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1:19
那里都没有关系,只要他能像是一个世界公民似的生活下去。让人们把你当作为一个按照自然之道生活的人看待。如果他们不能容忍你,让他们杀掉你。因为这样总比过他们那样的生活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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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莫再讨论一个好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去做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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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断地把时间看作为一个整体,把本质看作为一个整体,把每一件个别的事物在本质上看作为一个无花果的种子,在时间上看作为钻子的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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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每一存在的事物仔细注意,要想着它是已经在解体中,在变化中,也可说是在腐化与消散的状态中,或是要想着一切事物天生地都要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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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在吃东西、睡觉、交媾、排泄及做其他等等事的时候,是怎样的一副丑态!盛气凌人的时候,妄自尊大的时候,自己高高在上而还忿忿不平,或是责难别人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副嘴脸!其实刚刚不久以前,他们对多少人俯首听命,为了什么样的事而忍气吞声,再过不久他们又当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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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自然所带给每一事物的都是对那一事物有益的,而且是在于它有益的时候带给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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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是和霖雨相恋爱,庄严的天空也是在恋爱中。宇宙也是像在恋爱中一般热心地去生产一切必须生存的东西。所以我对宇宙说:“我要和你一道去爱。”我们是不是有这么样的一种说法:“这个东西或那个东西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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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你生活在这里并且已经觉得习惯;或是你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并且完全出于自愿;或是你尽完了职责而死掉,此外别无他途,鼓起兴致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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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要看清楚,一个人居住的地方就是像我所告诉的那样,在山顶、海边或任何你所欢喜的地方,情形完全是一个样。你会发现柏拉图的话颇为适切:“被城廓所环绕,犹如在山上挤羊奶时被群羊所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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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主宰的理性究竟是什么,我现在使它成为什么?我现在是怎样地用它?它是不是没有智慧?是不是与乐群善邻的天性完全隔绝?是不是与肉体沆瀣一气以致被肉体所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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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主远飏的人便是一个逃亡者。法是我们的主人,违法的人便是逃亡者。被悲哀或愤怒或恐惧所激动的人,总是希冀“那宇宙的主宰或支配人生命运的法则”能使“过去已经发生的、现在正在发生的或未来将要发生的”某一些事不发生。所以被恐惧或悲哀或愤怒所激动的人便是逃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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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把精虫放进子宫里,走开了,然后另外的机缘把它接过去,在上面下工夫,制成一个婴儿--这工作完成得何等美妙!婴儿吞食下咽,不久另一机缘把它接了过去,制造感觉与动作。简言之,赋予生命与力量,以及许许多多的稀奇奥妙的东西!想一想这一些在暗秘中完成的事,侦察那个动因何在,恰以我们侦察那使一件东西下去、另一件东西上来的那股力量一般;虽然用眼睛看不见,但并不因此而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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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地想着:日前存在的东西,远在我们有生之前即已存在,而且须知在我们身后将依然存在。把你经验中所看见过的,或从历史上学得的,一幕又一幕的重复的戏剧表演,都放在你的目前温习一遍,例如:哈德良之整个朝廷,安东尼·派厄斯之整个的朝廷,菲力普之整个的朝廷,以及亚历山大的,克罗索斯的。这些情景与我们目前所见的毫无二致,只是演员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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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任何发生的事而感苦恼或不满的人,应视为在祭祀时做牺牲而挣扎嘶叫的一只猪;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默默地伤叹着命运的枷锁,也像是那只猪。须知只有理性的人,才会自动地接受一切,盲目地服从乃是一般生物的必然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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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每一件事,逐步停下来问自己:“死亡是不是可怕的,为了不能做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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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错误行为使得你震惊吗?回想一下你自己有无同样的错误;例如:把钱当做好东西或乐事,或追寻无聊的美名等等。因为这样一想,你便很快地忘记愤怒,并且还可以自行宽解--这人是不得已,他有什么办法呢?或是,如果你有办法,铲除那不得已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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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萨提隆,就要想起苏格拉提克斯,或优提克斯,或海门;看见优弗拉提斯,就要想起优提济昂,或西凡诺斯;看见阿西佛龙,就要想起超派奥佛勒斯;看见塞佛勒斯,就要想起赞诺芳或克利图;看看你自己,就要想起已往的恺撒之一,到处均可依此类推。然后你再想想:他们如今哪里去了?不知哪里去了,没人能说是什么地方。因此你应经常视人事若烟云;尤其是当你想到凡事一经变化即永不存在的时候,更应作如是观。那么何苦勉强挣扎呢?为什么不以优游地度过这短暂的人生而自满呢?
