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01:42
徒劳的,于是便朝我走过来。虽然面色苍白,眼神躲闪,但还是努力展现出了一丝不相称的笑容。
”’嘿,杰克,‘她说道,’我是过来看看新邻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你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你生气了?‘
“’看来,‘我说道,’你昨夜就是到这里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叫道。
“’我现在完全确信,你昨夜肯定是来这里了。这房子里都住了些什么人?你为什么大半夜过来看他们?‘
”’我没来过。‘
“’你竟然还在骗我!‘我气得大叫,’你连说话的声音都和平时不一样了。我从来没有瞒过你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让我进去,让我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不要,杰克!看在上帝的份上,别进去!‘她叫嚷着,因为激动而大口地喘着粗气。当我走到别墅门口时,她猛地把我拽住,死命地将我拉到一边。
“’求你了,杰克,不要进去,‘她大喊道,’请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发誓,到时候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的。如果你非要现在闯进去,只能是自找麻烦。‘
”我使劲挣脱她,可是她又上来死死地抱着我,哀求道:’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现在不告诉你是为你好,是为我们以后的日子好。和我回家吧,我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否则,咱们就再也不会有什么未来了!‘
“她是如此恳切而又绝望地祈求着我,这让我动摇了,开始犹豫是不是应该闯进别墅去。
”’要我相信你也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说,’那就是你要立即停止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你当然可以守住自己的秘密不说,但是绝不许在三更半夜的时候离开家,也不许有任何事情隐瞒我。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既往不咎。‘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还是信任我的,‘她大松了一口气,轻松地说,’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她拉着我的袖子离开了别墅。临走时,我回头望了望那个窗口,看到那张铅灰色的脸也正在看着我们。这个神秘的怪人到底和我妻子是什么关系?我前一天看到的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和我妻子又是什么关系呢?这些谜团困扰着我,不解开它们,我就不能得到平静的生活。
“这之后的两天,我一直没有出门,我的妻子也信守了她的诺言,没有离开家半步。可是,到了第三天,她还是背叛了自己的承诺,也背叛了我。我发现她又去了那栋别墅。
”那天我去城里办事,本来应该乘坐三点三十六分那班火车回家的,不过我特意提前了一些,乘坐两点四十分的火车回来了。我刚到家,就看见女仆一脸惊慌地跑进了客厅。
“’太太呢?‘我问她。
”’她应该是去散步了。‘她回答道。
“我心里立刻产生了怀疑。我跑上楼,发现她确实不在房间里。我心烦意乱地往窗外一瞥,发现刚才那个女仆正跑过田野,向那栋别墅奔去。我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我的妻子背着我又去了那里,并且还叮嘱女仆,如果我回家,就去通知她。我当时简直快气疯了,飞奔出房子,决定马上把这件事查清楚。在跑去别墅的路上,我看到艾菲和女仆正从小路赶回家去,可是我没有叫住她们。那栋别墅里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它查清楚。我来到别墅门前,没有敲门就直接闯了进去。
”别墅的一楼非常安静。厨房里烧着水,篮子里趴着一只黑猫,但是却空无一人。我跑到别的房间看了看,发现同样如此。于是我又跑上了二楼,结果情况也和一楼一样。整栋别墅连一个人也没有。屋子里的陈设和装饰都非常简陋,只有那间曾经出现过怪脸人的房间布置得异常温馨舒适。当我看到那屋里竟然挂着一张我妻子艾菲的全身照时,内心瞬间燃烧起一股痛苦、嫉妒的怒火。那张相片还是三个月前我给她拍的。
“我在屋里逗留了一会儿,确定家里确实没人后就离开了。我怀着沉重、悲痛的心情走回家去,我的妻子正在客厅等我。可是我实在不愿意跟她说话,于是径直走到书房。但我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她就跟着我进了屋。
”’对不起,杰克,我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她说,’但是我知道,一旦你了解了全部的内情,你就肯定会原谅我的。‘
“’那就把这些内情通通告诉我吧。‘我说。
”’不,我不能说,杰克。‘她大喊道。
“’如果你坚持不肯告诉我那栋别墅里住着什么人,你把照片送给了谁,那我们就彻底失去对彼此的信任了。‘我说完这些话就离开家了。福尔摩斯先生,这是昨天发生的事,直到现在,我一直都没再见过她。现在我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你了。这是我和艾菲第一次出现矛盾,我感到非常痛苦,并且不知所措。今天早上,我突然想到了你,所以就立即赶来找你了,我希望你可以帮助我。如果我的叙述中有哪一点不够清楚的话,请你指出来。不过,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目前应该怎么做,我实在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煎熬了。”
尽管这个人因为激动不安而讲得不够连贯,但我和福尔摩斯还是完全感受到了这件事的神秘离奇。我的朋友托着下巴,安静地听完这个故事,接着就陷入了沉思。
“请问,”福尔摩斯开口说道,“你能确定你看到的那张怪脸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吗?”
