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20:16
离开位于普拉特河上的朱勒斯堡,我同马车夫坐在一起,他对我说:‘你要是爱听,我就给你讲一件最为可爱的事。有一次,霍勒斯?格里利经过这条路。在他离开卡森城时,对马车夫汉克?蒙克说,自己约好了要在普拉塞维尔作演讲,所以急着赶路。汉克?蒙克挥动鞭子,马车开始走得飞快,马车蹦跳着往前猛赶,颠掉了霍勒斯全部的上衣纽扣。到了后来,他的脑袋将马车的顶篷都穿透了,他就大声叫着汉克?蒙克说,请他将车赶稳当些--自己不像刚才所说的那么急了。不过汉克?蒙克却说,霍勒斯,你坐好了,我会按时将你送到的!--可能你们也敢打赌,自然,他及时赶到了,可是他却被搞成什么样子了啊!”
我再次停了下来,踌躇满志地进行张望,不过还是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就像是一座坟墓。我再一次显得很窘,又一次开始抚弄双手。我装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再次将横贯大陆之行捡起,再次结结巴巴地讲了下去--接着又逐渐将话题引向那段趣闻。场子里的人明显已经非常不耐烦了。不过我还是要讲下去,并始终装成非常确信的样子,似乎有点儿什么神秘的理由,令人们看不出这个趣闻有多滑稽,而如果我能想方设法将故事讲好,人们就一定能够看出来,所以我非要再讲一次不可。我说:
“一两天后,我们在叉路口的地方搭了一个丹佛人,他特别高兴地谈了一会儿。接着就说:’如果你爱听的话,我就给你讲一件最为可笑的事。有一次霍勒斯?格里利经过这条路。当他离开卡森城时,对马车夫汉克?蒙克说道,他约好了要在普拉塞维尔作演讲,所以急着赶路。汉克?蒙克挥动鞭子,马车开始走得飞快。马车跳蹦着往前猛赶,颠掉了霍勒斯全部的上衣纽扣。到了后来,他的脑袋将马车的顶篷穿透了。他开始大声呼唤汉克?蒙克,让他把车赶得稳当一些--说自己不像刚才所说的那么着急了。可是汉克?蒙克却说,霍勒斯,你坐好。我会按时将你送到的!--你们肯定也敢打赌,自然,他是及时赶到了,可是他却被搞成什么样子了啊!”
突然间,前排的人看出了门道,就开始哄笑起来。这笑声一直向后传,向后传,一直传遍了每一个角落。然后又向前传,然后又向后传。一分钟后,全场开始笑声雷动,像暴风雨一般。
对于我来说,这笑声可真是福音,因为我实在是快精疲力竭了。我很累,还很担心,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整个晚上都站在那里,不断地将这个趣事讲下去,才能令这些人明白我在讲的是一段很巧妙的讽刺小品。我相信,自己应该坚持下去,继续将这段趣闻讲给他们,直到压倒他们为止。我抱着这样一个坚强不屈的信念,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闷地重复着这段话,相信最终一定能够将他们打动。
好多年后,纽约的奇克林大厦里要举办一次作家朗诵会。我想,倒是可以再试一试这段趣闻,看看对于那些完全没有听过这个故事的听众,重复讲几次有没有效果。如果有效的话,那只能是他们于重复之中发现了一些好玩之处。因为这个故事本身没有一点儿能够将人们的幽默感激发起来的地方,除了他是个白痴。我坐到主席台上,在我身边的是詹姆斯?拉塞尔?洛厄尔,他问我想要谈些什么。我说,我预备用沉闷、单调的声音去讲一段简短,丝毫不着边际的趣闻,并且我的所有表演都在这里面了。他说:“这真是个很怪的想法。你想要通过它达到什么目的呢?”
我说:“不过是一笑罢了。我只要听众笑一笑。”
他说:“自然是这样的……因为那是你的本行嘛。他们想要你令他们发笑。不过一个用沉闷、单调的声音讲出的无聊且又不着边际的趣闻,能令他们发笑吗?”
“能的,”我答道,“他们会笑的。”
洛厄尔说:“我看你这个伙伴很危险。我要移到主席台的另一面去,躲开那些好汉们。”
轮到我讲时,我站了起来,将多少年前在旧金山的表演丝毫不差地重复了一遍--并且讲得极为严肃和沉闷。这次考验是我饱经沧桑的一生中很要命的一次。场上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我将这个乏味的趣闻原封不动地讲了有五遍之久,场上似乎才领会到了妙处,用热烈欢迎的轰鸣声,将那令人心碎的沉默打碎了。我又活了过来,这正符合我的需要。因为再让我讲四遍的话,恐怕我就没命了--不过,如果有人扶着我,我是还能再讲四遍的。全场那轰动的掌声持续有一两分钟之久。听到这些声音,真让人感到欣慰、幸福。
洛厄尔先生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说:
“马克,这真是技巧的胜利啊!也是勇气的胜利!如果换做是我,则会抱着决死的希望,像个军人那样宁愿冒着血战而死的可能,也不愿重复进行这样的表演。”
他说,在前四次的重复讲演时,场子里一片沉默、恍惚与庄重,他简直替我急得要死。他说,以前他从来没有这么替别人难受过,简直难受到全身发冷,冷透脊梁。等到第五次的重复轰动全场时,他才谢天谢地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