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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巫术控制雨水

书名:金枝(上) 作者:(英)弗雷泽 本章字数:15824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1:40


第二节巫术控制雨水

  

  在公众巫师为部落利益所做的各种事情中,最首要的是控制气候,特别是保证有适当的降雨量。水是生命之源,而在许多国家里水是靠下雨提供的。没有雨蔬菜会干枯,人畜会焦渴而亡。因而在原始人社会中,祈雨法师是位极其重要的人物,而且为了调节”天水“的供应,经常存在一个特殊的巫师阶层。他们为完成其职责而采用的方法虽然并不总是,但通常是基于顺势的或模拟的巫术原则。如果他们想要降雨,就用洒水或用蒸汽造点假云来模仿。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要使雨停下来,或使天气干燥,他们便避开水,而依赖温热或火,以去掉过多的水气。这种做法并不像有教养的读者们所想像的那样,仅存在于如中澳大利亚或东南非洲某些酷热地区的赤身裸体的居民之中。即使在温暖潮湿的欧洲,在那些外表上已开化的居民中,这类做法也曾经是或仍然是很普遍的。现在我将举些实例来描述这类巫术,其中既有为公众的也有为个人的。

  例如在俄罗斯德尔普特[即今塔尔图]附近一个村子里,当人们渴望雨水时,三个男人便爬到古圣墓地里的一棵枞树上。一个拿着榔头敲打水桶或水壶以模仿雷鸣,另一个撞击两个燃着的火把使火星飞进以模拟闪电。而被称做祈雨师的第三人则手执一束细树枝从一个容器中沾出水来撒向四面八方。在普罗斯卡村,为了结束干旱,促使甘霖降临,妇人和少女们在夜里光着身子来到村子边界上把水泼到地上。在新几内亚西边一个名叫哈尔马赫拉或基罗罗的大岛上,男巫求雨的方法是把一根特殊的树枝浸在水中,然后挥动滴着水的树枝把地面润湿;在新不列颠,祈雨法师把红的绿的爬藤缠绕在香蕉叶上,用水将它浇湿再埋入土中,然后他嘴里发出模仿下雨的哗哗声。北美的奥马哈印第安人,在谷物因缺雨而干枯时,”神牛社“的成员们便将一只大桶盛满水,围着它跳四次舞,其中一人从桶里啜水并将其喷向空中,使之四处弥漫好像细雾或蒙蒙细雨。然后他举起水桶把水倒在地上,于是跳舞的人都趴下来喝地上的水,弄得满脸是泥,最后他们都把水喷向空中造成雾气腾腾。他们就这样来挽救干枯的庄稼。北美纳奇兹印第安人在春季经常聚在一起,为了他们的庄稼而向男巫师们”购买“好天气。如果需要雨,男巫师们便实行斋戒,然后跳舞。他们嘴里含满水,咬着一根管子,管子头上像喷壶嘴一样钻有小孔,祈雨师们便通过这些小孔把水喷向密布着乌云的那部分天空。如果需要阳光普照,那他就爬到茅屋顶上,拚命挥动双臂以指挥乌云飞往别处。在中安哥里兰[非洲莫桑比克一地区名],当雨水没有适时降临时,人们便去修缮那座”雨神庙“,清除那里的荒草。首领一面把麦酒倒进一个埋在地里的罐子中,一面诉说:”乔塔大师,您对我们心肠太硬了!您让我们怎么办呢?我们确实要完蛋了!给您的孩子雨水吧!这是我们献给您的麦酒。“然后他们分喝剩下的酒,即便是小孩也得呷一口。接着他们就手持树枝载歌载舞。当他们返回村子时,就会发现由一个老太婆放在路边的一桶水;于是他们就把树枝浸入水中,并高高地挥动它们以便把水珠洒向空中。在这之后就等着雨水从赶来的乌云中降落下来。在上述的行为中我们看到了巫术与宗教的结合:用树枝洒水是纯粹的巫术仪式,而祈祷雨水和奉献麦酒则完全是宗教仪式。在北澳大利亚的马拉部落里,祈雨师来到水池边唱巫歌,然后他用手捧上一些水,吸入口中再喷向四方。接着又把水遍洒全身,再抖落到周围,然后安静地回到帐篷里。

  人们认为这样一来雨水就会降临;阿拉伯历史学家马克里兹描述了一种阻止下雨的做法,据说哈德拉茅[在今南也门境内]的阿尔卡马尔游牧部落就曾使用过这种方法:他们从某种长在沙漠里的树上砍下一根枝条,把它放在火上,然后向燃烧着的树枝浇水。以此象征暴雨减弱了,宛如那洒在燃烧着的树枝上的水被烧干一样;据说为了相反的目的,曼尼普尔[印度东北部一邦名]的一些东安加米人举行一种类似的仪式,以”产生雨水“。村子里的首领把一支燃烧着的树枝放在一个被烧死者的坟墓上,然后用水浇灭,同时祈祷雨水降临。灭火之水所象征的降雨将在死者的影响下加剧,因为死者既然是被烧死的,则必然渴求降雨来冷却他那烧焦了的躯体,以减轻痛苦。

  除了阿拉伯人以外,其他人也常使用火作为止雨的手段,比如新不列颠的苏尔卡人把石头先在火中烧红再放入雨水中,或把热灰扔向空中。他们认为由于雨水不愿被炽热的石头或灰烧掉便将很快停下来。特卢固[印度一族]人则把一个裸体小女孩送进雨中,让她手持一根正燃烧的木柴,这是她必须拿着给雨水看的,据认为这样一来就可止住倾注的大雨。在新南威尔士的斯蒂汶斯港,巫医驱除雨水的做法经常是将燃着的柴棍抛到空中,同时大声地喊叫和喷气。在澳大利亚北方的阿努拉部落中,任何人都可用法术止住雨水。方法很简单,只需把一根绿树枝放在火中烤烫,然后再迎风挥击就可以了。

