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年03月31日 14:07
“来一笼小笼包吧,再来两碗豆浆,不加糖。”安夏却似乎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欢快地说道。
那个胖胖的老板娘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进了后面准备去了。
“知道吗?”安夏转过脸来对黎轩说道:“我曾经将这家店的老板打成重伤。”
黎轩几乎是震惊地看着安夏。
安夏却似乎心情大好:“哈,你一定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听见他说我们安夏活该,谁叫她不好好上课,跑去找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贱人,死了也是活该,而且谁知道是不是被强奸的,说不定就是出去卖的,只是价格没谈好,这才去了命的……”
黎轩看着她,似乎有点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房间里听见了他的话,正好安叔忘了关门,所以我一下子冲了出来,我到那个男人面前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我是抱着打死他的心态来的,他见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咽了口吐沫,问我想干什么,我说你等会儿就知道了……呵呵,你当年帮我练跆拳道的时候,肯定想不到有一天这会成为我伤人的工具吧……然后那个男人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再后来,这个地方就没有人敢惹我了,最起码当着我的面的时候,从来都不敢说什么。”安夏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她只想告诉他这些,只是想告诉他而已:“你知道他说的那个贱人是谁吗?是我啊……”
黎轩看着眼前女生脸上复杂的表情,那种凌厉竟然让他觉得心惊肉跳,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在犹豫间,刚才那个老板娘正好端着东西过来了,而安夏也不再说话,夹起一个包子,惬意而满足的样子。
黎轩原本是不想吃的,职业习惯以及长久的生活习惯,使他从来没有在这种小摊子上吃过东西,但是很奇怪的是,只要看着现在正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女生吃东西,他的胃口也会变得很好。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所以他也取了一双筷子,看了看上边暗沉的痕迹,皱了皱眉,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陈醋浇了一点在上面,反复了好几次,直到那个胖胖的老板娘在一边重重的咳嗽之后,他才停了下来,然后夹了一个包子。
安夏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去吃自己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街上又零星地出现了几个人,都是要上早班的人,过来吃点早饭,去赶第一班公交车。
于是老板娘忙碌起来,无暇再瞪着安夏他们两个人。
安夏吃完两个包子,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吃相十分文雅的黎轩,问道:“你呢,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难道还没有上班吗?”
黎轩自然听出了她是在嘲讽他这么清闲,但是他不紧不慢地吃完了一个包子,这才开了口:“我大学已经毕业了,现在在一家医院做外科医生,因为这一年来我没有休假,所以这次正好集在一起休一个长假。”
安夏啜了一口豆浆,又夹起了一个包子,却又突然歪过头来问黎轩道:“你快乐吗?”
黎轩一愣。
“我是说你现在从事了你喜欢的工作,你快乐吗?”安夏咬了一口包子,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黎轩。
黎轩突然觉得刚才吃下的那个包子让他反胃。
快乐吗?哈,什么叫快乐?
当年他选择这个专业,以为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所以一门心思地投入进来,但是结果呢?
现在他坐在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办公室,满目的苍白,苦痛。
原本他以为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这里跟聚德馆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地方,这里不会有勾心斗角,不会有暴力伤害。
但是当他在医院呆了一年之后却又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虽然没有勾心斗角暴力伤害,但是却有着世界上最多的痛苦。
似乎所有的苦痛都集中到这个地方来了,每天都有新的病人进来,每天走到他面前的人都是一脸的痛苦,每天都有人在这里跟世界永远说再见,也每天都有亲人爱人之间为了高昂的医药费反目成仇。
有时候他听到医院手术室那边传来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就会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在慢慢地变得坚硬。
有一段时间他非常非常的痛苦,然后他问自己,明明以前也在医院呆过,可是为什么都没有觉得这般地痛苦?难道就是因为那是实习而现在是工作吗?
然后他就明白了,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即使他活在这些痛苦之中,但他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愿意,一转脸,便可以见到那个总是一脸笑意的小姑娘,只要见到那个姑娘,那么所有的痛苦,似乎都变得那么地微不足道了。
但是后来那个姑娘她一声不吭地就走掉了,他找不到他,他甚至答应了父亲那些丧心病狂的要求,但是那个姑娘还是无声无息。
他那时候才意识到,原来那些年自己的努力忘记,竭力疏远,甚至刻意地将她想得很坏,都没有任何功效,他仍然爱着那个姑娘,一如既往。
他后悔了,可是来不及了。
黎轩闭了闭眼,然后突然站起身来跑到了一边去剧烈地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