲聊,“半月前吴相的夫人过寿,啧啧,那排场,那风光,真是。想那吴相已是辅佐过两朝帝王的重臣,权顷朝野,当官儿的哪个敢不敬他?寿辰那天,送礼的官员都踏破门槛了。”
“可不是嘛。那天萧家送礼的队伍直从街头排到街尾,一路还有人敲锣打鼓,那阵势我就是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要不说那萧非凌精明呢,他娶了吴家的闺女,借着丈人的权势,现在谁跟他做买卖不多敬着点。”
“得便宜的不只是他,吴家还不是看中他的家财。要不说着这吴萧两家联姻就是权钱结合,以后谁还敢惹他们……”
罗言回到菅家老宅,正碰上准备出门的蓝巽。她没跟蓝巽打招呼,对方也跟没看到她似的。两人本已交错而过,谁知蓝巽又突然折回来,抓住她问:“发生了何事?”
蓝巽脸色不好看。罗言也吓了一跳,她神情有点恍惚,经他一问才发现,她身上不知何时弄上许多血污。她很茫然,也不知道血迹从何而来。蓝巽将她转了个圈儿才发现,原来她的手受伤了,有条很深的裂口一直从手掌拉到虎口的位置,流了很多血,半只手都已被凝固的血迹弄成黑色,从干涸的血痂下还有新鲜的血渗出来,着实有点吓人。蓝巽迅速掏出条手帕,给她包扎。
“哎呀,我先前绊了一跤,可能是那时候弄的。都怪这天气,冻得人手脚麻木,才没及时发现。”罗言也有点惊讶。蓝巽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回走。“咦,你不是要出去吗?我没得大碍,你不必管我的。”
蓝巽皱着眉头不说话,很生气的样子。罗言也有点害怕,这人本来就有点怪,对她时冷时热的,根本不知道在想些甚么。两人来到竹苑,蓝巽径直将她拖到他房里,又去端水来替她清洗伤口。他做得很熟练,想来他们这种会点功夫的人时常会受点小伤,对这种事已习以为常了。
“疼吗?”他问。
罗言摇头,“我好像天生就对痛觉不敏感,这点小伤根本不在话下。”
蓝巽手一顿,动作却越发轻柔了。看他捧着她的手如同捧着易碎的玻璃一样,罗言越发觉得不自在,好不容易等他重新包扎完,她立刻站起来,准备借故闪人。岂料蓝巽早看透她心思似的,栓住房门,回头看她,“说吧,出了何事?”
“没出…”她刚要否认,忽地看到蓝巽那双浅色的眼。他的眼此刻正散发着琥珀似的颜色,就那样笔直地看着她,很漂亮,却沉淀着几分忧郁。她突地就委屈起来,说道:“萧非凌,他是个混蛋。”
“他分明成亲了,却还来招惹我。”好像终于找到倾泻的出口,她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止都止不住。蓝巽看着哭得鼻涕眼泪一把下的她,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