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1月06日 23:55
退出了房,关好门,坐在苏妤房外的石砖上发着呆。
或许逃久了,心很难平静,也很难想开。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封塔族人对上的,可能只有父亲才说的出来具体事由,如今父亲不在了,所有重担都压在了大姐的身上。
军祺菲堪称完美的姐姐,容忍的了军覃顽劣的脾气,也容忍的了军覃我行我素的性格。
在很多危急关头,也都是军祺菲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一方安宁,对此,军齐彦只能说感激二字。
生下来就这样冷冰冰的他,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没有任何情感一样,不懂任何情绪,也不懂他人的情感。
可是或许只有军祺菲和军齐彦自己理解,这样的他们其实比任何人都看得多,看的透彻,甚至理解的正确。
自从苏妤进了他们家的那一刻,明确的能够感受到来自她与众不同的魅力,和以前管家有着天壤之别的性格。
军齐彦喜欢说话不罗嗦的人,喜欢做事不拖拉的人,也喜欢行动干练的人。
苏妤虽然一开始有些瑕疵,而后在行动中彰显出的游刃有余,对任何事物都秉持一种淡然心态的她好像有着无穷的待发掘区域。
这段日子,军齐彦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正如军樊对少年上心,他好像也开始对苏妤上心了。
这份情感该继续下去吗?该告诉她吗?
直到很晚,王婆婆依然在大堂喝着小酒,桌上没有饭菜,只有一坛已经过半的酒坛。
不知道刚才做出的决定究竟是好是坏,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是将死之人,儿子就算留在这里也活不长了。
能够从细节中感觉出,这些人并非苏丫头说的那样,他们绝不是从城里来的学生!
话已经说出口,纵使心里舍不得,但是这毕竟是为儿子好,留在这里他将永远只能关在柴房里苟活。
这个村子没有医生,所有人生了病都是自己憋着,算着日子过活。这里的人不会出村子,所以从来不会有村民会因为伤病而出门寻医,就算被一场在城里人眼里不足一提的感冒后死亡,也不会激起村民的醒悟。
思来想去了很久,王婆婆放下酒碗,胡乱擦了一把嘴上的酒水,摇摇晃晃的往自己屋走去。
打开衣柜,在一叠叠麻布衣服里摸索着,片刻之后,王婆婆手里多了一个用黄色布包着的袋子。
袋子里是她这辈子的积蓄,虽然不多,但却是她辛辛苦苦存了一辈子的钱财。
院子里,蔡芳和卢晓还饶有兴致的聊着天,王婆婆那独特的脚步声从身后传了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身。
“这个钱你们拿去!给我儿子治病!也当我感谢你们的!”王婆婆将布袋子硬塞给了蔡芳,回身就打算离开。
“等等!王婆!这钱我们不能要!”蔡芳急忙追了几步,将布袋子还给了老人,回头给卢晓使着眼色。
两人结伴跑回了房里,紧紧关上木门,和苏妤解释着刚才发生的事。
“这钱……”王婆婆举着布袋子,眼神里有感激也有动容,因酒精好不容易忘记的往事再次涌上心头。
一整晚,王婆婆都在大堂喝着小酒,喝着喝着睡了过去,被冻醒了再摸着酒碗继续喝。
只有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才能够让她短暂的忘记心头的烦恼和压抑,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幻境中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宁静。
寒冷的冬夜,涂生兄弟俩躲在废气的庙里,互相挤着取暖。
这里的村民没有钱去买香火,这间庙建了两年便成了荒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穷。
已经破烂不堪的房屋,完全抵挡不住寒冷的风,俩兄弟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入睡。
冻紫了的嘴唇,冻红了的鼻子,冻僵了的身体,这些身体上的折磨最终还是让他们决定出去求救。
兜兜转转了一圈,所有的房子都熄了灯,也不好去打扰已经睡熟的村民,因为那样只有被驱赶的命。
转过一条巷子,出现在眼前的旅社让俩兄弟相视而笑,这里不正是白天那位姑娘自残的地方吗?