何等的资料,何等的工作机会,都被你放弃!这不全是为了精确考察人生全部而运用理性的对象吗?继续运用你的理性,直到你已吸收了那些真理,犹如健强的消化吸收了食物,熊熊的火把投进去的一切变成了光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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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令任何人有权指说你不是一个诚恳的人,不是一个好人,要令任何对你做此种观感的人,成为说谎的人--这一切由你决定。因为谁能阻止你成为诚恳与良善的人?如果不能成为这样的人,下决心不要再活下去。因为在此种情形之下,理性也不坚持要你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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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我们的人生资料,怎么说、怎样做,才算是合于健全之道呢?怎么说、怎样做,到头来还是由你自己来决定。不要推托说你受了什么阻碍。
你永远不会停止抱怨的,除非你有一天能随时随地利用人生资料,有如享乐者之纵情于耳目声色之娱。因为一个人按照本性做事,应该被视为一种享受,而且到处他都有力量这样去做。
我们知道,一个圆筒并没有力量到处滚转,水、火或任何其他由自然控制的东西,或由无理性的灵魂所控制的东西,均不能自主活动。但是智慧与理性却能按着他们的本性与意志冲破一切障碍向前迈进。试为悬想,理性之突破障碍是如何的顺利,犹如火之向上,石之下落,圆筒之就坡而滚,无所顾虑。其他一切障碍,或仅是影响这死板板的肉体的躯壳,或除非经由想象及理性本身之许可,全然不能对我们有何伤害,否则受打击的人立刻要变坏了。
讲到其他一切的生物,其中任何一项如果遭遇什么灾害,其本身必定吃亏。但是一个人遭遇这种情形,善于利用灾害,会变得更好,更值得称道。简言之,要记住:自然既已使你成为一个市民,凡不损及于市者,当然亦不会损及于你;不损及自然法则者,当然亦不会损及于市。所谓意外之事,没有一件伤害到自然法则。那么不伤害自然法则者,当然亦不会有损于市及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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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有道之士,浅显而至简的格言即足以警醒他勿陷入悲哀与恐惧。例如:
“芸芸众生犹如风扫落叶。”
你的儿女即是小小的叶子。大声喊叫,以为有人会听的人们,散布谀词的人,或是相反地散布咒骂的人,或是背后诋毁的人,都是些叶子。给我们传递身后美名的人,也是些叶子。因为这一切“到了春季便又发芽”,不久风又把他们吹落,树林中再生出新叶子代替他们。短暂是一切事物的共同命运,但是其中没有一桩--你不苦苦追求或避免,好像那是永久存在的一般;过不了好久你便将闭上眼。是的,抬你入墓的那个人,不久将又有人为他唱起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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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健全的眼睛应该能看到一切可看到的东西,但是不能说:“我只要绿颜色的。”因为那乃是一只病眼的特征。健全的听觉与嗅觉,应该能听到嗅到一切可听到可嗅到的东西。健全的消化力对于一切营养品,应该像是磨坊对于谷类一般予以加工磨制。同样的,一个健全的心应该准备应付一切遭遇。但是这心如果说:“让我的儿女获得安全!让一切人赞美我的一切举动!”这心便无异于是专找绿颜色东西的眼睛,或专找软东西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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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人是如此之幸运,临终时身边没有一两个人表示欢迎他的不幸的遭遇。尽管他是一个好人、聪明人,终归总有人在心里自言自语:“现在我们可以喘息了,摆脱了这位教师,并不是说他对我们有什么苛待,而是我一直感觉是他在默默地诅咒我们。”好人尚且如此,以我们自己的情形而论,成千成百的人必将有更充分的理由为了我们的去世而庆幸!临死时想到这一点,你将比较安适地脱离人生。如果你这样地推论:我现在要脱离人生了,在此一生中我最亲近的人们,我曾为他们如此的辛苦、为他们祈祷、为他们烦心,他们都会愿意我离开,希望从中或可得到更多的舒适;任何人又何必在这世上恋恋不舍呢?
不过你要走开了,不必因此而对他们有所介意,要保持你的本来面目,依然是和蔼大方,不要像是强被夺去;脱离人生要像一个人善终时,灵魂脱离肉体那般的安然自在。因为是宇宙自然把你们结合在一起,现在自然把这个结解开了。我离开人群,就像离开亲属一样,不是被硬拉开的,而是无抵抗地走开。因为这分离也是自然的一个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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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别人做的每一桩事,要尽量养成习惯反问自己:“这人怀着什么目的?”但是先从自己开始,先检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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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记住,真正牵线的是我们内心中的那个隐秘的东西,它给我们言词,它给我们生活,它使我们成为人。你在心里揣想它的时候,切不可把外面的躯壳也算在内,也不可把那些附属的器官计算在内。那像是工人的手斧一样,所不同者是它们天生的长在身体上而已。这些部分,一旦脱离了那使它们活动并使它们存留的动因,便毫无用处,犹如织工的梭、作家的笔、驭者的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