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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130章 离魂何为真 3

书名:凤鸣九洲 作者:狄小箬 本章字数:5262

更新时间:2015年08月17日 10:37


在座嫔妃们大多很长时间没有见皇上一面,今日突然驾临,着实让她们喜不自胜,更加不会轻易离开。但瞧今日他对玉妃说的一番话,却是心中半苦半涩,眸中含怨嘴上却专挑好听的话讨两位欢心,分不得荣宠获得半点赏赐也是好的。

有一王姓美人半是羡慕半是自怜道:“皇上对玉妃娘娘真是宠爱有加,哪像我们,要是皇上能对臣妾这样,臣妾就是死也甘愿了。”

另一女子却笑道:“这福气王妹妹可求不来的,玉妃娘娘同皇上感情甚笃,裴将军又是国之栋梁,我等啊……只盼伺候在侧,能分享一点点恩泽便余愿足以,婕妤姐姐您说是吗?”

舒婕妤抿着唇瓣,斜睨道:“妹妹说得极是,只有福气如玉妃娘娘这般才能享受皇上更多的宠爱,就算怀上皇嗣又怎样?依旧掩盖不了福薄的事实,哪怕是尊贵如文妃姐姐,不也落着一样……呀!是臣妾失言!臣妾该死!”似是觉察在这种场合不该提这煞风景的话,急忙掩嘴知趣的收住话头。

可她话里提到的两人大家心知肚明,不禁齐齐变了脸色,瞬间温情脉脉的气氛变得极为尴尬,所有人都在等另一人,端看他究竟会如何处理?

盛帝毕竟是一国之主,不会同妇人计较,只是眸色微动,目光毫无遮掩的与站在角落里沉静似水的女子相撞,然后又毫无痕迹的移开,宛似霁月无痕。

这是上次不欢而散后,他和锦兮第一次见面,虽然中间隔着重重人群,虽然一开始他的目光里并未有她。可现在,瞧见便是瞧见了,那晚的怨恨、哭泣、伤痕,无一历历在目而又恍似前世,幽深般眼底浮出晨曦般光彩。

“既然婕妤提起,朕倒想起一事,听闻几日前琴师前曾看望过惠嫔,不知是真是假?”

盛帝这么一提,众人才注意到原本一直在屋中却被她们刻意忽视的锦兮。立时所有人脸上色彩纷呈,目光更是齐齐聚集于一人身上,想看看她究竟会如何做答。

让她们失望的是锦兮并未露出半分惧意,一如往常,平静的走上前先向盛帝行礼:“回皇上!裴锦的确看望过惠嫔,不过……是依皇上的旨意啊!”

“哦?朕何时下过这样的旨意?”盛帝面露迷茫,似在回忆。

“皇上不记得了?”锦兮低着头提醒,“上次惠嫔差点小产,所有人都认为裴锦是凶手,多亏惠嫔娘娘明察向皇上替裴锦开脱,并且得皇上下旨命我陪伴惠嫔——直至她产下皇子。于情于理裴锦都是要去看望她的。”

盛帝却冷笑道:“好个于情于理!你可知菀嫔之死,惠嫔尚且未脱嫌疑,你这样做可对得起玉妃?对得起朕?”

“裴锦以为做人应学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上次裴锦被人陷害惠嫔娘娘尚且不计前嫌替我解释,这次她只是遇到一点小事,裴锦怎能不知恩图报呢?”

“小事?”盛帝眉峰上挑,眼底的浮光如针全部落在殿前伏跪的女子身上,“暗害宫嫔,意图不轨,你说这居然是一点小事?”

“在裴锦眼里,惠嫔绝对不是存此等心思之人!况且提出将香囊送给菀嫔的人是我!不仅如此我还让她给每位宫里的娘娘都送一个,怎会只有菀嫔一人遭到毒手呢?”

“锦儿!”玉妃出声用眼神制止锦兮,之前她就曾告诫锦兮千万不要把香囊的事说出去,可今日她怎么就说了出来呢!

“玉妃这会儿就不要帮她说话了,这女子伶牙俐齿的很,且看她如何证明清白!”盛帝让玉妃不要插手示意锦兮继续说下去,神情喜怒难辨,仅露一分薄怒就能令所有人正襟危坐,悚颤噤言。

锦兮却不以为意,好似根本不在乎结局,语气沉稳愈发有力,“裴锦虽和惠嫔娘娘相交不深,但是她的为人品性在宫中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每位宫嫔都接受过惠嫔的香囊,为何单单只有菀嫔遭到攻击?再者惠嫔当时就在身边且险些遭受牵连甚至小产,试问哪个凶手会愚蠢到这个地步?依裴锦看仅凭一个小小香囊便将正二品宫妃定罪,未免太过儿戏!!”

“儿戏?”盛帝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嘴角抽动,“原来,在你眼中朕所做的一切决断都只是儿戏?莫非你觉得朕根本不辨是非,草菅人命?!”

“皇上恕罪!”