虽然不知道那位姑娘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但这里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再不吃东西他们真的要饿死了。
他们死了,谁去救师父……
还在半梦半醒间的老人费力的撑起了身子,半爬着来到门前,用拐杖打了半天的门锁才将门锁拉下。
“我们是借宿的,还有空着的房间吗?”看着地上醉沉沉的老人,涂生蹲下身问道。
几乎是本能,王婆婆在能赚到钱的潜意识下,竟托着烂醉的身子站了起来,带俩人来到院子里,随手指了指。
嗅到空气中一丝敏感的气味,涂生握紧了砍刀,警惕的看着这里的每一间房。
“这里住着什么人?”
问过了话可却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涂生往身后看去,刚才带他们进来的老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少年扯住了突然站起的军樊,眼里有些不安在闪烁着,可也不敢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
能够看到军樊突然暴起的青筋逐渐转为黑褐色,獠牙急速的生长出来,瞳孔染上血红的样子,少年死死拽住他的胳膊,眼泪在眼里打转。
“你好好躺着,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军樊说完,打开门冲了出去。
几乎同时,军家人都出现在了院子里,个个红着眼睛蓄势待发。
“果然是你们的气味!”涂易捏紧了砍刀,正准备杀上前,却被涂生拦了下来。
“这么多个,你找死啊!”涂生有些责备的吼道,举着砍刀的双手有些犹豫。
涂易这才猛然想到,师父还在别墅里困着呢!一激动竟然忘记现在的处境,还傻愣愣的冲了胖子,自己哪来的那个本事?
俩兄弟一步步往后退着,直到后背抵在了土墙上,退无可退。
“你们两个一人搞定一个,正需要实战经验呢!”军祺菲抱着胸和军齐彦站在一起,努努嘴指示着两个弟弟。
“一个一个!”军樊说着,猛地朝最近的涂生冲了过去。
涂生举起大砍刀横着砍下,却没想到砍刀被眼前红了眼的吸血族握得紧紧的,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砍刀就这么断成了两截。
情急之下掏出腰包里的桃木剑,死死的抵在了面前家伙的胸前,可这桃木剑不但捅不进去,而且丝毫作用没有起到。
对这状况失措的同时,军樊张开獠牙的口也蓄势压了下来,无奈只能用双手支撑起一点空间。
而军覃那撒了欢的家伙,正好心情的抓着涂易的双手,舔着自己长长的獠牙浅笑。
早就被扔到一边的砍刀,和正哭丧着脸求饶的涂易,在他眼里都跟一只蚂蚁似的不堪一击。
可就在军家俩兄弟准备结束这一切时,两道声音几乎同时传了过来,均带有急急的意味。
军樊突然急剧消散了吸血族气息,眼睛回归到黑色,獠牙也渐渐的收了回去,以最平静的状态回头看着打开门的少年。
而另一扇门,是蔡芳。
“你们两个……是上次救我的兄弟吧?”蔡芳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之前军家人就在怀疑,可她一次也没有想过。
军家人口中的封塔族都是嗜血成性,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的家伙,可为什么那样的家伙要帮助她?在受了她的白眼之后还继续伸出援助的双手?
都说事情不能只听一方的言论,这句话在此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蔡芳有些犹豫的走上前,没理会军家人不善的眼神。
“先不要伤害他们,他们救过我!”蔡芳将两个兄弟挡在了身后,张开双臂义无反顾的说着。
“救过你?你算什么东西!他们是杀了我们同伴的封塔族人,难道我之前没有跟你说过他们的恶迹?还是说,你为了感激他们对你的滴水之恩,所以打算和他们一起死?”军祺菲有些气急的冷笑着,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团队里会有人和他们作对。
“我知道我们在你们眼里一文钱都不值,可是这两个人在我困难的时候救过我,更何况他们也不能拿你们怎样,为什么不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蔡芳倒是不怕死,只是她也和苏妤有着同样的一根筋,在自己认定的事情面前容不得别人改变。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为什么没有动你,你自己心里没有数?”这番话无疑不是在军祺菲的忍耐下打了一剂兴奋剂,冷笑着反问道。
“你要杀就连我一起杀了得了!我女儿跟你们做牛做马,这已经让我不想活了!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杀人放火的是你们才对吧?你们没有杀过人吗?他们好歹是替天行道,可你们呢?你们才是彻彻底底的杀人犯!”
