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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1章 两个人的归途

书名:再为我唱一次 作者:迷安 本章字数:5292

更新时间:2013年06月29日 22:01


其实袁森压根就不用担心张弦会想法设法找到我。

因为张弦根本就不知道班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一天的时间都是在睡眠里度过的。

没有人责怪他不喊上课和起立,没有人责怪他不晃着那两条大长腿幽幽走过展示他美丽的脸蛋,所有人都无比疼惜的看着他苍白绝美的睡颜,一疼惜就是一天。

得到同等疼惜的还有我妖孽的同桌——刘宽。

他雪白手指捏着纸巾擦拭鼻涕的模样,他轻轻咳嗽双眉痛苦蹙起的哀伤,简直就是泫然欲泣的林黛玉的弟弟,叫人痛不欲生的心碎。

我也很疼痛,不是因为得不到众人的宠爱,而是因为我完全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的智商。

从一大堆试卷里钻出来的时候,我的双眼已经肿成了核桃。完全就是做一张哭一张的节奏。

我完全不认为我能参加一个礼拜的期末考试,如果我斗胆参加了,那我妈会直接在放榜那天把我打包塞进棺材里参加我的葬礼。

我心如死灰的把试卷塞进抽屉里,放学铃声就打响了。刘宽神清气爽的提起一垃圾袋的卫生纸,对我道:“你去叫张弦,我们一起回家吧。我先扔个垃圾去。”

我点点头,心道要叫醒他可能有点费劲,刚要拿起包转身,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就目不斜视的从我身旁走过了。

我揉了揉眼睛,黑发柔爽脖颈长,削肩窄臀大长腿,一抹冷香撩人心,就是他没错啊。

这一个愣神,他已经兀自走到了门口。刘宽推了推我道:“傻啊,快去追啊。”

我点点头对他道:“小白球在天台上,你先和它回家吧。”

然后我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看着我,我拐出教室,跑过回廊,都没有看到那个清爽熟悉的身影,可能翻来覆去只有几步的距离吧,我的心却已经慌乱起来。做题失利的烦躁也通通被压制住了。

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犯了多傻逼的一个错误。

像所有人一样,我也认为他是太疲惫了,所以不去问他,不去打扰他,就这样各忙各的,一过就是一天。

但是,我和别人,明明是不一样的。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好像是第一次,去很认真的思考这个身份。

我知道我喜欢他,可是喜欢毕竟只是一种感觉,身份的落实却是需要责任的。他为什么会这么累,这么孤冷,还不是因为我。

想着想着我的脑子就开始前尘往事的回忆起他为我做的种种,几乎是瞬间的,就有种想跳下楼梯摔死自己的冲动。

我抬手擦了擦眼睛,然后掉回头就要跑到相反的楼梯侧去找他。

就是这么一倒退,我就在楼梯转角的一个地方看到了他。

那个地方很少有人会去,那是学校所有领导的办公室的聚集地,这个时间,他们也都已经下班了,一道道铁质的防盗门看起来有些压迫感,硬生生把这个地方和外界欢闹的气氛隔了开来。

张弦就站在那里。

因为角度的问题,他看不到我,我却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他的每一个神情。

他穿着笔挺的校服,完美的脸庞在微微透进来的夕阳的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的英俊,精致的眉骨下是疲倦的,有些痛苦的双眸,他薄唇淡淡抿起,长长的左手手指抬起,抄进了自己微微散落的刘海,慢慢摁住了一个地方,然后,他静静蹲了下来,握着包的右手轻轻松开,黑色的背包散落到了地上。

他垂下了头,睫毛依旧卷翘,鼻梁高挺到脆弱。

他就那样一个人静静蹲在那里,身后厚重严肃的门窗冷冷俯视着他,好像在嘲笑他不肯轻易展露的脆弱。

我看着他,感觉视线慢慢滚烫起来。

时间过去很久,楼梯和教学楼都平静下来。

他就一直静静蹲坐在那里,眼眸轻阖,直到他包里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喂。”他的声音平静冷漠,没有丝毫的虚弱。

“对不起,今天不可以。”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被他断然回绝掉了:“对,是身体的原因。”

“没关系,没有大碍。”他慢慢站起身自来,整个人却一个踉跄,靠到了身后的墙壁上,修长的脊背顶住墙面,他平静的道:“你们慢用吧,我下课之后会自己去医院的。”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还是没有动身,他好像一尊雕塑,就被安放在了那里,深邃的眼睛有些失神的看着地下的包。修长的双臂无力的垂在身体的两侧。

