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年10月09日 08:59
道上,她突然冒出一种想法。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保护她,她是不是可以不管那些明着暗着的追杀,那些暗甲兵士见到他一定会全身心地跪倒在她的身旁,而那个面无表情地踩过她的白衣帝姬,一定也会在这个人的注视下瑟瑟发抖。如果有了这个人的保护,如果有了这个人的保护的话……那该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稚嫩的、带着微微绯色的小手突然拉住了路过少年的黑靴。
哭肿的眼拼命睁开,望向上方刺眼的阳光。
下一秒,少年手中玄铁长枪将她的手拨开。高贵的瞳仁微微放低看了她一眼。
“贱民。”
她死的时候,记忆里的人少得可怜,可以说与这个少年的一面之缘,已经占据了她的全部记忆。
一帘幽梦梦不绝,此生情长情不灭。谁又舍得,放弃这尘缘。
薛瑜和安谧没死。
地上厚厚的松针救了他们。
住在森林里的奇怪老妇人,年复一年地铺着松针,这想必,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那时江湖女子与世家公子相约殉情,女子懦弱没敢与情郎一同跳下,自此酿成悲剧。一年又一年的松针,一年又一年地赎罪,要怎样多的松针才能让跳下悬崖的情人安然无恙,需要昔日少女到今日老妪这么长。幸而,上天总算让她等到一对有情人一同掉下万丈深渊。
“老妇有罪。”老妇人意欲伏身,负伤的薛瑜已抢先一步将她扶起,与红衣女子一同跪下:“多谢老夫人。”
不管怎样,他们在一起了,如此便已足矣。缘来多牵连,逃了执念逃不开情劫,所幸,他们都还在彼此身边。两人相视一笑,我从对面床上缓缓坐起,亦是微微一笑。
曼珠,今世之后,你便成仙了。
原以为还要过薛家老夫人的一关,谁想驻着乌木拐杖的眉眼高傲不可攀的老夫人只是看着他们淡淡说一句:“秋月,收拾东厢房让安小姐搬进去学习出嫁礼仪。”
中原千年深入骨髓的门庭族第观念驱走了薛老夫人的小孙女,却还是终于舍不得让唯一的孙子遁入空门。
“宛如,你可想回薛家?”此事一了,宛如想成为薛宛如便只是一句话的事。
“宛如誓死追随公子。”黄衫少女坚定说道。
我叹口气。
旧词篇恰似飞鸢,一切都皆大欢喜。
我本答允留下来喝一杯喜酒,但临时有事必须回长安,喜酒喝不成,只能喝送别酒了。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
白衣公子伫立静塘阶,望着飞驰而来的我淡淡一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
那次相见,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是剑乐死之前,倔强的小少年偶然瞥见高台上华服帝姬呆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关怀。
他低头看着红衣女子,幸福来得太突然也太快,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