  澳大利亚中部的迪埃里人,在严重干旱时节,常为他们国度的贫困和自身的半饥饿状况高声哭泣,祈求那些他们称之为”穆拉穆拉“的远祖们赐给他们力量促成一场大雨,他们相信通过”穆拉穆拉“的影响,由于他们或他们邻近部落所举行的巫术仪式,天上的云层可以降下雨水来。他们从云彩里引出雨来的方法是这样的:挖一个长约12英尺,宽为8至10英尺的坑,在坑上用木头和树枝搭好一个圆锥形的小屋。两位据认为从”穆拉穆拉“那儿获得神灵的男巫让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用燧石把他们胳臂肘下的皮肤划破,并把血滴在挤坐在小屋中的其他男人身上。与此同时这两位流血的人撒出满把羽毛,一些羽毛就粘在他们那些满是血迹的同胞们身上,而另一些羽毛还飘浮在空中。血被认为可代表雨,而羽毛则代表云。在仪式进行过程中两块大石头被搬来放在小屋中间,它们立在那里是为了收集云和兆示雨。然后那两位被放了血的男巫把这两块石头带往大约10或15英里外的远处,并将它们尽可能高地放在一棵最高的树上,在此同时,其他的男人就收集石膏,把它们敲得粉碎,然后撒到水坑中去。当”穆拉穆拉“看见这一切之后,他就会立即让乌云出现在天空。最后,年轻和年老的男人们就弯腰俯首地像一群公羊一样用头抵撞那座小屋。这样撞进小屋再从小屋的另一端抵撞出来。如此反复直到屋子被撞倒为止。在这样做的时候是不允许用手或胳臂的,只有当屋子只剩下沉重的木柱时,才被允许用手把木头从坑里拉出来。用头去戳破房子象征着穿透乌云,而房子倒塌则象征着雨水降下。同样明显的是:把代表着云彩的两块石头高高地放到树上去的行动,是一种促使真正的乌云升上天空的方法;迪埃里人还认为青年举行割礼时割下的包皮具有很大的降雨魔力,因此部落的”最高议会“总是保存着一小袋包皮备用。它们被精心珍藏,涂以野狗油和氈)蛇油并用羽毛包裹好。当打开这包时,在任何情况下任何女人都不得看见。仪式完成后,其价值已被耗尽,包皮便被埋在地下。当雨真的降临之后,部落中的一些人总要做一次外科手术:用一块尖燧石将手臂和胸划破,并用一块扁平木片轻轻敲打伤口以便流出更多的血,然后把红色的赭土揉进伤口中去,就这样形成一个凸起的伤疤。土著居民们宣称:这样做的理由是,他们因为降了雨而十分高兴,并且雨水和伤疤之间又有着某种联系。显然这种手术并不十分痛苦,因为在手术进行时他们还相互取乐打诨。

  我们确实看到孩子们拥挤在做手术者的周围,耐心地等着轮到自己,而在做完手术后便跑开去,挺着他们的小胸脯,为雨点打在它上面而高兴得唱起来。当然到第二天他们感到伤口发硬并痛得钻心时便不那么兴高采烈了。在爪哇,有时为盼望雨水来临,便叫两个男人用柔软的鞭子互相鞭打对方的脊梁直到鲜血流淌。血即代表了雨水,而流血无疑将促使雨从天而降。在阿比西尼亚的爱格霍地区,人们为了求得雨水,习惯于在每年1月发动一场为期一周的、村落与村落之间的血腥械斗。曼涅力克皇帝在一些年前曾废除了这个习俗,然而当次年雨水不足而大众呼声又如此之高时,皇帝便不得不让步而允许恢复那种残杀搏斗,但每年只许有两天。描述这种习俗的那位作者认为:在这种场合所流的血是作为一种牺牲奉献给管雨的神灵的。但也可能如同澳大利亚人、爪哇人所行的仪式那样,流血是模拟下雨。贝尔[古代闪族人的繁殖之神,后为主神。]的先知们为了求雨而用刀子在自己身上拉开口子直到鲜血流淌的做法,可能也是基于同样的巫术原则。

  人们广泛相信孪生的孩子对自然、特别是对雨水和天气具有奇异的魔力。这种古怪的迷信在英属哥伦比亚的一些印第安部落中相当流行,并使他们常常强加给双生子的父母以某些奇怪的限制或禁忌,尽管那些限制的确切意义常是含糊不清的。比如英属哥伦比亚的齐姆西印第安人相信孪生子控制着气候,因而他们对着风雨祈祷说:”你们这些孪生子的气息,请安静下来吧!“再者,他们还相信孪生子的愿望总是能实现的,因而人们害怕孪生子,以为他们可以随意伤害他们仇恨的人。他们还被认为可以召来鲑鱼、”奥拉琴鱼“或叫”烛鱼“,因而他们被人们赋予意为”致富“的美名。根据英属哥伦比亚的夸扣特尔印第安人的观点,孪生子是由鲑鱼变来的,因而孪生子是不能走近水边的,否则他们将重新变成鱼类。他们在孩童时代,可以用手随意召来风,可以使天气变好或变坏,还可摇晃一个嘎嘎作响的木器来祛除疾病。英属哥伦比亚的努特卡印第安人也相信孪生子和鲑鱼有着某种关系,因此在他们那里孪生子不得捕捉鲑鱼、不能吃它,甚至不许用手拿新鲜鲑鱼。孪生子们能使得天气变好或变坏,也能够促使雨水降临。办法是先涂黑他们的脸再用水洗净,这可能表示雨水从黑云中滴落下来;舒什瓦普印第安人和汤普森印第安人一样,都把孪生子和灰熊联想在一起,都称孪生子为”年轻的灰熊“。据他们看,孪生子终生赋有超自然的力量,他们特别具有控夸扣特尔印第安人认为孪生子是由鲑鱼变来的,出于对孪生子终身具有超自然力量的崇拜,夸扣特尔人在身上纹有鲑鱼图案,企图借此获得一些超自然的力量。

