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1月21日 00:25
情和婚姻里有一丝瑕疵,又怎愿与人共侍一夫?这个罗言与她一样的桀骜不逊。她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娶亲,若有一天事情掩藏不住了,你能保证她的反应会和那个罗言不同?”
萧非凌将身子靠在铺着毛皮的椅背上,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敲着额头,以此缓解紧绷的神经。慕容殇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但罗言的事情这次一定要做个了断。若泊来弯的传言是真的,这个罗言也就有可能是那个罗言复活,到时他一定要和她断的一干二净。那个罗言身上有太多的纠葛,绝不能与她扯上关系,进而连累萧家。若那传言是假他就接受她,但那时他又该如何解释已经娶亲的事?
头开始隐隐作痛,他正准备闭上眼休息一下,又有敲门声想起。柳宁进来说道:“我已经打发问话的人回去了。还有,刚刚照顾罗姑娘的老妈子单独回来了,现在正在外面等着,说是急事要当面跟您说。”
“她独自回来的?”萧非凌浓眉一沉,催道,“快让她进来。”
老妈子刚进门,立刻就把她和罗言出去找辣头鱼,之后又如何偶遇那神秘女子,如何在上岸后分离的大致经过讲述一遍,并按罗言的要求,将她在岸上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柳宁听完十分惊喜,“这西村还真没听说过。看来罗姑娘是有所发现啊,这传言的调查终于有眉目了!”
他说话间萧非凌已大步流星走出门去。柳宁也急忙追上,同一干灰衣护卫策马狂奔,直奔西村而来。
张鹞从伙房出来,看到罗言还坐在堂上,表情有点吃惊。因为老头儿马上从后面过来了,她又立刻装作镇定的样子,张罗起碗筷。三人安静地吃完晚饭后,张鹞先将老头儿扶回房间安置。罗言坐在堂上等她。
张鹞出来,坐到对面说道:“刚才您已经听到我和我爹在灶上的谈话,我以为您已经先回去了的。”
原来那时她知道有人偷听,却完全没表现出来。难怪她从伙房出来看见她,会显得那么意外。罗言有点窘迫,“我也不是有意偷听。”
张鹞并不在意这个,说道:“你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到答案,刚刚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为何不趁机离开,还留下来作甚?”
罗言望着她的眼睛,“是的,我找到答案了。但我还想亲自向你求证,那是真的吗?若真如你所言,难道你就是那个传闻中,以男儿身死去又以女儿身复活的渔民的儿子?”
张鹞脸上露出似曾相识的痛苦表情,缓缓地点了下头。罗言反复地回想着自相遇以后张鹞的所有事情,那筐新捞地深海鱼,男人的装扮,稍显粗鲁的动作,以及毫无女人气息的家,似乎所有一切都在指认一个事实,张鹞曾是个男人。
但这不可能啊?死人复活,这种事简直就是……奇迹?罗言突然意识到甚么。要说奇迹不就曾发生在她的身上?如果她可以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如果这个世界有神有魔,那么在这里还有甚么是不可能的?死人复活也仅仅是另一件奇妙的事罢了。但如此一来,她来到泊来弯的目的就无法达成了。若死人可以复活,萧非凌会更加坚信她就是三年前的那个罗言,他还会继续喜欢她吗?不,在此之前,她这个从异世穿越过来的现在的罗言就已经被抹杀掉了,难道要一直背负着死去的另一个罗言的一切活下去吗?
“像我这样死而复生的人,在这西村儿还有几个。你若不信,还可以去走访别家。”张鹞见她脸色怪异,以为她不信。
罗言说道:“我相信你。你们说的钓鱼是怎麽回事?别人都是钓鱼复活,你和他们有何不同?”