“不能。虽然我不止一次地看到过这张脸,但是距离都很远。”
“不过很显然,你对这张脸的印象可不怎么样。”
“它的颜色非常奇怪,而且表情极为僵硬。当我想走近瞧瞧的时候,它就突然消失了。”
“从你妻子向你索要一百英镑开始,到现在有多久了?”
“差不多两个月了。”
“你曾经见过她前夫的相片吗?”
“没有,据说他去世后没多久,亚特兰大就着火了,我妻子所有的文件都被烧毁了。”
“她不是还有一张死亡证吗?你说你见过的。”
“是的。那是火灾之后她拿到的副本。”
“你见过她在美国的亲戚朋友吗?”
“没有。”
“那你收到过从美国寄来的信件吗?”
“也没有。”
“非常感谢。让我好好想想这件事情。如果这家人现在仍然没有回到别墅的话,事情就有些麻烦了。不过我认为他们之所以会离开,是因为昨天提前得到了警告,在你到之前就先躲开了,现在极有可能已经回去了。我看事情并不难办。你现在就回到诺伯里去,看看那栋别墅的住户是否已经回来了。如果你确定那里有人,不要硬闯,发个电报给我就行了。我们会在收到电报一小时后赶到你身边,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那如果他们一直没回来怎么办?”
“那我明天就去诺伯里,和你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好了,先生,再会吧。不过请听我一句劝,在事实真相没有完全搞清楚之前,不要再自寻烦恼了。”
“华生,我看事情不妙啊,”送走格兰特·芒罗先生之后,福尔摩斯这样说道,“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有些难办。”我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其中肯定有诈。”
“那使诈的人是谁呢?”
“肯定就是那个住在唯一温馨舒适的房间里,还把这位女士的照片挂在墙上的人。华生,我现在对那张奇怪僵硬的脸可是非常感兴趣呢,这件案子我一定不能错过。”
“这么说,你已经根据刚才那些叙述作出推论了?”
“是的,不过只是暂时的推论而已。但是如果这推论不正确,我肯定会大吃一惊的。我认为住在别墅里的神秘人,就是那位女士的前夫。”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如若不然,她何必如此惊慌失措,拼命阻止丈夫进入那栋别墅呢?依我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这位女士在美国和某人结了婚,可是她的前夫却沾染了某种恶习,或者是患上了某些可怕的疾病,以致人人避而远之。于是她最终把他抛弃,回到英国来,改名换姓,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她给现在这位丈夫看的,可能是别人的死亡证明。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再婚三年了,并自认为已经完全摆脱之前的生活了。可是很不幸,她的前夫或者是前夫的姘头发现了她的踪迹,并写信威胁这位女士,说要把她的秘密曝光。所以她才会管丈夫要去一百英镑,她是想借此摆脱他们的纠缠。可是他们却不肯善罢甘休。当芒罗先生告诉她对面的别墅有了新住户的时候,她知道前夫已经追过来了。于是她趁丈夫熟睡后,就跑去找他们,希望可以不要再来打扰她。但是这次尝试失败了,所以她第二天又去了一次。但不巧碰到了现在的丈夫,所以只得承诺再也不去了。可是两天之后,那种摆脱前夫纠缠的强烈心理又一次占了上风,于是她再次前往进行尝试,并且带去了前夫索要的她的相片。但是又非常不巧,她的丈夫提前回到家里,她知道他肯定会赶来的,所以让别墅里的住户提前藏到了附近的树林里。于是,芒罗先生就扑了个空。但如果今晚他肯再去瞧瞧的话,就会发现房子里的住户已经回来了。你同意我这个推论吗?”
