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20:15
奉宣赍与中书省,诸路都教唱此词。"案《尸谏灵公》,乃鲍天祐所撰杂剧,则元人均以杂剧为传奇也。至明人则以戏曲之长者为传奇(如沈璟《南九宫谱》等),以与北杂剧相别。乾隆间,黄文旸编《曲海目》,遂分戏曲为杂剧、传奇二种,余曩作《曲录》从之。盖传奇之名,至明凡四变矣。
戏文之名,出于宋元之间,其意盖指南戏。明人亦多用此语,意亦略同。唯《野获编》始云:"自北有《西厢》,南有《拜月》,杂剧变为戏文。以至《琵琶》遂演为四十余折,几倍杂剧。"则戏曲之长者,不问北剧南戏,皆谓之戏文。意与明以后所谓传奇无异。而戏曲之长者,北少而南多,故亦恒指南戏。要之意义之最少变化者,唯此一语耳。
四至我国乐曲与外国之关系,亦可略言焉。三代之顷,庙中已列夷蛮之乐。汉张骞之使西域也,得《摩诃兜勒》之曲以归。至晋吕光平西域,得龟兹之乐,而变其声。魏太武平河西得之,谓之西凉乐;魏周之际,遂谓之国伎。龟兹之乐,亦于后魏时入中国。至齐周二代,而胡乐更盛。《隋志》谓:"齐后主唯好胡戎乐,耽爱无已,于是繁手淫声,争新哀怨,故曹妙达、安未弱、安马驹之徒,至有封王开府者。(曹妙达之祖曹婆罗门,受琵琶曲于龟兹商人,盖亦西域人也。)遂服簪缨而为伶人之事。后主亦能自度曲,亲执乐器,悦玩无厌,使胡儿阉官之辈,齐唱和之。"北周亦然。太祖辅魏之时,得高昌伎,教习以备飨宴之礼。及武帝大和六年,罗掖庭四夷乐,其后帝娉皇后于北狄,得其所获康国、龟兹等乐,更杂以高昌之旧,并于大司乐习焉。故齐周二代,并用胡乐。至隋初而太常雅乐,并用胡声;而龟兹之八十四调,遂由苏祗婆郑译而显。当时九部伎,除清乐、文康为江南旧乐外,馀七部皆胡乐也。有唐仍之。其大曲、法曲,大抵胡乐,而龟兹之八十四调,其中二十八调尤为盛行。宋教坊之十八调,亦唐二十八调之遗物。北曲之十二宫调,与南曲之十三宫调,又宋教坊十八调之遗物也。故南北曲之声,皆来自外国。而曲亦有自外国来者,其出于大曲、法曲等,自唐以前入中国者,且勿论;即以宋以后言之,则徽宗时蕃曲复盛行于世。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一)云:徽宗"政和初,有旨立赏钱五百千,若用鼓板改作北曲子,并着北服之类,并禁止支赏。其后民间不废鼓板之戏,第改名太平鼓"云云,至绍兴年间,有张五牛大夫听动鼓板,中有〔太平令〕,因撰为赚(见上),则北曲中之〔太平令〕,与南曲中之〔太平歌〕,皆北曲子。又第四章所载南宋赚词,其结构似北曲,而曲名似南曲者,亦当自蕃曲出。而南北曲之赚,又自赚词出也。至宣和末,京师街巷鄙人,多歌蕃曲,名曰〔异国朝〕、〔四国朝〕、〔六国朝〕、〔蛮牌序〕、〔蓬蓬花〕等,其言至俚,一时士大夫皆能歌之(见上)。今南北曲中尚有〔四国朝〕、〔六国朝〕、〔蛮牌儿〕,此亦蕃曲,而于宣和时已入中原矣。至金人入主中国,而女真乐亦随之而入。《中原音韵》谓:"女真〔风流体〕等乐章,皆以女真人音声歌之。虽字有舛讹,不伤于音律者,不为害也。"则北曲双调中之〔风流体〕等,实女真曲也。此外如北曲黄钟宫之〔者剌古〕,双调之〔阿纳忽〕、〔古都白〕、〔唐兀歹〕、〔阿忽令〕,越调之〔拙鲁速〕,商调之〔浪来里〕,皆非中原之语,亦当为女真或蒙古之曲也。
以上就乐曲之方面论之。至于戏剧,则除《拨头》一戏自西域入中国外,别无所闻。辽金之杂剧院本,与唐宋之杂剧,结构全同。吾辈宁谓辽金之剧皆自宋往,而宋之杂剧,不自辽金来,较可信也。至元剧之结构,诚为创见;然创之者,实为汉人;而亦大用古剧之材料,与古曲之形式,不能谓之自外国输入也。
至我国戏曲之译为外国文字也,为时颇早。如《赵氏孤儿》,则法人特赫尔特Du Halde实译于一千七百六十二年,至一千八百三十四年,而裘利安Julian又重译之。又英人大维斯Davis之译《老生儿》在千八百十七年,其译《汉宫秋》在千八百二十九年。又裘利安所译,尚有《灰阑记》、《连环计》、《看钱奴》,均在千八百三四十年间。而拔残Bazin氏所译尤多,如《金钱记》、《鸳鸯被》、《赚蒯通》、《合汗衫》、《来生债》、《薛仁贵》、《铁拐李》、《秋胡戏妻》、《倩女离魂》、《黄粱梦》、《昊天塔》、《忍字记》、《窦娥冤》、《货郎旦》,皆其所译也。此种译书,皆据《元曲选》;而《元曲选》百种中,译成外国文者,已达三十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