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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138章 闻歌一剑寒2

书名:凤鸣九洲 作者:狄小箬 本章字数:5211

更新时间:2016年01月18日 17:26


沉思婉转抑或淡笑蹙眉,众生百相不一,唯有锦兮嘴角始终噙着一抹讥笑,斜睨视之,直剌剌闯进宁文渊的眼底。

他勾唇展眉,从容而起,目光转而与盛帝对视,拱手道:“皇上!畜生伤人事件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绝对并非偶然!还请皇上彻查!还死者公道!”

话音刚落,席坐中陈国公起身拱手进言:“启禀皇上!老臣以为涉嫌之人如今均已禁足,天子脚下却还会发生此等事件,臣认为,这幕后黑手定然另有其人!”

为奶娘诊治完毕的太医此时也回禀道:“启禀皇上!臣在奶娘衣襟处发现一些可疑香料,相信定是动物闻到此物才会陷入癫狂,误伤他人,还请臣带回太医院仔细查验。”

“那公主身上可有?”被袭击的是公主乳母,若她真是被人偷放在身上,盛帝担心公主也触碰过。

万幸的是经过检查发现小公主身上并不多,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她第一次抱起波斯猫的时候没有受到攻击,反而是奶娘靠近,猫闻见气味才出现焦躁不安甚至是发狂伤人。

盛帝不放心命人继续搜查下去,结果出乎意料发现不仅是奶娘在场大部分宫娥太监们的衣襟、袖口上都沾有些许,甚至是一些位次较低的嫔妃身上也有。

满殿沸腾哗然,席坐议论纷纷却不得解,倒是有人似自语道:“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只有宫里的人身上才有,莫非问题是出现在布料上?”

也不知哪里传出的声音在众人心房敲下一记响钟,“对啊!只有宫里人衣服是统一分发的!而他们的衣服都出自同一个地方!”

诚然动物伤人事件目前为止只在后宫发生,而此种香料又只在宫人身上找到,范围广泛又没有规律可循,无论谁都会否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盛帝面无表情道:“宫中再三发生畜生伤人事件,简直无视于朕!若不彻查教朕颜面何存?来人……速将殿中监押来!”

“微臣楼广晖叩见皇上!”得到命令的禁卫军很快便将人押来,来人伏跪在地叩首。

盛帝冷哼一句问:“朕问你!但凡宫中衣物均由你殿中省采买,如今却在衣料上头发现沾有害人香料,你有何话说?”

“臣冤枉!”那楼广晖差不多大半个身子都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犹如风中落叶。“臣并不知道发生何事!臣冤枉!”

“冤枉?”盛帝拧眉,黑眸沉渊入海,“既然自称冤枉,那你倒说说——为何这么多宫人的衣服上会沾有害人香料?从布匹采买到尚衣局裁制作衣,一切工序都是在殿中省监视下进行,那么到底是谁能有如此大胆做出这么大动作?”

“皇上!臣冤枉!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楼广晖无从回答,盛怒之下谁敢去辩解触碰霉头?况且这批布料的确是他收受好处购进的,哪里料到偏就出现问题!若是全盘托出,势必遭来抄家灭门的大罪!

所以他是铁了心无论如何都不能招出真相,咬紧牙关一味磕头请求盛帝恕罪。

熟料京兆尹却拱手站出道:“启禀皇上!臣在日前处理了一个京城布庄状告云州商人的案子,探查过程中发现这名云州商人交易货物十分丰富,其中就包括玉露茴,之中后来臣在他下榻客栈处搜出几本账簿,发现有一批布料曾以极低的价格流入宫内,还请皇上过目!”

盛帝示意安陆将账簿呈上来,翻了几页后,一把将账簿扔到殿中监头上,拍桌怒道:“好啊楼广晖!一匹布料进宫不足四两,而你居然以二十两银子入账,十六两被你中饱私囊,委实可恨!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常言纸包不住火,况且盛帝恨极贪污枉法之徒,如今罪证确凿,等待他的就只有打入大牢等候发落这一个结果。

可楼广晖仍然抱有侥幸,继续磕头请罪道:“臣有罪!求皇上恕罪啊!求皇上饶命!”

京兆尹上前一步,步步紧逼:“皇上!罪证确凿!要不是殿中监收受贿赂让有问题布料流入宫中,亦不会引发畜生伤人牵连无辜性命,望皇上严查法办!以儆效尤!”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罪臣知错了!罪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席中终于有人耐不住,俯首跪地:“臣请皇上开恩!楼大人虽有贪污之嫌,但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还请皇上念在他多年侍奉份上,从轻发落!”