  制天气好坏的本领:他们从桶里把水泼向天空可促成降雨;摇动一小块被绳子栓在棍子上的扁平木片可促成晴天;将羽绒撒在云杉的树枝尖上可掀起风暴。

  认为孪生子具有这种影响天气能力的还有巴龙加人。他们是居住在东南非洲迪拉果阿湾的班图黑人部落之一。他们赠予生下孪生子的女人以”泰洛“(即苍天)的名称,而称孪生子为”苍天之子“。例如,当地本应在九十月份来临的暴风雨竟没有来,而一场干旱以其灾难前景威胁着人们,太阳在无云的天空上整整半年照射着大地,整个自然界因此而枯萎烧灼。大家都渴望南非春天那益人的雨水,这时,妇女们便通过举行各种仪式,给予焦枯的大地以久盼的甘露。她们脱光身上所有的衣服,只穿紧身衣褡,戴着草做的头饰或着一种特殊的蔓草叶编成的短裙。打扮好之后,便怪声呼叫,唱着猥亵的歌,从一口”井“走到另一口”井“,将堆积在其中的泥土和污垢清理干净。那些被称之为井的仅仅是沙地上的一个洞,其中有那么点混浊腐败的死水而已。妇女们还得去修缮她们的一位生过孪生子的女友的房子,而且必须带着一小瓶水,用水把她全身浇湿。然后她们便高唱着猥亵的歌,跳着放荡的舞扬长而去。任何男人都不得观看这些只用树叶遮身、四处巡回的女人。如果她们正好碰到一个男人,她们便抓伤他并将他猛推到一边去。在她们清洗完水井之后,还必须到圣林里的祖先们的墓地,把水浇到坟上。他们也经常根据男巫的吩咐去给孪生子的坟上浇水。她们认为孪生子的坟墓应当经常保持潮湿。正由于这个缘故,孪生子通常被埋在湖水附近。如果所有一切求雨的努力都终归无效时,她们会记起某孪生子乃是埋在山边的旱地上的。在这种情况下男巫就会说:”怪不得天空如火在燃烧,把他的尸体取出来,在湖岸边为他另掘个坟墓吧。“他的命令将立即被执行,大家认为这是唯一可以求得雨水的办法了。

  以上这些事实有力地证实了奥尔登伯格教授曾经做出的一个解释。他所阐述的是婆罗门教徒在学习古印度的”娑摩吠陀“[古印度亚尔耶民族的赞歌四吠陀之一。吠陀是印度婆罗门教印度教最古的经典,主要是对神的赞歌、祭词、咒词等。最古的四部吠陀本集为:《梨俱吠陀》、《夜柔吠陀》、《娑摩吠陀》和《阿闼吠陀》。]

  赞歌集中一首特别赞歌时所必须遵守的规则。这首名为”萨克瓦里“的赞歌据信体现了因陀罗[一译帝释天或释提桓因,本为雷雨之神。佛教当时之最高神,与梵天并称。又为护法之神。]

  的武器——雷电的威力。由于这种威力的可怕与危险,对它是这样来进行管制的:意欲掌握雷雨之神的勇敢精神的学生,必须远离他的同伴,从村庄隐退到森林中,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时间的长短是可变的,从一年到十二年,这要根据不同的权威大师的指示而定。在这期间他还必须遵守某些生活规则。比如:必须一天三次去接触水,必须穿黑色外衣和吃黑色的食物;下雨时他不得找地方躲雨,而必须坐在雨中,并且说:”水就是萨克瓦里之歌“;闪电时,他得说:”那正像萨克瓦里之歌“。雷鸣时他应说:”伟大的主发出了巨响“;凡遇溪水或小河,他必须涉水过去,除非他的生命垂危决不许可坐船。即使在船上也必须保证他能接触到水。因为常言说道:”水里有着萨克瓦里之歌所赞颂的神力“;当最后他被允许去学习这首歌时,他必须把双手浸入盛在桶里的水中,在那水里放有各种植物。如果一个人能够按照这些箴言行事,据说雨神帕尔詹亚就会根据他的意愿及时送去雨水。显然,正如奥尔登柏格教授精辟地指出的:”所有这些规则都是为了促使这位印度教徒和水联系在一起,使他成为水神的伙伴并保护它不受其害。“黑色的外衣和黑色的食物也具有同样的象征意义:任何人想起那用奉献黑色的牺牲去求雨的情景时,都相信它们是象征着雨云。”它是黑色的,因为那正是雨的本质。“另外一种求雨的咒文说得更加明白:”他穿上一件镶黑边的黑外套,因为黑色就是雨的本质。“所以我们可以设想:在这里,在吠陀学派的思想和习惯范围内,曾经保留了最远古的巫术仪式。那是为了替他们自己培养降雨师,并要他为此而献身。