“‘钓鱼’”据说是泊来弯很久以前延续下来的古老传统。若谁家有人新近亡故的,到海边去‘钓鱼’,可以钓回亡人的灵魂,使其复活。具体如何钓我不知道,据说和我们渔家垂钓如出一辙,所以才得了这个名儿。不过这个传统也只在西村儿盛行。东村儿信仰神,不做这种事的。西村儿祭拜的是鬼灵,几乎家家都钓过‘鱼’,因此两村儿才互不兼容的。”
“我的情况是有点特殊。我爹是东村儿人,在我死后是不会钓鱼的。而且前阵子正好发生了有人不经人钓鱼就自行复活的先例,爹怕相同的事情再次出现,还特意将我火葬。岂料我还是活过来了。大概是因为本来的尸身不再,所以才会占用了别家姑娘的身子。那之后我和爹就被人从东村儿撵出来了。”
“你先前在东村儿,为何我先前在那边打听你的消息,都没人知道?”
张鹞苦笑:“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东村儿人对这种事都讳莫如深,极少谈论,更不会对外人说道。”
“钓鱼”传统流传多年,却从不为外人所知,就是拜东村儿人这种做法所赐。从来死别最伤人心,幸亏如此,否则不知会引来多少世人钓鱼,这世界也不知成了甚么样子。罗言问道:“为何偏偏到了现在,这些消息又走漏出去,闹得世人皆知?”
“最近接连出了几桩事情,和以往略有不同,就算是东村儿人也有些不安,私下议论的多了,消息也就无意走漏了吧。”张鹞说道,“村里以往也出过几桩人死复生的例子,都有几个共通点。其一,人死复生必须得有人去‘钓鱼’,钓回亡者的灵魂;其二,复活之人必须是新近亡故的,死去月余时间基本没有能再活过来的;最后一点,尸身必须保存完整。但最近出这几桩,件件都不同寻常。首先是有停尸七天的老人突然转醒。这老人我也认识,他是个无儿无女的独居老人,根本没有人会为他钓鱼,这违背了第一点。之后又有落海三年的女人突然回来,违背了第二点。第三例就是我。不仅没有人为我‘钓鱼’,我的身体也已经化为灰烬,岂料竟借着个陌生人的身体再次活过来了。”
“而奇怪之处还不止这些。‘钓鱼’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成功的几率很低。以前十年二十年出现一例,甚至几十年才出现一次。但近几年,这种事越来越多,刚刚这三件都是今年的事情。”张鹞毕竟年轻,思想和保守的老舶来湾人不同。他也对发生在舶来湾的这些神秘事件感到好奇,平时就比较在意,何况他现在还是这件事的当事人,所以才能分析出如此多的东西来。
罗言也感觉到这事很不寻常。以前人死复生遵循着几个限制条件,发生率低,还不至于引发大问题。现在这几个限制都被打破了,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任何人任何时候都可能以任何面貌复活?这种异常的现象到底意味着甚么呢?也难怪舶来湾的人会感到惶恐不安。奇怪的是,多少年都延续不变的事为何会在近几年突然发生变化呢?是受甚么自然因素影响,亦或是人为呢?她问张鹞:“你死,不,走前,或者新生之后可有发生甚么奇怪的事情?”
“我是意外落海死的,当时并没有甚么不同寻常的事。我醒过来的时候也是,那时周围也没看到甚么人。”张鹞回想道,“不过我醒过来的地方有点特别。那里我以前从没去过,里面非常恐怖,阴森森的,墙上似乎还供着夜叉鬼。后来我才知道,那里竟然是西村儿的古刹,就在这村尾。”
这古刹有甚么名堂吗?既然已经来了,就趁萧非凌还没到的这点时间去看看吧。罗言已打定主意,于是起身请辞。此时外面天已黑定,一弯银钩悬于天际,淡淡的白光透过红树的枝头落下,轻轻撒在西村儿死寂的房顶上,地上少许的残雪泛着晶莹的冷光,更显得这个夜晚萧寒彻骨。罗言出了门,缓缓往村尾走去。在那里矗立一座通体泛黑的双层石塔。石塔周围生长着许多荆棘,苍劲的荆棘条盘根错节,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将石塔和村庄隔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