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已过,清风吹开了黎明,井阳镇凤鸣客栈里的人都起来得很早。昨晚是欢喜之夜,群雄都不曾提起讨伐封盟主一事,但今天早晨,他们会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若沈百年有意共举大事,他们欢迎之极;如果他并不想参与,那就最好不要插手,当个纯粹的旁观者,谁也不帮。
经过昨晚,群雄不再仇视他,但对他的好感,也没增添多少,毕竟跟一个完全熟知自己隐秘的人成为莫逆之交还是不太现实的,跟他一起,群雄会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不知封坤会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然而世间有这么一条规律,一个太了解别人的人往往不太了解自己,他将过多的精力都发费在别人身上,却忽略了自己。所以,出问题的便是百晓生。
在昨晚之后,颜如玉知道了,天行要她帮的忙,就是为沈家洗去屈辱。
天行说完之后,她没做声,她会帮,天行要做的事就是她要做的事。其实他们可以不再理会江湖恩怨,从此远离武林种种是是非非,但天行没有,她都听天行的。如果说天行是因为觉得亏欠郭瑾月,想把她救出来才不就此离开的,那么他完全可以夜潜江湖盟会,救出郭瑾月。是的,颜如玉支持天行那么做,不是为了尽早离开,而是尽早安慰江湖中人为此变得有些波动的心。
天行点头答应了,不过不是昨晚,不然郭瑾月已经在凤鸣客栈内活蹦乱跳了,而是今晚。他的目的有二,一为拖延时间;二是太过冒险,郭瑾月刚被擒,封坤必然会提高警惕,一旦救人失败,打草惊蛇,再想救人就更加困难。
颜如玉自然不会反对,但她提出了心中的疑虑。
“拖延时间,为什么?”
“是雪儿离开前强烈的要求。”
“对,她去了哪里?”
敖天行摇头,“她没具体说,我也不知。”
“她曾跟我提过,此去是为证实她心中的一个想法,对吗?”颜如玉这样问。
“不错。”敖天行并不吃惊,如玉十分精明,有这样高的警惕。所以,她的细心,适合为沈庄主洗清冤屈。
群雄共聚早餐,主人前来招呼。
虽然经过昨晚的喜宴,群雄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但不代表他可以随意吩咐群雄做什么。
“我等感激沈庄主款款相待,”吴安雄站起身来,对沈百年拱拱手,替群雄感激主人热情的款待,“想必沈庄主知晓,我等前来的意图。”
“吴掌门客气了,在下自然知晓诸位心中的想法,不然也不会贸然邀请诸位来此。”
“好,沈庄主既如此说,那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吴安雄道,“不止我们八大门派,沈庄主也回到封盟主的挑衅,他竟将入土数年的沈老庄主搬出来戏语一番,沈庄主莫非没有任何想法?”
“封坤莫名侮辱先父,在下自然会努力查明实情,还父亲一生与世不争的气节。”
“仅仅如此?”
“当然不是,这莫名其妙的屈辱,实在令人发指。若就此不了了只,我沈家威严何在?”沈百年道,“在下要让人知道,触怒沈家人的后果是什么,谁都不例外。”也包括位高权重的封盟主。
“沈庄主既有此志,不去我等精诚合作,共同讨伐封坤,如何?”丐帮帮主宋金穹道。
“好,在下本有此志,只是我沈家声誉被污一事还未查清。”沈百年对众人拱拱手,道,“诸位能否给在下一点时间,待查明真相,若确与封坤脱不了干系,在下第一个站出来,与封坤较劲,诸位意下如何?”
“只是……”吴安雄想表示群雄等不了,大家心中的仇恨已上升到极点,只待这最后一搏。
“好吧,那就在等等。”这话是郭济北说的,他继续道,“群雄集结也需时间,讨伐封坤并非小事,需慎重。”大家心里都明白,郭家大小姐在封坤手里,若贸然进攻,后果不堪设想。
“好,少堡主果然申明大义,在下佩服。”沈百年由衷赞叹。
“沈庄主客气了,还希望沈庄主尽早查明真相,群雄早已蓄势代发,等不了多久了。”
“郭兄请放心,在下定会尽快查明,不会让诸位等太久的。”
明月高悬,照亮了江湖盟会内东侧偏僻的小院。
一条人影飞闪而来,停在小院门外。二看门者见有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吃了一惊,不待他们喊出声来,那条人影已迅速上前,封住了二人穴道。
接着另一条人影出现,直接进入院内,他走上前去,伸手将客厅的门打开。
随着门缓缓开启,早已立在门口的身影也渐渐清晰,是郭瑾月。
“敖大哥,你来了。”她的表情淡淡的,丝毫没有惊讶,更别说惊喜,似乎她早就知道他会来,救她。
敖天行点头,此时院门也开了,郭济北走进院来。
“大哥,你也来了。”
郭济北道:“你在这里,我当然要来,”
“走吧,”敖天行道,“封坤马上就会到,尽早脱身为好。”
“群雄聚集井阳,或许是有些畏惧,封坤今夜闭关了,我们快走。”
“等等,”郭济
北忽然道,“今天是否发生什么事了,二妹?”
