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官道上,一行人正在前行,各人身穿孝袍,孝钱满天飞,仔细看去,却是郭家堡送丧队伍。郭济北在前,双手捧着父亲的灵位。郭瑾月、郭秀茹与大哥并肩前行,二人已泣不成面。
八大门派掌门及弟子紧随其后,颜乘空、通天霸等也身居其中,杨琛押着张泉,叶忆芸母子也在旁边看着,因为此时的焦点重心是张泉。张泉被迫穿上孝衣,八大门派掌门及弟子还有杨琛叶忆芸母子等是客,便衣加身,为郭堡主送终即可。
最后面八人抬着郭堡主的黑漆木棺,另有一批仆人、丫鬟跟随。
送丧队慢步出发,向事先挖好的墓地走去。
张泉显然十分胆怯,但杨琛死死拉着他不放,硬是要他到郭堡主墓前行大礼,他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故技重施,再假死一次吧?这里可是有像叶忆芸这样的用毒高手在,他那点不惊人的伎俩是绝无施展的余地。
一切都正常运行,李总管守在堡内,看住陈三,并为送丧队准备饮食,筵席即将开桌,大会也将在无形之中展开。身为总管,他责任重大。本来他想扛着一把老骨头,亲自为堡主送行,但郭济北不许,并言明有更为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他只好从命。
当送丧队伍抵达墓地,众人都停了下来,道士、法师在默念咒语,为郭堡主超度灵魂。
杨琛将张泉拉到郭堡主棺木前,使劲向前一推,命其哭丧。
张泉一个不提防,踉跄着跑了上去,顺手扶在了棺木上,酝酿情绪,准备大哭大号。
一旁的郭济北将一切看在眼里,也未出声,郭家二姐妹已哭成泪人,更是不会去管这许多。
就在哭声大作之时,郭堡主的棺木起了异常的变化,但闻砰地一声。棺盖炸飞了起来,里面赫然竖起一物,那不是其他什么,正是已逝去的郭堡主的尸体。算是一具活生生的僵尸,双臂向前伸展,对准了棺木旁的张泉。只见郭堡主嘴角吐着黑漆,口中似乎还在嘟哝着“是谁害死了我”?
张泉顿时被吓得面色铁青,面孔上彰显这恐惧与疑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急忙大喊道:“不,不是我。”
郭济北也吃了一大惊,郭家姐妹抬头看来,由伤心变怀疑,并怀着一丝希望。
棺木中直直立起的郭堡主还在不停轻呼:“是谁害死了我?”那空洞的双眼紧紧盯着张泉,似乎含着极为沉重的唳气,要找张泉索命。
空虚的双眼发出摄人心魂的光芒,张泉虽然有些小聪明,平时也不信鬼神一说,但此时真正面对,还是被吓得毫无应对之策。他在一个劲地喊:“不,不是我。”
送丧前来的所有人,包括稍具声望的八大掌门也没有对此做什么处理措施,虽然不太相信眼前的事物属实,也不会去阻止事情的继续发生,除非他想招惹上成为杀人凶手的嫌疑,或者说,他就是凶手。
不错,阻止这一切继续发生的人,不是杀人凶手便是幕后黑手的同党。
灿阳当空照,但见银光一闪,一捧细小的银针破空飞来,目标正是因极度恐惧而丧失理智的张泉。有人想杀人灭口,那便是幕后黑手所布下的死党,为免除后患,自然会要了张泉的命。
杨琛不仅仅为了押解犯人,还会保他周全。若张泉死去,线索会由此中断,敖天行特意警告过他,张泉不能死。当然,他们也想好了后路,张泉死了,还有陈三,被关在郭家堡内,李总管派有重兵把守的陈三。
杨琛早有提防,佩剑一出,将射向张泉的淬毒银针全数击落。
不带那莫名之人再来一击,已被郭瑾月射杀在地。她虽然伤心绝望,但为给父亲报仇,丝毫不会含糊,找准那人具体所在,非标破空而起,正中那人咽喉。
当一个蒙面汉子摔在地上,张泉陡然惊醒,不待杨琛再做威逼与解释,他已大声喊出:“是封盟主派我杀你的,堡主,这不关小人的事,小人如不照做,也只有死路一条哇!”
似乎是张泉哀求与真肯的声音打动了郭堡主,棺木中整具尸体又倒了下去,有二人捡回棺盖,将棺木合上。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未曾发生,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谋害郭堡主的幕后黑手,是封盟主,是在场所有人都最为敬重的封盟主。八大掌门哑然无语,郭家三兄妹沉默。杨琛与叶忆芸心中颇为欣慰,忙活这么久,终于没有白费。
对此不敢相信的还是颜乘空,这个在封盟主手下的颜护卫。他站了出来,一把提起瘫在地上的张泉。
“你胡说,之前你不是亲口说杀人的是敖天行吗?”
