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年02月06日 09:13
如果可以,这个沉重的问题,他情愿没有问,情愿她没有回答。可是,他偏偏问了,而她,也偏偏回答了。
她不但回答了,而且回答的很干脆,很果断!
晴天霹雳!
玉笛生痛苦地摇着头,涩声道:“太夫人,您……您明知道他……他是……您……您还是要杀了他?”
“不错,”空山婆婆面色阴沉,冷静地道,“为了铃铃,为了族人,无论他是谁……”
玉笛生惨然一笑,眼望着空山婆婆,流泪道:“太夫人,为什么?您为什么这么……狠心?”
“我狠心?”空山婆婆盯了他半晌,似是想不到他竟敢直言犯谏,长长吁了一口气,过了片刻,神色又坚定起来,冷冷道,“他若不死,只会误了铃铃一生!所以,他必须死!”
“那位魔神,真的那么重要吗……”玉笛生喃喃自语,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悲凉地笑了笑。良久,他才凝望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懂了,懂了,直到今天,我才终于懂了……”
空山婆婆神色一动,道:“你懂了什么?”
玉笛生眼睛呆望着一处,仿佛丢了魂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若有所思地道:“我终于懂了,为什么公子当年,宁可背负一生的骂名,也要不顾一切地离开你……”
沉寂,死一样的沉寂。
四野,一片苍茫,只回响着他那伤心的,断断续续的话语。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打破了夜的残印。
空山婆婆一掌打过,脸色变得苍白之极,嘴唇不停地颤抖着。那停在半空的手掌,也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我宁可错,也只再错最后一次!”她嘶吼一声,几近声泪俱下,脚步也开始踉跄起来,“你们不懂,永远不会懂!”
她怔怔退后几步,终于再也站立不稳,笔直地倒了下去。
夜,很静。
无穷无尽的黑暗,像一团浓浓的愁云,风吹不散,雨化不开。
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了一盏盏明灯,一闪一闪的。仿佛是一双双质疑的眼睛,窥探着憔悴已老的心。
“谁?是谁?”她叫出了口,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的周围,一片灯火闪烁,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一双双不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令她无处藏身。
眼睛越来越近,终于,现出了一张英俊的脸。这张脸,她是那么熟悉,可又那么陌生。
他一身白衣若雪,就像阳光中的一朵花,笑意盈眉、温文尔雅,带有一丝孩童般的天真,又有一丝恋人般的柔情。突然,他冷冷“哼”了一声,仿佛霎那换了一个人,变得冷傲不驯、刚毅决绝,带有一丝愤恨的仇视,又有一丝绝望的哀愁。
周围忽然如流水一般,涌出了一大群人,将她层层围住。那个苍白凌厉的眼神,仇恨地凝视着她,抗挣地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哐啷!”一盆花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花枝与泥土沾染在一起,再也分不出本来面目。
空山婆婆惊坐了起来,感觉头还疼疼的。这时,她突然发觉,自己后背竟出了一身汗。
冷汗。
她竟躺在一张木床上。狭小的屋子内,燃着一盏灯。昏黄的烛光,一剪扑朔迷离,不停地摇曳着。
天已暗了下来。
她低下头,看到地上跌落的花盆,怔怔地望了良久。那是不久前,铃铃为了让自己开心,偷偷在飞瀑边采的,特意放在自己的床头。
她望着残损的花,轻叹了一声,喃喃道:“你也像他一样,如果我杀了他,你也会背叛我,对吗?”
这时,门开了。
一个小女孩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走了进来。她手上捧着一碗热汤,脸上有哭过的痕迹,但连一句话也没有,将碗重重地放在床头,便捡拾地上破碎的花盆。
“嗤。”她一分神,手上被划破一道口子,鲜血顷刻流了出来。
“铃铃!”空山婆婆心头一紧,连忙握住了她的手,“流血了,一定很痛吧?快让婆婆看看。”
铃铃没有吭声,却将手抽了回去,放在口中含了一会儿,又接着捡拾花盆花瓣,然后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空山婆婆的手僵在半空,愣了片刻,终于叫了声:“铃铃!”她的声音哽咽了,听起来有些沙哑,“你……你真的不要婆婆了?”
铃铃停下了脚步,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
空山婆婆站起来,身子挡在烛光前,遮住了并不明亮的光线,屋内更加昏暗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上,似是在微微地啜泣着:“他们怪婆婆狠心,一个个都走了,你也要离开婆婆吗?”
铃铃转过身,不高兴地白了她一眼,嘟着嘴道:“这碗汤药,是酸臭爷爷熬的,你快趁热喝了吧。”说罢,不再多说一句,转身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