我转回身,靠在了转角的墙壁上。

就在这样静默的时光里,我们倚在不同的墙壁上,汲取着相同的冰凉温度。

我垂下头,看着自己整洁的制服,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他温暖疏离的模样。

那样翠绿的草地,那样渺渺的落日光芒,那样安静沉稳的脸庞。

那个时候,他是没有现在这样瘦削的,只是像一个被保护的妥帖的少年。

所以,如果,命运不给我们这样的身份,如果,我们没有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简简单单的在一起。

我们会在做课间操转身运动的时候偷偷看对方,我们会在课桌上幼稚的刻下对方的名字,我们会在父母的指责下偷偷见面,在回家的巷口分别,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彼此。

我们可能不会参加什么宴会,不会有漂亮的衣服,不会出落高档的场所,我们甚至可能不会经常拥抱,不会经常亲吻。

不用那么用力的去证明我们在爱着对方。但是,我们,都明白,我们是对方的全部。

就好像微风吹起的棉布裙的衣角,就好像篮球场上少年挥洒的咸味的汗水,没有人在说那是青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青春。

我抬手,无意识的理了理自己的长发,然后我转过了身,朝他走去。

静谧的走廊里,我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的回荡在空气里,他却好似没有听到,眼眸低垂。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他才抬起眼睛来看我,墨色的双眸里,已经是不悲不喜,不痛不哀,万古无波的无懈可击。

看得我心里一窒,利剑穿过般的痛楚。

“怎么在这里。”我抬头对他笑,只是轻轻勾起嘴角,却好似用光了力气,努力伸出手,勾住他长长的白皙的手指:“我找了你很久。”

“对不起。”他看着我,精致的眼眸丝毫不见疲倦,流转着漂亮的温暖的笑意,他大掌抬起揉了揉我的头发,轻声道:“教务处找我有点事情,不知不觉就走晚了。”

我垂下头,鼻头有些酸涩,任由他抚摸着我的头发。

“走吧。”他拉住我的手,包在他温暖的掌里:“我送你回家。”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

校园里已经几乎没有人了,落日的光也几乎消失殆尽,天空有一种青红交接的苍凉感

笔直宽阔的道路上,路面在冬日的寒冷下泛出迷蒙的干燥的白色,我们两个人的白色的球鞋就不紧不慢的在这条熟悉的道路上慢慢走着。

谁都没有说话。

一路静默,我们走出了校园。

没走几步,沿街的叫卖食品的小贩就让整条街道热闹了起来。

很多学生,小孩子还有家长都站在不同的摊位前等候着。

他们聊笑的脸庞,有些不整齐的白皙的可爱牙齿,彼此之间的推搡,在奶茶蒸腾的热气中,小吃的香气中,小贩热情的招呼声中,让我难移视线。心里一时间有些滚烫的朦胧失落感。

张弦的脚步也就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我回过神来侧过脸仰头看他。

他垂眼看我,笑容有些宠溺:“是饿了么,眼睛都离不开了,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的脸颊烫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低下头,看着他紧紧握住我的他的白皙的手。

“嗯,这是叫我猜么。”他轻笑出声,声音是说不出的柔和:“我想想,你不喜欢味道太重的东西,饮料也不太喜欢喝,又不太爱吃肉食,这么说的话……”

他说到这里,有些恍然大悟的停了下来,我愣了愣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就在这个时候垂下头来看着我,眼睛里是有些好笑的感叹:“这么说的话,好像很难养呢。”

我怔了怔,脸颊就烫的不像话起来,手下意识就想从他的大掌里抽出来,却被他一把拉住,他一个用力就把我拉近了怀里,轻笑着说:“竹筒粽子怎么样。”

我被他牢牢抱在怀里,周围的人都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俩,适时的开着玩笑,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好红着脸闷声道:“嗯。”

他慢慢松开我,薄唇轻轻擦过我的额头,手抄进口袋拿出钱包,拉开拉链想要拿钱,却又顿住了。

我有些好奇的看过去,就看到他浅棕色的钱包里,除了各种各样的卡,就是几张一百的钱,竟然连一块钱的零钱都没有。

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有次刘宽若无其事的拿着一张一百块的钱去买一袋子五毛钱的豆浆的场景。

我想了想自己也没带钱包,就拉了拉他道:“走吧,回家,我做饭给你们吃。”

他看了我一会,挑了挑眉,然后转回身,径直走到了卖竹筒粽子的阿姨身边。

他微微垂下头,一副无害的温润少年的模样,白嫩的手捏着一张一百的钱,递给了那个阿姨,那个阿姨看到后愣了愣就笑着道:“要多少啊?”

