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至临近的村庄,除了苏妤还勉强站得住,蔡芳和卢晓均以昏死过去。
军家人行动的速度苏妤亲自体验过几次,所以也还算适应,至于第一次见到这阵势的两人,昏过去也正常。
想找到一家落脚地儿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在村子外兜兜转转了半刻钟之后才找到一家农家旅社。
旅社不大,算起来只有两百多平米,一间房连着一间房,均以土砖瓦房为主。这样的房子在这个村子并不少见,住在这里的人也以自己耕种的农作物为食,似乎和外界很少有来源。
旅社主人是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奶奶,脸上深深的皱纹和写满了岁月的双眼警惕的打量着面前的几人。
一辈子都只跟村子里的人做生意,遇到外地来此借宿的还是头一次,毕竟这里穷的叮当响,怎么会有人跑来这里。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老奶奶凑近了众人,双手背在身后步伐有些蹒跚。
“我们几个是城里下来自发郊游的学生,因为路途有些遥远,没带够衣物和钱财,正好路过这里,就想在这里借住几天,等同学和我们会合!”苏妤礼貌的笑着,照顾到老奶奶可能不好使的耳朵还将声音故意放大了些。
就在老奶奶还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旅社外突然热闹了起来,一群穿着沾了泥土的叔叔阿姨围在了门口。
从外面嘈杂的声音中不难听出有些对苏妤等人抵触的言语,这也难怪,这个村子世世代代都只生活在这里,从来未曾和外界沟通过,觉得苏妤等人不善也情有可原。
介于苏妤知道他们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于是也没打算和那些七嘴八舌的村民计较,毕竟眼下求人才是尤为重要的事情。
“王婆婆!那两个昏倒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嘛?莫不是被下了毒药哟!你可当心哟!”一道有些尖利的嗓音突然嚷了起来,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众村民的共鸣。
王婆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昏死过去的两人,有些狐疑的审视着这几个年轻的面孔,嘴巴一阵阵张合,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老奶奶!您先别误会!我们不是什么人贩子,这人是我的母亲,那个是我的同学,她们两个因为一路上奔波劳累体力不支,再加上几天未进食,可不是您想的那样!”苏妤慌忙解释道。
“哎哟……这女娃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当我们没见过世面,都是傻子哦!”刚才提出疑问的大神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这次干脆踏进了旅社,叉着腰站在大堂中心发起了质疑。
“我们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大不了咱们等她们两个醒了再说!”这次苏妤的急脾气也上来了,她和母亲堪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容得下他人的质疑!
军家人好几次都打算上前说两句,但这终究是人类和人类的较量,有关人类之间最宝贵的信任。
其实在很多时候,苏妤就是这样一根筋,她会为了让对方信服而说的口干舌燥,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对方闭嘴。
蔡芳曾经多次提醒过她,在外为人处事千万不能逞能,实事求是,如果对方不同意,大可甩头走人,不必争个你死我活。可苏妤哪里是好说话的人,谁要是说了她半句不是,她立马能变成一只战斗鸡。
或许苏妤这直肠子还真起到了作用,王婆婆的旅社常年没有生意,往往都是逢年过节串门的人来借宿的多。
在这个穷的叮当响的村子里,钱是比命还珍贵的东西,每年的收成都要留着明年买种子,反反复复,赚的钱都赔在了庄稼上。
在王婆婆旅社借宿的村里人,付的往往不是钱,而是地里收成的农作物,或者是从家里舀来的半袋米,旅社吃不完的青菜也正是这样来的。
眼看面前这几个穿着上好衣服的年轻人,王婆婆动了财心,一心指望着这些年轻人的同伴送钱过来。即使外面看热闹的村民多,但在王婆婆心里,还是这几个财主重要。
有些真心替王婆着想的村民还愤愤的指着苏妤等人,嘴里说着听不清的话,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大婶拿着铁锹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王婆婆眼疾手快,用不那么灵活的一身老骨头硬是将一个彪悍的中年女人推出了门。
哐当一声,大门紧紧锁上,王婆婆转过身做出了请的手势,脸上是解除疑虑豁然开明的笑。
军祺菲走在众人身后,凌冽的双眸环顾起了这家旅社,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最靠南的一间柴房。
如果没有看错,此时正有一双同样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在看着她,稳稳的。
“军小姐,您看什么呢?”王婆婆回头注意到军祺菲的奇怪举动,刚还满脸亲和力的她顿时有些僵硬。
“那间柴房里有人住着吗?怎么感觉好像里面有双眼睛在洞悉着院子里的一切?”军祺菲仍然站在原地,她能够清晰的看见王婆眼里不安的情绪一闪而过。
“那里什么也没有,倒是有一堆杂草,如果你们晚上冷,我可以给你们房下灶炉里填一些!”