  有趣的是,凡是不希望有太多雨水的地方,原始巫术的推理总是要求气象巫师举行与求雨的仪式正恰相反的法术仪式。在爪哇这个位于赤道的岛上,丰富的蔬菜表明那里雨水充足。祈雨是很少见的,但防雨的仪式却并不稀罕。某个人如要在雨季设盛宴招待很多客人,他就去求气象巫师”顶住那可能下降的雨云“。如巫师同意行使他的专门权力,在其主顾离去之后,就立即根据防雨措施施行其法术。他必须斋戒,既不得饮水也不得沐浴,他所要吃的少量食物必须干嚼,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接触水。而在主顾那一方,他自己和他的仆人们,不管男性或女性,直到宴会结束都既不得洗衣服也不得洗澡,而且在此期间都必须严格节欲。在宴席快要开始之前,气象师让自己坐在他寝室里的一张新席子上,面对一盏小油灯,念诵下列祷词或咒语:”祖父和祖母斯洛科尔(这个名字似乎是随意取的,有时也用其他名字),回到你的故乡去吧,阿克马特就是你的故乡。放下你的水桶,紧紧地盖好它,别掉出一滴水。“当他念诵这些祷词时,他的脸朝天上望着,同时还点起香火。同样,在印尼托拉杰人那里,司雨巫师的专门职业就是赶走雨水,因而不论在履行职务之前之后或在履行职务当时,他都要小心翼翼地躲开水。他不能沐浴,拿食物吃的手不能洗,除了棕榈酒外不喝任何别的饮料。而如果要过河他必须小心不踩到水中。在为执行任务做好准备之后,便在村外一块稻田里给自己建造一间小屋,在那儿他燃起一小堆火,而这堆火是决不能让它熄灭的。他在火中燃烧各种据认为具有驱雨特性的树木,并向着雨云迫近的方向吹气。此时他手中还拿着一袋树叶或树皮,据认为它们也具有某种驱散乌云的效能。其所以有这种效能不是由于其化学成分而是由于它们的名称里有一些干燥性或挥发性的含义。如果在他施行巫术之时,天空竟出现乌云,他就把石灰放在掌心里向着乌云吹去。石灰,由于它是如此干燥,很明显适于用来驱散含有水气的乌云。若以后又需雨水,他只要把水浇在他那堆火上,立即就会大雨滂沱。

  读者可以看到爪哇人和托拉杰人所采用的防雨仪式与印度人的求雨仪式正恰相反,印度的巫师被命令每天必须三次接触水,任何特殊情况也不例外;而爪哇人和托拉杰人的男巫却绝对不能碰水;印度的巫师必须外出住在森林中,甚至下雨时也不得躲避,而爪哇和托拉杰的男巫则应坐在一间小屋或茅屋中,一个是用其身体来接受雨水,极为谦恭地提及水,以表示其对水的感情,而另一个则点一盏灯或燃一堆火以表示尽其可能来赶走雨水。然而上述三种行为的原则却完全相同。他们各自都是以一种幼稚的假想去使自己所做的事和他所希望产生的现象一致起来。仍是那种古老的谬误,即果必同因:如果你想使天气有雨,你自己就必须浇湿;如果你想使天气无雨,你自己必须保持干燥。

  目前,在东南欧还可看到的为求雨而施行的仪式,不仅在其一般的思路上与过去的相同,甚至其细节上也与迪拉果阿湾巴龙加人求雨的做法相似,在塞萨利和马其顿的希腊人那里,当干旱延续了很久之后,他们通常送一队小孩周游附近所有的水井和水泉。在队前走着一位戴花的小女孩,她的同伴们每一次停在水边时都要把她浇透,同时唱着一首祷歌,它的一部分歌词如下:

  准备好所有的甘露,来滋润一切生灵。绿了森林和大路,全靠上苍的恩助。啊,我的上帝!愿我们平原上,有霏霏细雨降临,让葡萄鲜花怒放,让田野果实盈盈。使谷粒硕大饱满,家家都富裕殷实。

  在干旱之时,塞尔维亚人将一个少女的衣服脱光,将她从头到脚用野草、香草和鲜花穿戴起来,甚至在她的脸上罩着一个用新鲜的绿色植物编成的面罩。这样化装之后,就称她为杜多娜,让她在一队女孩的伴随下走过村庄。她们在每所房子前面都停下来。女孩们在杜多娜四周围成一个圆圈并唱着一支名叫杜多娜的歌曲,杜多娜自己则不断地旋转跳舞,这时那家的主妇便将一桶水泼往她全身,在那些歌曲之中有一首是这样唱的:

  我们走过这座村庄,云彩在天上飘荡。我们快快走呀!云彩却更快飞扬。它们已追过我们了,淋湿了葡萄和谷秧!

  在印度的浦那需要求雨时,男孩们便把他们的一个伙伴的衣服脱光,用树叶把他穿戴起来并给予他”雨皇“的称号。然后他们绕着村子里的每座房子走。每一家的主人或主妇就给”雨皇“浇水,并给这个队伍以不同的食物。在这样访问了所有各家之后,便剥去”雨皇“的树叶袍子,用他们所收集到的食物举行一次盛宴。

  在俄罗斯西部和南部的一些地方,沐浴被作为一种求雨巫术来施行。有时,在教堂做完礼拜之后,穿着长袍的牧师会被他的教民们摔倒在地上,人们用水把他全身浸透;有时是成群的女人在”施洗礼约翰“日穿着衣服集体沐浴,同时她们还将草木制作的人像(据说是代表这位圣徒的模型)浸入水中。在库尔斯克(南俄罗斯的一个州),当十分需要雨水时,女人们就去抓住一个路过的陌生人,并将他扔到河中或者从头到脚将他浇湿。后面我们还将看到类似的情况:一个陌生的过路人经常被当作一个精灵或某些自然权威的化身来对待。在一份官方报告中记载着:1790年的一次旱灾期间,斯克洛兹和韦堡兹的农民们集中了所有的女人,并强迫她们去沐浴以求苍天降下雨水。亚美尼亚有一种求雨巫术,是将一位牧师的妻子扔进水中,把她浸透。北非的阿拉伯人把一位献身于神的人投入河中作为清除旱灾的一种补救方法,不管他愿意与否,在明纳哈萨(印尼北西利伯岛的一个省),祭司进行沐浴作为一种求雨巫术。在中西利伯岛,当长时间不下雨、稻茎开始枯萎的时候,许多村民特别是小伙子,跑到一条邻近的溪水中去互相泼水,高声喧嚷,或用竹管互相喷水。有时还用手拍打水面,或把一个翻转过来的葫芦放在水面上,用手指敲击出声来以模拟一场大雨倾泻而下的音响。