“三个。”他的表情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深邃柔和的眼睛轻轻垂下,嘴角是扬起的,但是又有些含蓄的怯意,就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在像老师承认错误,声音也是我无法消受的乖软。

我整个人都好像掉进了沸水锅里,不敢置信的灼热里,我猛地背过了身,就听到他柔和的声音:

“阿姨,我没有零钱了,可是。”他居然有些犹豫的不好意思:“我喜欢的女孩,她有点不高兴,我想买粽子哄她开心的。一百块阿姨如果找不开,我就都给阿姨,如果阿姨不高兴的话,我就每天来阿姨这里吃粽子好不好。”

短暂的沉静里,好像所有人都有点期待的等待着这个局面被解开。

“好了,早就注意到你们两个了。”阿姨声音笑呵呵的,有些调笑的说:“给你装三个,不要给我钱,能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哄开心,也值了。来,给你。”

身后开始有人笑着拍掌。我觉得自己都快疯掉了,急匆匆的就要走,一刻也不想等他。

结果还没等迈出几步,他就一把拽住了我,整个人靠住我把我揽到了他的怀中。

“喂……”我有些羞恼的转回头,刚要说话,他就伸着手把一个粽子递到了我的嘴边,墨色的大眼睛有些期待的看着我,直叫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那样僵了半分钟,我垂下头,轻轻咬了一口。

软软糯糯的口感里,米香和渗透的竹香带着温热的清香停留在我的舌尖,我垂着头,眼眶就红了起来。

“好吃吗?”他见我迟迟不肯抬头,也不慌,只是抬手轻轻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抬了起来。

我抬眼看他,泪就掉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刚要开口,我就道:“是迎风泪,迎风。”

他愣了愣,脸就拉了下来,闷闷道:“这是嫌我不够高么。”

我看着他,一边掉泪,一边又觉得好笑,就推开他,自顾自往前走。

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一路走下来,我仰头看着完全青黑色下来的天空,带着几分飘渺的,有些稀薄的空气感,觉得心头那样难熬的疼痛感好似被洗净了许多。

离熟悉的洋楼越来越近了,暖黄色的灯光远远就可以看得到,我侧过脸看着他,轻声道:“好了,你回家吧,叔叔阿姨该担心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整理着塑料袋,然后把它递给我,轻垂的眼眸有些落寞。

我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听到他接的那个电话,刚要疑惑的开口,他就道:“有点凉了,回去热一热再吃,明天见了。”

“你……”我着急的开口,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说出来好不好,看了他好一会,只能低声道:“你,不吃么。”

“我不喜欢吃。”他笑了笑,为我整理了一下头发:“三个,你一个刘宽一个,小白球一个,刚刚好。”

我怔了怔,把我自己的拿出来,想了想,咬了一口,抬头看着他细细咀嚼又咽下,然后弱弱对他道:“怎么样,看我吃的这么香有没有想吃?真的很好吃。”

我把粽子递到他的嘴边。

他看了我一会,抬手把我的手压下,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整个高大的身躯就靠了过来,我眼睁睁看着他的俊脸离我的脸庞越来越近,就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他温热的唇印上了我的唇角,然后是轻轻的舔舐,我听到他轻笑的声音:“吃的嘴角都是。”然后,他就扶住我的头,吻住了我的唇。

辗转的亲吻里,他低笑道:“嗯,这样尝起来,是好吃了一点。”

他松开我,揉了揉我的头发道:“我真的要走了。”说完就要转身。

“等等。”我红着脸走上前去拉住了他,他转回头有些好奇的看着我。

我不敢看他,只是抬手轻轻理了理他额头的发,然后看着我自己的手低声道:“照顾好自己。”

他怔了怔,抬手握住了我的手。

“不要喝酒,不要熬夜,不要委屈自己。”我垂下头,喃喃道:“不要让伤口感染。”

然后我抽回手,转过身去,摆摆手道:“到家了给我发条短信。”

说完就加快了脚步,直到拐进铁门里,我才停下里,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垂眼看了看手里塑料袋里的粽子,泪就又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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