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年01月18日 17:26
究竟是殃及池鱼,还是这根本就是出自宁文渊的授意?!
联想到这一点的幽阙猛然抬头,直剌剌迎上对方眼睛,暗夜汹涌之下,刻在他心里最深处的还是那人讳莫如深的笑意与瞳孔中一抹绮红侧影。
陈国公上前道:“皇上!老臣以为如今真相大白,宁太妃的嫌疑便算洗清,皇上该尽早下旨恢复后宫安宁才是。”
盛帝抿唇一勾,委婉拒绝:“陈国公所言虽有理,但此事仍然存在疑点!菀嫔侍女之死凶手尚未查出,安王遇袭一事也疑云重重,若不彻查朕心难安!”
卫王压不住性子,上前道:“皇上!臣弟与母妃深受先帝厚爱却遭小人眼红。十数年来母子天各一方不说,如今反遭诬陷还无处申辩?!望皇上明断,还我母妃一个公道!”
陈国公再次附和道:“卫王所言甚是!宁太妃幽居多年,日夜礼佛,如此潜心向善之人平白受屈已是不该,而今听闻宁太妃因此事身体抱恙,倘若有什么万一叫臣等日后拿何脸面去见先帝?”
此起彼伏,席间立即站出不少人附议,为首的偏还是如陈国公一般年老威望之臣,他们带着衰落但依旧顽强的力量斜倚滚绣龙袍,在那份威仪面前透露出不相上下的微妙。
鼓噪之后是长久的沉静,而这份安静中所蕴含的沉默力量却是新旧两股势力迄今为止最明显的冲突。长久采取的钝刀子慢割因锦兮和幽阙强横而粗暴的方式,以不可避免的局面阻碍众人视线。
“朕……准奏!”最终以盛帝的妥协结束这场交锋,阶下权贵不约而同露出窃喜之色于沸腾趋向平静的局势面前庆贺胜利。
唯独锦兮始终保持着沉默,淡然出神仿佛从未关心过身边的变化,甚至是从未存在过。可只要认真一点观察,就会看到在她宽大的袖口下双手紧紧攥握成拳,关节泛白,稍后飞快扫一眼高台便离开这败局之地。
“此案已经交给大理寺审理,既然正卿已经伏法理应寻找一位替代之人,朕想起安王在大理寺学了有一段日子,不如就将此事交给他,让他代领大理寺卿一职。”只是她没有听到盛帝最后一句话。
……
“琴师这么快就出来了?”锦兮刚踏出门,守在外头的侍女迎上前去欲展开斗篷替她系上。可她却抬手拦下动作,脸上渐泛潮红,唇瓣苍白似纸,“我想一个人走走……不要跟着我。”
“呀!琴师您这样会着凉的?”碧簪惦念锦兮身体,手下动作不停,刚刚展开斗篷快要披到肩上时,她却已经走开。
浣芝不敢阻拦锦兮,同时还拦下身后想要的跟过去的碧簪,白了一眼道:“哎!主子想静静,你还跟过去做什么?平白讨一顿骂!”
可是碧簪依然很担心,将斗篷抱在胸前,咬着唇道:“我看琴师脸色极差,担心让她一个人会出事……”
浣芝一脸无所谓模样,摊开手道:“我的好姐姐,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做奴婢的主子吩咐什么遵命便是。这宫里到处都是禁军,难道琴师会丢了不成?”
碧簪被噎的说不出话,眼角余光扫至锦兮背影,呼吸蓦地凝滞,嘴巴微张发不出半点声响。
“你在看什么?哎……有什么好看的?快走了!”浣芝急不可耐的拉起她的手往静澹宫方向走去。
等碧簪再次回头望去,只见锦兮红裙迤逦而行,虽是相似感觉早已浸满风霜。她就像是没有方向的游子,忐忑迷茫,内心如一盏渔火在海上随波逐流,浮浮沉沉,纵使踏遍万重宫阙,于软红十丈穿越了千万时光——终点处,一切依旧如晨露般消失无痕。
耳畔偶听到一阵阵疯笑传来,似乎是唤着皇上又夹杂桀桀笑闹,锦兮被这股怪声吸引住抬了头,正巧看到路的那头似有两拨人朝这边跑来。
有人大声喊着:“娘娘!娘娘我们回去吧!”
“放开我!本宫是皇后!皇上!……本宫是皇后啊!”跑在前头的人是一个披头散发不辨容貌的女子,听语气似乎对身后的人十分抵触,可惜体力不济,和身后人的间距越来越小。
“……快跟我们回去!皇上不会来的!娘娘!”后面跟着的人始终不肯放弃,拼命往前追赶,未多时,就赶超在前,一举拦下那人去路。
那人见到自己被困,不知怎的像突然发了疯般,又哭又闹拼命想冲出人墙,朝锦兮这边靠近。“你们放开我!舒婕妤你这个贱婢!裴玉瑶你给本宫提鞋都不配!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
当中早有人不耐尖叫又怕叨扰贵人急忙大声喝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别让这疯女人跑到前头惊了驾!”同时右手一挥,命令同行的太监快些动作。
可是那疯女人忽然发了狠,也不知从哪借来的力气挣开桎梏,慌不择路向前跑一下子就和前头还来不及躲避的锦兮撞在一起。
闷吭的落地一声后,失去重心的锦兮双手撑地,仰头躺在地上,等神智稍微清醒些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披头散发女人正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而那个疯女人神情略带疑惑又有些恍然,指着锦兮咯咯大笑道:“我认得你!我认得你!呵呵!你也是被皇上送到这里来的吗?呵呵呵!裴玉瑶你有什么资格成为皇后?本宫才是众望所归!只要有我爹在!你们裴家谁都别想做皇后!……你也是来陪我的吗!哈哈哈!本宫可是皇后!……你们都来陪我吧!快来啊!”
“抓住她!”跟在后面的小太监看到女子竟撞了人,吓得浑身一哆错,七手八脚,牟足了劲拼命往回拖,好不容易才将人从锦兮身上拽开。
为首的掌事姑姑见锦兮衣着不俗面色苍白,以为是误入此地被文妃疯状吓到,不由心底忐忑,躬身赔礼道:“真是该死!冲撞小姐!都怪奴婢看管不力,若是有哪里吓到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文妃,她怎么变成这样?”好久锦兮才相信这个人的确是文妃,开口询问道。
掌事姑姑没想到锦兮会认识文妃,面带迟疑,酝酿片刻才道:“奴婢不知,文嫔这病发的凶险,谁也不晓得病因。”
“太医可瞧过?”前几日锦兮才见过文妃,那时她虽显狼狈却不至发疯,短短数日没想到会成这副样子?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悲。
管事姑姑倒是神色平静,似乎早已对于宫中之事看透,回禀道:“启禀主子,文嫔因罪降为九嫔不可与往日相比,是生是死皆有天命,奴婢劝主子还是早些离开,莫要沾上晦气才是。请恕奴婢告退……”
“你们放开我,咯咯……我是皇后,本宫是皇后……”
失去神智的文妃眼神混沌,容色狼狈,胳膊不停挣扎想脱开桎梏,可惜力量上殿悬殊让她动弹不得,干枯的唇瓣开合总是重复同样的话,却在被带走的前一秒双眼陡然定格在锦兮身上,露出难以摹状的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