“可是你这全都是猜测啊。”
“但你必须承认我的推论与所有已知事实完全相符。如果将来出现了新的、不符合我这个推论的情况,我们也可以重新设想别的可能。不过现在,在芒罗先生给我们发电报之前,我们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所幸等待的时间并不长,茶点刚结束,我们就收到了电报。
电报内容如下:
别墅住户已回,再次看到窗内的怪脸。望乘坐七点钟的火车前来,处理此间事物。
当我们到达诺伯里的时候,芒罗先生已经站在月台上等候我们了。借着车站的灯光,可以看出他脸色惨白,心事重重,全身发抖。
“先生,他们回来了,”他用力地拽着福尔摩斯的袖子说道,“我看到别墅里有亮光。我们现在必须直截了当地把这件事解决掉。”
“难道你已经有打算了?”
“是的,我要硬闯进去,我一定要亲眼看看别墅里到底住着什么人,而且我需要你们二位充当见证人。”
“可是你的妻子已经告诫过你不要再追查这件事情了,你还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是的,我一定要亲眼看看。”
“好吧,我会支持你的。毕竟了解清楚事实真相总好过终日胡思乱想。咱们还是立刻赶过去吧,虽然我们这种行为触犯了法律,但我觉得为了查清真相,这也是值得的。”
那天晚上,天空阴沉灰暗,当我们走上一条狭窄的小路时,开始飘起了毛毛雨。格兰特·芒罗先生迫不及待地一路小跑着,我和福尔摩斯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你们看,那就是我家,”他指着透过树丛隐约闪现的灯光,小声说道,“而这就是困扰我生活的别墅。”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别墅跟前。别墅的大门虚掩着,露出一缕黄色的灯光,楼上的一扇窗户也因房间内开着灯而显得异常明亮。我们抬头望上去,只见一个人影从窗前一闪而过。
“是那个怪脸人!”芒罗先生大喊道,“你们也看见了,真的有人在屋里。跟我来,让我们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刚走到门前,别墅里就冲出来一个女人。因为她背着光,所以我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我看到她高举着双手,样子仿佛是在恳求。
“看在上帝的份上,杰克,不要进来!”她大喊道,“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来的。请你一定要三思,请你相信我,我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已经无法继续相信你了,艾菲,”他吼叫着,“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进去看看!我和我的朋友一定要把这件事彻查清楚!”他一把推开自己的妻子,往屋里走进去,这时一个老妇跑出来,想把他拦住,可是也被他推到了一边。转眼间,我们三人都已上到了二楼。芒罗先生飞奔到那间亮着灯的屋子里,我们也一起跑了进去。
这是一件卧室,布置得又温暖又舒适,桌子和壁炉台上各点着两根蜡烛。在卧室的一角,一个小女孩坐在桌旁。听见有人进屋,她就转过身去,背冲着我们。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戴着洁白的手套。突然,她把脸转向我们,我吓得惊叫了一声。她的脸非常奇怪,呈现出一种异样的铅灰色,而且毫无表情。但是很快,谜底就被揭开了。福尔摩斯笑着伸出手来,把一张面具从这个小女孩的脸上摘了下来。啊,原来这是一个黑人小女孩。看到我们吃惊的样子,她笑得露出了一排白牙。看到这种情景,我也哈哈大笑起来。此时,芒罗先生呆立原地,用手按着喉咙,惊愕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上帝啊,”他终于开口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让我来告诉你吧,”他妻子的目光依次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掠过,既坚定又自豪地说道,“既然你非要逼我说出真相,那咱们就只能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的办法了。我的前夫虽然在亚特兰大去世了,但是我们的孩子还活着。”
“你们的孩子?”
