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00:20
进行了一些捐助,可面对1 800万的饥民,这点儿救济实在是收效甚微,到处都是哄抢面包的混乱场面。如果是在20年前,这些骚动本来可以靠军队的武力镇压下去。但是,新的哲学思想已经发挥了作用。人们开始意识到,靠枪杆来对付饥饿的肠胃,绝不是最好的办法。更何况,来自社会底层的士兵们也不像以前那样可靠了。在此危急关头, 国王必须做出明确的决断,来挽回民众对他的信心。可他又一次犹豫了。
路易十六在各地各省,新思想的追随者们纷纷建立起一些独立的共和政体。在忠实的中产阶级中间,也能听到"没有代表就不纳税"的呼声(这一口号是15年前由美洲反抗者提出来的)。法国处于无政府状态的震荡之中。
为了安抚民众,挽回王室声望,政府出人意料地突然取消了以往非常严格的出版审查制度。一时间,大量的印刷品如洪流般席卷了整个法国。每一个人,不管身份贵贱,都在批评别人或遭到别人的批评。超过2 000种形形色色的小册子相继出版。洛梅尼?德?布里昂纳在一片斥责与叫骂声中下了台。内克尔被急忙召回,重任财政大臣,尽其所能地平息全国的骚乱。消息传出之后,巴黎股市暴涨了30%。民众的激愤情绪暂时得到缓和。1789年5月,三级会议即将召开,整个国家最杰出的头脑将汇聚一堂,这肯定能迅速解决所有问题,将古老的法兰西王国重新建为一个健康幸福的家园。
当时流行这样一种观点,人民的集体智慧能够解决所有的困难。实际上这种观点被证明是一种灾难性的错误。特别在局势最为严重的时期,个人的努力得不到发挥。内克尔不仅未能将政府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反而让一切放任自流。此后,在关于如何改造旧王国的最佳方案上,又爆发了一场新的激烈辩论,各地警察的权力遭到削弱。巴黎近郊的人们在职业煽动家的领导之下,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并开始扮演在此后大动荡的岁月里一直属于他们的角色。他们的野蛮暴力被大革命的领袖用作工具,来夺取他们不能通过立法途径得到的利益。
作为对农民和中产阶级的安抚,内克尔同意他们在三级会议里获得双倍代表的席位。就这一问题,西厄耶神甫写作了一本著名的小册子《什么是第三等级》。他在书中宣称,第三等级(对中产阶级的称呼)应该代表着一切。过去他们什么也不是,现在则希望争取自己的权力。他的书表达了当时关心国家利益的绝大多数人的愿望。
最后,选举在难以想象的混乱状态下举行。待到结果公布,一共有308名神职人员代表、258名贵族代表和621名第三等级代表打点行装前往凡尔赛宫。不过,第三等级不得不带上额外的行李,即被称为"纪要"的长篇报告,写满了他们的选民的不满和抱怨。舞台已经搭建好了,即将上演的是拯救古老法国的最后一幕。
1789年5月5日,三级会议在凡尔赛宫召开。国王情绪极为沮丧,常常想发脾气。教士阶层和贵族阶层也宣称,说他们不愿意放弃任何一项神圣的权力。国王命令三个等级的代表在不同的房间里开会,讨论他们各自的不满,但是遭到第三等级的拒绝。1789年6月20日,他们在一个网球场(为这个非法会议所匆忙布置的会场)庄严宣誓。他们坚持要求所有三个等级,教士、贵族和第三等级应该共同聚会,并将他们的决定告知了国王。国王最终作出了让步。