看王婆不愿说,军祺菲也不打算一次性问到底,更不想白费了苏妤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一丝信任,虽然她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苏妤会这么执着的想要得到人们对她的信任。
天已全黑,王婆婆做好了饭菜正准备叫苏妤等人,经过院子时,几声清脆的敲响让她突地停住了脚步。
柴房上的锁被震的不断在空中打着晃,那双渴求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微弱的光,从木板空隙伸出的手瘦骨嶙峋,指甲不知是长时间没剪还是生下来就是那样,变形的厉害。
王婆婆挪着蹒跚的步子,瞪着眼朝柴房走去,从裤腰上取下的长鞭拖在地上发出让人恐惧的声音。
就在这时,苏妤打开房门,准备在水井里打点水上来,可好巧不巧的正看见柴房木板上扒着的骇人的“爪子”。
王婆婆上了年纪,苏妤为人处事又十分的小心,所以那轻微的开门声王婆婆是没有听见的。
目睹了这一切的苏妤也识相的躲在了门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十分怪异的现象。
只见王婆婆开了柴房的锁,提着长鞭快速的朝屋内某个方向冲了过去,几声骇人的鞭打过后,王婆婆又跟没事人一样走了出来。
看见了全过程的苏妤并没有声张,而是默默的关上了门,和王婆婆一样装起了样子。
她知道柴房里面肯定有秘密,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王婆婆刚才是在用长鞭责罚,只是那个骇人的爪子是什么生物还不得而知。既然王婆婆不打算说,那这件事也不好直接问她,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弄明白。
刚才分明听见了几声微弱的哼哼,柴房里的家伙应该伤的不轻,不然怎么可能就这么挨打也不会反击?
就在这时,门被大力的拉开,王婆婆看着苏妤缓缓一笑,看的苏妤脖颈发麻。
“出来吃饭吧,你也叫叫其他人,我就不一一打招呼了!”
苏妤注意到王婆婆手里握紧的长鞭,有些后怕的往里缩了缩,僵硬的点着头只希望这个老练的老人赶紧出去。
等王婆婆关了门,苏妤陷入了无限的遐想……
难道这里是黑心旅社?专门抓住宿的旅客囚禁?可一个老奶奶这么大费周章的也不至于呀!
或许这里的村民都和老奶奶一伙?刚才的纷争面上是在提醒老奶奶,暗地里是在抢夺生意?可大婶那一脸八卦也不像是装的呀!
到底要不要跟军家人说说?说了只怕事情会变得更麻烦吧,那几个沉不住气的家伙不把这里掀了才怪!
军家人自然是不用吃饭的,所以真正到大堂的人只有苏妤和刚苏醒的两人,苏妤暂且没有将看见的事情给两人说,也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这里的恐怖氛围。
“怎么只有你们三个?还有人呢?”王婆婆起身正准备往院子里走,却不想被苏妤抓住了胳膊。
“他们有些累,现在已经睡下了,就我们三个吃吧!”