郭瑾月笑了笑,看起来有些勉强。她摇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走。”
“等等,”郭瑾月忽然道,“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她转身向屋里走去,不一会儿又有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件东西。
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敖天行,“敖大哥,还给你。”
“天行剑?”敖天行似乎不太相信,天行剑他再熟悉不过,本不必要问郭瑾月的,只是他并非怀疑剑的真假,而是在问郭瑾月是怎样得到它的。
“嗯,是的。”郭瑾月虽在自信地点头,却并未领会敖天行的真正话意,她只告诉他,它是天行剑不假。
“封坤把它送给你?”敖天行并不去接剑,紧接着问了下去。
“对,说也奇怪,这是他主动送到我手上的。”她将剑再稍稍往前递过来。
敖天行接过剑,也不去看一看一度离开自己的得力助手,只道:“该走了。”
三人于是一起离开了这座被封坤命名为“银河院”的小院。
便民桥上,一位女子手扶围栏吹着晚风,是颜如玉。
“恩人此去会有危险吗?”吴莲芳由桥头走过来,问。
颜如玉摇头,“不会。”
“那颜姑娘为何如此忧郁呢?”
“世间本可没有战乱,然而人的欲望创就了诸多事端。”
“沈家声誉事态复杂,请姑娘一人为沈家洗耻,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天行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怨言。”
“那莲芳就代沈家先行谢过姑娘。”
“不必客气,”颜如玉望了望远方的夜空,“我会尽力的。”
“姑娘已经有把握了?”
“目前还没有,不过不急,到了需要了解的时候,一切自然会揭晓。”
“姑娘有着一种常人所不具有的自信,相信也只有姑娘最懂恩公的心。”吴莲芳说着轻轻笑了笑,似乎是在祝福敖天行和颜如玉。
“对了,”颜如玉道,“沈夫人可知,雪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前天晚上,恩人和雪儿姑娘一丝去找群雄,此后便没见她回来。”
“天行昨天一早救我时没带上雪儿,说明雪儿应该是前天晚上离开的,如果有匹快马,五天或许足够了。”
“五天足够?”吴莲芳有些疑惑,“雪儿姑娘她去哪里了,怎么杨庄主也未来井阳?”
“对,还有他。”颜如玉文静的面容上生出一丝阴霾,“若此,五天是否够呢?”
“那要看办事人的心态了,看办事人是否着急。”吴莲芳道,“对,姑娘到底知道些什么?能否相告?”
颜如玉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不知是否属实。我也说过,到了需要知道时,所有的事都将揭晓。”
吴莲芳不再问下去了,她知道不会有结果的。虽在吹着凉风,她的心却始终不能平静。试想,初嫁入沈家,就面临这么多大事,她又怎能保持平常心呢?
“明天是否要召集群雄来商议有关沈家声誉一事呢?”
“不必,让他们等,待到真相大白时再向群雄公布不迟。”
“可是,箭在弦上,我担心群雄会按耐不住,会另作想法的。”
“我相信沈庄主有办法说服群雄,”颜如玉道“群雄不乱,查下去才有意义。”
“那请问姑娘需要一些什么帮助?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到时候我自然会提的,天行已大致跟我讲到一些一点,我已有些头绪。”
“姑娘果然胆大心细,沈家就全仗姑娘了。”
“对,把彩虹姐妹照看好,明日我有话问她们。”
“嗯,雪儿临行前也特别嘱咐了,姑娘尽情放心。”
“如玉,明日当着群雄的面查这件事吧,”敖天行不知何时已由桥头走了过来,“不然他们会误认为,我们在图谋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也好,”颜如玉道,“那么请群雄明日到大厅内一起商议吧!”
“好的。”吴莲芳点头,“恩人回来啦,那郭姑娘……”
“也救出来了,在客栈里,你给安排个住处吧!”
“嗯,正好郭家三妹也在,就让他们姐妹住一间房吧。”吴莲芳道,“好了,我去安排了,你们聊,就不打搅二位恩人啦!”
“事情顺利吗?”颜如玉问,“是否同封坤交过手?”
“没有,封坤今夜闭关,若真被他碰个正着,也不会回来这么早。”
“不至于这么巧吧,封坤会选择今夜闭关?”
“怎么?”敖天行道,“如玉发现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敖天行点头,“其实我也觉得有问题,你看。”他拿出天行剑,递给颜如玉。
“没有天行剑的冷面剑客不是封坤的对手,所以他托人把剑还给你了。”颜如玉说着一笑,“我觉得这还说得过去。”
“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封坤打破我们的计划。”
“嗯,是的。”颜如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