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年10月15日 17:05
人钱财不伤人性命,也算是盗亦有道,张廷玉便睁只眼闭只眼,顾着多年的友情并没有为难他们。此番遇上她这么个有名头的人物是阴沟里翻了船,张廷玉也无力相保。若按她说的依法处置,那他们是必死无疑。
张廷玉是个念旧情的,深夜前来,明着请罪,暗着求情。只是,凭什么认为她会听,又凭什么认为她会网开一面?
她哼了一声,抿了抿唇,“张大人身为一郡之首与贼寇勾结得很好嘛”,张廷玉打了个大颤。她冷了眼色,下逐客令,“本宫累了,明日再说吧”。
张廷玉虽心有不甘但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叹息着退下。
第二天一大早,她刚刚梳洗完毕,侍女来报说张廷玉又来了。他那一双眼睛熬得通红,眼圈额角却是蜡黄。她搓着眉心想了下这事儿的利弊,径直站起身对张廷玉道:“走吧,去关押他们的牢房”。
张廷玉一怔,满怀希望的引了她去。
这郡级的监狱就是不比天牢,又拥挤又阴暗。牢里的狱卒虽不认识她,但她后面跟着个郡守大人,都不敢怠慢,老老实实把她领到了关押贼寇的地方。张廷玉料想这是一次长时间的对话便使了个眼神,狱卒搬来条长案。她便隔着牢房的围栏,在那些强盗面前坐下。
那胖子看到李深,竖眉挤眼做狰狞状。张廷玉干着嗓子咳了声。王仇剑坐在杂草上,见这等情状立刻猜出了她的身份,仓惶拜见。
她淡笑一声,“你既然已猜出我的身份,为什么不提前逃跑呢?”马车上有宫内的特殊标志,就算猜不到她皇后的身份,也应该知道他们打错了劫,得罪了某个皇族贵胄。遇到这等倒霉的事儿,自然是远远的避开走为上计。王仇剑虽胸无城府,但好歹当了这么多年草寇,也不至于傻到等死。
只见他一脸无畏的慷慨陈词,“张大人待我不薄,我怎能连累于他。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犯了死罪,当听凭处置”。
他这番话义气冲天,很是中听。他这骨子里的市井豪气,粗中带细,斯文中又带着点儿粗鄙,她虽不赞成倒也不反对。
她攥了攥袖角,继续问道:“张郡守说你们只为劫财从不伤人性命,那为何伤了我的侍卫,让他险些丧命?”
王仇剑低垂的脸色上有悲戚之意,“我等兄弟确实约定为盗只谋财,请您相信。那日……那日是情势所逼不得已才犯下了滔天大罪,王仇剑愿一人承担,但请您能饶恕我的兄弟”。他话一出,牢房内一干贼寇都黯然神伤。跟在他后面的那胖子显是按捺不住,三两下爬过去用身体挡住王仇剑,闭着眼睛连哭带说,“你要杀就杀我吧,不要杀我大哥。都是我不好,不该和大哥赌气……”
她看着这极具兄弟情义的戏剧性一幕,大感世事之奇特。张廷玉似乎觉得他这样又哭又嚎甚是失礼,在她身后对着抱成一团的二人又撇嘴又瞪眼。最后还是吹着胡子说了声“放肆”,才让那胖子安静下来。
看情况,她已猜出了十之八、九。那日大概是他们兄弟之间闹气了,那胖子才会不管不顾的拦路打劫,接过被李深所伤。王仇剑救弟心切才给了李深一箭。如此说来,他们也算是有情有义之人。
她敛敛神色,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你们劫富济贫,我有一问,何为富,何为贫?”
王仇剑脑袋一搭,有些沉默。默了会儿,他痛心的应道:“我等兄弟一直以为我们在除恶扬善维护正义,却不想连是非也没有分清”。
这世间的贫富不一定就是善恶,富贵之人也有良善,贫苦百姓也难说奸恶。他们只是凭自己的眼睛看人外表来断人是否富有,却没有考虑善恶,一直在脑残着做着引以为豪的自认为是公正的事情,却不知已走上邪路。
众人皆垂头丧气,没了底气。
静了会儿,她明白说道:“你们被心智迷惑,也没做出太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律法严明,不容侵犯,我自然也不能徇私枉法”。
所有人都好像听到了死讯,嗖嗖冒着凉气。
她站起身,扫一眼沉寂的众人,歪头对张廷玉轻声道:“让受他们帮主的那些穷苦百姓请愿吧,或许会从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