“那怎么行?你不是说他们都饿了好几天了吗?不吃饭还怎么睡得着?”王婆婆挣脱开苏妤的手,拄着拐杖蹒跚的往院子里走,嘟嘟囔囔的说着听不清的话。
蔡芳看了眼桌上的饭菜,伸出胳膊撞了撞看着后院失神的苏妤,示意她赶紧吃。
“你们两个先吃吧,我得过去看看!”说着,苏妤起身追了上去。
桌上的菜虽没有肉,但是色香味俱全,不断往鼻子里钻的香味刺激着两人的味蕾,顾不上什么军家人不军家人的,先吃了再说!
感觉就像睡了一觉的两人,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其次就是喊着肚子饿,军家人听烦了才会各自回了小屋。
现在王婆婆意气风发的冲了过去,她那样不讲究礼貌的处事方式,万一在军家人异变的时候拉开了门,后果岂不是很糟糕!
苏妤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横在了王婆婆的身前,脑子里飞速的运转,试图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在憋出一个故事来。
“是这样的,他们几个是我们学校比较有钱的学生,在路上我们都将食物给了他们,所以我们才饿成这样!别看他们也瘦瘦的,可他们是吃饱了找来的,还说吃不惯你们这里的素菜呢!您就别管他们了,我们好好吃我们的,等他们饿了,让他们自己去厨房找吃的!”苏妤情急之下将自己看过的经典偶像剧情节憋了出来,不管王婆婆信不信,这可是她憋了半天的说辞。
“真的吗?你没什么坏心眼吧?看我一个老太太好欺负?”王婆婆有些不信任的看了眼苏妤,虽然她不是很清楚外面的社会是什么样子,至少这个村子没那样霸道的年轻人。
“这哪能有假?我们几个带的东西全被他们抢去吃了!你看他们身上穿的,那哪是一般人穿的起的衣服啊!哎,实话跟您说,他们一路上都在吃东西,所以我们的食物才紧急的!”一旦说了一句假话,苏妤能连贯编出一整个故事,这次也一样。
在苏妤的半劝半哄下,王婆婆才跟着回了大堂,坐在饭桌前,脑子还在想着苏妤刚才的言论。
四名女士坐在一张桌子上,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王婆婆对城里的样子充满了好奇也憧憬,蔡芳也对这里自然产的农作物有十足的好奇心,而苏妤和卢晓则说起了她们各自高考的场景。
四张嘴不停的说着唠着,有时候一起哈哈大笑,有时候一起沉默沉思。
饭吃到一半,菜却已经凉了,王婆婆准备好的白酒也没有人喝,这让气氛有些尴尬。
“他们不喝我们喝,来,一人拿一个杯子!”
说这话的人是苏妤,她正起兴的弯着腰够远处的酒杯,这不是醉话,因为她没有喝酒。
这是忍了半个多小时的话,只要王婆婆醉了,柴房的秘密自然也就解开了。
“说的是,咱们娘俩还没有一起喝过酒哪!今天大难不死,咱们不醉不休!”蔡芳也来了兴,帮着分好了酒杯。
几杯酒下肚,卢晓摇摇晃晃的摸索着爬回了屋,剩下的三人默默又喝了几杯,最后蔡芳也有些撑不住,嚷着离开了。
苏妤因为将酒都倒进了袖子里,所以喝下去的可能只有一杯不到,而王婆婆根本不会注意她的袖子湿没湿,因为她的眼睛早已看的不是太清楚。
见时机已到,以容不得苏妤去佩服王婆婆的酒力,因为一会儿后可能王婆婆就因为酒精的作用趴下了。
“婆婆!这么大的院子都是您的吗?”