“皇上英明!”满室惧静,锦兮却昂着头,未曾与旁人一般俯首战栗,勇敢的迎上眼前那无止尽的黑寂,眸光深浅澄澈,在他清锐决然的注视下只有平和无畏,令两厢无言的沉默久久横拦住繁杂思绪。“皇上将来必成千古明君,自会做到明辨是非,体察民情。相信皇上也还记得,菀嫔死的时候惠嫔就已经被软禁,烟瑞殿所有宫人一律不得出入,试问那菀嫔婢女又如何死的?明明已被裴将军押入监牢之人,为何凭空消失甚至死于非命?这一切都是有人设计谋害,意图制造谣言,好达到逼死惠嫔的目的!希望皇上不要被凶手蒙蔽,早日查明真相,以安臣民之心。”

“查明真相……以安民心……哼!琴师这话给朕安了好大一顶帽子!”盛帝原本低沉的脸露出一丝讥笑,长眸微眯,沉默半响忽而又绽出一缕笑意,不明所以,“宫女被杀一事确实存在疑点,朕已命孔正泰好生调查。至于你——满嘴利牙就敢做别人不敢,不能做之事。好,好,很好!”

“谢过皇上不罚之恩!裴锦愧不敢当!”锦兮微微颔首谢恩,一切喜怒全部锁在平静无波的双眸中。

不管是盛帝连说三个好字!还是锦兮的喜怒不形于色都让众人心思各异,几乎所有人在那一天都看清裴氏三人在盛帝心中的地位,玉贵妃和裴远多年侍奉暂且不说,特别是这个裴锦。

宫中谁人不知惠嫔之事有颇多忌讳,即便是有冤情,可这些天来谁又敢对皇上吐露半个字?可她居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皇上喊冤?这究竟是故作惺态,还是玉贵妃的意思?众人忽然拿捏不准。

但看盛帝瞧锦兮的神色,颇有诸多欣赏之意,玉妃也未露出半分异色,如此看来今番此举必是玉贵妃安排,意在将裴锦献给皇上!

哼!好个不偏不倚的玉贵妃!好个孤傲清冷的裴锦!原来!一切都只是你们演的一出戏。既然我能拉下文妃必然也能拉下你!

舒婕妤眼底掠过一抹讥讽,如宫墙之内滋生的冰霜,脑间不期然浮现起一折又一折红尘光阴,在朦胧中四下里无声蔓延开来。

“皇上,门外安王殿下求见!”宫人的一声通传将所有心思打住,众人的目光很快便被门外离着几步之遥的人吸引。

一袭绀青色长袍,广袖随着步子微微卷荡,映着殿上丹漆砌青玉五枝灯稍显晦淡,却更衬托出其身量高大,惊才风逸。宫中女子早就听闻这位安王地位尊崇,性情却沉稳不端架子,今日得见风姿更甚以往,不免一一羞红了脸。

幽阙兀自躬身对盛帝行礼道:“臣弟参见皇上!各位娘娘!”

免礼……皇弟有伤在身,不在香扆殿让太医好好医治来这里做什么?”盛帝有些意外,一方面记挂幽阙伤势,另一方面则是锦兮。

幽阙却一眼未抬甚至未曾瞧旁边人半眼,同样低头敛目,不露痕迹:“多谢皇上关系!太医说臣弟伤势已无大碍,今日前来是想向皇上谢罪的!求皇上降罪!”

盛帝嘴角一勾,不动声色道:“皇弟不必如此!那日之事纯属突然,若不是靠你随机应变,只怕场面更加一发不可收。与其说是惩罚,朕应当奖励你才是。”反倒是那些针对你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想及此,双眸又微微眯起,透过幽阙仿佛在望向另一张面孔。

闻此意,幽阙仿佛想起另一件事,岔开话题问着:“皇上,臣弟突然想起养病这段时间里曾闻宫中似乎发生了一些事,使得流言滋长,议论不休,不知是真是假?”

“的确如此,皇弟可是有良策?”盛帝微微挑眉,不解幽阙为何突然关心后宫之事?

就听幽阙继续道:“臣弟资质愚钝唯恐不能替皇上排忧解难,只希望皇上能给臣弟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臣弟替皇上效犬马之劳!”

“哦?没想到皇弟还有如此报国之心,不知臣弟打算从何做起?”

“就请皇上准许臣弟参与大理寺审理菀嫔被害一案,早日查清谣言,还宫中太平!”他的声音沉稳犹如泠泠月色,神态始终从容有度,在这一份闲适中平淡抛出足以令众人一惊的话。

于是计划之外的变故让坐于上座的盛帝目光来回扫视正跪着的二人,暗色瞳眸里闪烁瀚海般浩瀚的光,无法探究也不能窥测。“此事朕早已派监察御史督促大理寺卿审理,皇弟为何突然想插手此事呢?”

