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01:16
在中国、日本,乃至那些由于禅语晦涩难解,反而为人所喜爱的英语国家里,都不为研究佛学的人所接受。因为天下就有专门喜欢把谰言、骗语当成宝贝的人啊!(唐德刚按:这里适之先生气得胡子乱飘的情况,是他老人家太“科学”了。研究宗教,他过分侧重了学术上的“事实”,而忘记了那批搞禅宗佛学的人,却很少是研究“思想史”或“训诂”“校勘”的人。他们所追求的往往侧重于生命的意义和情感上的满足。“禅”这个东西,在这些方面是确有其魅力的!)我个人对那种自动的把谰言、谎语等荒唐的东西,当成宝贝,就是没有胃口!所以我坚持“中国的印度化时期”,是中国国民生活上一个大大的不幸!
关于这种不幸,可证明的方式实在太多了,这里我不想深入讨论。我只是坦白地招认,我的任务之一,便是这种“耙粪工作”(muckraking), 把这种中国文化里的垃圾耙出来罢了。我是有我的破坏的工作好做的。大体上说来,我对我所持的对禅宗佛教严厉批评的态度,甚至有些或多或少的横蛮理论,认为禅宗文献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欺人的伪作——这一点,我是义无反顾的。在很多公开讨论的场合里我都迫不得已,非挺身而出,来充当个反面角色,做个破坏的批判家不可!
○唐德刚注:
夏威夷大学的哲学教授老朋友张钟元先生有一次告诉笔者,他在纽约华埠某次宗教集会内。遇见了一位来自台湾的相当有名望的佛教法师。他二人盘道之余,这位法师竟然不知道《景德传灯录》是个什么东西。这把张教授可吓得面色发青。其实这位法师修行起来可能就比那些熟读《传灯录》的所谓“学问僧”,要早成正果!笔者在前文就曾提过,宗教与学术原是两回事,做和尚就做和尚(尤其是禅宗里的和尚),进涅槃就进涅槃。做和尚、进涅槃又不是读博士、考科举,要参加“口试”,对付“岁考”管他什么《传灯录》、“点灯录”呢?胡适博士要明乎此,他在这篇回忆录里,就不会对我们的大和尚、老法师们,那样恶言恶语的了。(原载唐德刚译《胡适口述自传》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81 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