从最理所当然的问题开始,王婆婆脸上已经有了一丝醉意,指着硕大的院子笑笑。
“这里全是我的!从我男人死了之后,这里就全都是我的了!”有些得意的脸上虽满是皱纹,但不难看出那份深深的自豪感。
在这个村子里能够有属于自己的屋子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在这里生活的人绝大部分都用了半辈子的辛劳在换来钱建造这样一座土砖瓦房。
王婆婆言下之意是自己嫁了一个好丈夫,虽然命短,但是也没有辜负她的青春,就算人不在了,可这么大的
家已经是够她在村子里潇洒一辈子的了。
“您是一个人住?没有孩子吗?”见王婆婆话匣子已经打开,苏妤也乘上追击。
“孩子?既然结过了婚,当然要有孩子了!我男人又不是无能!再说我开的这家旅社就是给人住的,怎么会是我一个人生活呢!”王婆婆有些气恼,夹了口菜之后才带有些情绪的回答道。
“可……您的孩子呢?出去打工了?”
沉默了半晌,就在苏妤以为王婆婆不会再开口时,一声有些无奈的叹息过后,王婆婆看着院子发起了呆。
“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也不会出这个村的,这是老一辈的训言,只要是在这里出生的人都必须遵守。孩子,曾经是有,可现在没了,大概是我的命不好!”
王婆婆见也不早了,放下了碗筷,吃力的撑起了身体,在苏妤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你也早点休息吧,奔波了几天你们应该也挺累的,明天我会在这里做好早餐,不管那几个年轻人是有多顽劣,饭还是要吃的!”
苏妤练练道了几次谢之后重新坐在了桌前,刚才心里有事压着,面前的饭根本就没吃多少。
匆忙夹了一些已经凉透的青菜,拌着同样已经凉透的米饭咀嚼下了肚,吃完饭也不忘收拾桌上的碗盘,一个个洗干净了放在原位。
听王婆婆的话,似乎以前发生了件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那么伤神。
突然有些后悔,这样是不是揭了人家的伤疤?
等苏妤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留心的看了眼柴房的方向,默默站了许久也没再听到一丝动静,只有叹口气回到屋子里。
母亲和卢晓已经睡的很香了,空气中有种酒的香气,闻得苏妤也打起了瞌睡,不多时便沉沉的睡倒在母亲身边。
深夜,军家人陆续打开了房门,就连连尘也不约而同的走了出来。
军祺菲往柴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军樊会意,两手轻轻垂下步伐稳健的朝柴房走去。
空气中有股潮湿的味道,鼻子间不知道是什么气味的混合,闻起来有些刺鼻。
“老太太往这里喷过农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连尘压低声音说着,眉头也不自觉紧了紧。
当军樊轻松拉开门锁的时候,门里分明是有东西快速动了动,还有几声微弱的吟呻。
凑近了些,军樊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往柴房里探索,眼睛紧紧的盯着黑暗中一团正在瑟瑟发抖的东西。
“放过……放过我!母亲……”
虽然声音很小,但军樊还是清晰的听见了这串不成形的话,伸手将面前人的胳膊拽起,却听见吃痛人的哼叫。
不久后,从柴房里出来的军樊,两只胳膊上还抱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
“什么情况?”
随着军祺菲等人慢慢靠近,军樊也逐渐感到自己的脖子正被越发用力的搂着,低下头一看,那家伙正畏缩在他怀里抽泣。
“好像是个人,但身体有点奇怪。”简单检查过一遍的军樊僵硬的绷直了身子说道。
连尘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家伙的四肢,虽说是人的四肢没错,但指甲却和正常人有着很大的不同,好像是某种野兽的指甲一般骇人。
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尘猛地抬起头,双目有神的盯着军樊怀里的不明生物。
“你是不是被什么人咬了?”
军齐彦用手摸了把额头,也开始有些怔怔的看着那人。
“是……”
让大家都大吃一惊的回答,让大家都倒退一步的惊讶程度。
可即使是被咬过,怎么可能没有变成吸血族,甚至他身上闻不到一丝同族的味道!
