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9月08日 12:43
腑如冰封了一般,难受得几乎昏厥过去,忽然又觉得自身的左腰和右腰腾起两股热气,一路绕着胸腔,把那寒气击碎,牢牢的护在了左胸口的心脉处。
那黑影正要再度运气,忽然门口又闪进一道身影,借着细微的光亮,刘蒙似乎看见那身影正在嘶喊着什么,那先头一人,见有人进屋,左手猛聚起一大团蓝光,朝床上猛的打去,刘蒙只觉得整个屋子一震,那床板已经被那人打成齑粉,刘蒙被那人倒提着,不能回身看床上的情况,只见后来那人楞楞的看了看刘蒙身后,胸口似乎被重击了一下,兀的喷出大口鲜血,一头栽倒在门口,又见提着他的那人身体猛的也一顿,腰间竟然冒出一大截尖刺石,那人抖了一下,却把刘蒙抱在怀中,强提一口气,破窗而出。
刘蒙只觉得耳边呼呼生风,也不知那人跑得有多快,忽然,那人把刘蒙一把从怀中丢了出去,那人虽然受伤,但是力道依然很大,刘蒙只觉得自己一头扑进水里,回眼时,正望见那人看来的目光。
黑黄得蓝,在月色下,那纯黄的眼睛交接着夜的黑色,竟然拧成了一股淡淡的蓝色,如同刚刚那人手掌间聚起的玄光一般,刘蒙被那眼神吓了一跳,又猛的呛了几口水,却是醒了。
才一睁眼,发现阿七正趴在他的身上瑟瑟发抖,嘴巴里呢喃着些刘蒙听不清的声音。刘蒙左眼正热,重重的吸了几口气,两行泪水已经不知觉的滚出眼眶。
刘蒙没有拍醒阿七,只是环起双臂,将阿七紧紧的裹在怀间,侧起头来将阿七的脑袋深埋进他的肩。就这样,刘蒙紧抱着阿七流泪,直到天色麻亮,才又沉沉的睡去。
微弱的热量在脸上聚集着,刘蒙刚一睁眼,就看见窗子边上,刘平安傻笑的一张脸:“蒙哥,新年好呀!快点起床了,去给干娘拜年,讨点压岁钱带阿七上街去放炮仗玩去。”
刘蒙迷糊的应了声好,却发现阿七早下床了,此时正在窗子外面和刘平安一块望着刘蒙。刘蒙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两个眼睛早肿得老高了,又透过窗户看到阿七正和刘平安玩得高兴,立马起身穿好衣裤,翻过窗户就帮阿七整理她自己胡乱套上的大夹袄,一弄好,就带着阿七,去给他娘拜年。
“娘啊,我给您拜年了,多少打发点。”刘蒙嬉皮笑脸的同他娘讲到。
刘蒙他娘见了刘蒙两眼通红还肿得老高,也笑道:“小子新年好呀,昨个是不是上床前没解手,今天憋得跟个桃子似的。”说着递给刘蒙和阿七一人一个红包,刘蒙拿了红包拉着阿七转身就想开溜,却被他娘叫住道:“小子别忙着出去放炮仗,先去给你姨刘婶和老张还有四叔五叔拜个年,平安那小子可比你醒事多了,大清早的就挨户的拜完了,你还比他大几个月呢!快去!”
刘蒙笑道:“这都有红包拿的事,您还担心我忘记啦,放心,这就去!”