张泉不语,他已无话可说,甚至觉得自己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他说了真话。
死不了一听,坏了,这盟主不会是让他们来送死的吧,拉住准备像颜乘空一般为盟主辩护的通天霸,协同三位小弟,偷偷溜走了。
“颜兄,郭某深信,此时张泉说的才是实情。”郭
济北冷冷道。
“不,张泉一定在撒谎,我相信盟主的为人,他绝不会无故杀害郭堡主的。”
“颜护卫,事实一摆在眼前,你还在狡辩什么。”这话当然是杨琛说的。
“你,杨琛,你之所以表现得这么积极,原来是别有用意,一定是你跟敖天行勾结,才编造出这样的谎言,真是用心险恶。”
杨琛大笑道:“颜护卫极力袒护封盟主,是在害怕咱们将你擒住,为郭堡主血祭吗?”
“我怕?我怕什么?我颜乘空行得正坐得直,我有必要害怕吗?”颜乘空冷笑,“倒是你杨琛,那日无故离去,定是和敖天行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好了,”郭济北道,“二位不必争吵,先行安葬先父,回到堡中,再行问明陈三,一切自有分晓。”
经此巨大的变故,为父亲草草安葬之后,一行人迅速追回堡中。但见郭家堡已是一片狼藉,李总管拖着受伤的身躯蹒跚走了出来。
“少堡主,有人闯入郭家堡,以图杀害陈三灭口。”李复道,“老朽竭力守卫,终于击退来人,陈三安然无恙。”
“李总管辛苦了。”
李复笑了笑,顿时昏倒在地。
“来人,”郭济北大呼,“快救李总管。”
二人应声将李总管抬走,郭济北领一行人来到关押陈三的柴房。
井阳镇上凤鸣客栈内的敖天行似乎已知晓郭家堡发生的情况,变得极为兴奋。
一路疲劳,歇息片刻、酒足饭饱之后,敖天行心情缓和不少。对,他不必担心,该着急的应该是自以为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封坤。
“敖少侠既欲去江湖盟会,不如在下派遣陈家四绝随同敖少侠前去,面见封坤,他们也算是个帮手。”待吃完筵席,沈百年对敖天行认真道。
“不必,沈兄好意在下心领,封坤事先声明,只敖某一人前去,否则,敖某师妹会有危险。”敖天行站起身来,拱手道,“沈兄,在下就此告辞。”
“敖少侠急着前往江湖盟会,在下自然不便阻拦,请。”沈百年为敖天行让开道路,伸手做请姿。
敖天行举步向外行去,在内堂的吴莲芳这是赶出,走上前来。
“恩公这就要走吗?”
敖天行回头,“不错,敖某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好,那莲芳送送恩公,请。”
敖天行转身走出门外来到大街上,二人送出门来。
抬头望了两眼即将建成的镇远桥,敖天行骑上马疾行而过,向前进发,单枪匹马去见封坤。
由井阳镇道应天府,骑马去不过半个时辰。途中,他在想,沈百年已然和封坤对立了。加上他这个得力的帮手,日后的路必将容易走得多。本来他还有些忌惮江湖百雄,如果沈百年加之八大门派及其他江湖群豪,动摇一个小小的江湖盟会并非难事。所以,此次见封坤,与上次大有不同。
很快,江湖盟会庄严的大门已出现在视线内。有人前来,其人面孔十分冰冷,看其架势,不似欢迎,却像是拦阻。敖天行没有让他为难,已跳下马来。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这个声音比他的面孔更加冰冷。
“冷面剑客求见封盟主。”敖天行递上天行剑。
那人并不接,只道:“既是冷面剑客,盟主有请,天行剑不必交上。请。”
敖天行闻言收回天行剑,径直向前走去,经过退立一旁的那人身前,他感觉得出,有气势上看,那人是江湖百雄中的一员。
除此之外,敖天行再未受到任何阻拦,直接来到江湖盟会的议事大厅,封坤高高在上,稳居金龙宝椅之上,静静看向堂中的敖天行。
“敖少侠一路辛苦了,请坐。”
“多谢盟主!”敖天行拱手,走向右方首座上坐下。
依然有人端来茶,敖天行不客气地接过一杯便喝了一口。
“敖少侠心情似乎并不沉重,想来路遇贵人,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并且胸有成竹。”
“盟主所作所为,最终只为了敖某,敖某身无一物,一无所有一身轻,有何事值得忧心?”
“好,说得好,一无所有一身轻。”封坤大笑,“老夫倒很想知道,一无所有一身轻是何种滋味。”
敖天行不主动提出雪儿的消息,封坤可是城府极深的人,自然也不会提出,因为他是真的不担心。
盏茶功夫过后,敖天行起身,突然道:“封盟主请。”
封坤笑了,他知道,敖天行不是在要求他去见雪儿或是颜如玉,而是去比武场,一决高低。
是的,没有外人的打扰,才能发挥到极致。
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心情又一次激动了,道他站到比武场上,而对面站着的是敖天行时。
天行剑拔出,锋芒指向了封坤。
虽身为武林盟主,和敖天行比武较量,德高望重的他也用上了几乎从来不使的兵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