  有时还认为妇女们拉犁或假装拉犁可以使天下雨。高加索的普沙夫人和切夫苏尔人,当出现旱灾时就举行一种叫做”耕雨“的仪式。仪式是这样的

:姑娘们亲自拉着犁,将它拉到一条河里,在齐腰深的水中奋力前进。在相似情况下,亚美尼亚的姑娘和妇女们也这样做:最年老的妇女或祭司的妻子穿着祭司的衣服,其他女人也打扮得像男人一样,然后她们在水中拉着犁逆流而上。在格鲁吉亚的高加索地区,如果一场干旱已延续了很久,待嫁的姑娘们就成队地肩套牛轭,由一个祭司手持缰绳驾御着。她们就这样拉着套,同时祷告着、高声尖叫着、哭着、笑着,涉过河流、泥塘和沼泽地。在特兰西瓦尼亚[罗马尼亚中部高原地区]的一个地区,当田地已干旱得龟裂时,姑娘们把衣服脱得精光,由一个也是裸体的年纪较大的妇女领着,偷出一只整地的木耙,并带着它越过田野来到一条溪流旁,在那里她们把耙放到水里漂浮着。接着又坐上耙并在它的每个角上点起一个小火堆,持续燃烧一个钟头,然后把木耙留在水里,她们自己走回家去。在印度的一些地方也有类似的求雨巫术:裸体的妇女们在夜里拉着犁越过一块田地,这时男人们小心地避开这条道路,因为他们的出现将破坏这个法术。

  有时,求雨巫术是用死尸来进行的。比如,在新喀里多尼亚,求雨者把自己全身涂黑,挖出一具尸体,把它的骨头带到一个洞穴里,再按人体形状连接起来,然后把骨架悬挂在一些芋叶上,用水浇洒骨架,让水流到叶子上。他们相信死者的灵魂将把这些水取走并转化为雨水再次淋湿它。如果一般的报道可以相信的话,那么在俄罗斯不久以前还有这类巫术:有些地区的农民一旦陷入旱灾的痛苦之中,便常去挖出喝酒醉死的人的尸体,把它沉入最近的沼泽或湖水之中,他们完全相信这将保证甘雨降临。1868年,因长期干旱,出现了歉收预兆,塔拉申斯克乡的一个村子的居民挖出一具死尸,那是死于头年12月份的一个”拉斯科尔尼克“[17世纪反对俄罗斯正教会而分裂出来的教徒,也称旧礼仪派教徒。],或分裂教派的教徒。人群中一些人一面鞭打那具尸体或尸体残剩部分,一面在它的头部附近高喊:”给我们雨水。“而其他的人就将水通过筛子洒在它上面。这里,把水通过筛子洒下来显然是模拟一场大雨的降落,这使我们联想起阿里斯托芬[约前445~约前385,古希腊喜剧家。阿里斯托芬喜剧《云》中的人物斯特雷普塞兹认为,雨是宙斯用筛子洒下来滋润土地的。]

  喜剧中的人物斯特雷普塞兹,也曾想像雨是由宙斯所造的。有时,为了催雨,托拉杰人也祈求死人的慈悲:在加林古亚的村子里,有一座著名族长的坟墓,他是现统治者的祖父。当土地反常的干旱时,人们就来到这座坟地前,把水洒在坟上,并说:”啊,祖父,可怜我们吧!如果您希望我们今年有吃的,请下雨吧!“然后在坟上挂一个装满水的竹筒,那筒底有一个小孔,水就从孔中不断滴下。这竹筒总是被注满水直到下雨淋湿了大地为止。在这里,如同在新喀里多尼亚一样,我们发现了宗教与巫术的混合:纯粹是宗教性质的向死去的族长的祈祷,被补充以巫术性质的模拟:向他坟上滴水。我们已经看到迪拉果阿湾的巴龙加人将他们祖先的、特别是其中的孪生子的坟墓浇湿作为一种求雨的巫术;在奥里诺科流域的一些印第安人部落中,死者的亲属经常在一年之后把他的骨头挖出来烧化,并把骨灰撒向空中。因为他们相信死者将把骨灰化为雨水作为他对葬礼的回报。中国人相信当人们的尸体没有被埋葬时,他们的灵魂就将感受到雨淋的难受,正如同那些活着的人们没有栖身之所在露天之下不蔽风雨所感受到的一样。因此,这些可怜的灵魂就尽其力所能及来防止下雨,并且常常是努力过火而发生了旱灾。这在中国是一切灾祸之中最可怕的,因为歉收和饥饿致使死亡随之而来。因而当旱灾来临时,中国当权者的经常做法,是把那些未掩埋的,被风吹干了的尸骨加以埋葬,以终止这场旱灾,祈天降雨。

  再者,在这类求雨巫术中,动物也常扮演重要角色,在澳洲北方的阿努拉部落把”转舌金丝雀“和雨联系起来,称它为”雨鸟“。一个以此鸟为其图腾的人可以在指定的水塘边施行求雨术。他捉来一条蛇,将它活着放进水中,让它在水里待一会儿之后再拿出来杀掉,并将死蛇放在这个水塘旁,然后他做一只弓形的草束以象征彩虹罩在死蛇的上面。做完这一切,他就朝着这条蛇和它上面的模拟彩虹唱歌,这样迟早就会降下雨来。他们解释这套程序说:”很久以前,这种鸟曾在这个池塘边跟一条蛇结为伙伴,居住在这水塘里的那条蛇经常不断地向天空喷水,直到天空出现彩虹和雨云以及雨水降落。“在爪哇的许多地方,一个常用的求雨办法是给一只或两只猫(一公一母)洗澡,有时还带着这些动物在音乐声中排队行进,在巴塔维亚[雅加达的旧名],你甚至能经常看见孩子们为了求雨带着一只猫到处走,直到他们把这只猫在一个水塘里浸过之后才放它跑掉。