“那人说要吸人血才能活下去,可我不敢,所以身体慢慢发生了改变之后,母亲就把我锁起来了。”
少年讲着以前被咬的经历,还是忍不住眼泪的决堤,泪珠像掉了线似的直往下流淌。
被咬时才十八岁的他本该和母亲共同经营这家不大不小的旅社,可那个有些隐秘的客人却趁他不注意从身后轻咬了一口,虽疼却也不至于惊叫,所以这件事王婆婆并没有知晓。
在少年身体发生改变之后,王婆婆以为他得了某种治不好的病,硬是将身体发烫的他锁在了柴房里,一锁就是三十年。
按理说早该成为中年模样的少年,却一直没有岁月的痕迹,眼看母亲越来越老,少年心里跟猫爪一样难受。
他贪婪的渴望问道血腥的味道,但是他不能,他做不到。
一开始每当看见母亲,甚至有过要直接咬断她脖子的想法,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一压就是三十年。
随着獠牙的长出,母亲对他的厌恶也越发明显,不断拿来长鞭鞭打着他身上早就伤痕累累的肌肤。
可虽然是这样心狠的老女人,内心却始终不忍心放任儿子不管,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唯一的孩子。
每隔半个月丢进去的一只鸡,这成了少年三十年来吃的唯一的食物。
听了少年的讲述,军家人沉默了,他们或许没有想过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迈出吸食人血的一步,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其实,我们跟咬你的你没什么区别。”一直没说话的军樊默默的将实话吐露了出来。
少年明显的一惊,不断往柴房的方向趴着,可身上的伤让他没动几下就疼的龇牙咧嘴。
“你不用害怕,现在的你和我们没有区别,别告诉我你是将鸡烤熟了再吃的。”
听到这话,少年有了一丝犹豫,缓缓将双眼对上眼前穿着一身黑的几人,眼睛里是恨和无奈。
即使他不说出口,这份情绪有眼睛的人也感觉的出,所以大家都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少年就地坐下,摸了摸脚上沉重的脚链,声音有些沙哑。
“可不可以带我走?”
军樊一下来了精神,可他也做不了主,这样重大的决定只有军祺菲才有权利。
这一次,军祺菲却并没有表态,而是看向了连尘,希望他能给个答案。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他们的半个同族,只是差了一步就能成为真正的同族而已,所以军祺菲也没了主意。
“你母亲怎么办?你要让她一个人生活吗?”连尘考虑的始终还是情谊。
“有我和没有我,可能后者更好吧,我就算留在这里也只是看着母亲死去而已,根本无能为力为她做什么!”少年有些沮丧,身上动一动就会扯着疼的伤根本不算什么,看着母亲一天天变老才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事情。
“可是,现在外面有些乱,我们也是逃到这里来的。”有些棘手的问题,大家都不能轻松的将事情一笔盖过。
“只要让我跟着你们就行了,至少我们的模样一样不会变老,不会因此神伤。”
军樊暗暗的用手肘推了推一直没发言的二哥,希望他也说点什么,最好是留下这孩子的话。
“带着吧,如果他愿意。”
不负众望的军齐彦虽然还没弄明白军樊此时异常兴奋的状况是为哪般,但兄弟间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而军齐彦的话往往在军祺菲眼里就是下结论的话。
见几人默许了,少年沾满了泥巴的脸上多了一份释然,可嘴角还是深深的垂着。
隔天大早,王婆婆拄着拐杖迈着僵硬的步子往大堂走,本还以为一大早就要洗昨天没收拾的碗筷,可大堂里干净整洁的桌椅完全看不出昨天吃过饭的痕迹。
这是天上掉了馅饼了?哪来的这么好的事情?谁帮她做了这些?
以往来这里住宿就连洗脚水都要她烧好提过去,可从来没有谁帮过她的,这是刮了哪门子的风了?
带着好心情,王婆婆笑呵呵的准备起了早饭,可听见几声门外的鸡叫后,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
片刻,几声凄惨的鸡叫声过后,王婆婆拍拍手从柴房里出来,死死的锁住了门。
鸡叫声吵醒了苏妤,赶紧穿好衣服爬了起来,打开门呼吸着属于农村的新鲜空气。
还在发懵之际,军覃双手插兜横在了她眼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蓬头垢面的苏妤。
“眼屎擦掉之后来我大姐房间,我们有事跟你说!”
