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10月24日 21:04
她喜怒不形的绝世容貌,“宫规明令,必须满七年才能脱籍。”
“所以你一直拼命去修炼?”她点头,“好重的心机。可惜没用在正途上,否则你会是未来独霸一方的五绝宫主,完成历代宫主的心愿,逐鹿中原。”
她摇头,“我没有这份野心,我的心很小,我只想念我的家乡,想念我的父亲兄长。”
明明看清了她的哀伤,明明只是一个孩子,但她还是残忍地指出事实,“你走不了,你是五绝宫的圣女,即便你走出了圣殿,你也回不去。中原武林容不下你,你回去只会害了他们。”
十三岁的女孩笑得恍惚,“……那便死吧……”
沉默再一次笼罩大殿。啪!一只灯娥在绚丽中灰飞烟灭。
“我再问你一次,回不回头?”
冷冷一笑,她毅然转身走出那个梦魇的地方。
轰——凤舞龙腾的黑金色铜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上隆隆的声响。空旷幽暗的圣殿寒气四溢,就像一个年代久远的冰窖。死一般的寂静,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突然,攀在墙上的手停了下来——她听到了熟悉又恐怖的声音,那是蛇信的吐纳。瑟缩的沙沙声自地底深处缓缓而来,是地狱里的怨灵呐喊着寻找新的同伴——
“笑语,笑语,快醒醒——”
猛地睁开眼睛,久未曾莅临的恐惧如猛虎脱匣,猝不及防侵入她的梦,她一时分不清是梦是真,一时只呆呆地看靳旋玑,看他一脸担忧地坐在床沿,拭着她鬓角冷汗,心痛地温声道,“做恶梦了?”
脸色开始青白,止不住的战悚从心底争先恐后地爬出来,梦里成千上万的蛇信犹自舔着她的躯体,她感到自己就快要窒息,不顾一切地扎进他怀里,紧紧揪着他的衣襟,不管是不是梦,她都不想放开这温暖的救赎。
“不怕,梦而已。我在这里,别怕。”靳旋玑心一沉,益发温柔地劝哄,厚实的掌心一下下地抚着她的秀发,怜惜不已的嗓音在她耳畔萦绕,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对待一尊易碎的瓷人。
久违的感觉又临,她想起了初识时他也这般牢牢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慰,即使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他也会倾出所有的热情只为温暖你的心。
迷人的体温渐渐缓了冰冷的神经,激越的思绪慢慢平复,孤清的夜因为多了他的拥抱衍生了温馨。回想起白天的事,昏迷前那双惊痛的眼,她知道是吓到他了,始知在彼此的生命中对方变得越来越重要,在不知不觉间已占据了她整副心神。每次迷茫的时候,她开始只想到他,而身边的总是他。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中原,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爬上了嵩山。松柏傲立,松针成冰,鹅毛大雪一片片落到她身上,她合上眼皮,任冰冷的雪花落到脸上融成雪水滑过下颌滑过颈项钻入衣襟。心尖上的一滴雪水化针,她突然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哥哥,久未言语的喉头艰涩地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娘——”
记忆中的慈颜在恍惚中浮现,依旧美丽动人,依旧漾着柔如春风的笑,她怜爱地朝她伸出手,“来,绿儿,到娘怀里来,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你再也不会感觉到冷了。”
“……好。”她惊喜地伸出手,搭上那只冰冷的掌心。
她知道她的生命将尽,倒在雪地的那一刻,她挣扎着再看一眼这银白的天地,雪舞长空,她欣慰地勾起僵硬的唇,就让这场雪掩埋了她罪恶的身体,洗去她一身血污,还她清净无秽的灵魂。
往事又现,她难受地贴紧靳旋玑的胸膛。
靳旋玑觉察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一如既如的似水柔情击破了最后的坚强,她突然抬起头看他,“我想哭。”她想哭,没由来的想痛哭一场,只因身边有他,只因她知道不管哭得再大声都有人在耳边轻轻安慰,他会陪着她,收容她的每一滴泪,他就像一块无私的海绵,无怨无悔地吸纳她的爱恨。她就知道。
怔了一下,靳旋玑抚上她的眉眼,眼底溢满深情,纵容一笑,“那就哭吧。”
四目相视,笑语双唇微颤,那双总是清亮得仿佛能透视人心的眼睛渐渐蓄满泪水,泪眼迷糊中她依然能清晰地看见他不变的守护,双手颤巍巍地握上他栖息在她脸颊的手,轻轻以脸蹭了蹭,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再无停止的趋势,湿了红唇,湿了衣襟,烫伤了情人柔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