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年01月17日 20:54
盛帝心底漫过一丝可惜,不带任何同情,三言两语便定了此人罪行,将他以藐视王法、率众闹事为由流放发配,连孔正泰出言求情也厉声驳回,反命他回家自省,罚俸禄半年。
口谕一出,但凡看不惯孔正泰的人心头暗爽,心想就算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怎么样?既触碰逆鳞就别怪圣上下手无情!
圣旨落下,京兆尹嘴角不经上勾,拱手盛赞皇上英明,只是因为他的出现一场雅兴全被扫光,这场寿宴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就在盛帝刚准备开口宣布散席时,门外忽传来一声通报,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守门太监尖锐高喊一句——“卫王到!”
连着禁足几日,卫王两颊下陷,颧骨高耸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不过一双眸子却精光四射直视厅上主座,整个人如同走了偏锋的剑,华贵中带着些阴鸷。
他上前几步,拱手行礼道:“臣弟参见皇兄!祝皇兄寿考绵鸿,长乐安康!”
卫王的出现无异于又一块石头落入还未平静的湖水里,且不管他说的贺词合适与否,单看出现的时机就足够耐人寻味的。
但看双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盛帝颔首笑道:“卫王有一阵子没进宫了,如今出现也赶着时候。”
卫王唇瓣一勾,面露深意道:“臣弟年幼无知犯下许多过错,要不是皇兄宽宏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的话,臣弟哪还有今日?前日里皇弟脾气不佳冲撞了公主,今日特地寻来一个礼物献上,就当是做皇叔的赔礼,还请公主笑纳。”
“皇弟好意朕替公主心领了,你是皇叔不必如此客套。”看来卫王是受宁文渊指点过的,不仅主动告罪还送沁儿礼物示好,以退为进果然是妙招!
说完,盛帝示意安陆去将礼物接下,卫王却手臂一抬,反问道:“适才皇弟说得很清楚,这礼物是皇弟想当面送给公主的,莫非皇上连这点都不相信臣?觉得臣还有冒犯之意?”
此话说得极有水平,好话都被卫王占去,在外人听来反以为盛帝斤斤计较,私下忌惮,反倒成盛帝的不是。
可怜盛帝受了气还不能还手,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解释道:“皇弟误会朕了,既是皇弟一番好心,朕又怎么会阻拦?堂堂天子脚下,大庭广众的难道还会有人伤了公主不成?来人去请公主过来!”
安陆很快去请小公主过来,女童脸上原本挂着笑,一看见站在场中的卫王,笑容瞬间垮下去,小小身子也缩成一团躲在奶娘身后,眼睛都不敢朝前看。
盛帝柔声安慰道:“沁儿别怕!上次的事是卫皇叔不对,他已经知道错了,这次是专门赔礼道歉的。”
“呜……”上次的记忆对于小公主来说太过深刻,卫王掐死鸟儿的画面至今还心有余悸,加上小孩子的感觉一向是最准的,她总觉得这个皇叔笑容里透着诡异,让人害怕,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肯上前。
小公主如此不给卫王面子,盛帝脸色有些难看,冷唤了一声公主乳名,示意奶娘无论如何都得把公主抱过去。
奶娘迫于皇威无奈的在后顶着公主的背,将她一点点推到卫王面前,而卫王则半弓着身,从身后像变戏法似得拎出一个锦盒,轻微晃一下,里面似有异响发出。
“公主想不想知道里头是什么啊?赶快打开看看!”接着故意将锦盒在公主眼前绕一圈,神神秘秘道。
小公主戒心再大但终归还是个孩子,心里害怕慢慢被好奇替代,她慢慢抬起头盯着卫王手中的锦盒瞧,伸手就要去拿:“给我!我要看!”
“好,公主你慢点开哦!”见到目的达成,卫王一手托着锦盒,一手捉住公主的小手放在锦盒上,诱,惑她亲自打开。
小公主眼底透着兴奋,张着下巴急忙打开盒盖,然后呀的一声,惊叫道:“小猫!好可爱的小猫啊!”
原来盒子里放的是一只浑身雪白的西域波斯猫,眼下正半眯眼趴在盒中,冲小公主轻喵一声后就被她双手捧到胸口,小手来回在猫身上抚摸,感觉就像是摸一匹丝绸,无比顺滑却又无比温暖。
小公主笑着对盛帝说:“父皇!沁儿喜欢这个礼物,我可以养它吗?”
“只要公主喜欢,有何不可?”盛帝点点头算是同意女儿的请求。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想来皇弟为准备这个礼物费了不少心思。”盛帝已将目光转向卫王,开口赞道。
卫王回礼一笑,“皇上谬赞!只是臣弟这些天一直呆在府中静思己过,回想先前犯下的事就觉一阵后悔,实在有愧皇上厚爱!”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弟既已认错,过去的事自当不必再提。”
“多谢皇上不计前嫌!臣弟日后一定牢记!”
还未起身,身旁不远处忽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公主的奶娘突然倒在地上不停翻滚,好像是想挥走什么可怕的东西。再定眼一瞧,竟是卫王所赠的那只猫,一改慵懒可怜模样不知何故竟变得无比疯狂,伸着尖锐利爪狠狠在她脸上抓出道无数血痕,就算是下意识用手去挡也无济于事,每一次猫爪下去都带出皮肉,尖锐的猫声混合女人的求救声霎时惊住整场宴席。
人人呆若木鸡,小公主却突然冲出向奶娘哭喊,小手乱挥像是要帮忙,可猫生性灵敏,一旦有人攻击自己就立即掉转矛头,嘶呜一声,后退一蹬,整个身子便朝这边跃蹿,多亏锦兮出现及时用琴身去挡,用力一挥才将那畜生打落在旁,最后整场闹剧以疯猫的仓皇逃蹿而告终。
“呜呜呜……”听到哭声,锦兮也顾不得古琴急忙将小公主纳进怀中,再用自己的身子拦住视线不让她看见身后的惨景。
奶娘已经完全躺在地上,胸口上下起伏着喘气,脸上、手上到处是猫抓出的血痕,就算侥幸能活,只怕也是毁容无疑。而在这场阴谋与陷害的斗争里,牺牲的不过是条微不足道的性命,当一切归于平静,浩瀚私语凝固成一记记眼刀,划破空气的呼吸瞬时在华美如锦缎的遮羞布撕出一道道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