盛帝振袖一挥,冷光倾泻叫所有人噤了声。“全都住嘴!楼广晖贪污纳贿桩桩件件罪证确凿叫朕如何能轻饶了他?还有你——只因他是你侄儿便偏袒于他,身为大理寺之首,莫不是忘了偏袒徇私乃是大罪?”盛帝早已猜到宁文渊会借这次宴会发难所以京兆尹的出现让他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他没料到宁文渊居然设了一个极大的局,为保自身竟不惜牺牲掉多年安插的棋子,并且嫁祸的天衣无缝,让他骑虎难下,不得不充当一回侩子手。

台下大理寺卿浑身冷汗直冒,心脏仿佛都快要蹿到嗓子眼,视线来回扫视宁文渊和幽阙,心底透着一丝绝望,狠心咬牙道:“望皇上开恩!臣自知管教无方但恳请皇上看在臣一家忠心耿耿份上,饶过臣侄性命!”

届时又一名御史上前,拱手禀道:“皇上!微臣杜黎有事启奏!”

“说!”盛帝狭长着眸子,瞳孔冰冷已收缩成针般细小。

杜黎从袖中取出一叠厚厚纸册,示意身旁侍从转交给盛帝,“皇上请过目——此为臣近年来搜集的证据,弹劾大理寺卿徇私枉法,审案不公,且包庇凶手,颠倒黑白,屈打成招,在职多年铸成大大小小数百桩冤案,导致百姓怨声载道,民议沸腾!故臣恳请皇上立即将此人正法,以安民心!”

“皇上!臣冤枉!臣是无辜的!”

呈上来的证据如同先前那份,每一行,每一列都详细记录了大理寺卿的罪行,甚至远比想象中更加详细,桩桩件件不容狡辩,仅是翻看一两页便足以令盛帝大动肝火,示意禁卫军上前。

“无辜?哼!等到了牢里再慢慢说吧!裴将军!还不速将他二人押入天牢!”

“是!”裴远拱手领命,手掌一挥便叫来四人,分别桎住两人胳膊将之押出宴席!

“皇上息怒!臣知错了!皇上救命!”楼广晖一路泣涕不止,恳求盛帝开恩。

至于大理寺卿在被拖出的路上始终用希翼的眼神盼求宁文渊出手搭救,竟不曾猜想这根本就是他的弃车保帅之计。那人冷漠似冰的眼神慢慢让大理寺卿绝望,闭口躲闪幽阙投射而来的目光,面色隐晦而抱有歉意。

仔细回想,从京兆尹出现便是宁文渊设好的局,先利用李延之一事打击改革派,保证权贵利益,认清形势;再安排卫王入宫主动示弱麻痹众人神经;最后利用奶娘一事令玉露茴一案再度被提起,却将嫌疑嫁祸给殿中监,漂亮的打赢这场翻身仗。

只是为何还要拉大理寺卿下水?这

究竟是殃及池鱼,还是这根本就是出自宁文渊的授意?!

联想到这一点的幽阙猛然抬头,直剌剌迎上对方眼睛,暗夜汹涌之下,刻在他心里最深处的还是那人讳莫如深的笑意与瞳孔中一抹绮红侧影。

陈国公上前道:“皇上!老臣以为如今真相大白,宁太妃的嫌疑便算洗清,皇上该尽早下旨恢复后宫安宁才是。”

盛帝抿唇一勾,委婉拒绝:“陈国公所言虽有理,但此事仍然存在疑点!菀嫔侍女之死凶手尚未查出,安王遇袭一事也疑云重重,若不彻查朕心难安!”

卫王压不住性子,上前道:“皇上!臣弟与母妃深受先帝厚爱却遭小人眼红。十数年来母子天各一方不说,如今反遭诬陷还无处申辩?!望皇上明断,还我母妃一个公道!”

陈国公再次附和道:“卫王所言甚是!宁太妃幽居多年,日夜礼佛,如此潜心向善之人平白受屈已是不该,而今听闻宁太妃因此事身体抱恙,倘若有什么万一叫臣等日后拿何脸面去见先帝?”

此起彼伏,席间立即站出不少人附议,为首的偏还是如陈国公一般年老威望之臣,他们带着衰落但依旧顽强的力量斜倚滚绣龙袍,在那份威仪面前透露出不相上下的微妙。

鼓噪之后是长久的沉静,而这份安静中所蕴含的沉默力量却是新旧两股势力迄今为止最明显的冲突。长久采取的钝刀子慢割因锦兮和幽阙强横而粗暴的方式,以不可避免的局面阻碍众人视线。

“朕……准奏!”最终以盛帝的妥协结束这场交锋,阶下权贵不约而同露出窃喜之色于沸腾趋向平静的局势面前庆贺胜利。

唯独锦兮始终保持着沉默,淡然出神仿佛从未关心过身边的变化,甚至是从未存在过。可只要认真一点观察,就会看到在她宽大的袖口下双手紧紧攥握成拳,关节泛白,稍后飞快扫一眼高台便离开这败局之地。

“此案已经交给大理寺审理,既然正卿已经伏法理应寻找一位替代之人,朕想起安王在大理寺学了有一段日子,不如就将此事交给他,让他代领大理寺卿一职。”只是她没有听到盛帝最后一句话。

……

“琴师这么快就出来了?”锦兮刚踏出门,守在外头的侍女迎上前去欲展开斗篷替她系上。可她却抬手拦下动作,脸上渐泛潮红,唇瓣苍白似纸,“我想一个人走走……不要跟着我。”

“呀!琴师您这样会着凉的?”碧簪惦念锦兮身体,手下动作不停,刚刚展开斗篷快要披到肩上时,她却已经走开。

浣芝不敢阻拦锦兮,同时还拦下身后想要的跟过去的碧簪,白了一眼道:“哎!主子想静静,你还跟过去做什么?平白讨一顿骂!”