  在东非洲的万布圭人当中,当男巫求雨时,他在明亮的太阳下捉来一只黑绵羊和一头小黑牛,将它们放在一座人们共同居住的小屋的房顶上,然后他剖开这些动物的肚子并将它们的内脏扔向四面八方。在这之后,他把水和药倒入一个桶内。如果这个法术是成功的,水就会沸腾起来而雨就会跟着降临。相反地,如果这位男巫想要阻止下雨,他就撤回到屋里并烤热一个放在葫芦里的水晶石。瓦戈戈人为了求得雨水,将黑鸡、黑绵羊、黑牛作为祭品奉献在已故祖先的坟前,并让求雨者在雨季里一直穿着黑衣服。在马塔贝尔人中,男巫师的求雨巫术是用一只黑公牛的血和胆汁来完成的;在苏门答腊的一个地区,为了求雨,村里所有的女人几乎不穿什么衣服来到河边,跳进水中,互相泼水。一只黑猫被扔进水里并让它游一会儿之后才允许它逃到岸上,女人们则追着向它泼水。阿萨姆[即印度阿萨姆邦]的加罗人在干旱之时将一只黑山羊供奉在一座很高的山顶上。在所有这些情况下,动物的颜色也是求雨巫术的一部分,采用黑色将使天空也因充满雨云而变黑。所以贝专纳人在黄昏时烧一只公牛的胃,因为据他们说:”这种黑色的烟将集中乌云,使雨下降。“蒂汶岛上的人则向土地女神奉献一只黑猪以求雨;而向太阳奉献一只白色的或红色的猪便是求阳光。安戈尼[聚居在非洲马拉维西南的高原地区,属班图系部族。]

  人奉献一只黑公羊求雨,而用一只白色的来祈求好天气。在日本的一个高山地区,如果那里长期没有下雨,一部分村民就由一名祭司领着列队前往一条山溪的河床旁。他同时还带着一只黑狗。他们在一个选定的地方把狗拴在一块石头上当作他们的子弹和箭头的靶子。当它的鲜血溅在石头上时,村民们就扔下武器高声向溪里的龙神祈求降雨,以冲刷血迹,洗净这个地方。习惯规定在这种场合,牺牲的颜色必须是黑色的,以作为要祈求的雨云的象征,但若要求好天气,那个牺牲就必须是纯白色的,一个斑点也不许有。青蛙和蟾蜍跟水的密切联系使它们获得了雨水保管者的广泛声誉,并经常在要求上天下大雨的巫术中扮演部分角色。一些奥里诺科印第安人,把蟾蜍奉为水之神或水之主人,从而惧怕杀死这种生物。还曾听说当旱灾来临时,他们就把一些青蛙放在一口锅下面,而且还要鞭打它们。据说艾马拉印第安人[玻利维亚、秘鲁和智利的印第安人。在印加人建立印加帝国前即有较高的文化,制陶、石雕、纺织、民间文学等已有发展,现仍保持若干原有的特点。]

  常制作青蛙或其他水栖动物的小塑像,并将它们放在山顶上作为一种求雨的法术。英属哥伦比亚的汤普森印第安人和一些欧洲人则认为杀死一只青蛙可以导致下雨;为了求雨,印度中部一些地区卑贱种姓的人们将一只青蛙绑在一根棍子上并盖上”尼姆树“(thenimtree,Ayadirachtaindica)的绿色枝叶,然后带着它走家串户同时唱道:啊,青蛙,快送来珍珠般的雨水,让田里的小麦和玉蜀黍成熟吧!

  卡普人和雷迪人是马德拉斯的种植者和地主中的大姓,当缺雨时,这两个族姓的妇女们便捉来一只青蛙,将其活生生地绑在一个用竹子编的新簸箕上,撒上些树叶拿着它挨门挨户地去唱歌:”青蛙夫人要想洗澡。啊,雨神!哪怕给她一点点水也好!“在这些卡普妇女唱歌时,屋里的女人便把水洒在青蛙身上并给一些施舍,相信这样一来将很快带来倾盆大雨。

  有时,当一次干旱延续过久,人们就放弃所有模拟巫术的常用戏法,极其愤怒地不再白费力气去念咒语,而改为用恫吓、咒骂甚至干脆用气力去向苍天强要雨水,向那个如他们所说的、曾在”总水管“上切断了水源的超自然神物去强索。在日本一个村庄里,当那位守护神已经长久地对农民们的求雨祷告充耳不闻时,人们便推倒它的偶像,一面高声咒骂,一面将它头朝下地扔进一块发臭的稻田里。他们说:”你自己也在这儿待上一阵子吧!炽热阳光已经烧焦了我们干裂了的田里的庄稼。我们倒要看看烤你几天以后你有什么感觉!“在类似情况下,塞内冈比亚的菲洛普人的做法是拽倒他们的崇拜物,并拖着它在田地周围一边走一边咒骂直到下雨为止。

  中国人擅长于袭击天庭的法术。当需要下雨时,他们用纸或木头制作一条巨龙来象征雨神,并列队带它到处转游。但如果没有雨水降落,这条假龙就被诅咒和被撕碎。在另外的场合,他们恫吓和鞭打这位雨神,如果他还不降下雨来,他们有时就公开废黜它的神位。另一方面,如果所求的雨水降临则发出诏令将它晋升到更高的地位。1888年4月,广东的清朝官吏们祈求龙王爷停止没完没了的瓢泼大雨,当它竟然对他们的祷告充耳不闻时,他们便将它的塑像锁押起来整整五天。这取得了有益的效果:雨停了。于是龙王爷也恢复了自由。前一些年,旱灾降临,这位龙王爷又被套上锁链牵到它的神庙的院子当中曝晒了好些天,为的是让它自己也去感受一下缺少雨水的苦楚。同样地,当泰国暹罗人需要雨水时,他们把神像放在骄阳下中国传说中的司雨之神——龙王。龙是中国古代神话的四灵之一,唐宋以后,人们开始认为龙王之职就是兴云布雨,为人消灭炎热和烦恼,龙王治水则由此成了民间普遍的信仰。