“古谓掌刑曰士,又曰理。汉时又加‘大’字,取天官贵人之牢之意并创立大理寺一司——主掌刑狱之所,治狱勘探,以防冤情、漏泄之弊。到了本朝此职更加受历代帝王重视,故臣弟想,如能进入大理寺学习必定更加习得国家之理,明国家之度,臣弟斗胆请皇上成全!”他的理由充足几乎无可辩驳,娓娓道来完美的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可恰恰是因为太过完美才叫人生疑。世人皆知菀嫔一案虽交由大理寺审理,真正决断的人却是天子所派的监察御史孔正泰,此人性格严谨,做事细心,交给他盛帝十分放心。

所以,明明是水到渠成的事,安王为何要横加参与?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盛帝只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其他的姑且放一边,仅是这一份排除在外暂且不明真相的不适感就足够令他恼怒。

幽波微荡,仿若冰雪初霁,伏跪的女子微微抬眸,浑黑似珍珠般的瞳孔仿佛蕴藏深意,等四目相对,盛帝只觉自己愤怒的心渐渐被这股隐隐的沉静深深圈住,隔了万年千载的长壑柔柔牵扯。又是几个眨眼,盛帝狭长的眸底间渐浮起薄色,嘴唇从最初紧抿着缓缓松弛划开,如同融冰消雪湖中漾起的第一缕涟漪,春风扶柳般颔首轻点。

“既是如此,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即刻下旨命你前往大理寺旁听案件审理,虽你身为亲王,却不可擅用权利阻挡大理寺办案,更不可随意插手大理寺卿的决定,明白吗?希望你此行好自为之!”

“多谢皇上!”撩起衣袍,跪地谢旨动作流畅行云流水,就这样一站一跪,与身旁重新低眸敛目的锦兮形成鲜明对比。

幽阙俯首谢恩的同时,一贯面无表情的锦兮嘴角却漾出一抹似曾相似的浅笑,顺着目光一路沉沉,予趋阔朗,沿着棋局的脉络品味被岁月磨砺的今世未央。

……

消息很快透过一卷明黄色圣旨下达百官,几乎无人不知继监察御史孔正泰,又有一位重要人物将参与大理寺之事,这两位肱骨之臣,无论是谁不是能得罪的起,大理寺百官们一时有口难言,胆战心惊,其中最为惶恐的莫过于大理寺卿,自接到圣旨那日起他就彻夜难眠,辗转反侧之下终是难以忍受,寻一夜乘坐一顶青软小轿悠悠转转抬到一座府邸后门外,等敲开后门环视左右闪进府中。

大理寺卿在仆人的指引下走到前院书房,兀自推门而入,拱手哭喊道:“元帅救命!求国舅爷救救臣下吧!”

“才一道圣旨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是没出息!”灯芯被挑的通亮眼下正罩在一顶暖黄色纱罩里,熏黄光纤将书桌后正坐的人阴影拉出极长投射到地上伏跪的大理寺卿身上,宛似无形山岳,让人觉得眼前之人越发不形于色,神色难辩。

宁文渊复又翻过一页书,侧一眼地上的人:“宫妃被杀,说重了是当堂行凶,图谋不轨;说轻了却是后宫争斗,不堪一提;要不是此事关乎国体,让皇上面子无法保全,他根本不会劳神将这二人派到大理寺来。你也正好顺水推舟,扔掉这个烫手山芋,日后即使发生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难道这点你还做不到吗?”

“下官明白,可是下官怕的是大理寺里多半都是我们的人,万一露出点马脚……让他们发现大理寺和您的关系……”

“有什么好害怕的!”宁文渊嗤笑一声,放下手中书册,“本帅筹谋多年,就连皇上身边都有我布下的棋子,你以为我真的会傻到引他们发现本帅的部署?害本帅大计!”

“敢问元帅,那下官接下来要做什么?”大理寺卿依旧惴惴不安,臃肿的身体伏跪在地上犹如一只蠕动爬虫,令宁文渊一阵烦躁。

“真是没用!”他忍不住大斥一声,手掌狠狠拍向桌面,“不如所有一切都让本帅替你想好了,可好?”

“元帅息怒!只是皇上这道旨一下就令臣下慌了神,斗胆请元帅指点一二!”大理寺卿身子不停颤巍,抖似风中落叶就差掉下点胡须,已是满面虚汗。

就这样一跪一坐僵持半响,宁文渊终是开口,冷哼道:“既是决定跟随本帅就该把脑子放机灵点,我看你是久居帝都养尊处优惯了,连这点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记住本帅说得每一句话——你回去立即吩咐下面的人销毁一切证据别让他们抓住一点把柄,然后恭恭敬敬的听候他二人差使,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你只管坐在自己位子上,哪里都不要去,静观其变,更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让外人察觉你我的关系,知道了吗?”

“是是是!下官明白,这点事下官还是会办的!”大理寺卿被宁文渊的骇的不轻,可悬着的心终算落了地,衣袖轻拂鬓角,连连点头道。

“如此还不赶快下去!”话完,他重新拾起桌上书册,立时挥开罩在大理寺卿身上的寂寂阴影,宛似泥牛脱海,顿时轻松不少。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告辞!”大理寺卿从地上爬起一边谄笑着点头,一边往屋外退。咯吱一声!书房内重归安静。

只有桌案上立着的绸纱罩灯里不时发出哔剥的声响,重重阴影反罩在宁文渊的脸上,一如最初,晦涩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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