可是碧簪依然很担心,将斗篷抱在胸前,咬着唇道:“我看琴师脸色极差,担心让她一个人会出事……”

浣芝一脸无所谓模样,摊开手道:“我的好姐姐,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做奴婢的主子吩咐什么遵命便是。这宫里到处都是禁军,难道琴师会丢了不成?”

碧簪被噎的说不出话,眼角余光扫至锦兮背影,呼吸蓦地凝滞,嘴巴微张发不出半点声响。

“你在看什么?哎……有什么好看的?快走了!”浣芝急不可耐的拉起她的手往静澹宫方向走去。

等碧簪再次回头望去,只见锦兮红裙迤逦而行,虽是相似感觉早已浸满风霜。她就像是没有方向的游子,忐忑迷茫,内心如一盏渔火在海上随波逐流,浮浮沉沉,纵使踏遍万重宫阙,于软红十丈穿越了千万时光——终点处,一切依旧如晨露般消失无痕。

耳畔偶听到一阵阵疯笑传来,似乎是唤着皇上又夹杂桀桀笑闹,锦兮被这股怪声吸引住抬了头,正巧看到路的那头似有两拨人朝这边跑来。

有人大声喊着:“娘娘!娘娘我们回去吧!”

“放开我!本宫是皇后!皇上!……本宫是皇后啊!”跑在前头的人是一个披头散发不辨容貌的女子,听语气似乎对身后的人十分抵触,可惜体力不济,和身后人的间距越来越小。

“……快跟我们回去!皇上不会来的!娘娘!”后面跟着的人始终不肯放弃,拼命往前追赶,未多时,就赶超在前,一举拦下那人去路。

那人见到自己被困,不知怎的像突然发了疯般,又哭又闹拼命想冲出人墙,朝锦兮这边靠近。“你们放开我!舒婕妤你这个贱婢!裴玉瑶你给本宫提鞋都不配!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

当中早有人不耐尖叫又怕叨扰贵人急忙大声喝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别让这疯女人跑到前头惊了驾!”同时右手一挥,命令同行的太监快些动作。

可是那疯女人忽然发了狠,也不知从哪借来的力气挣开桎梏,慌不择路向前跑一下子就和前头还来不及躲避的锦兮撞在一起。

闷吭的落地一声后,失去重心的锦兮双手撑地,仰头躺在地上,等神智稍微清醒些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披头散发女人正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而那个疯女人神情略带疑惑又有些恍然,指着锦兮咯咯大笑道:“我认得你!我认得你!呵呵!你也是被皇上送到这里来的吗?呵呵呵!裴玉瑶你有什么资格成为皇后?本宫才是众望所归!只要有我爹在!你们裴家谁都别想做皇后!……你也是来陪我的吗!哈哈哈!本宫可是皇后!……你们都来陪我吧!快来啊!”

“抓住她!”跟在后面的小太监看到女子竟撞了人,吓得浑身一哆错,七手八脚,牟足了劲拼命往回拖,好不容易才将人从锦兮身上拽开。

为首的掌事姑姑见锦兮衣着不俗面色苍白,以为是误入此地被文妃疯状吓到,不由心底忐忑,躬身赔礼道:“真是该死!冲撞小姐!都怪奴婢看管不力,若是有哪里吓到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文妃,她怎么变成这样?”好久锦兮才相信这个人的确是文妃,开口询问道。

掌事姑姑没想到锦兮会认识文妃,面带迟疑,酝酿片刻才道:“奴婢不知,文嫔这病发的凶险,谁也不晓得病因。”

“太医可瞧过?”前几日锦兮才见过文妃,那时她虽显狼狈却不至发疯,短短数日没想到会成这副样子?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悲。

管事姑姑倒是神色平静,似乎早已对于宫中之事看透,回禀道:“启禀主子,文嫔因罪降为九嫔不可与往日相比,是生是死皆有天命,奴婢劝主子还是早些离开,莫要沾上晦气才是。请恕奴婢告退……”

“你们放开我,咯咯……我是皇后,本宫是皇后……”

失去神智的文妃眼神混沌,容色狼狈,胳膊不停挣扎想脱开桎梏,可惜力量上殿悬殊让她动弹不得,干枯的唇瓣开合总是重复同样的话,却在被带走的前一秒双眼陡然定格在锦兮身上,露出难以摹状的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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