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9月25日 23:36
、或者极其高傲。很多年以后,我发现这并不是心智稚嫩的孩子身上才会发生的事,大多成年人也是如此,没有人的心不存在漏洞。所以再想起这一天展源拓的表现,依然深深为之折服。他从容、优雅,笃定。我确信他并不认识我们学校的任何人,而他的表现却像在一群早已熟络的人群中。每一个笑容、每一句交谈的尺度都拿捏得精准到位。
然而,一只枯叶蝶伪装得再好,也不可能成为枯叶。一堆奇葩中的正常花朵,反而成为异类。毫无疑问,他是异类。而优秀成异类的人,在这个年纪,很危险。
十六岁的我们像是蜿蜒茂密的爬山虎枝藤,一爪一爪,生出四分五裂的秉性。我非常清楚他毫不出格的举手投足会为他招来什么样的祸。可是这太悲哀,悲哀得只能靠自己体会,完全无法提醒。他很低调,很淡定,一个笑容足以俘获很多人的心,同时也让人心生恐惧。年轻的我们,违拗、不忿、众口难调,在太强大的光芒面前,因为不甘愿臣服而将它妄断为挑衅。
或许,展源拓,他自己并不清楚一个帅气的男子若是儒雅,就像是带着明晃晃的光环。他最大的错,就是让自己锋芒太盛。
九月中旬的天,除了清晨和夜幕,还是略显闷热。到了晚自习,甚至已经有别的班级的女生跑来偷窥这比明星更耀眼的转学生。
教室顶上式样陈旧的吊扇呼啦啦得转着,因为开得太大,使得轴心微微震动。小时候总是怀疑它转着转着就会掉下来,不自觉得幻想它掉下来之后的场景,甚至思考自己要怎么躲闪才能不受殃及。
“怎么样怎么样?和他说第一句话的感觉怎么样?”同桌廖佳终于在闷骚了一天之后忍不住捅了捅我的手臂。
我带着一脸奸笑回过头:“你今天很反常啊,以前来的帅哥,你用不了两分钟就捶胸顿足得发表意见了。”
“那是因为……”她微微侧脸到正好看到他的角度,眯起的双眼聚焦出百般迷恋。她抿起了唇,双手相合放在胸前、耸肩、深呼吸:“他真的很完美啊……”
我无奈得推了推她:“每次都这样,能不能换点新的?小花痴。”
“我欣赏,欣赏也不行么?”她义正言辞,又很快窃窃得凑近我:“你还没回答我呢,和他说话什么感觉?”
我斜了她一眼:“你自己也可以去和他说话啊,他又不会不理你。”
她没有理会我,更凑近一点,近的我几乎能看见她红扑扑的脸颊上的细小毛孔:“你猜谁会第一个向他下手?”
我挑了挑眉:“要不你试试?”
“那你……”她更肆无忌惮得贴近过来,在我耳边:“动不动心?”
我一愣,终于轻笑一声:“你知道,我对大众情人没兴趣。”
不出意料,展源拓这个名字在耳边嗡嗡得响了三天之后,终于有人向他送出了第一封情书,随即是第二封、第三封……我们班的教室顿时被捏着彩色信封的、面露惴惴的女孩撑满。我能闻到那些信纸上的淡淡香气,来自纸张、或者笔油。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就是王子和公主。凭一张姣好的容貌,或者不凡的家世,轻而易举得得到诸多青睐。而另一些人,生来就注定被他们牵系,捧着一颗炙热诚心,一把扯下自己的尊严作为包装,生生奉上,甚至排着队。忐忑翘首,只为那字里行间能被阅读一遍。爱一个大众情人,太辛苦,站在茫茫人海中翘首企盼,只为他眉眼间的轻微一瞥。这又何苦?
一个星期,我没有再与展源拓说过任何一句话,甚至没有回头看他。看着羞怯的女生前赴后继得掠过我身旁的过道,情书络绎不绝得颤落在我身后的课桌,我有些无奈得摇了摇头。而这个万人迷一般的男人,脸上始终挂着甚至有些职业的笑容,不回绝,也不接受。嗅觉和听觉告诉我,他将那些情书一封封拆开仔细阅读,读完后会再折起收回信封,垒成平整的一摞,并不像学校的另几棵校草那样,总是将别人诚挚的心意轻描淡写得丢在一旁。
他的确很完美。可是我知道,这完美,会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