仔细回味了下蔡芳的言论,似乎她也并没有说错,可这话就不该说!
军祺菲一步步走近了蔡芳,血红的眼睛里是愤怒的寒光在闪烁,嘴角依旧是冷冷的弧度。在她眼里没有谁的生命是值钱的,所以也不至于会因为蔡芳是苏妤的母亲而心慈手软。
殊不知此时的苏妤,正撑着身子费力的在地板上的爬着,好不容易摸到了门框,想睁开眼睛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却迎来一阵钻心的痛楚。
眼泪滴下,泪珠所到之处均一阵阵火辣的疼,不自觉发出的哀嚎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军祺菲见状稍微缓和了下情绪,毕竟苏妤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般人,不管怎样,她是因为他们而受的伤。而此时正受威迫的人是苏妤的母亲,军祺菲竟感到一丝慌张,这可是她许久未对人类有过的情感。
什么时候开始也可以为了苏妤的一举一动费心,军祺菲不知道,直到这一刻她才有所察觉,原来不知不觉,苏妤已经成了他们的一员。
“你们……不要对我母亲下手!”张着严重红肿的双唇,苏妤勉强让声线稳定下来,仰着头乞求道。
就好像一记重拳击打在了军家人的心房,苏妤的样子让他们犹豫了,甚至畏缩了。
一直没有出现的连尘突然打开门,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面瘫表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和往常不一样,有些莫名的距离。
“你现在这幅样子是要干什么?求人?我劝你还是好好在床上躺着!不然以后谁来照顾你妈妈?”连尘有些责备的语气中却带有不易察觉的担忧,这短短两天的相遇足以让他对苏妤刮目相看。
“我女儿以前可从来不会觉得杀人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你们看看她现在,她现在竟然会为了如何去杀人而心烦意乱,你们还觉得自己没有错?我一个活了半辈子的人都无法承受的东西,我女儿竟然能够淡然接受甚至不将那些当回事,你们以为这是为她好?锻炼胆子?我呸!都是狗屁!”蔡芳歇斯底里的将自己憋了许久的心里话说了出来,看着女儿有些难受的趴在那里她就心疼的要死,还从来没有人能够这样对待她们母女。
“你们是的确和我们不一样,但你们也曾拥有过炙热的跳动着的心脏,你们就应该记住那份颤动,而不是自以为是的认为全世界都是你们的!你们杀人犯火,你们嗜血成性,你们专挑身无寸铁的无辜人类下手,你们觉得你们做得对?你们觉得你们比封塔族人高尚?你们错了,你们比他们更不如!”
一句句谩骂和侮辱,一次次歇斯底里的责备,都是蔡芳忍了这么些日子的爆发。
可就在蔡芳这么维护身后两个人的同时,涂易却猛地将蔡芳的脖子揽住,威胁着面前的军家人。
一开始,涂易并没有觉得眼前的女人会给他带来帮助,毕竟吸血族似乎也没有把她当一回事,可自从那个姑娘出来后,一切仿佛发生了转变。
至少在目前看来,吸血族或许会为了那个姑娘而放弃杀害这个愚蠢之极的女人。
说吸血族自以为是,只怕这个女人更甚!
“你要干什么?”蔡芳有些不知所措的僵直了身子,由于无法扭过头,眼神里闪着不安的光。
人类的感情,或许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