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来弯东南边的海岸线深入内陆，形成一个月牙形的海湾。周围有巨石环绕，海弯内长年都风平浪静，适宜浅海鱼生长。老妈子所说的养殖河豚的渔户就在那里。罗言和老妈子招了艘渡船，从海湾的入口渡进去，只见海湾内漂着许多渔船，船上有草篷，蓬里篷外都堆放着火炉、方凳等生活用品。昨晚镇上刚下过一场雪，渔船上都盖着层白茸茸的雪毯。雪中藏船，船中藏人，倒也是副极有趣的好景。

老妈子说到：“您别看这就是几艘破船，上面甚么都有。有了它们，这些渔户出海的时候就可以个把月不回来；靠了岸，这还是他们的家。”

罗言是初次看到这种可移动的海上房屋，也觉得有意思。让撑船的将船靠过去，立刻就有人从渔船里出来，站在船头上询问。她循着这人指引才发现，在这一片渔船旁边还有一只独立的渔船，就是那养殖河豚的渔户。此刻在那艘渔船旁边还靠着只无人的小船，看来另有其它访客到了。

等到了近前才发现，在这艘渔船边缘还固定着许多儿臂粗的圆木。圆木平行伸向船外，每相邻两根圆木下面固定一张鱼网，形成一个个独立的鱼槽。鱼槽没在海水里，分别放养着十多种海鱼，河豚也在其中。

罗言刚登上这艘渔船就听船篷里有争执声传来。声音有点小，听不具体，但偶然听到个只言片语倒也能将事情猜个大概。船篷内的两人正在为一框新捞的深海鱼价格争执不下。买鱼的人开了低价，反倒骂起卖鱼的人，怪人家不痛快。卖鱼的不知为何倒求起情来。

罗言站在船篷外，因船篷两边的入口都垂着布帘子，也看不到里面。她正奇怪，这大冬天的，海面上的风暴比其它任何时节都大，海水也跟开水似的地不断从下层翻滚到上层，这卖鱼的不要命了，居然在这时节出海打渔？况且这时候新鲜海鱼稀罕的很，拿到哪儿不能卖个高价，这人何必忍气吞声，非卖给这个气焰嚣张的买家呢？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干瘦的矮个子男人从船篷里面钻出来，迎面撞上罗言，怔了一下，立刻低下头，绕过她，匆忙奔停靠在边上的小船去了。他头上还包着块黑色的方布，把脸全都捂住了，就连性别都是从他的穿着判断的。罗言觉得此人古怪，不免又多瞧他几眼。

紧接着又有一中年渔夫从船篷出来，一眼就看出罗言是外地人，笑着搭话：“姑奶奶，您今儿来是想买几条海鱼养身，还是捉几只回去观赏啊？正好，我这儿刚来了框海鱼，都是刚出水的，在这时节很少有的，姑娘就着大个的捡几只？”

他从后面拖出框鱼来，果然是刚出水的，还活蹦乱跳的。而且野生的鱼和家养的有所不同，冬季海水上层营养丰富，野生的鱼群长得更野更肥，鳍比家养的厚实，一眼就能辨别出来。这框鱼的确是刚从远海打捞上来的，并非渔户家养的。这说话的就是这艘渔船的船主，听声儿正是刚才那位嚣张的买家，那么这框鱼是刚刚那个瘦小的矮个男人出海打捞的？

老妈子言到：“我家姑娘是甚么来头，想吃个鱼还不简单？她今儿是冲辣头鱼来的，看个稀奇。你要有其它好玩儿的也可推荐上来，姑娘看中了，自不会亏待你的。”

“啊！”老妈子话音方落，就听船篷后面传来声惊呼。

“啧，死人还尽给活人添麻烦。”中年渔夫闻声儿又大骂着钻回船篷。老妈子也搀着罗言跟过去。

几人穿过船篷，来在船尾，只见是刚刚那个矮个子男人正在呼救。原来他划着小船从渔船头端绕过来，正准备再次登上这艘渔船的时候，他乘坐的小船突然被一股横冲过来的激流击中侧面。那小船笔直地冲进渔船边缘的鱼槽中间。他也掉进海里，被鱼网绊住，动弹不得。

罗言和老妈子合力将他拉上来。为了脱身，矮个男人脱下了被海水浸透而变得十分沉重的棉衣，然而透过湿透的里衣隐隐绰绰显露出来的竟赫然是一副纤瘦却凹凸有致的女人身材。这矮个子竟是个女人？罗言着实有点意外，穿着姑且不论，此人的声音也不像个女人啊？然而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急忙从老妈子手中取过一件狐裘给她披上。

“哎哟，姑奶奶，这裘可是为你准备的！”老妈子连叹可惜，转头又骂那中年渔夫，“还不把眼转开？女人家的身子是你能乱看的？”

渔夫别过脸去，却很不服气，“啧，死人晦气，以为我想看。”

“诶，你这人真是奇怪，干嘛总说死人，这儿哪有死人啊？”老妈子拉开了架势，准备大骂一场。

罗言的注意力也转向渔夫这边。她现在对死人这个话题很敏感，毕竟她和萧非凌等人就是为这个才千里天迢迢赶过来的。渔夫却不愿多说的样子，干脆一转身进船篷去了。罗言没兴致再观赏河豚，让老妈子挑两条直接带走，然后同这女人一道渡船出了海湾。

在船上那女子也一直捂着脸，低头不语，神神密密的。罗言越发对她感兴趣了。仔细一想，那渔夫对这女人的态度很奇怪，而且他两次提到死人的时机也都与这个女人有关，难道在她身上有甚么秘密吗？会与那个人死复生的传闻有关吗？

罗言几次搭话，想打探此女来历，都被她无视了。等船靠了岸这女子立刻向罗言辞去，又想起身上的白狐裘，急忙取下来归还。罗言正愁没理由跟着她去呢，忙说道：“昨儿路上积了不少雪，现在风一吹正是化雪的时候，冷得很。姑娘您落海湿了身子，没这裘衣如何撑得住？若是近也就罢了，要走得远了准会冻坏身子。”

女子有点踌躇，抓着裘衣欲还不还。罗言再加把劲，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真有点为难。原本呢，这裘衣要是便宜我就直接送你了，但它确实有点贵重，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偏偏又不能让你冻坏了。要不这样吧？索性我现在还有些时间，不如就跟你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