她拿出一个银质盒子说道:“你从来没见过这里面的东西吧?”
“是的,我以为盒子坏了,打不开了。”
她把盒口上的弹簧一按,盒盖就弹开了。盒子里只有一张男人的相片。这个男人相貌英俊,风度翩翩,可是却具有明显的黑人血统。
“他叫约翰·赫伯龙,”这位夫人说道,“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我嫁给他之后,与所有的白种人都断绝了关系,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露西,竟然继承了她父亲的血统,甚至比自己的父亲还要黑,虽然这种现象在黑人和白人的通婚中并不少见。但是不管露西的肤色如何,她都是我唯一的宝贝女儿。”听到母亲的这番话,那个小女孩跑过去抱住自己的妈妈。“因为露西的身体不太好,我担心把她带来英国会让她水土不服,所以就把她托付给我们从前的仆人--一个忠实可靠的苏格兰女人。我根本没想过要抛弃小露西。可是后来我遇到了你,杰克,我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所以我不敢告诉你我还有一个孩子的事实。请上帝宽恕我吧,我为了得到你的爱,竟然欺骗了你。我知道,我只能在你们两人中选择一个,为了自己的爱情,我懦弱地舍弃了幼小的女儿,选择了你。三年了,我始终把这个秘密深藏在心底,只能从保姆口中得知孩子过得好不好。终于,我再也无法承受骨肉分离的煎熬了,打定主意要冒险把孩子接来,哪怕只在我身边待几个星期也好。于是我寄给保姆一百英镑,让她住到这栋别墅来,成为我们的新邻居。我还嘱咐她不要让小露西到处乱跑,而且要把她的脸和手臂都遮起来,不能让外人看到。这样,即使有人从窗口看见了她,也不会发现她是个黑人小女孩,并由此产生什么流言飞语了。可是我却因为过于小心翼翼而露出了马脚,本来是想把你瞒住,结果却欲盖弥彰,适得其反。
”她们已经住进别墅这件事还是你先告诉我的。我知道我应该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去看孩子,可是我太激动了,根本无法入睡。又因为你一向睡觉很死,所以我就偷偷溜了出去。可是没想到你却发现了这件事,并开始怀疑我。第二天咱们俩在别墅门口撞了个正着,可是你出于对我的信任和爱,原谅了我。三天之后,你怒气冲冲地闯进别墅,可是保姆已经带着孩子提前从后门躲出去了。好了,现在真相大白了,你决定怎么处理这件事?“说完,她紧紧握起了拳头,有些不安地等待着丈夫的回答。
接下来是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后来,芒罗先生终于作出了决定。他的回答让我十分感动,并且觉得异常温馨。他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然后用另一只手搂着妻子,转身走向门口。
”为什么咱们三人不能回家慢慢商量呢?“他说道,”虽然我没有多高尚,但是艾菲,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我和福尔摩斯也跟在他们一家人的身后离开了那栋别墅。这时,福尔摩斯拽了一下我的袖子。
”我看,“他说,”咱们还是回家去吧,这里已经不需要咱们了。“
整个晚上,我的朋友对这件案子都没有再发表任何评论,直到他打算就寝时才对我说道:”华生,如果以后我再像今天这样盲目自信,或者对案件调查不够深入,请你一定要轻轻地提醒我一句’诺伯里‘,我将万分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