  面;但如果需要晴天,就将庙顶掀开让雨水来浇淋这些神像。他们想:让这些神祇也尝到淫雨和干旱的苦处,他们就会满足其信士弟子们的祈求愿望了。

  读者可能对远东的这种气象学感到可笑,但在我们自己生活的时代,在基督教的欧洲,至今仍然用与这相类似的方式来求雨。1893年4月末,在西西里岛上发生了缺水的极大灾害,干旱持续了六个月。每天太阳在无云的蓝色天空中升起又降落,以幽美的花草林木围绕着巴勒莫[西西里岛北部海岸著名港口,为西西里岛首府。]的那座康卡杜罗花园枯萎了。

  粮食变得十分稀有,人民处于极度恐慌之中。所有最好的求雨的办法都被试过而毫无成效。于是人们列队走过街道和田野,男人、女人和孩子们数着念珠祈祷着,整夜躺在圣像前,献神用的蜡烛在教堂里日夜点燃着。在棕枝主日[也叫”圣枝主日“、”主进圣城节“,为基督救的节日,即复活节前的星期日,纪念耶稣钉死在十字架前不久进入耶路撒冷城。据《新约圣经》说,当时,人群在耶稣所经的道路上撒了许多棕枝欢迎他。后来教会规定这个圣枝主日以纪念这一事件。]

  那天做祝福用的棕榄枝挂在树上。在索拉帕鲁塔[在西西里岛上],根据一个十分古老的风俗,在棕枝主日从教堂里扫出来的尘土要撒到田

  里去。在正常年景,这些神圣的垃圾能保持收成。但在那一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它们却什么效果都没有。在尼科西亚[塞浦路斯首都],居民们光着头,赤着脚,抬着耶稣受难像走遍城市各区,并且用铁鞭彼此鞭打。但所有这些都无助于事,甚至保罗的圣方济各,尽管他曾一年一度地完成降雨的奇迹,并在每个春天被抬着通过市场花园,也仍然未能、也不愿做出什么帮助。弥撒,晚祷,音乐合奏,灯光照明,烟火都未能感动他。最后农民们开始失去了耐心了。大多数圣徒被赶走了。在巴勒莫,他们把圣约瑟的圣像扔在一个花园里,让他自己去看那干旱景况,他们发誓要让它在那里待在太阳底下直到下雨为止。其他的圣徒有的被转过背去,像顽皮孩子罚站一样面对着墙。有的被剥去他们美丽的长袍。有的从他们的教区被流放到远处,遭到粗鲁的侮辱,被头朝下扔进饮马池里去。在卡尔塔尼塞塔[在西西里岛中部],人们撕下天使长圣米迦勒肩上的金色翅膀,代之以纸板做的翅膀。他的深紫色斗篷被取走,然后以破布缠身。在利卡塔[在西西里岛南部],守护神圣安吉洛的遭遇甚至更坏。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衣服,人们咒骂他,给他铐上脚镣手铐,以淹死或吊死恫吓他。”给雨水,还是要绳子!“愤怒的人群一面打他的耳光,一面对他咆哮着。

  有时人们也诉诸神的慈悲,当他们的谷物被太阳烤焦时,祖鲁人[南非(阿扎尼亚)、莱索托等地的居民,班图族人的支系。现在人口中少部分信基督教,大多还保留”万物有灵“的信仰。

  住在莱索托的祖鲁人于1966年摆脱殖民统治,建立了独立国家。]

  就寻找一只”天鸟“将其杀死,扔进一个池塘里,以为上天将因怜悯这只鸟而发善心:”它会为哀悼亡鸟而痛哭,其泪水将化为倾盆大雨“;在祖鲁兰[南非纳塔尔东北地区,濒临印度洋。]

  有时妇女们把她们的孩子埋在坑里只留下脑袋在外,然后退到一定距离长时间地嚎啕大哭,她们认为苍天将不忍目睹此景。然后她们把孩子挖出来,心想雨就会来到。她们说她们这是呼唤”上苍“求它送雨。如果雨降下来,她们就高声欢呼:”尤松多下雨了!“当旱灾来临,特纳里夫[特纳里夫岛,属西班牙,北大西洋加那利群岛中最大的一个岛屿。]的广奇人把他们的绵羊带到圣地,在那里他们把小羊羔和它们的母羊分开,让它们那悲戚的”咩咩“叫声去打动天神的心。在库茂恩一种停止下雨的办法,是把热油倒进一只狗的左耳朵里去。这个畜生痛得大声嚎叫,它的嚎叫将被因陀罗听到,而这位雨神将出于对这个动物的怜悯将雨停止;有时,托拉杰人求雨的做法是:把某种植物的茎放到水里说:”去求雨吧,要是没有雨水降落,我将不再种植你,那样你就得死去。“他们也用绳把一些淡水蜗牛栓起来吊在一棵树上,并对这些蜗牛说:”去求雨吧,要不下雨,我就不把你放回水里去。“于是蜗牛一边转动一边流泪,而雨神就会发慈悲送来雨水。显然上面这些做法由于它包含了诉诸更高权力的怜悯,与其说是巫术仪式,还不如说是宗教仪式。