当"国民会议",也就是三级会议开始讨论法兰西王国的局势时,国王大发雷霆,然后他再次犹豫不决。他宣称他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绝对君权。尔后他就外出打猎了,把对国家大事的所有烦恼焦虑抛到了九霄云外。当他打猎回来,他又让步了。这位国王似乎养成这样的习惯,他总是喜欢选择错误的时间用错误的方法来做一件正确的事情。当民众吵吵嚷嚷,提出A要求,国王对他们大发雷霆,不给他们任何好果子吃。之后,当叫嚣的贫民包围了陛下的宫殿,国王便屈服了,答应给人民要求的东西。不过此时,人民提出的已经是A要求加上B要求,闹剧就这样重复地演下去。当陛下正准备屈服于自己热爱的人民,向同意A要求及B要求的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大名时,人民又变卦了。他们威胁说,除非陛下答应A要求加B要求加C要求,否则就要杀掉所有王室成员。就这样,人民的要求一项项增加,用尽了整个字母表,直到把国王送上了断头台。
很不幸的是,国王总是比形势慢半拍,而他自己永远认识不到这一点,甚至当他将自己高贵的头颅搁放在断头台上时,他仍觉得自己是一个饱受迫害与虐待的人。他倾尽自己有限的能力,来关爱自己的臣民,可这些家伙回报他的却是天底下最不公正的虐待。他永远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经常提醒你们,历史没有"假如"。我们可以很轻松地说,"假如"路易十六是一个精力充沛、铁石心肠的人,那么法国的君主专制也许就会幸存下去,但国王并不能主宰一切。"即便"他拥有拿破仑般的冷血和才干,在那艰苦的岁月里,他的王位也很可能断送在他的妻子手中。王后玛丽?安东奈特是奥地利皇太后马利亚?特利莎的千金。她的身上综合了那个时代典型的美德与恶习。
面对三级会议的威胁,玛丽?安东奈特不甘心无所作为,决定采取行动,策划了一个反革命阴谋。内克尔被突然免职,皇家军队应召进驻巴黎。当消息传开,愤怒的民众冲向巴士底狱。1789年7月14日,起义的人们捣毁了这座熟悉且倍遭憎恨的权力象征。它早就不是政治监狱,现在只是用作关押小偷和轻微刑事犯的城市拘押所。许多贵族感到情况不妙,纷纷仓皇出逃。国王和平常一样什么也没有做。巴士底狱被攻占的那天,他优哉游哉地去皇家林苑打猎一天,最后还因射死几只鹿而兴奋不已。
8月4日,国民议会开始工作了。在巴黎群众的强烈的呼声中,国民议会废除了王室、贵族及教士的一切特权。8月27日,发表了著名的《人权宣言》,它是法国第一部宪法的序言。到目前为止,局面还在控制之中,但是王室似乎并没有接受教训。人民普遍怀疑国王会再次干预改革。结果在10月5日,巴黎发生了第二次暴动并蔓延到凡尔赛,直到人们将国王带回巴黎市内的宫殿,暴乱才最终被平息。不放心把国王留在凡尔赛宫,人们希望密切监视他,以便控制他与在维也纳、马德里及欧洲其他地区的亲戚们的联系。
与此同时,在第三等级的领袖贵族米拉波的领导下,开始整顿混乱的局势。不幸的是,他还没来得及挽救国王的地位,便于1791年4月2日去世了。他的死使路易开始担心起自己的性命。6月21日傍晚,国王悄然出逃。人们根据钱币上的头像认出了他,在瓦雷镇附近将他截住并送回了巴黎。
1791年9月,法国第一部宪法正式获得了通过,完成使命的国民议会成员便打道回府了。1791年10月1日,立法会议召开,继续国民议会未完成的事业。在这次民众代表的新议会中,有许多激进的革命分子。其中最大胆、最激进的一个派别是雅各宾党,这个党派因经常在古老的雅各宾修道院举行政治聚会而得名。这些年轻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来自职业阶层)喜欢发表慷慨激昂、充满暴力色彩的演说。当报纸将这些演说传到柏林和维也纳的时候,普鲁士国王和奥地利皇帝便决定采取行动拯救他们的好兄弟。当时,列强们正忙于瓜分波兰领土,那里的不同政治派别相互争斗,使整个国家局势十分混乱。任何人都可以任意占据一两个行省。即便如此,欧洲的国王和皇帝们还是不愿丢下路易十六,设法派出一支军队进入法国,解救自己落难的同胞。