刘蒙起来得本就不早,再在家里把年一拜,基本就到吃早饭的光景了,等刘蒙喂完阿七,自己再胡乱吃了几口,基本就晌午了。
阿七得到许可第一次上街,看到街上那么多的生面孔,也兴奋得咿咿呀呀乱高兴的不知道在说些啥,其实年初一,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些送礼走人家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阿七看了。
本来初一是鞭炮店是不开张的,但是刘蒙和刘平安是什么角色?隆同出名的两个小流痞!自然有办法买得到炮仗,一路上,小孩也很多,不过都是被刘蒙和刘平安欺负惯了的,见了他们三人,纷纷躲回家了。
刘蒙也不屑和他们一起玩,带着阿七就奔西坊跑去,那西坊是个卖牲口的交易市场,每年刘蒙和刘平安过年的时候就耗在那片炸粪玩。
刘蒙才摸进那市场,就发现那市场和往年一样,除了几个看见刘蒙和刘平安之后慢慢退出市场的小孩,就剩下看场的一个老头在门口晒太阳,那老头也知道刘蒙每逢过年都会来着里玩的,似乎怕被刘蒙放炮仗的响声吵到,摇了摇头点了袋烟,慢慢的看了看刘蒙,往街面上去了。
当下刘平安朝那老头呵呵一笑,就往最近的猪栏摸去,翻进猪栏,拿起那三尖粪叉铲了一堆猪粪,抛进场子中央,刘蒙马上从那猪栏里抓出一大堆茅草,用雪裹了,丢到那猪粪上烧,一时间臭气熏天,刘蒙是不断的往火里加茅草,刘平安则是铲粪了往火里放,等那猪牛羊马粪和那茅草灰和雪水和在一起有大半个洗脚盆大小的时候。
刘蒙就开始往那粪堆上盖雪,那火虽然灭了,但是温度还是在粪堆内,使得本来干干的粪便在雪里一焖,夹杂着雪水焖得又稀又软的,这样炸出来的效果比直接炸干的好看多了,像天女散花一般,而且那黑黑的茅草灰很轻,爆出来后,随风在场子上的雪地里扩散出淡淡的一圈黑色,是更让刘蒙满意的效果。
一切准备妥当,刘蒙拿起二踢脚就反着插jin了那堆盖粪的雪里面,点燃一根香,就准备去点炮了,场子很空旷,风也有点大,那香在风中被吹得发亮,刘蒙集中精神朝那二踢脚的引线点去,就看见白烟一冒,刘蒙慌忙转身,猛跑几步,紧接着翻进了最近的猪栏,刚躲好,就见刘平安在边上正紧张的看着那粪堆,心里不由得一凛,阿七呢?
却发现自己刚才点炮时过于紧张,转身时竟然没带着阿七。现在,阿七正好奇的看着那堆冒着白烟的粪堆摇头打量。刘蒙心里骂了一声,又快速的翻过栅栏去拉阿七,才跑两步,就听见二踢脚尖锐的鸣叫了一声,直接钻进了那粪堆的底部,那声音却是把阿七吓退了几步,但是也只是退了几步后,阿七就又凑上去端详刚才是什么在那粪堆里面叫。
见状,刘蒙一边加快步伐,一边大声的喊道:“快跑,阿七!”阿七听见刘蒙叫她,也慢慢回过头哦了一声,再回头时,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那半个脚盆般大小的粪堆突然爆开,阿七先是感觉头脸上被厚厚的糊了一圈,又闻到那漫天的屎臭,再看先前那粪堆时,却不见了,场子上空飘散着一层细碎的黑沫,阿七皱了皱眉头,似乎被熏得有点难受了,转身就往刘蒙奔去,刘蒙见阿七没被炸伤,心头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正打理自己身上粘上的粪沫草灰的时候,冷不防的被阿七一下子窜上身来,一股很浓郁的酸臭味,只呛得刘蒙眼泪狂流,也顾不得阿七身上熏死人的味道,就在地上捏了把雪,给阿七擦起脸上那厚厚的粪来。
见刘蒙帮自己清理,阿七也很懂事的自己从自己脸上摸下起大把,放在鼻尖上好奇的闻了一闻,刘蒙正要帮她把手弄干净,却看到她双目一弯,一把把手上那黑糊糊的粪泥塞进了嘴里。
看着阿七这一举动,刘蒙的脑袋当即就爆开了,傻楞楞的站在原地,直到阿七把嘴里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刘蒙才回过神来,大叫了一声:“平安啊,来帮忙!”
