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年01月29日 22:28
的笑容:“知己如此,夫复何求?在临死之前,有你们陪着,我已死而无憾了。”
沈红妆盯着他,悠悠道:“你可知一个人最大的痛苦,并不是去死,而是痛苦地活着,日夜受尽煎熬,过得生不如死……”
秦小楼点了点头,眼望着冷雪衣,若有所思地道:“不错,十四年来,你过的那么辛苦,所受的痛苦够多了。”
沈红妆道:“他之所以痛苦,还不是因为你?他以为离开了你,你会过的更好。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你却新婚遭弃,孤独寂寞一生,不仅过的不快乐,反而饱受相思折磨,整日以泪洗面。”
冷雪衣静静地听着,眼中现出凄绝的神色。
沈红妆冷笑一声,又道:“十余年来,他虽然一直引咎自责,却不能带你离开。因为你的夫君,不仅是江湖第一英雄,更是他的结义大哥!”
冷雪衣痴痴地望着秦小楼,眼神凄楚而绝望,仿佛刹那间又苍老了许多,脸上竟再无半点血色。
“生时未同衾,死亦未同穴。”他苍桑的眼角,皱纹也刻满了苍凉,饱含极大的悲情,“如若有来世,我一样不会后悔爱过你……”
突然,一簇苍青色的荆棘,仿佛神奇的幽冥鬼火,倏然自他胸中破萌而出,迅速变粗变大,浸染了殷红的血色。
冷痕吓了一跳,大哭道:“爹,你怎么了?这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朱岚已吓得站不起来,一边抹眼睛,一边跟着哭个不停。
冷雪衣轻轻笑了笑,柔声道:“痕儿别怕,咱们族人体内,都有一颗神奇的种子。某时某刻,种子就会发芽,长大。”
冷痕哭道:“我不要种子,我不要种子!”
冷雪衣抚着他的小脸,笑道:“痕儿,你是个男子汉,不可以哭。”
冷痕忙擦干了眼泪,含泪道:“好,痕儿听话,痕儿不哭!”
秦小楼心如刀绞,跌坐在地上,再次失声痛哭了出来:“公子,咱们一起回笑忘谷,太夫人一定能医好你。”
冷雪衣缓缓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你也知道的,种子一旦长大,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阻止。”
沈红妆连连后退几步,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若非亲眼见到,她永远也不会相信,一个人的血肉之躯,居然能长出一丛硕大的荆棘来!
她奔到冷雪衣跟前,紧紧瞪着他,声音剧烈地发颤:“冷雪衣,你不能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冷雪衣伸出手来,似是想要触摸她,又慢慢垂了下去,只柔声道:“红妆,你哭了……”
沈红妆抽泣一下,想要止住眼泪,可它仍流了下来:“不,我没有哭,今生今世,我不会再为任何男人流眼泪。”
冷雪衣笑了笑,屏息良久,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她二人的手握在了一处:“小楼,原谅她。她并不坏,其实也很可怜……”
秦小楼含泪点了点头,再次抬起头时,冷雪衣已闭上了眼睛。
清冷的山崖,寒冽的秋风,冷雪衣静静地躺着,仿佛这次真的睡熟了。
只是,他再也不会醒来,再也说不出话了……
沈红妆握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娑着:“冷雪衣,你怎么那么傻?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就不能对我认输?”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清瘦的容颜,哀婉逼人,泪水从来没有这样炙热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站了起来,怔怔走了几步。风吹动她的长发,她苍白的脸上,闪烁着迷离的眼睛。
她的眼神多了一分温柔。
她抬起头,仰望着璀璨的星空,只觉一切如同梦幻,恍若隔世。一弯清冷的月芽,也静静地瞧着她,瞧着她这个同样为情而苦的可怜人。
“冷雪衣,你就这样死了么?”她失魂落魄地走着,默默地问自己,“我一心想要杀你,可为什么你死了,我却一点也不快乐?为什么?”
她不再回望冷雪衣一眼,就这样踏着月色,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夜已向晚,月如刀残。
秋风冷寂,依然吹个不停。一片片枫叶,随风飘飘而落,似是要把冷雪衣掩埋。
飞霜迟暮和魂断,枫叶流云两无情。断魂崖畔,偏葬断肠之人。可悲,可叹!
冷痕与朱岚相依相泣,抱着冷雪衣的尸身,埋首痛哭不已。幽幽咽咽,悲悲凄凄,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哭得精疲力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山风夹杂着刺骨的寒气,阵阵袭来。
冷寂的绝壁之巅,响起了哀婉的琴声,孤寂落寞,呜咽令人怜伤。抚琴者清冷独坐,面上毫无表情,已看不出伤悲。但见月光之下,双目凝滞,旧泪未干,新痕又继。
“铮”的一声,一根琴弦应声而断。抚琴者不觉一怔,眼泪又随即流了下来。她黯然良久,清冷的琴音再次响了起来。
又是“铮”的一声,再一根琴弦又断了。她略怔了怔,手指又开始跳动,铮然之声此起彼落,接二连三,琴弦竟已断尽了。
她的泪水再已止不住,凄然一笑,自语道:“公子,难道没有你的箫声,我的琴声也觉得孤单了么?”
冷痕睡梦中打了个寒噤,蓦然醒了过来,但见秦小楼面色悲凄,伊人憔悴,一霎之间,竟白了许多头发,扑在她怀里哭道:“姑姑,爹死了,爹不要我们了!以后痕儿孤苦伶仃,就只有姑姑一个亲人了。”
秦小楼听他小小年纪,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更增心酸:“你答应过你爹,男子汉不可以哭,怎么忘了?”
冷痕依偎在她怀里,紧紧抱着她,使劲点了点头,道:“好,痕儿再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