  石头常常被认为具有一种带来雨水的性质,倘若将它们浸入水中或洒上点水,或作其他适当方式的处理就可带来雨水。在萨摩亚人[南太平洋萨摩亚群岛的土人]的一个林子里,有一种石头被当成雨神的代表珍藏着,一旦旱灾出现,祭司们就带着这块石头列队来到一条小河边,将它浸在水中。在新南威尔士的塔塔蒂部落,求雨者将一块石英晶体打碎并喷向天空,而把剩下的晶体用鸸鹋的羽毛包起来一起用水浸湿,然后将它们珍藏起来。在新南威尔士的克拉明部落,求雨巫师悄悄地来到小溪的河床上,把水滴在一块扁平的圆石头上,然后将它盖好隐藏起来。在澳大利亚西北部的一些部落中,求雨者来到一块专为求雨而划出的地方,在那里他砌起一堆石头或沙土,在其顶部放上他的魔石。然后围着这个石堆或土堆转圈和跳舞,一个钟头一个钟头地念叨他的咒语,直到难忍的饥饿迫使他停下来为止。这时,他的助手就代替他念咒语,往这块魔石上浇水,然后燃起一堆大火。当这个巫术仪式正进行时,任何俗人不得接近这块圣地。当新不列颠的苏尔卡人想求雨时,他们把石头用某种果子的灰烬涂黑,拿出去和其他某些植物与树芽一起放在太阳底下。然后将一小把细枝浸入水中压上石头,同时念一段咒语。在此之后,雨就将降临。在曼尼普尔[在印度东北部,现为一个邦。]东面一个巍峨的高山上,有一块石头在人们的想像中很像一把伞,当急需下雨时,酋长就从下面的小溪里取水洒到这块石头上。在日本的相模湾地区有一块神石,每当往神石上泼水时就会把雨水召来;当瓦孔德代莪(中非洲的一个部落)的居民需要雨水时,就送礼物到瓦旺巴人那里,他们住在有雨水的山脚下,据说他们是一块”雨石“的幸运的保存者。作为对这些礼物的适当报答,瓦旺巴人洗净这块珍贵的石头,擦上油并将它放在一个盛满水的罐子里,在这之后雨就不会不降落了。在新墨西哥和亚利桑那[即美国亚利桑那州,在美国西南部。]的干旱地区,阿帕奇人为了求雨,常从某一条小溪里取水,洒到一块大石头顶上的一个特定的地点。他们认为,这样做后乌云将迅速聚集起来,雨水即将来临。

  但是,这类风俗并不限于非洲和亚洲未开化的地方以及澳洲与新大陆的酷热沙漠地带,它也存在于气候凉爽和天空蔚蓝的欧洲。在”布罗塞林德的原始森林“中有一口传奇的喷泉叫作巴伦潭,如果传说可信,一位叫默林的巫师至今仍应在那山楂树荫下酣睡于魔法中。在远处的布列塔尼

  [原为罗马人入侵时期聚居在不列颠南部的克尔特人的一支,现为德国布列塔尼地区的居民。]

  每当需要雨水时,农民们便来到这里。他们求雨的方法是用大杯子舀出泉水泼到泉水边的一块石板上。在斯诺登[英国威尔士西北部的山区,其最高峰海拔3560英尺。],有一个孤寂的山中小湖名叫杜灵或黑湖。它在一个被险峻山岩所包围的阴沉的幽谷中,一排石阶一直伸向小湖。如果有谁踩在石阶上并能用水泼湿那块最远的名叫”红坛的石头“,那就是一个好兆头,即使在大热天,不等到夜晚,就一定下雨的。在这些情况下,也如同在萨摩亚一样[南太平洋的一群岛屿,位于汤加群岛以北。],石头似乎是被看成或多或少具有神性的东西,这一点在旧时流传的把十字架沉入巴伦潭喷泉中求雨的风俗中也看得很清楚,因为这显然是一种用基督教的做法来代替那个古老的向石头上泼水的异教徒的做法。法兰西有好些地方,过去(直到现在还仍然)习惯把圣像浸入水中求雨。比如在康玛格尼的古老的修道院旁有一个圣吉尔瓦斯泉水。居民们根据庄稼的需要,不时列队来到那里求雨或求晴天。在大旱之年,他们从泉水流过的石岩壁龛里取出这位古老圣徒的古老石像,将它扔进泉底。在科洛布雷斯和卡彭特拉斯,圣庞斯和圣詹斯的神像也分别被用于类似的活动中。在勒瓦里的某些村寨里,总是向圣彼得祈祷求雨。而为了加强祈求的力量,居民们带着这位圣徒的神像列队来到河边,在那里他们三次敦请他反复考虑他的决定,并且答应他们的祈求。如果他仍顽固不化,他们就无视牧师们的规劝,把圣像浸入水里,尽管这些牧师们以十分真诚和虔敬之情争辩说:向圣徒提出简单的警告和规谏也可取得同样的好效果。在此之后二十四小时内雨就一定降临。并不只是一些天主教国家有这种把圣像塞进水里求雨的做法。在明格列利亚[在格鲁吉亚境内],当庄稼因缺雨而受灾时,他们拿来一个特殊的圣像,天天将它浸入水中直到大雨降临;在远东,掸族人[居住在东南亚一带,现是缅甸东部掸邦的本地居民,还有部分掸人住在克钦等地河谷。]

  在稻子被干旱烤焦时就把佛像浸入水中。在所有这些情况中,做法可能仍都属于一种交感巫术,尽管在表面上像是一种惩罚或恫吓。

  希腊和罗马人在祈祷和游行都无济于事时,也像其他民族一样去用巫术求雨。

  例如在阿卡迪亚[在希腊伯奔尼撒半岛中部,古为游牧地区。],当庄稼和树木都因干旱而枯萎时,宙斯的祭司便将一根橡树枝浸入莱西埃斯山上的一条特定的泉水里,只要一搅动,泉水就上升为雾蒙蒙的云块,从那儿雨水很快就降落大地;正如我们曾经在靠近新几内亚的哈马赫拉岛上看到的那样,这种类似的求雨方式仍然被使用着。塞萨利的克兰隆人在庙中保存了一辆青铜马车,当他们需要大雨时,他们就摇动马车,这样大雨就降临。可能马车的轰隆作响是模拟雷鸣。我们已经在俄罗斯和日本的一些求雨巫术中见过这类假的雷鸣和闪电。传说中的伊利斯国王萨尔蒙努斯将一个青铜大桶拖在他的马车后面,或用驾车驶过青铜桥面的办法制造雷鸣,同时用投掷火炬来模拟闪电。这是出于他的邪恶愿望:他想模仿宙斯的那辆驶过天穹、发出雷鸣声的马车。确实他曾宣称他就是宙斯,并以此获得献给宙斯的祭品。在罗马城外,马尔斯庙附近保存着一块特别的石头,人们称之为拉庇斯曼纳利斯。干旱时这块石头就被拉进罗马城内,人们认为这样一来雨水将会立刻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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