巴士底狱于是,整个法国突然陷入可怕的恐慌之中。多年饥饿与苦难所累积的仇恨,此时到达了可怕的顶峰。在巴黎,国王居住的杜伊勒里宫遭到民众的猛攻。忠于王室的瑞士卫队拼死保卫他们的主子,但是优柔寡断的路易在民众正要撤退时下令停火。灌饱了劣质酒精的民众,趁着血液里的酒精的作用,在震天的喧嚣声中冲进王宫,将瑞士卫队的士兵全部杀光。随后,他们在会议大厅里捉住了路易,宣布终止他的权力,并将他囚禁在丹普尔老城堡。
然而,奥地利和普鲁士军队在继续推进。恐慌变成了歇斯底里,使善良的男男女女变成了凶残的野兽。1792年9月的第一个星期,人们冲进监狱,杀死了所有的在押囚犯,然而当局并没有干预。以丹东为领导的雅各宾党人深知,这场危机关系到革命的成败,只有采取最极端、最野蛮的方式,才能拯救他们。1792年9月21日,立法会议关闭,成立起一个新的国民公会。这是一个几乎完全由激进革命党人组成的机构。国王被正式控以最高叛国罪,被带到大会接受审判。他被判罪名成立,并以361票对360票的表决结果(他的表兄奥尔良公爵所投的那票决定了路易的命运)被判处死刑。1793年1月21日,路易平静而不失尊严地走上了断头台。他到死也没有弄明白这些枪声和骚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他又那么高傲,耻于下问。
接着,雅各宾党将矛头转向国民公会中一个较温和的派别——吉伦特党人。其成员大部分来自于南部的吉伦特地区。雅各宾派组成了一个特别的革命法庭,21名领头的吉伦特党人被判处死刑,其他成员相继自杀。他们都是一些诚实、能干的人,却太过于文气、温和,难以在恐怖的岁月中生存下去。
1793年10月,雅各宾党人宣布暂停宪法的实施,直到宣布和平为止。由丹东和罗伯斯庇尔领导的一个小型"公安委员会"独揽了一切权力。基督教与公元旧历都被废除。一个"理性的时代"(托马斯?潘恩在美国革命期间曾极力鼓吹的)带着它的"革命恐怖",终于莅临人世。在1年多的时间里,它以每天七八十人的速度屠杀着好人、坏人和保持中立的人。
国王的独裁统治被彻底摧毁了,取而代之的是少数人的暴政。他们对民主怀着疯狂的热爱,认为那些与他们的观点相悖的都要统统杀掉。法国变成了一个屠宰场。人人岌岌可危,相互猜疑。原国民议会残留的几个成员害怕自己成为断头台的下一批候选者。出于恐惧,他们最终联合起来反抗已经将自己的大部分同伴处死的罗伯斯庇尔。这位"唯一真正纯洁的民主战士"试图自杀,但没有成功。人们匆匆包扎好他受伤的下巴,并将他拖上了断头台。1794年6月27日(根据奇特的革命新历,这一天也就是第二年的热月9日),少数人的暴政终于结束,全巴黎市民如释重负,欢欣鼓舞。
不过,法兰西所面临的形势依然十分危险,政权必须掌握在少数几个强有力的人手中,直到革命的诸多敌人被赶出法国本土。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革命军队在莱茵、意大利、比利时、埃及等各条战线浴血奋战,击败大革命的所有敌人时,一个由5人组成的督政府成立起来。他们统治法国长达4年之久。之后,权力落到一个名为拿破仑?波拿巴的天才将军手里,他于1799年担任了法国的"第一执政官"。在接下来的15年里,古老的欧洲大陆变成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政治实验的实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