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10月28日 16:56
理智而清醒的人无论处理什么样的事,都不会带入个人的感情。
更何况,上昊从小在沙场中摸爬滚打,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里连生离死别死别都是常事,更不用说那些生活中的琐碎。
因此,太过理性的人,往往很缺乏人情味。
“你说的不错,我有时候也不太喜欢这一点。”军人淡淡苦笑。
“嘿嘿,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啊。”
路训若有所思地颔首笑道,“不过想来真奇怪,六年前那丫头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没有人情味的家伙,平常那些官家小姐,哪怕对你有意,也不敢接近你吧?哪像那厚脸皮的丫头……”
上昊怔了怔,酒壶停顿在唇边,他的目光略微暗淡。
远方,繁华的凤鸣城内笙歌四起,烟花升天。
绚丽的烟火窜得很高,照亮了大片深蓝的天空,连在遥远的军营中也能看见。
“我知道,这六年来你从来没有忘记过她……”路训也叹了一口气,身边的同僚沉默不语。
当年的荒漠上,少女的面纱飞扬,她那盈盈一笑,宛如清风拂面,不知不觉烙印在军人的心底。
有时情动只在一瞬间,可能源于一抹微笑,一句问候,也可能是一次不经意的回眸,那人间所有的曲折坎坷都只是这一瞬间的铺陈而已。
沉默中,军人始终没有说话。
这段情是他心中的死结,解不开,忘不掉。
许久,他才漫不经心道,“新婚之夜,路训将军怎么不去陪新娘?”
路训猛然被酒呛了一口,他有些尴尬,“你自己新婚之夜不还跑出来开大会嘛!”
“这两件事好像没有什么联系。”上昊继续自顾自喝酒。
路训瞥了他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怕她会后悔……”
“为什么?”
“毕竟她是晔国人,匆忙做出的决定,将来说不定会后悔。”路训望着火光,神色复杂。
“的确,嫁给敌国的人必须放弃很多东西。”上昊看向遥远的天幕,各色烟花照耀辽阔的苍穹,色彩千变万化。
天苍苍,地茫茫,白雪相融,化作纯白的长毯,覆着群山,覆着旧城。
雪花源源不绝,从天外落入凡间。
雪很寂寞,人也很寂寞。
因为身在红尘里,心却在寒天外。
“其实我一直很惊讶,你这样理智的人居然愿意抗旨拒婚。”路训叹息感慨,“与皇室联姻是多少权贵的梦想,偏偏你放弃了。为什么?”
军人冷肃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好像薄冰裂开了一条缝,“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言罢,他的笑意苦涩,“其实……打拚了这么多年,我从来都不知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人的一生很短暂,如果一辈子随波逐流,或走别人安排的路,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路训轩起眉头,像他这样玩世不恭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沉重。
人生的方向有时真的很难把握,作为掌舵者的我们,总是不停怀疑,究竟是自己选择的方向正确,还是他人安排的方向正确?
“唉,每个人都是飘萍,试问这世上真正能掌握自己人生的到底有几个?”路训又饮下一大口烈酒。
像他们这样生死由天命的人,能有为自己活一次的机会,哪怕再短暂也必然如烟花般绚丽。
“你说,我们想过得安静点儿,可有人偏偏不让,”路训拿着酒壶,耸了耸肩,“苏涵死了,事情很蹊跷。”
上昊颔首道,“的确,我总觉事情像是冲着我来的。”
路训道,“听说太后和祖炎帝死了以后,都城的一切都由苏燃掌权,小皇帝不过是个傀儡。”
“这么看来……你也觉得此事与苏燃有关?”
“我不敢确定,不过皇室想来忌惮上氏一族。”路训思索道。
“哼哼,伴君如伴虎,功过皆不可多。”上昊喝着酒,目光里却难得的多了几分烦躁和阴郁。
路训蹙眉,“行军打仗你是难得的人才,连祖炎帝也迟迟不敢痛下杀手,苏燃是聪明人,应该不会对你有杀心吧?”
“未必,”军人的笑意浅淡莫测,“苏昂残暴武断,他之所以不杀我是因为他自身为政的能力不足,需要依赖我替他平乱。”
路训闻言道,“苏燃就比他厉害多了。”
“不错,苏燃能忍,会算,也够狠,独当一面,游刃有余。”上昊眸光凝聚,冷定分析。
路训顿悟,接口道,“所以,他有了你,如虎添翼,没了你,一样也能坐镇天下。”
“何况,我不仅抗旨,还险些叛乱,这样的臣子很难令君主放心,不是么?”上昊冷笑着自嘲道。
“哈哈……是啊,养只老虎杀人,却又怕它反咬自己一口,我要是皇帝,我也弄死你。”路训笑着调侃。
军人淡淡一笑,没有接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夜风习习而来,传递着飞雪,传递着人语。
不远处的毡帐旁,两个营妓正嬉笑着向几个将士卖弄风情,搔首弄姿地闹腾取乐,娇笑声,闹哄声传了过来。
上昊闻声望去,远远地扫了他们一眼,目色冷凛。
那几个将士和女娘立刻吓得唯唯诺诺地躲到了帐子里去。
“哎呀,年轻人嘛,成天打打杀杀地卖命,偶尔放纵一下,找找乐子,随他们去吧。”路训笑呵呵地一拍同僚的肩膀。
“找乐子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我不想乱了纪律。”上昊收回目光,冷冰冰答道。
路训撇了撇嘴,“啧啧,你这种严肃的家伙一点劲都没有,天知道你那如花似玉的老婆是怎么看上你的!还有——”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战士便急奔而来,单膝点地,行礼道,“报告少帅——”
“什么事?”
战士环顾四周,低声道,“五王爷的家眷与一名守卫士兵私通,并为她办事,回程路上被属下们发现,关了起来。”
“办什么事?”上昊轩眉道。
“不知,那人死活不肯说。”
军人不由感到奇怪,心念一转,“是哪个家眷?”
“回少帅,是五王爷的第七房小妾,叫桃桃,年纪很轻。”战士如实汇报。
“……知道了。”军人慢慢颔首,目色凝聚,“我明天亲自去查。”
战士迟疑了片刻又道,“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上昊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据说那个女人对付男人都很有一套……”士兵小心地看了主帅的一眼,“看守的战士似乎都和她……和她……”
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冷俊的军人半眯起眼睛,眸色冰冷,“你的提醒我懂,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