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11月18日 15:02
主任首选他做班长,因为他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强,而且嗓门很大,具备班长应有的威慑力。老丁教育他要以理服人,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服了你再说,实在不好交待就跟老丁说听成了以力服人。他管起纪律总是一句话:“狗日的都睡醒了是吗?你们不睡有人睡!”然后倒头呼呼大睡。虽然语言不和谐,但男子汉气概依旧惹得班里女生一阵青睐,总是用闪动的眼睛看他,气的那些装做儒雅之士的同学偷偷骂他:“子曰:‘我曰你!’”
此事之后,王笛还是担心会不会被人寻仇,并且不住说:“哎呀,这可是我的初吻啊。”马超一摆手,说:“初吻?我不信小时候你妈没亲过你。”
王笛是我们班的后勤式人物,老丁曾经告诉他当了卫生委员和各科课代表会有加分,于是王笛就拼死争到了数学课代表和卫生委员宣传委员学习委员几大职位。不过老丁没说清楚是加在成长档案里,天真的王笛就以为是加在高考分数里,恨不得把全部职位承包下来,自己考个二三百都能上本科。干久了就发现所有的工作就是每天都做值日以及数学作业的收缴和下发,我们也不忍心欺负一个免费的清洁工,于是都和王笛很和睦。王笛最喜欢往女人多的地方钻,吃饭的时候看见落单的本班女生一定会上前护花,以至于有一次差点被一个女生刚找的男朋友抓住揍一顿。他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沾花惹草也总是沾惹一些霸王花猪笼草,很让男生不耻。不过王笛依旧乐此不疲,每天晚上对着月亮唱情歌。一般的跑调王子半夜高歌会收到不成对的拖鞋四五只,而王笛一亮嗓子,连家属院的狗都不敢叫了,没人去抄家伙,大家生怕腾出手拿拖鞋的时候被王笛一个毫无征兆的高音秒杀。
当时学校里买MP4的风潮正凶,尤其是有一个小子在隔壁班借了一台机器,4G内存装的满满的,没有一个电影一首歌,全是黄色电子书和黄色视频,把一整个宿舍看的欲火焚身,大半夜鬼哭狼嚎。王笛很有气魄,省吃俭用了三个月购得一二手MP4天天和朋友观摩。他说买旧机器很有好处:一来节省开支,机器本来就不是买来壮脸的;二来里面本来就存了不少黄色文件,而且大多是前任主人挑出来的精品。古人说“食、色,性也”,王笛则是以色代食,只要第二个性。天天在教室看,熬到脸色比机器的屏幕都黄。有一次庆海问他:“你们看的啥啊?”
王笛头也没敢抬,生怕抬起之后就塞不回去了,闷声说:“探究人体生理奥秘的科普小视频!”
班里还有一位异士,是我们邻村的,人唤“帅男”。说实话他长得很一般,叫他帅男不是大家刻意讽刺他,而是他名字本来就叫武帅男。帅男家里有个妹妹,我们都不知道叫什么,他也不肯说,于是都说是武靓女。他属于那种拼命学习的,不过成绩总在中下游徘徊。班主任开班会时就说:
“我们要好好学习,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业上,就像武帅男同学这样。此外,我们还要掌握好学习方法,摸清自己的弱科,不然一定会事倍功半,就像武帅男同学那样。”
一个“这样”一个“那样”把武帅男同学颠簸得晕头转向,险些晕船,几乎没了当年“吾帅男是也!”的气魄。武帅男大概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被当做正反例子连用两次并且还是在同一个自然段里面的人。他总是抱怨自己的成绩差是由于天妒英才,总是说:“哎,帅有什么用呢?”我们听到后总是纠正他,“你应该说‘名字帅有什么用呢?’”