一旁的刘平安正坐在猪栏上笑,听了刘蒙这一叫喊,惊得身子猛一抖,一个重心不稳,又倒栽进了猪栏外边的雪里。
刘平安见阿七和刘蒙两个人身上沾得一身都是粪,笑着走过来道:“蒙哥,今天回去,干娘定要好好收拾你的,你看你这一身……”
话还没说完,刘蒙就扑上去直接给了刘平安一个熊抱,刘平安大叫道:“蒙哥,不要啊,……”刘蒙也不管那么多,接着把脸上从阿七那里蹭来的粪泥一并蹭到刘平安脸上,知道躲不开了,刘平安也大笑着抱着刘蒙在雪地里大起滚来。
见二人在雪地里欢快的打着滚,阿七也高兴的在雪地里乱蹦乱跳。
滚了几圈,刘平安忽然发现刘蒙鼻子里冒出血来,便大声道:“蒙哥,你鼻子流血了!”刘蒙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鼻子一看,果然是流鼻血了,忙顺了顺气,十指交扣的来止血。
这方法是阿五教他的,以前打架,鼻子被打破了的时候,阿五就告诉他只要卡住双手无名指,血就可以止住,刘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但是按阿五说的方法,每次都可以止血,这次也不例外,卡了大约半盏茶功夫,鼻血就止住了。
刘蒙吁了口气对刘平安道:“可能是这几天头火太重了,一直都感觉脑袋有点沉,今天这血一流,感觉舒服多了。”
刘平安道:“蒙哥,你从小体质就是不温不火的,怎么最近内火这么重,都上头了。”
刘蒙望着阿七一笑:“可能是那小丫头的缘故吧,天天趴在身上,像团火似的,只当抱了个小炉子,当真舒服,不过阿七可能是娘说的那种火娃娃,不能常和她睡,久了应该就是像我这样了。”
又见刘平安从怀里掏出二踢脚,刘蒙又道:“今天不能再放了,快点回家,换身衣服,这些个留着晚上的时候上房顶去放,反正是二踢脚,夜里放也挺好看的。”说着又拉住阿七,细细的用雪给她把头脸洗干净。
三人才回到家,就发现刘蒙他娘们一群人正都聚在大堂,不出刘蒙的意外,他娘果然没有责打他和刘平安。只是皱着眉头告诉他们林怡午间时候来过了,还给他们三个带了礼物,好像是海外带过来的,东西很少,挺希罕,说是怕刘蒙一个人全部吃了,要亲自送到三人手上才好。
听了刘蒙心里就纳闷了,什么东西还怕我一个人全部吃了?定是这小丫头卖的个玄虚,怕我不去给她拜年,故意说得这般神秘。也不细想就和他娘招呼一声,自个去洗澡了。
晚上三个小家伙爬上屋顶去放二踢脚,阿七是第一次看见炮仗炸出的焰火,围在刘蒙脖间左贴右蹭含糊不清的直叫哥,却又没有下文,在月色下,刘蒙楞楞的看着阿七望向天空时,那火光映在阿七脸庞上,阿七微笑的脸线条,小俏的鼻子耸动,嘴角拉起的弧度变化,晶亮的眸子里闪耀着的天上的焰火。
刘蒙看得也心旷神怡,一不留神,却被激动过头的阿七在脸上咬了一口,闻着阿七那臭臭的口水的味道,刘蒙一把揽过阿七,双手就在阿七腰间猛的挠起痒来,只挠得阿七笑岔气刘蒙才停手。
二踢脚刚放完,夜空就开始明朗起来,干净得如同刚洗过,阿七坐在刘蒙身边楞楞的看着夜空似乎在想什么,连刘蒙轻呵阿七的脖颈,阿七也没反应。
刘蒙也静静的抬头呼吸起夜空下的味道,只觉得由鼻腔到胸腹再到头慢慢流动起一股清新的感觉,眼前忽然升起一大蓬五彩斑斓的火光,阿七又是兴奋得打了个激灵,咿咿呀呀的又指点着那团烟火叫道。
刘蒙知道那是飘香院为青红皂白四大花魁放起的一年一度的年终庆贺,心里正想到敏姨和茗姨时,一侧眼,却发现刘平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早仰在一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