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5年02月02日 20:29
何事闲庭散步行走在市井巷陌,如同聊起今日天气晴朗这般,轻声问一句:“菀嫔被杀一案,你有何看法?”
孔正泰看似幽阙并肩走着,脚步却始终迟缓一步,即使是听到问话,神态也丝毫未乱,“依臣所见惠嫔未必是凶手。一者、菀嫔被杀虽因惠嫔所赠之香囊,可事发当晚,她就在身边且险些小产,如果无人施救必死无疑!臣想就算是惠嫔利用苦肉计脱身也未免过于凶险,有太多变数。二者、菀嫔之死已经将矛头指向于她,如果我是她的话,为了洗脱嫌疑必定不会从这里下手,因为宫女的证词并非确凿证据,只要咬定被人诬陷暗中掉包,再寻替罪羊脱身并非难事!可如果惠嫔不是凶手而是另有其人……这个人先利用菀嫔之死嫁祸惠嫔,再杀死人证散播谣言令她成为众矢之的,形势对惠嫔越不利,反倒越发证明此事另有内情!”
幽阙点头,似是肯定又似补充道:“你分析的没错,可本王认为凶手杀掉悦琴,矛头并不单指惠嫔一人!你想此事痕迹如此明显,势必是故意让人察觉,为洗脱嫌疑,凶手一定会退出另一人做她的替罪之羊。”
“另一个人?”孔正泰双眼圆睁,惊愕之下细想幽阙的话也并无道理,悦琴死时,惠嫔已经被皇上禁足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试问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如何摆脱众人视线从羁押大牢里救走人并且悄无声息的杀死?正是这一点疑问才让朝堂内外不敢擅自出声,更加无法落实惠嫔罪名。
倘若按照幽阙猜测,凶手接下来会嫁祸他人,那么……
“那么凶手一定会马上动手!”幽阙的语调平稳而冷静,目光直视前方,恍似一点也不在意身旁人会是多么心惊肉跳。“首先,他会安排一名形迹可疑的宫人被人发现然后顺藤摸瓜迫使那人招供,借此引来皇上关注下旨搜查,接着会在那人住所找到事先被放好的证据,人赃并获,再加上买通惠嫔身边的人两厢对质,以便落实罪名,将惠嫔和替罪羊一网打尽!”也许这才是凶手的目的!
话落,他生生顿住脚步,让身后的孔正泰险些来不及反应差点撞上,还来不及发问脚下忽传来的一阵颤动令目光同时转向前方,迎面一骑人马正向这边飞飒驰往,却在相隔一尺的地方及时勒住缰绳。
一身盔甲的裴远翻身下马,阔步昂首,对两人抱拳道:“裴远参见安王!御史大人!皇上有令请两人即刻入宫!”
不知怎的,孔正泰眼皮忽跳的厉害,方才谈话恍似回音不断回响在他脑海,从未有过的心悸让他热血沸腾,竟不知怎的抢在别人反应之前翻身上马,幽阙尾随其后同裴远一道掉转马头径直朝皇城方向奔去。
率先进殿自然是孔正泰,眼下正张大嘴略显喘气,一路疾驰呼出的冷气在他眉角挂上两缕白霜,随着一路温度升高渐化为两行汗水蜿蜒顺着脸颊滑落。
可他却没时间擦拭甚至整理衣冠,双手一拱,向盛帝行礼道:“臣孔正泰参见皇上!”
盛帝端坐椅上,微抬眼眸,“玄直,朕命裴远请你和安王一起过来,怎么独你一人前来,他呢?”
话音落,似是要回答这个问题,麟德殿的大门再次被推开,安王同裴远一前一后先后从外走进。
“末将参见皇上!”
“臣弟参见皇上!”
“你们都来啦。”盛帝的声音叹似一缕青烟,眉心微蹙起,恍似心头拢上难以挥走的阴翳,“今日宫中发生一件事,令朕想听听你二人的看法。”
“皇上,可是和菀嫔被杀一案有关?”孔正泰心中忽沉,抢先脱口而出。
盛帝点点头算是默认孔正泰的猜测,但目光却落在幽阙身上,“今日安陆告诉朕说是在宫中发现有人形迹可疑,一路跟踪之下发现她竟然偷入御膳房,打算在食物中下药!幸而当场抓获,经过审讯这名宫女招供自己是受人指使,意图通过食物让宫中之人染上和瘟疫相似的疫症,以便混淆视听。”
孔正泰一向痛恨此种行为,疾言厉色道:“小小宫女定然不敢犯下这等大罪,背后一定另有主谋!还请皇上早日查出真相!揪出幕后真凶!就算是凌迟处死也不足已平民愤!”
盛帝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轻扶衣袖,月白色常服浸透着轩窗洇出的斜光,将一缕金色柔光投射到在场之人眼中,再漫过粗长的呼吸声,重重回荡于麟德大殿之上。
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本高坐其位的人不知何时已欺身上前,下一秒从口中轻轻吐露出那人名字,可这个名字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从未去想。
“玄直莫急,这名宫女很轻易便说出幕后主使者的名字,并且还交代这人曾命她出入烟瑞殿,转告惠嫔一句——她虽然不是太后,宁家却可护她无忧,大可放心……如此,你该知道是谁了吧?”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孔正泰脱口而问,无法掩饰话中的惊讶之情,接着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幽阙,仿佛是在向他求证。
不错!幽阙的话在盛帝这里全部得到了验证,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去相信幽阙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可是怎么会?又怎么敢?嫁祸的居然是她?这凶手究竟是谁?竟敢陷害宁太妃!
同孔正泰的大惊失色相比,幽阙太过平静,截然与往常相反的两人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他们身上。
俊朗的容色不见波澜,一双深潭般眸子顺着眉眼轻拂而过,再扫过拢于袖中的手掌,问:“安王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可否替朕解释一二呢?”
幽阙眉峰上挑,双手拱起上前行礼恰好遮住眼底薄光,“不瞒皇上,臣弟其实也是十分惊讶,但臣弟更多的还是高兴,为皇上而喜。”
盛帝嘴角露出一丝自嘲,“喜从何来?宁家可不是朕能轻易处置的,稍有不慎便能招至祸端。”
“卫王也许会不服,但宁元帅绝对不会。”两张相似的面容均是一半隐匿于阴影之下,从幽阙眼底迸发的神色犹如破碎星子,簌簌扑落。“皇上心中该明白无论谁才是真正的幕后元凶,眼下做主的是您,不管如何处置别人都寻不到错处。宁文渊,哼!罪证确凿之下,他有何理由置喙?”
“可笑?宁文渊手握重兵,若没有十分确凿的证据如何能将他拿下?”盛帝眉心阴翳不减,想了想复又摇头否定。
幽阙却道:“仅凭这点证据自然不足以对付宁家,可皇上是否想过?玉露茴来自西域,中土所知之人甚少,那会是谁具有这个能力掩人耳目偷运进宫放在惠嫔和菀嫔的香囊里?菀嫔死后又为何大费周章杀害一名侍女后安排棋子指认宁太妃?这份口供很显然是想诱导我们将宁太妃定罪,继续深究自然是背后的宁家风头太盛,招至天下非议,借故想一挫威风。由此可见此人目的是想借朝廷的手给宁家一个警告!”
但不要忘了,这份警告的背后还有菀嫔等几条无辜性命。此人想借朝廷的手打击宁家却压根押错了宝,身为一国之主,盛帝怎么可能容许自己被别人利用?更加不会同意如此小人行径,实非上位者所为!再者,纵使一介凡夫,也要坚守最后的底线,绝不能让暗算者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