打了个哈欠,苏妤愣愣的看着军覃的背影,一大早能有什么事?
洗了把脸,简单扎了个马尾之后,苏妤敲开了军祺菲的房门,里面严阵以待的架势着实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血吗?”
能想到的事情只有这一个,可奈何军家人齐齐摇头。
“柴房里有我们的同族,虽然是同族,可他并未完全变成我们的一族。昨天夜里他表示想跟我们一起走,如果有一天我们真带上了他,以后就交给你负责了。”连尘特有的和善微笑下,苏妤皱着眉头有些没懂。
“就是说,你们昨天夜里撬开了人家的柴房,去施暴了?”
话还没完全说完,额头上便迎来一记暴栗,苏妤捂着脑门看着军齐彦事不关己的样子有些丧气,又不能和他干一架。
“你就这么理解问题啊……重点在柴房里的人,不是那锁!”军樊好笑的发起了闹骚,苏妤脑子里装的什么还真让人好奇。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苏妤都处于精分当中,直到军齐彦推着她到了柴房门口,透过缝隙往里看清楚了之后。
就说里面有奇怪的东西,原来是个人!
“那王婆婆甘愿让你们带走他吗?这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带走了谁来照顾她?”苏妤想着昨天王婆婆的话,虽然一字一句都是那么冷漠,但是从她看向院子的眼神里,苏妤能读到一股无助和哀伤。
“你们看,王婆婆今天早上还丢了一只鸡进去呢,其实王婆婆心里也是挺挂念他的。你们如果把他带走,王婆婆怎么办?她一把年纪了……”
“能怎么办?他要跟我们走是他的决定,我们带不带他走是我们的事,关那老太婆屁事?”军家人始终无法在人类的情感上有所突破,他们也不会去钻研人类之间的感情是何等珍贵,所以他们说的话听起来就跟不经事的小孩儿似的。
苏妤叹了口气,她能指望军家人懂什么呢?
这种只有在人类热血热心肠间流动的感情,军家人永远都不可能明白,这里面比他们一直钟爱的血,贵重一千倍一万倍的价值何在。
吃早饭期间,所有人都到了大堂,可吃东西的只有三个人。
“你们怎么不吃啊?”王婆婆辛辛苦苦做了一早上的饭,见几个年轻人只是拿着筷子但未有所动作,还以为自己做的东西不符合他们的胃口。
想起苏妤昨天说的话,只怕是他们嫌弃这里的农家菜太素,毕竟是城里生活惯了的孩子,怎么能跟干农活的村民孩子相比。
“要是你们不喜欢吃,那就不吃了,我待会儿给你们包饺子吃!”
看王婆婆有些不好意思的收起了无人面前的碗筷,苏妤猛地朝军覃背上拍了一掌,军覃岁气恼,但也没说什么。
“算了,我们看碗里的太烫了,所以相等凉了再吃。”
面对笑容,可分明在咬牙切齿的军覃看起来有些滑稽,主仆颠倒的情况仿佛并没有让谁在意。
在苏妤眼里,虽然有些小刻薄的王婆婆,其实也只是一个辛苦支撑死去丈夫留下家业的可怜老人。
这辈子本该享受到丈夫的呵护和关怀,可奈何丈夫命短。
这辈子本该享受到儿子的孝顺,看着儿孙满堂,可奈何儿子命运坎坷。
或许她财迷,或许她自私,可这些不过是一个孤苦老人在自怜自爱,在坚强生活的痕迹。
心里有了很多想法的苏妤,此时不得不承认,她第一次和军家人之间产生了分歧。
这是对军家人漠视人类情感的不满,对军家人能轻易带走一个老人这辈子唯一的牵挂的不满,对军家人长久以来事不关己的不满。
他们是比人类厉害,但却没有人类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