此人小时候和我是一个学校,位于三村交界处的时庄小学。跟外人说起的时候,都觉得这个地方不得了啊,时装设计都从娃娃抓起了。由于学校的校风淳朴学风浓厚,成绩总是在镇子里名列前茅,但是作为过来人,我深知里面的道道。当时我算是优秀学生,考试前两个班级的老师聚在一起排兵布阵,我被安排在正中间的位置,同时要照顾八个弱智。虽然两个班的老师要互相做对方班级的监考老师,二人还是当众串通,说只要没人在教室脱裤子就得过且过。刘老师说:“哈哈,如果再能拿到镇上第一,那我们就能涨一百的工资啊。”高老师一看下面的孩子们都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于是补充道:“这一百元,我们又能资助三四个贫困儿童,真是太好了。”我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学校的名誉和老师的工资居然掌握在我们四五个运动岁的孩子手里。
最让我们气愤的是,临班班主任为了提高全班平均分,威逼利诱武帅男同学回家装病,并让他告诉爸爸自己肚子疼不能考试,回来之后奖励他一个糖豆,借口是他提高了全班的平均成绩。武帅男的数学是尤为突出,二年级的卷子都是一加一一乘一的题。有一次发试卷,我是满分,大家一片惊呼。下一个武帅男居然是二分,带来的轰动比我还大。老师调侃道:“你就是蒙也不能只蒙对一道题啊?”然后给他卷子让他回去。下课后我偷偷看他卷子,发现对的那道题是二乘以零等于零,而紧跟着的一道零乘以二,他填的二。
我们的第一次考试就大获全胜,平均分甚至高过镇重点小学。其中的一些优秀分子被选去参加一次科普知识大奖赛,从大奖到参与奖都是只有奖状,为的是不让没得大奖的学生失落。我记得时庄小学有一年不再评选三好学生,而是改为阳光学生,中奖面达百分之八十,足以令各种体彩福彩汗颜,也是说为了不让没得奖的人耿耿于怀。不过我总是在想,如果一个班里年年都只有那几个没得奖的,他们会不会心理扭曲长大后出来为祸社会。
校长为了让大家丰富课余生活,并且说要和潮流接轨,成立了一个合唱队。而校长夫人建议与世界接轨,把合唱队更名为唱诗班,虽然她一直以为美洲是美国的一个州。于是我们学校便出现了一个只会唱“刘大哥讲话理太偏”的唱诗班,用来在校庆或者校间互访的时候助兴,主唱是武帅男。这事传到镇上,派了三个老者前来观摩传说中的唱诗班。校长怕毁了学校的名声,赶紧花了五十元请人来教了一首《哈利路亚》,下午便匆忙上台。到了台上,武帅男随着音乐情绪高涨,大概是还没变声的缘故,一个女高音把三个老人唱的掩面而泣,更是有一人被送去打点滴,并发症发作险些丧命。武帅男也成为为人称道的大诗人,传着传着就成了大尸人。从前老太太吓唬孙子说“再哭让大灰狼来吃你”,后来就演变成“再哭让大尸人唱你”。
周勇是一个很开朗的人,学习很好,担任副班长,不过说话特别结巴。作为结巴,他最恨结巴,就算正常谈话也总是觉得对方在学自己,况且对方还觉得是周勇在学,没有理由开诚相待。周勇为了寻找克服口吃的方法一直以毒攻毒,用叠音词和他人拼命交流。有一次周勇问我:“肖通,我我我我我我我问你几个事啊。你你你你你你知道加州是什么的简称吗?”
每次跟他说话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带着瘸子踢球拉着傻子下棋一样,但实际上是瘸子带我踢球。其实后来想想也没什么,这就像一个脚做完手术的人为了早日康复拉着我陪他长跑。我点点头,说:“知道啊,加利福尼亚州。”
“那那那那你知道可——可——康州吗?”
“康什么纳州吧?我记不清楚了。”
“可——可——康定斯基州!”周勇说。
“拉倒吧,你还不如说康师傅州!”
“嘿嘿嘿嘿,我我我我也不记得了。再问你一个,阿阿阿阿阿州呢?”
“这个我知道,阿拉斯加。”我笑着说。
周勇发出一个响亮的爆破音:“不——对!阿周是我啊。哈哈哈哈。”
我很无语,问:“你小子怎么笑起来不结巴啊?”
周勇一脸惊奇,反驳道:“西——西——笑的时候我结巴了,我就说了一个哈,出来就是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